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老爹雷懋出面,以雷门大宗长地面子专程去请,都别想请得他动,现在居然……?
乍见雷煌,雷瑾先是愕然,这一位不速之客,完全不在他的预算当中,甚至还因此打破了雷瑾欲藉此恶战磨砺自身天道修为的疯狂‘美梦’。
但是,再一想,雷瑾便又释然,毕竟血浓于水,雷氏宗支之间再怎么不和睦,也是雷氏一脉。 再则,雷煌这一支与江南祝融门有着多重的姻亲关系,尤其这一代的祝融门掌门‘飞霹雳’张子墨(张子墨、公孙龙与雷瑾是口盟兄弟,事见第一卷),更是雷煌的远房表亲,素有来往,张子墨的大儿子还曾得雷煌亲自指点过两手武技,关系非同一般。 同为雷氏一脉,再加上了这一层复杂关系,雷煌除非不来四川,既然来了四川,适逢其会,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雷瑾只是想不通,雷煌为什么就这么凑巧赶上了这场热闹?
真的只是凑巧吗?
雷瑾疑心是元老院要有所动作了。
这一刹那,虎吼再起。
金铁交鸣,宛如爆豆。
下一刹那,又有二十余人相继涌入茅亭之中。
何府内外,杀声阵阵,呼哨声声,战斗愈急。
雷瑾在近身护卫之外,秘密部署的另两支人马终于杀到钓鱼池塘。
这两支人马都是‘老人帮’!
一支是雷门世家地供奉客卿,雷懋夫妇西行替雷瑾主持大婚礼时,带到西北地一批‘老人’都留在了西北颐养天年,雷瑾早就派凝霜至终南山传令,调遣他们秘密南下,譬如传授‘无臂狂斩’绝技予凝霜的范云老就在其中(事见第四十八卷);
另外一支则是前弥勒教地人马,李大礼成道羽化之前,将跟随他多年的弥勒教‘老人’一股脑儿托付给雷瑾‘照看’。 雷瑾自是断无白养他们之理,这次南下也调遣了这些弥勒教的‘老人’(事见第四十七卷)。
何府内外,雷瑾近卫凶猛的强攻突进,吸引了敌方绝大部分注意力,不断调兵遣将进行阻击,因而也产生了不少空隙。
这两伙‘老人帮’,每一个人的战斗经验都极其丰富,很好的利用了敌方部署上的空隙,迅速穿插突进,终于得以挺进到此处,接应雷瑾。
战斗因为‘老人帮’的到来,愈发激烈,这是决胜的一刻。
其实还有一批人马,包括了玉灵姑、冯烛幽等出身弥勒教的侯府妾室,军府所属的‘鬼魔部队’(数支强袭队和猎杀队),以及雷瑾临时从峨眉派、公孙堡、青城山、邛崃派秘密借调的若干高手。
然而这一批人马,并不算得十分隐秘。 毕竟这四川是雷瑾的势力地盘,雷瑾虽然大意了些,人却并不昏聩糊涂,他能够调动的人手而没有调动,岂非事属反常?岂非告诉有心人,他此举有诈?岂不是有违他一贯的‘做任何事都必是有代价’的信条?在敌方的棋盘上,这批人的动向,无疑会被敌对者追踪关注,逐一推算。 雷瑾调遣这些人,便是用于扰乱某些有心人的耳目,‘牵制’和‘扰乱’才是这批人马的主要使命。
在‘棋盘’以外的筹码,便是这暂时还没有入局,鲜为人知、藏而不露的两伙‘老人帮’。
老人帮虽然是老人帮,但古话说得好,姜总是老的辣,老人帮自有老人帮的优势,尤其是不引人注意,够隐秘。 因而这两伙‘老人帮’才是雷瑾此次秘密南巡期间,真正护卫其安全的机动秘密力量,在紧要关口能够顶用的重要力量。
‘老人帮’的到来加入,立刻改变了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若再加上不速之客雷煌这个最大的变数,形势急转,主客易势。
雷瑾知道,现在已经不需要他谋算什么了,毕竟谋算也只是实力的一部分,当己方拥有‘杀无赦’雷煌这样的实力人物时,运气绝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如果这世上真有运气的话。
有雷氏元老‘杀无赦’雷煌坐镇,还有雷氏供奉客卿、前弥勒教祖师堂的护法大天师护卫左右,即使青云山宗宗主“昊天太一”或者其他魔道宗主亲临,雷瑾也尽可以撒手不理,安安心心的压制体内肆虐翻腾的毒力了,至于腹部的创伤对他而言并不致命,虽然会有点麻烦手尾。
手一招,栖云凝清等妾婢缓缓退后,让开当面,聚到雷瑾身边。
“火龙大哥,还是那么暴躁么?”
