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花心张翕,热流激射,喉底娇吟,细味无穷……
好风借力,轻舟快船兜满了风,扬帆而进,犁开碧波,荡起浪花涟漪阵阵,水中倒影逐波横曳,碎而复合。
岸上偶有农人荷锄而过,依水而建的农舍,有十五六岁的村姑在洗刷什物,鹅群在竹篱水边嬉戏追逐……
舱中的缠绵秘戏,兀自难解难分。
媚眼如丝,喘气轻吟,情欲泛滥,津溢潮涌……
举手所及,皆温软滑腻……
桃花夫人心迷神醉,**仙子筋酥骨软,狎昵无所,欢然乐受,娇吟一声时,入了也幺哥……
秀色掩今古,娇花羞玉颜。 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
昼夜不分,半梦半醒……
不知天上人间,今夕是何年?沉醉,不知归路……
第二章 霸王硬上弓(下)
舟抵姑苏,已是午后。
雷瑾一行在孙家的私人码头下船,与来接船的亲朋故旧,包括雷家、孙家各房的头面人物互致温凉,彼此客套,亦免不了旨酒散馥、热炙腾熏、高朋满座的接风夜宴,其间行酒荐馔、备极甘旨之处也不必细表。
这一番喧嚣闹嚷,也是很难避免的事情,酬酢往还,酒酣耳热,待徐扬等人将雷瑾一行人迎至‘晴曦园’,已经是深夜。
这是孙家的产业,而且是当年孙家族长孙若虚送给女儿孙雨晴的十岁生辰礼物,所以作为孙家姑爷的雷瑾,入住‘晴曦园’乃是顺理成章。
园中屋宇轩敞宏阔,陈设穷极奢丽,遍植着遮天蔽日的香樟树,淡淡的香气从四季常青的香樟树枝叶间,一点点流淌、弥散,相当的清静雅致。
在书房中,雷瑾见到了徐扬从东溟大岛给他带回来的一干海外礼物。
“很不错,极品的‘水沉’,难得,难得。 ”
赏玩着花梨木案上摆着的一截‘沉香’,雷瑾随口评赞。 这一块沉香,宽不过三寸许,长仅两尺余,质地细密,嶙峋棱嶒,色呈深绿,但显现出丰富的浓淡变化,混合成各种浑然一体的天然纹理。 一般而言,含油量高的‘水沉香’往往颜色较深,且质地润泽,属于无价之宝。 眼前这一块沉香颜色甚深,而且看上去非常坚硬。 可能堪比山石,这只有沉香当中的极品,才会呈现出这样地质地和品相,而且其造型天生的一付奇崛古拙格局,只需让巧匠稍事雕凿,即可当作书房桌案上的清玩摆设,绝对算得上是香中之宝。 只此一端。 已经足够任何人倍加珍视了,雷瑾也不能例外——毕竟沉香非经数十年以上。 不能凝结成形,产量极少,物以稀为贵,加之沉香燃点的香气典雅,又具通关开窍、畅通气脉、养生治病等奇效,完全可列入天材地宝之列。
雷瑾心里清楚,徐扬的为人不会无的放矢。 他将如此贵重的‘水沉’香摆出来,当作进献地‘方物土产’,自应有一番说辞。
此时雷瑾却恍如未觉,又品鉴着徐扬携归的其他物事。
“这些‘官燕’很好,用来熬‘冰糖银耳燕窝粥’最是清甜,绿痕一定喜欢。 ”雷瑾随口赞了一声。
桌案上几个精致盒子中放置着‘龙牙官燕盏’与‘暹罗官燕盏’,品质极佳;另外还有几个更为稀罕且品相完好地‘血燕盏’,中土医家视为滋补药膳的珍品。 因为其产量更少,价格反比价格昂贵的‘官燕’还高。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胡椒、丁香、肉桂、豆蔻、甘松香、檀香、龙涎香、樟脑、苦艾等香料物产,虽然也是价格不菲的上好物产,却没有太特别出彩之处;反而是一些造型奇特的刀剑和象牙镶嵌的精美火铳,让雷瑾多看了几眼。 那些刀剑大概是南洋藩国的土著兵器了,想必都是蕃客从海外辗转贩来,能让徐扬看得上眼地兵器,自然是有其不凡之处的了。
