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只有大人物,而且九成九只有这些皇家密探的顶头上司,才可能享受到这等十里远迎的礼遇!
远处的驿卒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紧张和恐惧让他们的心脏地似乎停止了跳动!
一位神情倨傲,面白无须,头戴乌纱刚叉帽的锦衣人也不下马还礼,高坐马上,只微笑点头,似乎说了几句话;另外一位杂在一大群缇骑中间,非常显眼的高壮少年人,身上吴绫软罗的月白道袍飘飘若仙,头上扎着一顶道士常用的吕祖巾,脚蹬一双青缎面的短统靴子,式样很是有些类似轻捷便走的薄底快靴,而除此以外,在身上十分怪异地横七竖八的缠缚着数道黄绫,也不见说话,便在数百缇骑将校、卫士的前护后拥下继续赶路,趁着暮色四合,向古浪驿进发。
远远的看着远去的缇骑,其中一个驿卒大舒了一口气,小声说道:“我的个乖乖,这个阵仗,怕是宫里的公公吧?我看那缚着黄绫的莫不是雷爵爷?可惜了,还是少年郎呢!怎么说拿就拿了?”
“可不是说呢,年轻人就是太张扬了,这不就出事了吧?雷爵爷对人挺好的,没什么犯忌的吧?怎么皇帝爷就把爵爷抓了呢?”另外一个年纪大点,老成些的驿卒接茬说道。
旁边一个愣头青驿卒不服气,说道:“说你没见识吧!皇上抓人还用证据?还不是想抓谁就抓谁!雷爵爷打蒙古人功勋大了,皇帝爷总是不放心吧?你不听《幼学琼林》上说‘馋口交加,市中可信有虎;众奸鼓衅,聚蚊可以成雷’?朝中奸臣,进上那么几句谗言,那皇帝爷还不得十二道金牌急召了回京?若迟了些时,就得枷锁上身,鞫罪于朝,好象岳爷爷那样!”
又一个驿卒呵呵笑着反驳:
“你是听王二麻子的《说岳》入迷了吧?什么金牌?那叫勘合!雷爵爷怎么和岳爷爷一样了?雷爵爷可是万马军中杀进杀出的好汉子,蒙古人都望风而逃呢!锦衣缇骑哪敢犯雷爷的虎威,真个拿木枷镣铐的锁拿爵爷?所以也就是拿黄绫加身,意思一下吧!”
……
胖甫一眼就望见了杂在诸多锦衣缇骑中间,双目有神,气定神闲,昂首阔步,旁若无人的雷瑾雷爵爷,由那面白无须的内侍太监陪着入来。
看着雷爵爷身上似绑似缠的黄绫带,胖甫愣了一愣,本朝可没有用黄绫绑人的规矩!随即又释然,雷门世家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以及雷瑾现在在河西的声望,绝非一般人可比,任何人在动雷家人之前都要考虑后果,恐怕贵为天子都得面对现实,这些欺软怕硬的密探又怎么敢多惹麻烦?
胖甫赶忙上前伺候着,一边在心里叹息这人世的变幻无常,命运难以捉摸,谁也逃脱不了它的摆布。
金笏满床又如何?保不齐转眼化作了空堂陋室;
歌舞繁华又如何?说不准他日皆成了衰草残垣;
脂浓粉香又如何?有日皆是黄土垅里埋的白骨;
金满箱,银满箱,到头来,说不定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空忙乱!
