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必然是该人练有某种护体玄功,能够神奇地牵引、化卸敌方的真元力道,将外力打击的伤害化为无形。
但能够牵引、化卸雷瑾那一爪中所蕴含的强横力道,天下间又能有几种这样的护体玄功?
雷瑾相信这样的护体玄功屈指可数,只是他好彩,竟然在‘千面玉狐’的传人身上碰上了其中一种,栽了一个不小的跟斗,一爪无功,说出去都是笑话。
“千面玉狐的传人?你别想再逃出本侯的手心!”
雷瑾这么说当然有他的道理,全身套在怪袍里的千面玉狐传人,已经被他心神锁定了气息。
也许是自认为‘千面易容术’天下无双,这千面玉狐的传人并没有远遁,居然仍滞留在平虏侯府中,雷瑾‘感知’到了那已然被他‘锁定’的特定气息。
既然不走,雷瑾倒是不急于收拾这千面玉狐的传人了,他想先看一看再说,这千面玉狐的传人到底还有什么花招?她的真面目又是如何呢?
云南。
镇南军大败,总府(即黔国公门沧海)被平虏军生擒的消息,被那些镇南军溃兵迅速向云南省四方传扬。
云南地方上的缙绅乡宦、府县流官,以及蛮夷土司、土官,对平虏军的态度开始有了明显转变。
韩太湖、唐云峰、邵福所率的平虏军,所到之处,就明显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需要粮食?地方上合力筹粮;需要伤药?地方上出钱备办;需要布匹?地方上合力捐献;需要向导?不乏自告奋勇之人。
黔国公府已经倒了,总府已经倒了,云南地方上的势力明白,现在是平虏侯府统辖云南,号令诸府的辰光,不识时务,后果那是大大不妙,何况平虏军、镇南军、沙家军互相之间的血战、恶战、硬战,早就让云南地方势力吓的够戗,他们明白,平虏军这个最后胜利者的强硬是不可以硬抗硬顶的。
平虏侯的通告榜文、以及同样内容的揭贴已经贴遍了云南省许多地方府县。
榜文、揭贴之上,是以平虏侯的口气通告云南全省。
先是说明西北幕府进军云南的理由,自是光冕堂皇,历数了黔国公府不遵国宪王章,行不法以害民、扰民诸般劣迹,诸如强占官私良田、屯田;诸如擅自增租,不顾庄民死活;诸如勒索商号,强逼捐献等等,但凡与黔国公府沾边者,都算到门沧海头上。
接着再引上谕,道是皇上即令本侯兼摄四川贵州云南军务督理粮饷平乱剿匪镇抚地方,本侯自然遵循上谕行事,奈何门逆沧海,世沐皇恩,不思图报,竟尔藐视上谕,悍然起兵谋反,本侯不得不调兵平乱,今幸得将士用命,生擒乱军首恶,殊为可喜也,云南太平矣!
今首恶即擒,本侯上体天心,不欲多事杀戮,故以往不明真相,追随乱军起事者,胁从一律不问,既往一律不咎,各从其便,各安其业可也!
本侯奉命镇守云南,施政不外清吏治、循律例、依法令、筑驿道、修水利、治屯田、兴学校、倡文教、促工商等。
首恶已擒,大战将息,地方之守令、屯官、缙绅、乡宦不应再存观望之想,春耕在即,尔等宜督促备耕,尽早春耕。
春耕为云南当下之急务,尔等好自为之!
