上起初应该是想软禁他,并用酒色消磨他的意志,但后来又突然在避瘟移驾之前下诏命他戡乱,仆则不知道是何等原因所致了。”
帝国的危机已经越来越明显了,离心倾向已经越拉越大,只看雷门世家就已经是这样,其他家族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故作清高呢?想来都是在暗自蓄力,努力定位和寻找着自己家族的位置吧。
蒲州王氏又该争取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清风徐来,日影西移,围坐于圆桌之前的三个人都若有所思,默不作声,幽静却不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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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8发布
第十四卷 内政
第一章 争夺陇山
铁马秋风大散关。
自蒲津西渡,入于关中腹地,诸将虽然有趁机夺取潼关,全取关中以制天下之议,雷瑾并未采纳,而是率领一万河西精骑沿渭河谷地疾趋宝鸡,过长安而不入,欲全取陇山之险要,以瞰制关中,一则是可以据此随时从陇山东出,控扼关中,一则是可夺巴蜀之藩篱,为将来进取汉中、巴蜀下子布局,谋取先手优势。
陇山为六盘山余脉,绵延横亘几百里,屏障关中西部,所谓‘陇关西阻,益门南扼,当关中之心膂,为长安之右辅’也。其南有宝鸡大散关等关隘险要,扼关中、汉中、巴蜀之咽喉要冲;其中则有陇州之陇关,据关中通向陇右的帝国驿道之中;其北有固原重兵屯驻、萧关依险而立,扼泾河河谷通道。据此秦陇关隘,守险阻以攻瑕捣虚,蓄富饶以出奇制胜,可耕可屯,宜战宜守,呈高屋建瓴之势。
在陇山之北,固原、萧关一带,因为西宁行营提督将军狄黑在西宁府,一收到雷瑾挂平虏将军印,受命“都督陕西总摄军事”的消息,即刻调马启智的‘西宁马户’为前驱,尽提西宁行营精锐步骑,星夜奔袭,正式以雷瑾平虏将军的名义接管了固原镇防务,收编固原镇现有马步军兵,先拔头筹。
而宝鸡一带,因为地近陇右,秦岭之西、陇山之南、嘉陵江上游河谷均交汇于斯,山势绵延险峻非常,关中与汉中巴蜀的南北要道经由大散关而沟通;同时由长安通往陇右的天水、陇西,也可以取道大散关南下,折而向西,抵达天水。
此前无论是关中流民军,还是巴蜀汉中的流民军,因为举事后一直转战不休,迄今都未暇对地势险要的宝鸡一带加以兵锋,故宝鸡附近州县尚能在关中、汉中残破之际勉强保全。
雷瑾从山西收降的几十万流民军部众眷属,一路沿渭河西进,至宝鸡分成两路,大部分流民向北行,占据陇州一线,攻占陇关(或称固关)等重要关隘,将原有的巡检司巡检等官吏驱逐,控扼了帝国通往天水、陇西的主干驿道。
而另外一路还有十余万青壮老弱妇孺聚集在宝鸡一带,意图由大散关南下,经虞关(仙人关)、略阳一带折向西行,北上天水再行汇合。但是这一意图遭遇了强大的阻碍。
因为凤翔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大人,在乍闻数十万流民向宝鸡涌来,于惊恐莫名之下,已经统带着所辖官兵以及若干本地豪强的乡兵共三四千人,一起逃往大散关,意图据守大散关险要,避免与流民军交战。不曾想,大散关巡检司的巡检,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根本不买五品武将的帐,竟然于酒席之上拔刀斩杀了千户,收编其众,就在大散关据险而守,切断了从关中南下汉中的通道,闭关不纳,阻断这部分流民南下西进之途。
要知道,雷瑾可是答应了这些投降的流民军部众,只要过了陇山,便有活干,便有饭吃,而大散关巡检司死活不让他们过关,如何能不恼?如何能不怒?
这些经历过战阵的流民本来在此路不通的情况下,是可以折而向北,取道陇州翻越险峻的陇山。
但因为有雷瑾事先的秘密授意——一定要想尽办法,驱使这些流民拿下大散关!