胖甫在心里默念戏词儿,小心翼翼地安排着晚间的宿住,不敢有丝毫怠慢。
鹰扬卫和锦衣府的下级官校、力士、百户、番子们也安排分房入座,吃饭进餐。
他们吃饭进餐的房内,大炕上铺着簟席,大靠垫,炕上摆上大炕桌,炕下也摆上酒桌,桌上都摆着喝酒用的青花瓷碗,还有青花瓷的盘碟,皆非景德镇、龙泉等处上等青花瓷器,多半是武威、兰州等地烧造的,也还算精细。
壁上则多贴的有剪纸窗花,典型的北地风俗。
不多一会儿,菜就流水上来了,凉菜如凉拌野菜、拌柳叶芽、干菜条子什么的,热菜不外乎大盆大碟的鸡鸭鱼肉,譬如卤煮牛肉、手扒羊肉、白菜豆腐熬猪肉、炖鸡砂锅等,主食除了上好白面蒸的馒头、包子,上好的硷面,也有野菜饽饽、玉米面窝头等。酒准备有大坛的西凤酒、汾酒、二锅头还有烧刀子,随人喜好自用。
这些锦衣大汉纷纷猜拳划枚,吆五喝六,喧嚣起来。
至于那个内侍太监,虽然没有明说,照胖甫想来指定是皇命钦差无疑,更加不会怠慢了,单独安排到了驿馆后院,一处罗绮满堂、宫灯璀璨的雅间,除了那锦衣太监、雷瑾之外,只有两三位地位高的鹰扬卫指挥同知、佥事,锦衣府密探领班过来相陪。
洗手净面之后,七大碗八大盘,各色菜肴,顷刻间摆了满满一桌,尤其中间一个尺二见方的花钿髹漆木盒里,盛满了刚起蒸锅,热气腾腾的熏猪头肉,一片片通红透亮,肥而不腻,切得极薄,宛如绵纸;还有一尾肉质细嫩的青海湟鱼,也是极难得的美味。
雷瑾虽然表面上从容自若,其实内心涵养倒还没有到宠辱不惊,心静如水的地步,自从黄羊河农庄以黄绫自缚后,内心便没真正平静过,胸中一股戾气时时躁动不已,只是强自按捺住罢了!
如果身为众人的首领,连自己都无法冷静,又如何让属下人等信服跟随呢?所以无论如何,雷瑾也要表现出一付镇定自若,好整以暇的姿态,以安众心。
幸好,这次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提督锦衣府的办事太监陈准亲自出京拘提雷瑾到京,口谕却与圣旨不同,而是,“黄绫捆绑了,拘提到京鞫审!”
而这陈准早就受了雷瑾不知道多少好处,这陈准是钦差提督锦衣府的内廷办事太监,更是杨罗重点接触交往的重点人物,杨罗献了许多殷勤,甚至在锦衣府内,使钱谋了一份锦衣千户的出身,因此上,陈准虽然以往与雷瑾素未谋面,却无形中见面就透出几分亲热劲,这固然一则有皇上口谕,二则雷家势大,三则是看在钱的份上,但是若没有杨罗上下打点建立的长久关系,临时使钱未必有那么好的效果。
那杨罗在京师活动,以雷瑾的名义暗地拉拢收买胁迫了不知道多少太监、宦官、朝官,又收买了许多重要部门的书办、胥吏、属员等等,消息之灵通,大概和鹰扬卫、锦衣府可以媲美了!
而在黄羊河农庄,陈准又受了雷瑾的大好处,自然对雷瑾另眼相看,身为督主的陈准如此,锦衣府的下属自然更是恭谨,不知道的还可能以为雷瑾才是他们的主子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相陪的几位密探首领,都识趣地相继告退,只余下雷瑾和陈准两人边吃边谈。
谈了一阵,有些事情两人已经心照不宣,陈准便喝道:“来人啦!”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应声道:“卑职伺候,爷有甚么,尽管吩咐!”
房门开处,却是驿站的胖甫驿丞,一直守侯在外边,随时听候召唤,这时听见里边唤人,连忙答应着,在门边恭听吩咐。
“某家和雷爵爷叙话高兴,你去唤个聪明伶俐的小婢来,斟酒伺候着!”
“是!”
胖甫连忙拉上雕花门扉,心里思忖着这古浪驿只是一处驿站,不象中原内地的大市镇或者象武威府城那样,有专门的歌伎侑酒,而且这陈钦差说的是小婢,话中之意当然是指家奴而言,就是驿中有歌伎他眼下也不敢擅自派人去召来。
想想自家宅中的婢女,不过是些粗使丫头,如何当得这聪明伶俐的说法?
想了半日,也没奈何,胖甫自言自语道:“没法可想,只得如此了!”
忙忙的往后院内宅走去。
雷瑾和那陈准喝的是上了年头的山西汾酒,酒味纯净,醇厚绵软,甘润爽口,回味甘冽。
两人酒量都不错,陈准此人虽然是太监,却不是文盲,琴棋书画在宫中学得样样精熟,大抵许多儒学宗师、文人才子也未必能及,操琴更是一绝,只是少年时时运不济作了太监而已!(国朝之初,本不许内廷宦官习文,通识文墨者皆是未入宫净身之前所习,太宗朝以后,宫中宦官亦许习文,尤其以司礼监最甚,能文能武者并不少见。)
雷瑾所学庞杂,遇见陈准这么一个学识渊博,却又心狠手辣的锦衣府督主,谈些风雅之事,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和清谈参与者也还胜任,虽然说太过精深的内容,雷瑾未必能应付得来就是了。
叙谈得正起劲时,房门轻叩两声,伺候酒水的小婢来了。
谈得正有兴味的两人也不在意,陈准只是淡淡说道:“进来吧!”
