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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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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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心想。

雷瑾的驮队已经开始在野战大营的指定地点卸载一部分带来的货物驮包,这些都是专门为赈灾准备的,大营之中人喊马嘶,一片热闹。

而雷瑾等则被那都指挥使热情地引到帐幕中奉茶。

帐幕中干爽温暖,燃着木炭的火坑,驱散了不少寒气。

雷瑾很快从这都指挥使的嘴中,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更多关于赈灾的细节。

在各预定安置点已经安置了许多吐蕃藏人,而且由于事先准备充分,青海各处的喇嘛寺院都派出了不少喇嘛番僧,有了这些随同军队和河西幕府的人一同行动的番僧,对收拢来的吐蕃藏人部族进行领部编户时,减少了很多阻力,否则绝对不会那么“顺利”的就完成编户,就算如此,也先后斩首八百余级,清除了其中反对最激烈的一些部族酋豪及其死党,才稳定了形势。

领部编户的实施明显的触动了原来世袭土官的利益,虽然现在他们仍然被重新任命为领部的大小首领,但这样的变动对他们的威信已经造成了决定性的损害。部族的世袭土官在暴风雪袭击下无所作为,基本上只能向一些喇嘛寺院求援,威信已经大受打击,现在再让他们管理领部编户中相对陌生的部族民,说话自然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说一是一的管用了。而他们之中一些世袭酋豪土官不顾部族民的死活,抗拒领部编户的实施,更是大大动摇了世袭土官酋豪整体的威信。

西番地广人稀,自皇朝肇始开国,朝廷处置这青海以及乌斯藏地方事务,亦是如同处置其它边荒蛮夷地方事务一般,唯务安静之策,不欲兴兵征讨,故而主要以朝贡、互市和世袭土官之策羁縻之,虽然在番地设有名目繁多的指挥使司,宣慰司,元帅府,招讨司,却几乎全是以番人世袭土官任之,朝廷真正发兵威慑和征讨不臣的时候并不多;

又因为番民崇信佛陀,中央朝廷欲因其俗尚,用僧徒化导为善,藉以化愚俗,弭边患,故而大事招徕番地信奉佛陀密宗的各教派喇嘛番僧,封赐以法王、王、大国师、国师、佛子、禅师等等尊号,光是法王和王的尊号就有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阐化王、赞善王、护教王、阐教王、辅教王等等,国师、佛子、禅师之类的名号多有,赐给印诰及金、银、钞、彩币、织金珠袈裟、金银器、鞍马等无数,每有番僧通贡,又必定馈赠其来贡者金帛无数。

如此种种措施,全在朝廷认为西番地广,其民犷悍,宜分其势而杀其力,大封僧徒、土官,分其地而治其民,使其不为皇朝边患即可,只要皇朝西陲宴然,勿得多事。

番境的喇嘛番僧极多,甚至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很多地方不事生产的喇嘛僧人多到超过从事农牧生产的农牧民的程度,甚至由于喇嘛僧人无有缴纳赋税的义务,使得番民纷纷转作僧徒,以逃避赋税,这使得喇嘛番僧的势力一直凌驾于那些世袭土官之上,皇朝任命的番地土官亦多由法王、国师等报请皇朝任命,喇嘛寺院对青海、乌斯藏地方事务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

这次是借助天灾的压力和喇嘛番僧的影响力压服了吐蕃藏人的酋豪土官,下一次还会这样吗?

出身世家大族的雷瑾敏锐察觉到这以番制番策略的后遗症——喇嘛番僧的影响力将进一步得到增长,此消彼长,那以后将不得不借助于喇嘛番僧的宗教影响力来维持对青海番部的控制,这是雷瑾所无法全盘接受的。

必须找到新的制衡方法,限制喇嘛密教的影响。

突然走神的雷瑾,浑然没有听到都指挥使后面说的话。

“什么?”

一个词把神游物外的雷瑾拉了回来。

“敬赠活佛尊号?给我?”