被雷瑾派遣在流民中协调彼此关系的部属,又如何肯让流民军绕道北上?情急之下,便有意使激将法,挑动那几个被流民们推为众人之首的大头领占据宝鸡附近州县,扫清外围,然后攻占孤立的大散关。
那几个大头领被激将法一激,便率众鼓噪起来,只一战,便拿下了宝鸡附近所有州县,赶跑了所有的文武官吏和一些拥兵自卫的豪强;
再战,流民们又夺占了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而著名的陈仓山以及离大散关不过二三十里地的和尚原。
那和尚原一带,尽是山谷,路多窄隘,怪石壁立,骑兵到此庶几无用武之地,顶好是弃骑步战。这些流民军却如摧枯拉朽一般,仅两战而几乎全取宝鸡附近州县,对于手中没有什么象样步军的雷瑾来说,不用费多少气力,只是一个简单的激将法,便达到了相当好的效果,确实还是不错的成绩。
但流民们虽然在山西攻拔了不少据险而守的堡寨,积累了相当的攻坚拔寨的经验,但毕竟缺乏攻拔险要关隘的攻坚器械,数万人仰攻仅数千人据守,孤立无援的大散关,屡屡不能得手,反而造成较大伤亡。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雷瑾率河西精骑一万疾行先至,驰援散关,留黑蛇军团数千精骑押送敲竹杠所得三百万两‘戡乱银饷’在后跟进。
大散关亦称散关,关中四大名关之一,本为周朝散国之关隘,故名散关。
大散关屹立于大散岭之上,山势险峻,层峦叠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为川陕咽喉要害之地,兵家所必争。
“王道衰微,人怀异心!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巡检也敢藐视朝命了。不过,这小巡检倒是懂得选地方来守。”
雷瑾立于大散岭下,仰观地形,顺口感叹了一句。
他身边的温度、明石羽、还有慕容野驴也都在细察地形。
那慕容野驴虽然擅长的是骑兵野战,但因为屡屡从官军出征,抗击北方蒙古,也已经学会要重视对地形的勘察,骑兵在不合适的狭窄地形作战将威力大减,所以尽量避免在不利地形作战就成为慕容野驴的作战信条。
而温度、明石羽也跟着西宁行营的几个教头完整的学过如何勘察地形,如何调配兵力,对勘察地形也不陌生。
因此都看出,现在大散岭上,在大散关外围多添设了不少防守堡垒,使得从下佯攻更加困难,因为防守一方随时可以利用这些堡垒层层阻截,以消耗进攻一方的兵力和士气,又随时可以退回坚固险要的大散关固守。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的形势,几千人就可以挡住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的猛攻,当然而且确实是懂得选地方守了。
“如果有红夷大炮就好了,咱们带的佛郎机太小打不到上面。”慕容野驴一脸的惋惜。他见过边军在一些重要关隘上配备的火炮,并且还亲眼见识过火炮对敌的威力,所以才惋惜地说如果有红夷大炮就好了。
雷瑾摇头,道:“最大的佛朗机炮最远也不过打四里之遥,何况咱们现在以骡马驮行的佛朗机,最大不过百余斤,射不过六七百步。从下往上仰攻,就算打到关城上也威胁不大。要攻克此关,还得出奇不意,攻其不备才行。”
看罢地形,回到驻地,雷瑾又接见了流民的几个大头领,问了一下前几次进攻的情况,又勉励了几个大头领几句,然后便召集众人议事,看如何拿下大散关。
“大散关是一定要拿下来的,这一点确定无疑。现在最大问题是如何尽快地拿下它。萧关、陇关都已经拿下来了,现在的散关不但要拿下来,而且还要尽快的拿下来,否则咱们这么多人拿不下一个孤立无援的关隘,岂不让人耻笑?俗话说,夜长梦多。散关现在是没有后援支持,但如果咱们还是久攻不下,万一散关守军实在顶不住,也是很有可能会转而投靠汉中的某股势力,以求得支援,那时便会给我们增添很多麻烦,反而不如咱们现在就一鼓作气,迅速攻克大散关!”雷瑾开宗明义,明确了非拿下大散关,志在必得的态度,首先堵死其他诸如暂且退兵或者长期围困的提议,就是下定决心要迅速控扼这一重要关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事实上,在宝鸡附近州县的险要都被控制以后,雷瑾更加不可能长时间的等待,等待散关在长时间围困之后向自己投降的消息,因为在西北,千头万绪的军政事务实在太多了,有很多事务都是需要雷瑾自己亲自拍板,譬如光是几十万流民的安置,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雷瑾在这种时候既等不起,也不想等,现在即使蛮攻硬战也在所不惜,伤亡不在雷瑾的考虑当中,他只需要散关!