这道西北幕府的通告榜文和那些同样内容的揭贴,其实就相当于安民告示,字数不算多,却有安定人心之效,并指明地方上现在该以春耕为急务。
云南地方上的官民,几乎家家都藏有同样的揭贴。
在西北幕府还没有来得及在云南设立行政衙署之前,这道榜文和众多揭贴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首先受益的就是平虏军的各路部队。
韩、唐、邵三人,这时可不愿意再违反军律军纪了,商量之后便将各处所得的粮食、药材、布匹等军需全部造册登记,并打了不少欠条,他们这时候真是穷得和叫花子差不多,可拿不出现银付帐,也只能打欠条了。
说实在话,当时可没有人相信这些欠条,日后会一一兑现,只以为平虏军故作姿态而已。
有了充足的军需,加上缴获镇南军的马骡辎重,韩、唐、邵所部,以及收降的小部分镇南军士兵,行军速度自然快了不少,虽然是在雨季,但看看三五日后,也就能抵达滇池岸边了。
这日,平虏军到达一处小镇宿营。
雨季在野外宿营较难找到生火煮食的地方,加之现在也没有大股敌军能威胁平虏军,所以能在镇子村寨宿营,当然就尽量在这些地方宿营了。
但是几万人是不可能都在镇子里宿营的,大部分人还得在野外搭建军帐宿营,只是都能吃上比较可口的热食,喝上一口牛肉干煮的热汤而已,比起在野外嚼干粮炒米当然要好得多了。
平虏军的军官、军士、战斗兵,依军律军法,其军食待遇依各自军功爵级有着严格等级,绝不相同。但另外也有一条,战俘的最终去向由军府审定,而在此之前,应比照本军类似爵级,予敌军官兵等级相符之衣食。
对于镇南军的投降官兵来说,被划分为“同某某爵级”,然后得到一份从份量到内容都各不相同的食物,是相当新鲜的;不过倒是没有怨言,不仅仅是“阶下囚”的缘故,而是因为平虏军的同爵级士兵与他们是一模一样的食物。
镇南军当然也有等级,将士待遇也不相同,但是那是依地位身份以及与将领的亲疏关系而来;而象平虏军这样只依军功分级,并且军功与各种待遇紧密挂钩,军官、军士、战斗兵都是按积累军功大小不同,享受着不同的等级待遇,实在令镇南军这一部分投降将士闻所未闻,而实际上韩、唐、邵三人的残部系弥勒香军改编过来,与雷瑾的嫡系军团还是有着一定差距,但在这一类小细节上已经很相类似了。
韩、唐、邵三人,加上阎处士、谷应泰这两位门沧海的主要谋士,夜宿于镇上的一位在外省做过知州的陈姓乡宦之家。
这镇上虽然有二个里正,但形同虚设,真正说话算数的就是这位兼着陈氏族长的陈姓乡宦,镇上二百余家,几乎家家姓陈,几百年前都还是南京人呢。
门沧海、阎与谷这两位谋士、镇南军的几位重要门府家将,一直是分作三处分别看押,三方虽然在野外宿营时彼此可以望见,但没有机会见面说话。
这是唐云峰的主意,一则防止这些‘阶下囚’彼此串连,二则也避免万一敌方劫营,一次就将所有人救走。
不仅仅是如此,唐云峰对阎处士、谷应泰这两位谋士保持高度的警惕,他认为胸有谋略之人,才是最有可能逃跑成功的,反而门沧海及其家将,却只需要防备那些还忠诚于门氏的一些人来劫营就可以了。
为了防止这两人用谋逃跑,唐云峰干脆命令手下两个心腹,每晚不是往阎处士、谷应泰歇息的房间或军帐里吹迷香,就是在酒菜饭里下慢性迷药。
原本弥勒香军玩迷香、迷药,那就是行家里手,阎处士、谷应泰两人被唐云峰这么一搅,就算白天暗暗商量好了怎么逃跑,可是天天一觉睡到大天亮,想逃也没机会,有谋也用不上。
今夜,却有点不太寻常,陈家大宅的小花厅都是韩、唐、邵三人的亲信四处把守,显然有些要紧事要商议。
“门沧海可是位世袭公爵,侯爷要处置他一定非常头疼。”韩太湖在弥勒教的资历比唐、邵两人老,武技也是三人中最强,心性稳重沉着,与唐云峰的狠辣机警正好形成互补,而邵福此人有见微知著之能,善谋果断,后来加入,不意竟与韩、唐二人形成了铁三角,也不知是福是祸。
邵福也不是善茬,“我看先处置了门沧海,让那些跟前跟后的家伙彻底死心。否则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韩、邵见唐云峰不语,“唐帅是什么意见?”