一个柔媚婉转的曼妙声音从四面八方悠悠而来,余音缭绕,令人魂酥骨软。
第二章 刀锋搏杀 血战何府(五)
青铜陀螺,疾转虚空。
嗡嗡雷鸣,慑心动魄。
浓烈无俦的杀气,虽则倏然移转,但微妙玄通的杀势依旧重重合围,凌厉凶暴的杀意更是如山岳般重压及身,茅亭中绝大多数高手都不敢妄动。
雷煌烈火一般的心识念力倏尔从退后集结的雷瑾等人身上掠过,隐隐约约的一声冷哼,却夹杂着几缕掩饰不住的讶然之意。
曾横行天下的‘杀无赦’雷煌,显然是对雷瑾和几个妾婢退后结阵的做法有些不满。
有他在场,确有‘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的威势,所谓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哪里用得着退而结阵?
但雷瑾和这几个妇人女流先前全力与敌周旋,激战顷刻下来,真元损耗极大,虚弱之极;且雷瑾诸人脏腑气脉之内皆是伤、毒在身的恶劣状况,自也瞒不过雷煌的念识神通,但雷瑾等人却仍能在他的重重杀势和凌厉杀意下从容而退,结阵聚拢,此等身心性命修为,其强横程度已大大超过雷煌的预想,不能不令他讶然有加。
青云山宗十二煞之一的陀罗忌,刚刚向雷瑾发起攻击,便被倏然而至的雷煌攫夺了随身的罕见兵器“青铜陀螺”,以之杀伐四方。
刚才的一刹那,茅亭中所有人,都在闪避雷煌凶猛凌厉的陀螺攻势,这时稍得喘息之机。 却倏然发觉陀罗忌情形有异,竟然一动不动地如木鸡般瞠目而立,仿若呆痴。
待要细察陀罗忌的情形如何时,柔媚婉转的曼妙声音,已从四面萦绕而来,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又使得茅亭中各方之人不惶察看陀罗忌到底如何。 纷纷凝聚心力,全神贯注。
雷煌便在这时微微一笑。 笑意高深莫测。
抬头望去,雷煌的目光深邃,在暗淡天光之下,竟带着精亮如火的精芒。
极尽巧思雄阔宏敞的茅亭,在雷煌地绝对暴力下已然瞬间倾崩殆尽,整个石台裸露孤立于钓鱼池塘中央,水面风来。 凛烈生寒,令人有隆冬降临的错觉,这还是炎炎夏夜吗?
云低天黑,水声细碎,那云,那水,却似要翻卷扑来湿人衣了。
饶是这孤零零地水中石台上对手争锋的一干人等,胆力雄大。 心志坚凝,面对如此诡异的夏夜天候,也不由穆然静肃,垂手伫立。
陀罗忌便在这时倏尔‘自燃’,整个人宛如熊熊火柱,洪洪烈烈的火光照亮远近。 须眉鲜明的陀罗忌在刹那间便在火光缭绕中灰飞烟灭,昏暗幽昧再度笼罩宽阔的石台,乍明乍暗,然而在众人的感觉中,那刹那地‘火光’竟是‘冷’意逼人,诡异而不可理喻。
昔年横行天下的‘火龙’之威,竟是冷入骨髓心神的凛冽森寒。
陀螺嗡嗡,悬空急转,倏尔霹雳狂震,破空飞去。 雷煌身形倏然在众人眼前消失。 宛如鬼魅一般。
下一刹那,天摇地动。 石台上铺砌了坚硬水磨石砖的地面轰然龟裂,如遭雷轰电殛一般,数道石缝,逶迤曲折,分裂延伸开去。
原本散落在石台上各处的尸骸,不受控制的抛向空中,宛如朽木落石,或是重重的摔砸国地面,瞬间粉身碎骨,不复人形;或是在轰隆巨响声中,拍开水面的尸骸瞬间裂解,肉糜骨烂,沉塘而没,做了鱼儿今晚地夜宵。
轰隆!咚!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连声,仿佛是敲在每个人的心窍,简直令人颤栗至无法呼吸的境地。
这种雷霆万钧震撼天地的狂野,毁灭一切、摧枯拉朽般的威势,很难轻松消受。
钓鱼池塘上空虚影朦胧,时幻时灭,奇形怪状,不辨形状,仿佛流光逸电来去,鬼魅妖物出没,倏忽而现,瞬息而隐。
昏暗幽昧地天宇下,风雷隐隐,罡风狂卷,惊涛拍岸,千堆雪聚,水珠四散,气雾升腾,流光走电,不类人世。
惨呼……
闷喝……
重物落水……
水柱轰然……
“杀!”