在雷瑾不容置疑地定下了议事的基调之后,余下的问题实际上就只有商议怎样着拿下散关,招降、强攻或暗袭几种有限的选择。
本来,流民攻城,除了里应外合、偷袭等手段之外,一般就是取砖、穴地(挖地道)、放迸(火yao爆破)等,很少用云梯之类攻城器械爬城蚁附而攻。
再者碰到这种依险而立的关隘,云梯爬城、取砖、穴地攻城都无用武之地,放迸或者还可以用用,但在那种地形之下与强攻的区别不大。
听着众人议论了各种攻占散关的方法,大概也与雷瑾心中所想的计划没有多大分别。
各人都阐述了自己的对策,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雷瑾身上——
因为不管是这几个流民头领,还是温度、明石羽、慕容野驴这几位将领,有雷瑾在场的场合,他们都不是做最后决定的人。
现在就看雷瑾如何作出决定了!
“今天,趁夜将招降书写多几份,另外写多几份揭贴,射上大散岭去,以帝国平虏将军、都督陕西总摄军事的名义,敦促散关主事者尽早开关投诚,凡投诚者,既往不咎。否则,关破之日,就是屠城之时,至时决不宥待,勿谓本将军本都督言之不预!”
雷瑾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冷酷的下达‘不降者死!’的血腥命令。
“好了,”雷瑾对那几位流民头领道,“明日若散关之敌仍然顽抗,我将别遣一军自关后偷袭,诸位仍然在正面攻城,一定要猛攻,以吸引注意,佛郎机也配属给你们,再拉上你们前几次攻城用的抛石机。今晚好生安排休息,注意巡哨警戒。去吧。”
几个流民头领躬身告辞而去。
“明石羽、温度。”
“末将在!”温度、明石羽腾的站了起来。
“明石羽,你选一千护卫亲军护卫。温度,你选一千近卫军团军士。你们两人率领这两千人稍后动身,今晚尽一夜工夫,翻越山岭,在明日天明后,于敌军换防,准备早餐时,从汉中方向出其不意地杀上散关。最好是能摸进散关关城。下去准备吧。”
“是!”明石羽、温度领命去了。
慕容野驴左右看看,问道:“那老哥我呢?兄弟,老哥做什么?”
“呵呵,”雷瑾笑道,“今晚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好生歇息着!明日一早,咱们观战押阵!”