“我们先处置了门沧海,但是这处置之法却是大有讲究。处置好了,侯爷顶多是斥责几句;要是处置不好,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唐云峰道。
邵福冷笑道:“过不了几日,就到滇池了,我们干脆在水上做了门沧海,让他溺水而死,再把尸体捞上来厚礼埋葬,也说得过去。”
“这个法子是不错,但是我们不能亲自来干。最好我们的亲信心腹一个也别牵涉进去。”唐云峰说道,“我们的人得撇清一切与这事的关系,不管是谁来查,都查不到我们头上。这得好好设计一番。”
“谁来查?侯爷就是不查,也知道是我们三人的手笔。”韩太湖道。
“那又如何?重要的是我们不要留下任何把柄。侯爷如果亲口问起这事,我们完全可以承认,我们只是默认而已,但这事与我们三人无关,谁让门沧海与我们的血仇结得太深呢。”
唐云峰笑道。
邵福大笑,“不就是找个自愿的人来做这事儿吗?这容易得很,我们三人的部属里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现在恨不能吃了门沧海的肉,喝了门沧海的血,扒了门沧海的皮,抽了门沧海的筋,拆了门沧海的骨头。”
唐云峰道:“不能随便找,这人一定得精水性,心如铁石,杀人如麻,而且平时不喜欢多话,能守口如瓶。最好是那种为人比较孤僻,不好酒贪杯,喝酒若是喝醉了也不说醉话,不说梦话的人,他最好不要过于贪恋女色。
如果有一条做不到,说不得又得唐某做一回恶人,让他一起溺死在滇池里。”
邵福默默想了一会儿,“这样子的人倒是有一个,正是邵某部下。此人姓聂名正,其兄弟族人此次在突围之役中死亡殆尽,恨门沧海入骨,此前屡屡申请看守门沧海,邵某就没敢让他参加,怕他坏事。”
“聂政?怎么与那位名刺客同名同姓?”韩太湖笑道。
“姓相同,名则音同字不同。这一位是‘正直’的正,那位名刺客是‘为政治国’的政。”邵福道。
“这人既然符合唐某所提要求,唐某倒要秘密见他一见了。”唐云峰道,“这事得麻烦邵帅亲自走一趟,就是你的亲信,也不可让他们知道聂正此人来此,此事只能限于我等三人知道。”
“使得。”邵福起身而去。
“还有,”唐云峰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道:“还得韩兄出面整治一点酒菜,这镇上,怕也就是些鸡鸭鹅肥猪之类吧?若是有火腿、腊肉、狗肉什么的也不妨来上一点。兄弟得与那位聂正喝上一点小酒。我们还是亲兄弟明算帐,这银子该是由我出。”
原来,韩、唐、邵三人虽然施‘回马枪’成功,但是粮食辎重早已失了大半,几乎穷得与叫花子等同,粮食军需后来虽然不缺,但没有一点银钱使用也是不便,就打了欠条跟几家当铺商借了二千两银子。
这两千两银子,韩、唐、邵三人三一三十一,每人分了六百多两银子作为各厢零碎开支的银钱,剩下二两银子零头归到韩太湖帐上,反正到时得凑齐二千两银子拿回欠条,才能清帐。
其实,唐云峰身上也就顶多五六十两银子傍身而已。
韩太湖笑道:“自家兄弟本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不过这都是公家支应银钱,这银子就先放兄弟这里,到时用多少算多少吧。估计总共三四两银子不到就备办齐整了。又不是到酒楼订酒席,叫陈家大宅的厨房整治酒菜,哪里用得如此破费?到时你怎么清帐?