吼声如雷,精光流泻。
雷煌重新出现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石翁仲般屹立。 眼神深邃,奇光流转,宛然如血,是令人心悸的奇异光芒。
众人目力强绝,这时便见朦胧夜色中,一道白影凌波渡水,徐徐行来,似缓实快。
这是个‘柔媚婉转’如女子一般,仿佛是以羊脂白玉雕琢出来的一个‘男人’,温润柔和,内里坚硬。
一身丝罗素袍,如雪无染,容颜柔媚,肌肤如雪,明如秋月,润似宝玉,几欲令人疑他是易钗而弁的西贝货,但是笼罩六合的杀意先人而至,凌厉森寒,如冰如霜,透入心识,令人寒栗,沉重如山的心神威压,又让人绝不会将他当作娇柔的女人来看待。
就是这么一位亦男亦女相的人,虽然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媚婉转’,然而其人蓄意透射至石台上的冰寒杀意,迥异于常,犹如月照千里,无处不有,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慑人寒威,却是一点也不逊色于雷煌地刚猛威势。
万籁俱寂,天地荒凉,茫然混沌,寒照大千,沉浸其中,令人大有无力抗拒的感觉。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身手高绝之士,然而在这等古怪凌厉地寒威压迫之下,俱都屏息静气,不愿出头则声。
雷瑾眼中寒芒一闪,来人的种种特征。 在雷氏秘藏档案图籍中有详细记载。
魔道六宗潜踪隐匿于江湖,务求隐秘,虽然宗师墨家,但千百年地变迁,已是杂糅百家,自出己意,宗门旨趣早与原初的墨子之学相去甚远。 譬如兼爱城虽云“兼爱”,旁人却也怕是很难将之归入墨家者流的行列了。
在“兼爱城”中。 钜子有四,即‘尹太易’、‘宋太初’、‘邓陵太始’、‘宋太素’,四者分别代表着“兼爱城”四大派系的大魁首,亦代表着‘兼爱城’最高的宗门权威,非是某某的姓氏名讳。 缀在前面的姓氏‘尹’、‘宋’、‘邓陵’仅仅只暗示了各自派系地最早渊源,并非各派系的钜子就姓‘尹’或姓‘宋’。 事实上,比如‘尹太易’这样地钜子称号。 既可以是张三充其任,也可以是李四在其位,又或者王五掌其权,外人却很难窥测打探到钜子‘尹太易’的真名实姓。 其他三个称号亦与此相类。
雷氏秘档所记载的兼爱城四位大魁首,其中钜子之一‘宋太素’的种种特征,与来人恰好一一吻合,显而易见这位亦男亦女相的人儿,就是兼爱城四钜子之一的‘宋太素’。
蓦地。 一声长长的鹤唳响彻长空,长风呼啸,转瞬之间,一个人影由小变大,犹如离弦之箭横穿水面,登临血流满地地茅亭石台。 后发先至,竟然比‘柔媚婉约’的宋太素还早一点抵达。
虽然仅仅是一线之微,却见得此人身手修为,确有不亚于兼爱城钜子宋太素的地方,起码这等迅捷的身法就稍稍占一点上风。
其人光头赤脚,凛然有威,外形最是接近于上古战国之墨者,伫立在巍然不动的雷煌身前两丈,冷然注视着雷煌,虎目中冷电如镞。 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阴森猛厉的气势中。 慑人心魄。
浑厚雄劲的脚步声宛如巨钟震鸣,一步步逼向雷煌。 一个肥硕的胖子,竟是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步一步踏进因支柱倾倒、穹顶崩摧而显得空荡宽阔地茅亭大厅。
这个胖子身量高大,脸色白净,一双鹰样锐利的眼睛闪着凌厉的精芒,阴森诡秘,偏生又有着令人慑服的威势。
见是这三个人接踵而来,雷瑾不禁暗自倒抽一口凉气。
光头赤脚的是青云山宗‘太微西蕃’的‘上将’,肥硕胖子则是千音庙宗主“黄钟”,再加上兼爱城钜子‘宋太素’,这三位宗师级地高手联手,还真不是一般地看重他这位西北霸主呢。
见这三位魔道宗师级高手,杀气外涌,气势狞猛,迫向雷煌,雷瑾暗自皱了皱眉,他的眼光不同以往,已然看出这等人必定是刚才在雷煌手上吃了闷亏,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急欲找回场面。
回想了一下刚才雷煌威风凛凛的毁灭攻势,那些惨呼、闷喝,无疑是有不少魔道高手已经被雷煌重创,却是不知几许头颅,几许鲜血矣。
看起来这三位魔道宗师却似是因了什么事,竟然意外迟误了片刻,直到这时方到,没有赶上对雷瑾的第一轮攻势。
否则这三人早到一刻,合力攻击于他,雷瑾就是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拼命,怕也够戗。
雷煌和‘老人帮’能否及时到来,解他之围,还在两可之间。
侥幸,侥幸!