雷瑾也不再细看,微微笑着,直截了当地说道:“徐先生不辞舟车劳顿,携回许多贵重的海外方物,想必是有许多新鲜见闻。 本侯急欲一广见识,相当好奇呢。 ”
徐扬也不矫情,遂将其在东溟大岛耳闻目睹的一些稀罕事情。 择要详细说了一会。
接下来。 徐扬顺着话题就说到香料之上:“此次渡海,去到东溟大岛。 听得那厢常年往返南洋行商贸易的商贾言道,海外香料,贵比黄金,西洋之人往往不辞劳苦,甚至不畏死亡,万里迢迢,驾船东来,虽死不悔,他们为的就是获取香料、黄金、丝绸、瓷器和茶叶。 那些西洋蕃客,以至于纵船抢掠来往的海商,有的干脆就以海盗为业,专事抢掠香料、丝绸等货物,贩去西洋欧罗巴诸国度,价增十倍百倍,若能幸而还乡,立成巨富。 ”
“确实是这样地。 ”雷瑾笑道,“胡椒、丁香、肉桂、豆蔻之类,多产南洋之地,但南洋香料贩往泰西的商路,一直被亚剌伯人和泰西的义大利亚岛诸侯国中的威尼斯人把持。 听西洋的传教士说,欧罗巴诸国,日用饮食大是依赖于香料,需用者极多,但香料远不能足用,据说香料可以当金银使用。
想来那西洋之人,多以牛羊肉食为主,一时吃不完的肉,也只能腌制储存。 没有香料,腌制地肉干不但乏味,且难保存,自然非得依赖香料不可,其本地又不出产,万里远来,不畏生死,亦在情理之中。 有道是钱可通神嘛,阿堵物一出,天下无敌,呵呵。 ”
徐扬亦知雷瑾耳目众多,西北又多传教士,丝毫也不惊讶于雷瑾的渊知博闻:“侯爷说的极是。 这香料,西洋人主要用作饮食调味,也用于香水、药物和教门科仪,需量极大,价格昂贵。 除了南洋诸藩,古天竺的莫卧尔帝国也嗜好一种混合香料‘咖喱’。 我中土人民历来以农耕立身,平民家一年享用之肉食向来不算太多,且又喜食鲜肉,对香料之渴求,远不如西洋人之甚,腌腊肉食所用的香料,虽品类繁多,我帝国强半可以自产,即便那些没有出产的香料,也自有替代之物或可从南洋舶来,不象西洋诸国渴求香料,如久旱之望云霓。 如果,如果我们能控制南洋的香料产地,以其类比黄金的时价,必当获利无算。 ”
“哦,”雷瑾对此提议不置可否,反问道:“先生在东溟,可知晓吕宋的消息?”
华夏侨民与吕宋麻尼剌爆发激烈冲突之事,已经将近两个月。 雷瑾得到的消息,据说当时血流成河,侨民死伤累累,几近灭绝。 而海天盟随即调兵遣将,挥师征伐,也是不可避免之事,因为这事关涉海天盟地海上权威。 是绝不容许忤逆和触犯地,必需武力讨伐之。 海天盟在吕宋的攻伐。 雷瑾仅仅得到了初步地消息,知道海天盟已经拿下了吕宋主要的大岛屿和港湾,但具体的交战始末和细节、善后等事,尚未从有关方面得到确切的消息,毕竟吕宋僻处海外,即便雷瑾地谍报触角已经延伸到很深广的地步,谍探地派遣也仍然是与西北的关注重点相匹配的。 有所侧重,有所不为,利益牵扯不大的方向,基本上要从其他各方的消息渠道,间接获取海外诸藩的消息,消息滞后乃是必然之理。
徐扬点了点头,道:“昨日与一位刚从南洋回来的海商谈了几桩生意,听他之言。道是在海上听闻海天盟两大船队顺风而去,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一举攻下吕宋,生俘盘踞于麻尼剌地斯班尼亚国总督。
不过,海天盟没有杀那个西洋番鬼的‘总督’,据说海天盟是以‘保护华夏子民’的理由。 宣布吕宋诸岛为中土藩属,划为海天盟的保护地,并策划动工开筑一系列要塞炮台,但又允许西洋番鬼以现银租借‘保留地’,允许斯班尼亚总督以租借形式保留其西洋番城,斯班尼亚原总督府需向海天盟逐年分批支付巨额赔偿金、抚恤金以及战争赔款,吕宋诸岛上不允许保留任何西洋番鬼的军队,海天盟新设的市舶司将对‘保留地’的斯班尼亚番城征收保护税,并专门允许斯班尼亚可以开建新的蕃城,与包括斯班尼亚在内地英吉利、和兰、波图加等西洋和南洋的蕃客通商互市。 据说海天盟还打算在中土招募商民。 在吕宋诸岛设立种植大庄园。 以就近出产香料、粮食等可获巨利的物产。 ”