雕花门开处,轻盈的滑进来一位年轻的女子,手捧一尊酒壶,面目如花,发作丫鬟,却月眉细细长长,眼波如狐般媚丽,瑶鼻儿精巧,似象牙雕琢一般,红唇一线,微微上挑,写意地把一种青春娇美煊染在脸上。
好一位灵秀女子!
两人都是阅人已多,陈准阅历已深,秀美女子见过的多了去了;而雷瑾出身世家,又是知名的风liu浪荡子,见过的美丽女子自然也是极多,但这位婢女仍然让人有眼前一亮之感。
她的举止利落而轻盈,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两人微微示意,让这小婢斟酒,刚刚中断的话题马上又续接上来。
酒桌上,一双柔滑的纤纤玉手,分外圆润妖冶,悉心为这两位锦衣贵客斟酒递巾,偶一抬头,便有一汪深潭早知就里,预先侍侯着了。
虽然是刹那的对视,这双眼睛,仍然有令人心惊魂飞的效用。
罗衣散绮,锦縠生香,衣香鬓影,红袖添酒,非常非常的美好!
那小婢似乎也被这两位贵客的清谈内容所深深吸引,明亮澄净的眼中不时闪过动人的华彩。
夜深,雷瑾已经喝得有了些酒意,陈准也觉得非常之尽兴——以前虽然收了杨罗的许多馈赠,但更多的是觉得杨罗不俗,连带觉得他为之效力的主人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才交往较多——如今与雷瑾一夕清谈,果然如是,大有钟子期获知音一般的兴奋!
“明日还要首途,且歇息了罢?”
“也好!我醉——欲眠君且去——”
“好好——,你,扶着雷爵爷去下处歇息!嗯——”
舌头都打结,还要喝。
小婢女心里好笑,半扶着,半拖着,踉跄着,跌撞着,慢慢地引着雷瑾往跨院下处去,而驿馆四周已经被值夜的密探们守卫得铁桶也似,严密无比了。
也许是被酒引发了胸中的无尽戾气,又或者是这婢女的灵秀激发了雷瑾的兽性yu望,总之,强自压抑自己,逼迫自己摆出一付好整以暇,成竹在胸姿态,故作轻松的雷瑾,终于在薰薰然的酒劲中失去控制,狂暴的风雨突然之间在雷瑾晚间歇宿的下处爆发。
在那婢女的惋转哀怜的恳求声里,瑟瑟发抖的玉雪身体在雷瑾的强力下彻底呈露。
雷瑾不由分说地把这婢女不着寸缕的身子抱将起来,抛在挂着红绡帐的绣榻上。
在那一刻,雷瑾展示了他野蛮和粗暴的一面,仿佛一头凶猛的豹子或者猛虎,正肆意地进攻,攫取着肥美的猎物。
挣扎着、抗拒着,灵秀的婢女试图从雷瑾的掌握中挣脱出去,然而这全部是徒劳。
婢女的挣扎和撕扯,更加刺激了雷瑾的征服欲。
狂风骤雨一般的蹂躏,在邪火和戾气有所发散后,雷瑾才缓缓的转变为和风细雨般的呵护、爱抚、安慰……
婢女也终于在痛苦、惊恐中,略略恢复了一些清明,转而从无力的痛苦承受,变为羞怯殊胜的接受,一阵阵宛转呻吟,直到昏昏睡去。
慵懒地躺在绣榻上,那小婢女身体缩在绣衾下不肯稍动一下。
房里昧暗,初夏夜的一股薄凉微暖之意,从挑起的帘拢中悄然闪了进来,这种天气是舒适的,以至朦胧蜷缩在衾中的小婢女在朦胧中侧身,那光滑白皙的大腿,莹润粉白的手臂便都露在了衾外。
半遮半掩的身体,还有那新剥鸡头肉般的玉雪双乳微微半露在绣衾之外,从幽暗中看过去,粉莹莹,颤巍巍,含珠带露,茵蕴绰约,让人感觉很是美妙,非常的享受。
朦胧睡着的她当然不知道雷瑾在暗夜中视物如白昼,否则即便是在睡梦中怕是也不会如此了。
她的羞怯,雷瑾刚刚已经体会甚深!