听那都指挥使重新再解说一遍,雷瑾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雷瑾的河西幕府首倡青海僧俗尽力赈济受白灾侵害的各族番民,驻锡青海的各派法王、僧王、国师以及各地寺主、活佛、扎仓(即僧院)的堪布(即僧院住持)聚于西宁府商讨协调赈济之事,有感于雷瑾“慷慨”赈灾,此举将活番人无数,于是有喇嘛提议赠活佛尊号予雷瑾,既藉此以安番民之心,免去他们这些上层阶级赈济不力的尴尬,也顺便表达所有喇嘛寺院对雷瑾善举的尊敬感佩之意。

本来在这场暴风雪之前,青海虽然已经有严重白灾,番民的牛马牲畜冻饿而死甚众,不得已将妻孥卖与他人为奴为婢者也已经不少,但与往昔爆发的大白灾相比,也还没有到极端严重的地步,因此仍然有一些喇嘛认为赠尊号予一汉人,而且还是并未信奉佛宗的汉人并非合适。

但这场罕见的暴风雪一来,许多番民,尤其是吐蕃藏人各个散居的部族都因为族小力微,根本无力抵御,正命临着灭顶之灾,这种情况之下,喇嘛们才迅速达成共识,同意敬赠雷瑾以活佛之尊号,宣称雷瑾为秘宗法王下凡,尘世现身,法力无边,富佑万民,是“弘教护法西天至善金刚普应大光明活佛”转世化身。(注:此尊号纯属作者杜撰)

此议是数日前由诸法王、僧王、国师派遣的喇嘛使者途经大营时所转达告知,并且将择吉日良辰,正式举行加尊号仪式,不过这都是要等到度过白灾之后才能着手操办了。

对于这些在暴风雪中单身一人来去自如神通广大的喇嘛,连久经战阵的沙场骁将,指挥万余军骑的都指挥使也不免咋舌,直叹简直不是人嘛!

哼哼,就这么一个尊号就想糊弄我,不付出更多代价休想我会善罢干休!

雷瑾则看自己的几个贴身丫鬟和随身护卫在一旁忍笑得十分辛苦的样子,故意轻描淡写,带着几分自嘲的口气说道:

“弘教护法西天至善金刚普应大光明活佛?呵呵,亏得他们怎么想得出来!莫名其妙就立地成佛了,那么少爷我是不是应该放下屠刀呢?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成了活佛,哈哈!不过,有这么一个不能当饭吃的劳什子尊号,在番区倒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众人皆笑,也就把这事儿放到一边不再理会,开始召集大营中河西幕府的留守人员讨论如何将这一趟驮运过来的物资适当分配以及如何恰当调配人手。

这些幕僚,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本是囚徒苦役的身份,被雷瑾挑出来,留在青海大营中接受狄黑的统一调遣,原本是负责支援和调配各军团以及西宁行营粮秣物资的供给事宜,现在又接手操办所有赈灾的一应粮秣调运,已经比较有经验,做起事来井井有条,雷瑾这次抽调若干人手过来,正是着眼于将来培养人才的举措,让他们观摩实际事务的操作,并且自己亲身体会其中各个环节,这要比什么老师教的效果都好,身教胜于言传甚矣。

等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雷瑾又问起留在柴达木荒漠上游走训练的黑鹰、黑豹、黑蛇三个军团的训练,结果幕僚汇报的军团减员情况却是让人触目惊心,这三个军团的非战斗减员已经达到两成,原本一万多人的一个军团现在平均只有八千人左右,现在因为投入人手赈灾的缘故,时时出没于风雪之中,可能还有更进一步减员的可能。

这些军团的减员,除了主要是因为极其恶劣的气候和高强度、高难度军事训练所致以外,还有部分是因为他们还要受到凶狠的野兽,大群马贼盗匪的偷袭,甚至有些是在与青海蒙古部以及撒拉回的牧民发生零星冲突而有所死伤。

雷瑾决定在大营稍事停留,即刻西去视察散布在柴达木的三个军团的训练成效。

辽阔起伏的雪原上,仅仅穿戴着轻便胸甲的轻骑,两翼分张成雁翎阵形,刀出鞘箭在弦,护卫在雷瑾等人的左右两翼,驻马以待。

在雷瑾身边是黑鹰军团都督雷离人,黑蛇军团都督雷艮勇,以及护卫亲军诸人,绿痕、紫绡等丫头已经迫不及待的与阿蛮的火凤军团去会合了,并未跟着雷瑾来视察这几个军团的操演。

