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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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4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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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人,即便能够逃脱我方的搜捕,对鞑靼人的影响力还能比得上以前么?

唯一的问题是,这等事情,绝非一代人可以收效。 也许需要两代、三代人,乃至五代以上坚持不懈才能见效。 ”

“这本就是一着闲棋,成固可喜,败亦无妨。 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尽管安排人去做就是。 ”雷瑾笑着,伸手作势道,“只是,这第一,一切的相关事宜,要切实守密;第二,每隔数年,须要回顾检点、督促成效,不能把闲棋给忘了。 ”

“是极。 ”无名男子同意雷瑾的意见,“从秘档上看,那血狼死士的‘天狼啸月’倒是颇有些独到之处,用之于江湖仇杀未免可惜。 若是用于军阵之中,以之冲锋陷阵,或有奇效。 ”

“类似的功法,并非没有。 但是,‘天狼一脉’这个‘天狼啸月’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 能够弄到手,当然好。 只是,也不必执着就是了。 你看着办吧。 ”

雷瑾微微一笑,说道。

第六章 小人物(下)

惊雷。

雪落。

雪花六出,鲜血四溅。

天狼武士的乱发与雪粒、血污粘连在面颊之上,狼狈无比,摇摇欲倒。

阴雷倏动,叱喝惊心,尸横遍地,血流污地,四周都是凄惨的死亡,浩劫降临般的景象。

弯刀已残,衣袍破碎,铜制护心镜还在天狼武士的胸前,但已经碎裂。

标枪如雷,箭矢如雨,惨叫、怒吼犹在耳边,苟延残喘的天狼武士却已无能为力,他自知眼下已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凌厉而不甘的眼神中燃着烈火,那火是铁与血的迸溅,然而此时顽铁已裂,纵是烈火也终将黯淡。

他平生喜欢赤脚踩在秋草落叶上的感觉,柔软的草,窸窣的声,内心无比宁静淡然……

他平生喜欢呼吸着青草叶与牛羊粪便混合在一起的气息,那气息中穿梭着悠远的牧歌,清亮的鸟啼,肆意的马蹄声,牛羊的叫声,牧羊犬的吠声,宛如沁在心头的甘露……

……

黑暗吞没了所有过往的回忆……

挣扎欲起,曾经强悍凶猛的天狼武士终于一头栽倒在满是血污的雪地里。

驼铃叮当。

雪花轻扬,寒风刺骨,一支驼队在风雪中逶迤远去,消失在雪原的尽头。

阴沉的天穹下,凄厉的狼嗥渐行渐近。 满地地血腥味道,即便是在隆冬时节,也能引来大群大群的食腐者。

不久之后,血腥的杀戮现场,除了大群闻味而至的食腐者,狼、野狗、秃鹰聚集之外,还出现了另外一支驼队。

这是一支上百人的队伍。 在广袤的雪原上是如此的渺小不起眼,但是凶残而饥饿地草原狼。 还有野狗群都远远的避开这一群人,若有畏惧之意——野兽都有趋吉避凶地本能,会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争斗。 雪地之上,尸骸遍野,狼群、野狗们尽可饱啖血肉而去,实在没必要轻举妄动,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它们虽是兽类。 对危险的直觉却远远比这世上大多数人类都要来得敏锐。 而新出现的驼队,正是令狼群和野狗们觉得危险的一群,自然远避为上。

佛门‘牛头禅’一脉的传人——‘心月狐’封七娘,轻扯了一下缰绳,座下地骆驼即刻停步。 她掀起了皮风帽,露出一双翦水明眸,居高临下扫视着一片狼藉的杀戮场,即便现场已经被狼群和野狗破坏了很多。 仍然能够察看到一些痕迹,而对于兼通追踪之术的封七娘来说,一点点蛛丝马迹已经可以追根溯源,推断出许多内情。

封七娘即使身披厚重皮袍,也散发着惊人的诱惑媚力,然而这个魅惑诱人的**。 却是佛道戒律会中有数的高手,更是有名的心狠手毒,追踪术又极是了得,犯在她的手上,那叫一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是不死,也得脱掉两层皮。

“帝国赐号公爵。 雷霆铁骑。 这些个威远公府地家丁家将,雷氏子弟兵真是好煞气啊!”封七娘扭头对身旁的人说道,“来如雷霆倏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好几个鞑子的天狼萨满和天狼武士。 要说这不是预谋。 真不敢相信呢。

黑龙城论剑才多久?雷霆铁骑就已经突入岭北腹地。 而且还是威远公(雷懋)和‘杀无赦’(雷煌)率队。

——这阵仗,札太师(天狼一脉的‘魔师’)和阿日斯兰(狮王谷‘大圣者’)非得头痛死!”