雷瑾暗呼侥幸的同时,暗忖:又是什么样的高手,令得这三人误时不至呢?
剑拔弩张!
雷煌正面以一对三,而两伙‘老人帮’则在雷瑾的手势示意下,抢占阵位,钳制要点,积极地准备策应。
敌对双方的眼睛中都流转着凌厉如刀的可怕光芒,时时涌出一种令人战栗不已地诡秘威严地气势,惊心动魂之至。
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形势微妙,谁也不愿抢先妄动,然而拖延时间对雷瑾无甚害处,魔道六宗却是耗不起了。 速战速决对他们才是硬道理,现在不能速决,其实就刺杀雷瑾的行动而言,已是完全失败了,虽然雷瑾地腹部还插着一柄淬毒的匕首。
这时的雷瑾,双瞳中精芒陡盛。 气势一变,阴森冷酷地杀意席卷而出,一动杀机,便是令人心中寒栗,似乎他已不是这人世间的活人,而是阴诡而不可测的邪异妖魔。
不经过战斗而舍弃,便是虚伪;不经劫难磨炼的超脱。 难免轻佻;逃避现实的明哲,足见卑怯;欲图霸业。 中庸苟且,小智小慧,都是致命伤。
雷瑾明白此中道理,也了然魔道六宗不会轻易退却,他与敌对势力硬碰硬的一战难以避免。
既然不可避免,与其拱手让敌方抢先攻击自己,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魔道三大宗师级高手。 反而激发起雷瑾的蛮横悍烈之气,浓烈有如实质般地杀意涌出,堪与敌我双方四大高手颉颃。
这下不仅是‘上将’、‘黄钟’、‘宋太素’这三位魔道宗师俱为之动容,就是雷煌心中也有些惊诧,他是清楚雷瑾原来的根底地,怎知这位族侄孙如今已非昔时吴下阿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矣。
这一刹。 四人了然,雷瑾定然已经奠定了向天人之境迈进的天道根基,跻身于天道高手的行列。
如此年轻的天道竞争者,大有后来者居上之势,他们都不禁在心中大叹后生可畏,在同样的弱冠之龄。 他们可是尚未企及如此层次,都还在天道门槛上徘徊不前啦。
这小子,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雷煌心中念闪,暗自思忖,又有点儿恼火,雷瑾隐迹藏形,竟然连他的眼睛也瞒过了。
眼下的情势,却生似他这长辈冲锋在前,在替族中后辈雷瑾火中取栗,而雷瑾却在坐享其成。
独对三大魔道宗师。 他虽然没什么可憷地。 但总觉得有点冤。
这个族侄孙是个敢冒险玩命的主。 雷瑾不按牌理出牌,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套路。 在他结束‘兽域修行’,‘通十关’考核时,就已经令元老院的元老们记忆深刻了。 雷瑾虽然出人意料的被匕首所伤,雷煌心里却也存在疑问,他不觉得雷瑾仅仅是大意那么简单,受伤的事情确实有些意外,但似乎又有几分顺水推舟的意味,不能不令雷煌起疑,怎么就那么凑巧的被一个女人轻松地偷袭得手?
不提雷煌心念百转,此时雷瑾正要下令发动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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