正好,夜里将有军府的秘谍到,按规矩是可以招待他一顿酒菜,兄弟正要吩咐人去买些鸡鸭酒肉,让陈宅的厨房整治起来。现在将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办,只说招待远客,更可掩人耳目。
放心好了,那陈员外正恨没机会巴结上我们平虏军呢,说一声要招待远客,他还不得备办得妥帖无比?而且现在已是入夜,这镇子上,没有他陈员外的脸子,我们上哪里去弄那些酒肉?少不得是要揩点陈员外的油水了,你这十两银子,说不定到时一分都不用动呢。”
“也好,事过境迁之后,就是有人查,也不过是我们顺便打了顿牙祭而已。没有支用公费,也无奈我何。”
韩太湖也起身而去,唐云峰独自在花厅中独坐。
半个时辰后,韩太湖回来,显然是与陈员外谈妥了一切。
又等了一个时辰,邵福回来,只说了一句:“人已经在秘室里了。”
军府的秘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而就在秘谍离去之时,唐云峰在‘秘室’见到了聂正。
桌子上酒肉已备,鸡鸭鹅猪、火腿腊肉狗肉,还真的完全按着唐云峰的要求来,又还多切了几盘下酒的卤味,还有小碟子的爽口腌黄瓜、咸酸菜,这陈员外还真是着意巴结,在云南粮食如此紧张的时候,也弄出这么一桌酒菜。
备的烧酒也不算少,因为唐云峰要求的是不好酒贪杯,而不是不喝酒,他今天就是要试一试,看此人说不说醉话、梦话。只有心志坚定,气血旺盛之人,才会不说醉话、梦话。
唐云峰坐下,打量了聂正一眼,听邵福说过,这聂正虽非他的心腹,却是后厢的一员猛将,是后厢五军之一的‘都虞侯’。
要是看此人相貌,还真不象猛将,身材瘦削,面色冷肃,‘孤僻’这条完全符合唐云峰的要求,但唐云峰又分明从聂正身上感受到尽力收敛的浓烈煞气,那煞气中还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息,‘铁石心肠’、‘杀人如麻’,果然也符合唐云峰的要求,能将‘明王诀’练得这么杀气腾腾的,还真是少见。
“聂正,你认识我吗?”
“认识。”聂正就两个字说完了事。
嗯,不多话,这条也符合了。音云峰暗忖。
“不,你不认识我。我今夜没有来过这里,你聂正今夜也从不曾在这里。”
“是。从没来过。”
“很好。与聪明人说话不用多费唇舌。”唐云峰笑道,“喝酒!”
‘秘室’里陷入沉寂,除了吃肉喝酒的声音之外,两人默然无语。看来,若是唐云峰不开口说话,这聂正根本就不打算说话了。
这样的人,守口如瓶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吧?唐云峰心里倒是高兴了。
“过几天就到滇池了,我们都要坐船。你明白吗?”
唐云峰缓缓说道。
聂正眼中精光闪烁,“杀谁?”
“门沧海。”
“我?”
“对!你!”
唐云峰简直要放声大笑,这人真是有趣,而且一点就透,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我们要在滇池上制造一起‘意外’的沉船事故,溺死门沧海,然后捞起门沧海的尸身。记住,他的尸身上不能有任何刀枪拳脚重击的伤痕,总而言之,门沧海只能是因沉船溺水而死,而不能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死。
不管你如何痛恨他,你也不能用溺死以外的任何手段致其死命。
你可以在他溺水时,令他感觉非常痛苦,但是你千万不能再用别的痛苦之法致他死命,你甚至不能掐他的脖子,以免让人误会他是被人掐死的。
我们到时会选一条有问题的船,我们会设法把你暂时调到船上管事,船上我方之人都是擅长水性之人,“沉船”时他们会救船上的人,给你制造掩护,而你则要趁乱把门沧海拖到水底溺死。这事,只能你一个人干!要出一点纰漏,你明白我会做什么。明白不明白?”
“灭口!”
“明白就好。等会喝完酒,邵帅会秘密掩护你回营,现在喝酒。”
唐云峰挟起一块腊肉,吃了一口,赞道:“这腊肉不错,下次有机会得多弄点。喝酒!喝!”
这是存心要把聂正灌醉呢。
烟波浩渺,帆影点点。
平虏军滇池水军的规模现在扩大了很多,整个滇池水道都已经被其掌控,这次出动了几十艘船来接韩、唐、邵,气派极大。
门沧海身份特殊,因此他和那些门府的太监宦官,加上看押的将士共乘一条船,韩、唐、邵以及阎处士、谷应泰乘了另外一条船。
镇南军投降的官和兵待遇不同,士兵即将就地整编,将官则要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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