人影旗光,风尘浩荡。
大散关下,硝烟密布,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人如蚁聚,所至处刀光剑影,喊杀连天,四下里烈焰腾空,黑烟弥漫,弓弩发射的箭矢不时在空中穿梭,佛朗机炮怒吼着喷射铅弹,简陋的抛石机抛射着十几斤重的石弹,摧毁着一个又一个通向大散关关城的简陋堡垒。
进攻的士兵顶着不时飞落的滚木、雷石、火球以及箭矢前进,而防守一方也无意寸土必争,大散关的险要坚固的关城才是真正的防守依托。
攻防双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箭矢、雷石如雨而下,可是为了攻占这险要的关隘,必须要求这些血肉之躯顶着矢石奋勇前进,同伴的鲜血飞溅,但是没有时间犹豫,还是得往前冲。
无论凶途险境,该直面前行的时候,只能往前冲,这就是人生。
疯狂进攻的流民以血肉铺砌了一条通向大散关关城的血路,在前几次进攻中,他们还曾经攻到过大散关关城之下,现在离关城还远着呢,没有犹豫,没有彷惶,关城下持刀顶盾前进的士兵前仆后继的向前冲。
关城上抛石机抛射的石弹、火油弹不时砸到进攻队伍中,鲜血溅,骨骼碎,躯体或成焦炭,床弩发射的箭矢也不时将携盾而进的士兵射倒……
远处观战押阵的雷瑾这次才感觉到攻城战的残酷和无奈,这是与骑兵野战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类战争,拥有地利的一方完全能够令进攻者付出很多血肉,却不一定能攻破关隘。
就在流民军几个头领铁青着脸组织另一波攻势的时候,战局急转直下。
首先是散关关城内突然喊杀声大作,同时冒起浓烟,显然明石羽、温度从汉中方向发起的偷袭终于得手了,可以想像散关关城内一定在汉中方向没有部署什么兵力,而几乎将兵力全部集中在关中方向。
随着偷袭的得手,关城内的士兵迅速分裂成两派,原本的凤翔千户所官兵和巡检司的捕丁开始互相砍杀起来,散关的兵,来源不同,仓促收编在一起,在没有足够长的时间融合的情况下,只要失去关城作依赖,士气就迅速的瓦解,呈现出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紧接着有人喊:“不打了,不打了!我们开城献关!我们投诚!投诚啦!”
昨晚接到了招降书和揭贴以后,已经有识得些字的士兵偷偷将那些内容在流传议论,只是他们都怕那杀人不眨眼的巡检,所以不敢有什么举动,但现在原本视为坚不可破的关城险要已经被人攻破,还何苦为人效死命?
有人带了头,立刻很多人嚷着开关献城。
散关的抵抗也就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散关的关门轰然打开。
许多杀红了眼的流民,呐喊着冲进散关,可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投诚,只要不是自己人,照杀不误,瞬间就疯狂地砍倒了几十个开城投诚的散关士兵,关门处鲜血淋漓,惨不堪言,毕竟这些流民,他们许多的兄弟,许多的袍泽就死在散关,就死在这惨烈的攻防战中。报复之心炽烈无比!
散关的这些士兵已经完全没有斗志,这时见到这些流民的疯狂杀戮之状连忙逃散,直到随后赶来的护卫亲军、近卫军团的军士狠狠的斩杀了几个杀人最凶的流民,这才控制了这种疯狂混乱的局面,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那个巡检司巡检却不知所终,找不到下落。
雷瑾终归也没有发布最终的屠城命令,或许是这些开关门投诚而被攻进关门的疯狂流民斩杀的守关士兵,用他们投诚的行动挽救了其他人的性命,这场疯狂而血腥的大散关争夺战终于临近落幕。
沿着险峻的关道往上走,沿途可见有箭集如猬的士兵,身虽死而尸不仆,怒目扬须,不异生时;又有被火烧得焦黑而死者,筋断骨折而死者,身首异处者,虽然是雷瑾、慕容野驴这样见惯死亡的人,也触目惊心。
接收了散关,关中西部屏障——陇山险要便已经全部落入雷瑾之手,原本应该统兵来接交防务的西宁提督狄黑却因故滞留在固原,暂时不能如期而至——因为延绥巡抚张宸极的手下将领杜文焕引兵至平凉,与狄黑争夺对平凉、泾川一带的控制权,捎带着也是想争夺对平凉民团联军的控制权;而延绥的另外一员将领曹文诏则已经引兵占据了庆阳。
为了防备延绥方向的进攻,狄黑只能坐镇固原、萧关,与延绥方面争夺平凉、泾川。因此陇关、散关只能暂时由这些尚未绝对归附的流民控制,形势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前面这些努力可能全部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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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20发布
第二章 都督幕府
帝国平虏将军雷瑾甫一回武威,即发布文告,宣布成立都督幕府,正式的将河西雷氏族裔内部称呼的“河西幕府”升格为公开的军政幕府。
这个消息宛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