封七娘身旁的人。 是一位年岁稍长的女人,带着一种遗世而独立地神秘气质,总是让人觉得她遥不可及——这一位是佛门华严宗的一代俗家女英‘广寒天凤’伊十一娘,佛道戒律会十三峰的候补,实力更是远在封七娘之上。 (见于 第五十五卷 第六章 戒律会)

伊十一娘显然不太同意封七娘话里关于‘雷家早有预谋’的判断,“此事,雷家早有预谋不太可能。 但天狼一脉的‘圣物’被平虏侯的人抢走,至少这个消息被雷家知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否则,他们绝不可能赶在我们戒律会之前,深入岭北蛮荒的腹地。 若系早有预谋,雷家一定会抢在黑龙城论剑的同时动手,而不是在论剑之后。

哎,听说,平虏侯与家族元老会处得并不和睦,彼此颇有些猜疑和矛盾。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平虏侯与雷家的疏离,也使得他们之间地协同配合几乎没有。 ”

封七娘默然,这种家族内幕,无论是哪一个家族,向来都是不足为外人道地,诸般种种的‘听说’、‘据说’、‘传说’,都不过是人们捕风捉影地猜测推论,如何能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幸好,伊十一娘也并没有想要在封七娘这儿得到答案的意思,这等家族内幕不到内讧激烈,不到毫无转圜余地之时,是不会被局外人知悉来龙去脉的。

封七娘搜寻着可见的痕迹,随口转换话题说道,“小妹以前也曾在岭北行走,那时还是在夏秋之际。 隆冬之后深入塞北,这还是第一次,这等雪风削面,鹄立旷野的滋味绝非好受,真不知道雷家这些人是怎么熬过来的,竟是比鞑靼人还要忍饥耐渴,不畏风雪酷寒!”

“是啊。 雷家向以盐铁畜牧见长,或者,这等风雪对雷家的人来讲,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不以为意?”伊十一娘顺口猜测道。

“也许是这样吧?”封七娘答道,她虽然外表看起来魅惑妩媚。 却出身于书香世家,可不是那种腹中空空,无才便是德的女人,而是诗文词赋、佛经典籍都相当精通地‘才女’:“唐人应役出塞诸诗,读来多有苍凉悲壮之意,是以流芳千古,脍炙人口。 小妹一向只知其然。 不知其所以然。 如今方知岭北苦寒,官兵缩瑟战栗。 不胜凄楚,其痛苦诚非语言所能形容,非身历其境,不知唐人其言之酸而词之切也!”

伊十一娘重新紧了紧身上的秋板羔羊裘皮大袍,裹了一个严实,昭君套再往头上一套,便是全身都在羊裘袍子的包裹当中了。 如此着淡淡说道:“这冰天雪地,可不是吟诗作赋、倚马可待的地儿。 还是赶紧上路吧。 事情多着啦!”

佛道戒律会派员深入岭北之地,自然不是为了欣赏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岭北冰雪,他们每一路人马亦都有着各自的使命,伊十一娘等人一路追踪雷霆铁骑的行迹,也只是捎带着地事情罢了。

帝国与鞑靼的仇怨年深日久,佛道戒律会中虽然多是世外人。 却也不是太能容忍‘天狼一脉’、‘狮王谷’这样地‘外道’猖狂。 现下既然有了打落水狗的机会,就是戒律会这一帮子和尚、道士也免不了动心,墙倒众人推总是要容易一些的,而历练年青一辈的才能、见识,又恰好正当其时。 何况佛道门下那些俗家弟子们,到时候还尽可以拿着鞑子的人头。 在西北赏金会馆领取巨额的悬红赏金嘛,白花花的银子,那个用处总还是不小地。

有钱可拿且理由堂皇,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也算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呀呵——长安快要到了!”