雷瑾闻言愣了一愣,倒是对徐扬转述的传言信了八九分。 这不是一个往返南洋的海商可以随便捏造的消息,虽然那个海商也是从别人处听来。
雷瑾心中苦笑,虽然他‘推迟攻击吕宋’地意见,最终被江南豪族集团否决,但很显然的,海天盟还是因此而考虑了相当完善的缓兵之计,在如此这般的一番施为下,以斯班尼亚距离南洋的遥远,即使派来武装船队,也当在两三年之后,再则命悬人手的斯班尼亚总督又等于是海天盟手中的人质,且那个西洋‘总督’出于自身利益考虑,迫切需要推卸其责任,还会不会在武力威胁下向其国内求援都在两可之间。 传闻中的‘条款’,虽然语焉不详,但雷瑾估计海天盟在起初几年也不会过于逼迫那个所谓的西洋蕃鬼‘总督’,毕竟赔偿金、抚恤金、战争赔款之类没有其国王的认可,不过是废纸一张,聊具空文而已,但海天盟这一手,最主要地作用是将银路马上断绝地可能,向后推迟了——只要以丝、瓷、茶叶贸易,从斯班尼亚人手里换取银子的海上商路,还在继续运转,帝国就不会在短期内爆发银荒——这可以为帝国各方争取相当长地时间,以从容消化银路可能断绝的威胁。 如此,则包括西北幕府在内,就有相当的时间来作未雨绸缪的充分准备,两三年之后的形势亦当大为不同了。
这算是父子之情和兄弟之义了吧?这个事出现了如此出人意料的转折,雷瑾相信,他的父亲雷懋,还有他的二哥,统领‘海天盟’的大元帅雷琥,都是在其间出了不少力的。
“事情若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转变,也是我们思之不及。 那么,”雷瑾非常郑重地问道,“先生有以教我乎?”
徐扬肃容静气,正言禀来,“如果可能。 可能的话,学生希望侯爷能够亲书一封,递与大元帅。 我西北若能够得到海天盟的允准,学生希望能得到一部分斯班尼亚的奴隶,包括船工、水手、炮手、识得西洋话的各色人等不拘多少;但最重要的是在吕宋设立西北会馆和‘标行’、‘民信局’,并取得若干庄园地契,开设我们西北自己的种植庄园、城堡、商号和钱庄、银号,将‘元亨利贞大银庄’地分号开到南洋去;最好是能从海天盟手里取得一两处港湾的经营商权。 由我们自行开筑要塞炮台和海船停泊码头,开辟通商港和海舶互市;另外,学生希望能得到海天盟的允许,向斯班尼亚蕃城和他们所谓的‘总督’放贷,斯班尼亚总督不是需要向海天盟支付赔款么?我们借给他,但是他们需要以各项贸易收入来还款付息。
另外,如今西北官需军需。 造办甚多,商民亦乐用毛料织物。 羊毛因而稀缺,市面价格一路上扬。 我们需要在海外寻找新的牛羊牧场外,还要在海外贸易中牢牢占领一席之地,因此我们需要建立自己的武装商船队。 ”
原来进献‘水沉’、‘官燕’等海外方物,是这么个缘故。
雷瑾恍然,默然思忖,掂量良久。 直到徐扬差点耐不住的时候,这才微微点首,说道:“先生所言甚是。 所说几条,尽可放手做去,若有难处,自有本侯与尔等作主。 不过——”
徐扬见所禀诸条,得到雷瑾认可,喜不自胜。 忙说道:“侯爷有何示下,学生恭听。”