前方就是两大军团的两“部”骑兵,对一个军团的战斗力其实也不必非看全貌不可,见微知著,一叶知秋,从一两个“部曲”就可以完全了解到整个军团的情形了。

在前方的雪原,左边是黑鹰军团,右边是黑蛇军团,全副戎装的骑士,盔甲鲜明,皮袍战袄,刀、盾、长槊在手,阳光映射,寒光耀目。

骑士成纵队排列在前,旌旗迎风,猎猎有声,胡笳、胡鼓、金锣还有号角手蓄势以待,准备传达各项作战命令。

随着令旗挥动,骑士们开始变阵,驱马奔驰,开始模拟骑战,操练攻防,这种操练在外行人眼中大概只是热闹好看而已,而在内行人眼中,一招一式,莫不见功力,一举一动,无不见深浅,完全可以从一个一个的细节里窥视出一个军团的精气神,是否进退中式,皆可一目了然。

看了一会儿,雷瑾点点头,道:“嗯,不错,已经有了一些精锐骑兵的样子了,应该可以拉出去冲锋陷阵了吧!嗯,记着,以后象黑鹰、黑蛇这样的主力军团,宁可缺编不足,新兵整补比率也不得超过三成以上,一个十人骑队,最多只允许补充三名新兵!如果一个骑队减员超过三人以上,取消其编制,与其它骑队合编,或者分散编入其它缺编的骑队!以后咱们就立下这个规矩,任何人也不许违反!”

后面这几句是对跟随雷瑾视察的河西幕府的一干幕僚说的。

众幕僚齐齐应是。

黑蛇军团都督雷艮勇壮着胆子说道:“三爷,恕我直言,番人遭灾,我们干吗上赶着来接济他们?就算一定要救济,接济他们一些粮草也就够了,何必还要出动那么多人手?”

“呵呵,赈灾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那么多人要吃要住要安置要重新编户,粮秣物资要调配适当,不能有的地方分配多了,有的地方却不够,这些实际事务的安排,除了看策划者是否通盘考虑得周详细致之外,也跟具体操办的人是否经验充足,能不能灵活应变有关,我出动那么多人一则是要锻炼我们下边负责具体操办者的实务能力,我们的眼睛不能只局限在河西这狭小的天地里;二则是要在番人中宣扬我们的善意,促进沟通了解,树立我们的良好形象,为我们切实控制番区创造条件,聚拢人心;三则通过编户我们可以更多的深入了解番区的各方面情况,文的也好,武的也好,都有利于我们以后制定计划。”

“哦,原来是这样!” 雷艮勇若有所思道。

“哈哈,”

雷瑾笑道:“我们的赈灾和救济都不会是无偿、无私、豪气冲天和不计代价的!想拿我们的每一文钱,每一粒粮食,每一根草都是有条件,有代价和受到限制的!当然我们要做的高明一点,不能让他们过于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但也由不得他们不认同,不服从,我们的粮草是明摆着有利于他们的;而我们也可以从中得到经济以及经济以外的种种好处,以后我们仍然可以有力量在他们遭难时帮他们一把,而不是只能帮他们这一回,既然大家都有利可图,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商人讲究的是‘一分钱一分货’,番人只要与我们保持友好,他们就能从我这里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就让他们滚蛋。我们投入的每一粒粮食,都要发挥最大效益!太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人们不会珍惜,比如那些远方蛮夷藩属朝贡,我天朝上国如果总是白痴一般将自己的东西白白送给远方来贡之人,不求任何回报,总是馈赠价值比对方朝贡之物多出数倍甚至十数倍的金帛,还要依例给这些藩属的朝贡使团免费提供食宿车马,以大事小,莫此为甚,却只换来对方一句臣服,几卷‘称藩’国书了事,这样的面子其实不要也罢,物极必反,过多的无条件、无理由的馈赠、支援,只会放纵、鼓励那些蛮夷藩属,他们会认为我们馈赠金帛财物是应该的,我们帮助支援他们是天经地义的,自己不思进取,腐败骄横,反倒百般要挟我们,而最终这些藩属也仍然可能忘恩负义,叛服无常,甚至与我们反目成仇,恩将仇报。

而我们自己却可能因为太好面子,为了一个虚妄的‘万邦来朝’的名义,虚耗国力,襄助外邦,而国家民众则变得越来越穷、越来越弱,甚至崩溃灭亡,这种打肿脸摆阔,象隋炀帝那样的愚蠢行径,是绝不能再有了!”