‘常盛标行’的‘标客’们遥望驿城上飘扬的旗幡,听着随风而来的鼓点,都有点小雀跃,虽然离着驿站还远,而长安城还在更远处。 但一点都不影响‘标客’们回家的热望。

‘标师’谢中原一脸的风霜憔悴。 沉默寡言,年仅十七岁的半大小子。 却已经是老江湖了。

三年?还是四年?

自从他的老爹谢仲(事见第六十二卷第五章 烈士)一去不回,死在了西域,当时还不到十三岁地谢中原便挑起了一家重担。

谢中原和他那已经死去的老爹谢仲一样,是家传的武艺。

谢仲生前是个身手极为不俗的练家子,在做赏金客的几年中,也赚了二十几万银圆的血汗钱,养活一家老小是足够地了。

至于谢中原,年纪轻轻就已经跟随一干父执辈的叔伯们闯荡江湖,也跟他的老爹谢仲一样,干上了赏金客这一行当,算是子承父业,而他加入临潼常氏名下的‘常盛标行’,那还是一年前的事情。

谢中原这个半大小子,拳脚枪棍功夫札实过硬,最擅长的却是少林一脉的家传刀法和‘十三太保横炼’内功,乃是谢家祖上有幸得自少林武僧的真传秘授,而他闯荡江湖多年,两膀开得硬弓,一手箭术熟能生巧,也颇是了得,更有一手狠毒的暗器着数傍身。 因此,虽是年纪轻轻,谢中原却已经是西北知名的资深赏金客,剽悍凶狠,极不好惹,而且他一加入临潼常氏地‘常盛标行’,就是‘标师’,很受器重,与一般地‘标客’、‘趟子手’大不相同。

谢中原一直记挂着他老爹当年的死,他在西域‘亦力执政府’地面整整跑了一年半,甚至远去异国‘萨非伊朗’,在人生地不熟地境地下费尽周折,总算查出点内情。 他那个死鬼老爹,当年可是为了给平虏军征西大营传递紧急军情,才被‘红头’兵截杀于半途的。 现在他老爹死了都这么多年了,虽然谢中原也不求官府旌表忠烈,封官赐爵什么的,但总得给他那死鬼老爹讨个正式说法不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总得让他那死鬼老爹在九泉之下得个安慰不是?但这个事情确实也有些碍难,麻烦不小。 亦力执政府当地的赏金会馆分馆虽然承认,当年他们确实收到了谢仲死前放飞地‘飞鸽传书’军情副本。 但一则当地赏金会馆收到谢仲鸽书时已经太迟,没有起到任何示警的作用;二来,谢仲只是一介平民,既不是官府中人,也不是军人,而赏金会馆也只是一个类似‘牙行’(古代的中介组织,掮客组织)的大商社。 谢仲与赏金会馆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完全是‘生意’上的来往。 赏金会馆对此有点爱莫能助。 虽然赏金会馆的后台就是平虏侯府,是人都知道赏金会馆地半官方背景,但谢仲的事情实在是不合制度体例,赏金会馆在这个事情上名不正言不顺,也没有立场为了谢仲出头——当然,赏金会馆向谢中原出具了一纸证明,证明谢仲做了那些事情。 证明谢仲地义勇忠烈,但也仅此而已。

谢中原现在头痛的是,该走什么门路,为他那死鬼老爹讨个正式的说法。

行行复行行,‘常盛标行’护送的标车在两天后终于抵达了长安近郊,在货栈交了‘标’,标师、标客、趟子手一行人自然都回到标行,接下来就是大家伙一起检点一路上接‘标’护‘标’的得失赢亏。 等着分发银钱。

现在的标行生意,在西北腹地却不是那么好做,西北幕府治下大部分府州县在铁腕治理之下,虽然说不上什么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却也算得上太平无事。 没有什么盗贼剪径的事情,商旅出行自然不需要雇佣标客随行护送,不管是车马轿行,还是长途商队都是如此。