“那海天盟多年经营,横行七海,其海上几大船队火力凶悍,我西北毕竟僻处内陆,就是本侯麾下有百万雄兵。 一时间也难以与其海上争锋,故而,切不可与其冲撞。 ”雷瑾缓缓道来,“本侯闻说,那海上向有诸般规矩成例,历来为海商贸易所奉行。 海商彼此贸易若起争端亦有仲裁之人,尽依海上惯例。 我西北若要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些惯例也须多多研究深彻,以为我所用。 尤其不可触犯海上禁忌,若是尔等行事不慎。 虽然本侯有些人脉交情。 一时之间,怕是也难救应。 切记。 海上并非海天盟一家天下,西洋蕃商也多是亦商亦匪无法无天之徒,若有风波急难,财货都是身外之物,皆可弃之,唯人命无价。 海上风波不测,人有旦夕祸福,尔等海外行事当以人为本,以人为贵,莫要逞强妄自与人争斗,意气用事。 尔等在商言商,求财不求气,些小怨隙能忍则忍,若实在不能忍之事,就要有勇气将事情捅到天上,不要怕天塌下来,切不要堕了我西北地威风。 明白么?财货都是小事,人才是大事,慎之勿忘,可保长久。 ”
“谨遵侯爷教诲,须臾不敢或忘。 ”徐扬恭敬地起身长揖,方在雷瑾示意下重新坐下。
“嗯,这样。 ”雷瑾又指示道,“先生可令下边人等,多方探访那些积年往返于海上的老客商,细细问清海上规矩成例,并多方搜求海天盟历年以来地规矩成例,最好能汇编成册,要附以具体事例,以为准绳依据。 这个,或许西北将来也用得着,审理院虽然也搜罗了一些,但挂一漏万,想来是不甚齐全的,有劳先生多费些心罢。 ”
“是。 学生必定一一照办,定将一切仲裁判例全都辑编成册,上呈侯爷一览。 ”徐扬连忙答应下来,他的几条提议,雷瑾竟然全部予以口头照准,这已经超出徐扬原本的预算,其他的事情,自然是没口子的先答应下来再说了。
“呵呵,不用给本侯看了。 审理院、刑法曹、监察院法司才是法例方面的行家,给他们细加参酌,择其可行者施行就行。 还有——先生可知道,我西北南进缅邦甸地出海商路,眼前算是打通了。 ”雷瑾将他最近才收到的消息转告徐扬,“云南方面传书来报,与东吁王交涉结盟已有结果,从云南通向缅邦甸的水陆驿道可以加快修筑,但是全部需要我们出人出钱粮开辟。
不久之后,南面即可借道缅邦甸,南抵安南、占城、真腊、南掌、暹罗等南洋藩国,西去古天竺的莫卧儿。 两三年内,就可经行云南出海行商贸易。 眼下,我西北虽然与东吁结盟,并议定合力用兵,西向攻伐蚕食莫卧儿的土邦,但是,那缅邦甸的东吁王也非善茬,保不齐哪天就会与我们刀兵相见。 南下云南的行商贸易事宜,今后还需先生总揽大局,多多费心。 ”
南进缅邦甸的海路,在没有使用武力地情形下。 柄政云南的文武官员居然是经过一番纵横捭阖的交涉游说,就得以打通,这让徐扬非常振奋,西北幕府获得向南的出海口,即便只是暂时的,也意味着无数的财富,因而呵呵大笑:“如此说来。 ‘四通标行’可以提前筹备在缅邦甸设立分号地一应琐碎事务了。 另外,还要派人即刻前往缅邦甸。 分头筹备买地、买田、买山岭果园、买矿山等事,要先在那里建立一些种植庄园,并设立商行分号和银庄分号。 ”
“这些都是徐先生你地事情了,放手去做就是。 不用再事事请示。 ”雷瑾含笑说道,忽又记起一件事来,“南渡白衣军攻陷广州之后开始休整。 最近的消息是白衣军已从广州开拔,向北一路开进。 岭南眼下局势纷乱未明。 音讯不通。 白衣军若是从广州北进,只能取道湖广,翻越五岭,从衡阳向长沙进发。 先生要尽速安排和通告周知湖广境内地我方商贾,暂作停业趋避的准备,以免人财俱失。 倒是岭南方面,既然白衣军已然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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