“番区不是有大量牛马牲畜吗,我们可以用公道优厚的条件,甚至是以适当让利的优惠条件同他们换取牛羊马匹等牲畜,既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我们也不怎么吃亏,如果下一次他们再遭难,我们也仍然还有能力再帮助他们,长远上这对双方都是非常有利的!而且他们的马牛牲畜,落到了我们手里,他们就会少造许多弓、少造许多铠甲,也少了很多战马,实际上在无形当中削弱了他们的战争潜力,而增强了我们的实力!”

“哦,三爷!” 雷艮勇恍然大悟,不由说道:“那岂不是说,如果蒙古的瓦剌、鞑靼来,我们其实也是可以和他们作这种交换喽?”

雷瑾哈哈一笑,声闻旷野,说道:“你倒是挺能举一反三嘛!这样的好事,我们为什么不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第六章 归途踏雪

在数日间,雷瑾借着晴好天气,踏雪西番,带着人马走遍了青海草原上几个大的避冬地点。

相较于人强马壮的青海蒙古部,占据了青海附近最好的放牧地,族种分散互不统属的吐蕃藏人部族无力与强大的蒙古部抗争,多在距离青海相对较远的草场游牧,因此安置吐蕃藏人的避冬地点都离青海较远,如果不是骑乘的坐骑都是上选的青海骢,属于神骏无比的良驹,雷瑾可能还要多花一倍的时间才能把几个主要的避冬地点跑完。

“朔漠大风雪,羊马驼畜尽死,人民流散,以子女鬻人为奴牌!”

以前读前人的记载,说实话雷瑾对这句话并无太深的认识,在走过了几个避冬点,看到原本衣食尚能自给的番民一夜之间变得赤贫如洗,又在途中见识了整个部族人畜尽死,冻毙荒野,人畜尸体任由野兽飞禽啮咬啄食的凄凉惨状,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喇嘛们会给自己加什么“西天至善金刚”,什么“普应大光明活佛”的尊号了,因为这些番民委实生活不易啊。

遇到这种罕见天灾,无论是吐蕃藏人部族酋豪,还是政教合一的僧王,都不免束手无策,那些掌握实权的地方宗本、土司、头人等人自为雄, 各相为战,平日里凭借武力割据一方,时时互相攻伐,哪里有多余的力量来管普通牧人的死活;至于原本凭借强悍武力挟制吐蕃藏人诸部族,迫使吐蕃藏人向其缴纳贡赋的青海蒙古部,亦因为在这场罕见的暴风雪损失了许多牛马牲畜,自顾不暇,那里还顾得上他们这些吐蕃藏人,甚至连雷瑾插手吐蕃藏人的事务,青海蒙古部也因为眼下有求于雷瑾,而不得不默认生米煮成了熟饭的既成事实。

在这种猝然而临的天灾急难面前,即使雷瑾的河西幕府赈济救援的条件苛刻百倍,这些束手无策的法王、僧王、寺主、堪布、土官、头人只怕也会先答应下来再说,一个转世尊者的尊号实在算不得什么,他们以往也曾经尊称汉人的皇帝,蒙元的大汗,为大法王、金轮法王什么的,再多加一个汉人转世尊者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雷瑾有这么一个尊号,对于他插手西番事务将更加方便,而且对于已经普遍信奉佛陀密宗喇嘛教的蒙古人来说,他拥有了这么一个转世尊者的称号,对青海蒙古部信仰密宗的蒙古人,影响力也会大大增加,何况密宗那神秘的坐床、灌顶等仪式对雷瑾也相当具有吸引力,所以雷瑾绝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象雷瑾这样的世家公子从小就已经被家族中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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