因此,标行地生意,在西北腹地许多州县押运商货的‘标’并不多见,倒是看家护院、护卫要地、保护目标人物这类‘标’居多,要不就得远赴边疆域外的战乱地区经营标行生意了,接‘标’护‘标’的生意在西北幕府的新拓疆土反倒兴隆得很——在战乱区、戡乱区、军管区、戒严区或者别的什么区,大小商社的贩运贸易都得雇佣‘标行’随行护送。 否则就可能人货两失;而散布西域各处的新兴垦殖农庄、垦殖牧场、矿场、水利河渠、钱庄当铺地分号也常常需要标行保护。 虽然一些大商社、大钱庄其实都拥有自己的护卫,甚至自己开设了‘标行’。 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即便是实力雄厚的大商社,仍然常有人手不够难以支应的情形,这也得雇佣其他标行护送商货或者保护商社中的重要执事人等;虽然官府在事态紧急之时有权无偿征用标行人手,但事后也需要予以安抚补偿,通常西北幕府治下的各级地方官府,也常有雇佣标行、车马行办差以节省人力之举,甚至军府地衙署都是如此行事,因此官府衙署也往往是标行的大主顾。

事实上,标行还可以从赏金会馆接办各类公开或者不公开的‘赏金派单’,因为西北的官法律例不允许任何赏金客以公开和长期的形式彼此结伙组队接办‘赏金派单’, 所有的赏金客在名义上都是独行侠,赏金客要想接办那些需要十几个人乃至几十人上百人才能完成的‘赏金派单’,要么是自己开办‘标行’,要么暂时投靠某个‘标行’,总而言之是要以标行的名义出面接办差事,这也是谢中原加入‘常盛标行’的一个主要原因。 而任何‘标行’,都是需要每年向官府申报备案,接受官府的监管,并且每年除了缴纳登记备案、人员身份审核地一应费用之外,还得完纳官税,这是不能有丝毫含糊地,否则‘内务安全署’或者‘税务巡检’的差人找上门来,标行那可有吃不了兜着走地大麻烦了。

常盛标行在关中也算是知名的大标行,在西域也有不少生意可做。 大标行当然是有规矩章程的,完成一‘标’之后,相关人等就得坐在一起检点得失赢亏,吸取经验教训,以免再犯错误,同时这也是大家伙检点功劳,分发银钱的会议,做完了这些章程,一干人等自然就可以花天酒地各自快活去了。

检点得失赢亏自然不需细表,最后就是帐房先生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珠,计算各人该得银钱若干,一一唱名分发。

在分发银钱之前,帐房先生便先有一番话说在前头:“各位同仁。 新钞新票近月已经面市,以前的旧钞旧票迟至明年夏至之前全部停用。 等会儿唱名分发钱钞,新旧皆有。 各位同仁刚刚走标回来,可能还没见过新钞新票是什么样子,一会可得仔细认清了。 啊,如果谁手里边有旧钞旧票地,要尽快使出去。 兑成新钞新票更好。 这个新钞的样子,……”

帐房先生说的‘新钞新票’和‘旧钞旧票’。 ‘钞’一般指的是西北幕府准许发行的‘银钞’,而‘票’一般指的是西北幕府统一形制、统一印刷并由各家开业钱庄、银庄、当铺、商号各自出钱购买的‘官样会票’,因为西北幕府准许发行地‘钞’和‘票’,为了防止伪造假冒,官方强制规定每三年就要更换一次印版图式并逐步收回销毁市面上流通的所有旧‘钞’旧‘票’,所以无论官私‘银钞’,还是‘会票’、‘汇票’、‘庄票’、‘期票’。 在人们地口中便有了‘新’和‘旧’之分。

在座之人对这些常识自然清楚,但帐房先生既然肯在这里免费给大家伙讲解新‘钞’新‘票’的特征和新旧真伪的鉴别,这对大家伙都是好事,当然得认真听讲,没有一个人走神,毕竟没有谁愿意将哪怕一张假冒的钱钞收进自家的荷包,也没有谁跟‘钞’、‘票’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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