从短暂的睡眠中醒转,就在幽暗中起身,悄然喝光了半壶凉凉的茶水,雷瑾又飘然飞入红绡帐中。
绣衾的掀动,惊动了浅睡着的小婢女,赤裸着温热而带有些清凉的身子,从绣衾下滑了过来,纤细滑嫩的玉臂一把搂住了雷瑾的脖子。
一边轻笑着,雷瑾一边双手环捧住她圆润光滑的臀部,手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了那里的丰满、艳丽、细滑、结实以及绵软。
嘤咛一声,摇魂荡魄。
雷瑾激情为之汹涌澎湃。
那婢女力气薄弱,骤然间便已气喘嘘嘘,呻吟也若有若无,细若箫管,如是而再。
绣榻上,乱衾共激情翻滚,红浪与声浪纷纷,响动之声甚大,非常张狂而激情热烈!
新剥鸡头肉,初绽鲜笋尖,鲜嫩!光滑!
盈堪仅一握的小小胸乳,便被雷瑾从那淡红的*中,捻弄出小小翘翘,酥酥润润的坚凝凸突,捻弄出那一声声似水若梦的呻吟和熊熊春qing!
这灵秀的小婢女嘴里咬着发丝,呻吟着承受雷瑾的如火情欲,额头上沁出了细微的香汗,象极了白玉板上的小珍珠。
雷瑾外松内紧的心情便在狂暴与温柔交替循环中悄然发泄,慢慢放松,似乎又可以精神百倍的迎接任何狂风恶浪的袭击了。
抱住这个刚刚从少女过渡来的小女人,把她压得更紧,雷瑾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全部挤进她的身体。
而这个小女人抱住雷瑾的手也越抱越紧,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惊人力气;
呻吟越发宛转,越发细腻而缠mian,那是媚得入骨沁髓,使人心旌荡漾的极至魅惑!
这真是一个诡艳的夏夜!
翌日,雷瑾起身出发时,这灵秀美丽的小女子仍然在拥衾酣睡,雷瑾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很早起身的雷瑾,将自己随身的银香薰球和一条玉带留在了枕边作为信物,自己盥洗了,便自行到前面食厅进早膳,早膳有面有粥、有油酥面团炸成的花色点心、豆腐皮的包子等等,很丰盛。
吃罢出来,雷瑾恰好碰见驿丞,雷瑾便随口问起昨日斟酒伺候的那个婢女叫什么名字,又从袖中取了一张一千两的金会票,说道:“哦,她叫小月吗?嗯,名字还不错,日后若小月愿意到本爵庄上来,还烦驿丞大人代为治备嫁妆,本爵必纳为妾室,绝不食言!若她不愿意,这会票——也就请大人务必代为转交!信物也请她收好!”
雷瑾说话非常客气,这就叫吃干抹尽,顺手收尾,此时浑然没有注意到驿丞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阴沉,目光似要吃人一般。
驿丞显然是作了很大克制,才板着脸接过了雷瑾手中的金会票,驿丞的异常雷瑾并没有在意,这驿丞姓甚名谁他都不知道呢!
稍停,雷瑾、陈准等便随同大队一起开拔,离开古浪驿向京师进发!
第一部《牧马》终,请看第二部《惊蛰》!
惊蛰
惊蛰起龙天下动!
第二卷惊蛰 第十一卷 祸福
第一章 谍影京华
浓云密布,狂风骤起。
京师九城尽皆笼罩在色作黑黄的狂风之中,漫天刮卷,前所未有!
风啸怒吼,有若狂涛怒潮;飞沙走石,直若摧残万物。
大街小巷,行人敛迹,贫民所搭凉棚被狂风拔地而起,如乱蝶纷飞;
街头树木刮断的不计其数;根基浅浮脆弱的房舍,几乎尽数被风刮倒。
刚刚膺任秘谍部雪隼堂主管的杨罗,这时却冒着迎面的风沙,穿行在京师的大街小巷中。
身上披着密不透风的大斗篷,风帽之外加套防风头套,连暴露在外的一双眼睛也戴上了一付水晶石磨制的防风眼镜,全身上下全部包得严严实实,让肆虐的风沙也无计可施。
自上个月起,大风自西北方向扑入京城,飞沙扬砾,昏尘蔽天,彻夜不止,此后每日丑末寅初便风声大作,一直刮到晚上二更天,持续九个时辰方歇,一口气连刮了三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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