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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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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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仔细询问那些下人仆佣,他们所看到的佥兵是什么样?

结果下人仆佣的描述和回答,最让这几位主事人吃惊的是——那些下人仆佣所看到的佥兵,似乎多数都披挂了各式步人重甲,刀枪盾牌弓弩一样不少,甚至还有携带火铳的。

重达五六十斤的步人重甲,无疑是帝国军队的军械武库中最沉重的铁甲,打造费时,费用昂贵,难道西北已经这么富庶?奢侈到连非正规的佥兵也可以人发一套步人重甲的地步?

再细问时,却又从那些负有打探消息任务的下人仆佣嘴里,得到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西北所有的正规军团,无一例外的极少配发重甲。象骑兵军团的一部分‘重甲骑士’,原先配发的骑战重甲,全套也不过三十二斤,据说现在正在试用一种更轻的内嵌网甲的毛毡铠甲,其他的轻骑似乎仅是轻便的皮甲、毡甲而已;而西北正规的步兵军团,也是皮甲、毡甲的天下,甚至有身着绵甲的,仿佛他们更愿意使用轻便的藤牌、皮盾,而不是在身上套上笨重的步人重甲。

至于佥兵装备的步人重甲完全是西北边镇以及四川以前的库存,而且这些重甲仅是用于佥兵的行军操练。在西北幕府,有一条考核佥兵的铁规,那就是一团佥兵负重若干,一日夜急行军一百五十里以上无一人掉队为优良,将士俱可受赏晋军功。那些佥兵团帅自然不敢怠慢,这一条铁规想靠临时抱佛脚耍小聪明是怎么也过不去的,必须靠平时磨练出来的功底。所以平时的操练行军,至少有一半时间佥兵们都披挂着这种重甲,但重甲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往往一套重甲要被拆成了三份甚至四份,与轻甲一起搭配,毕竟甲胄的负重比较均衡,对操练做动作的影响不大,来得方便。不足的负重则通过在腰上、腿上缚铁砂袋、铅沙袋来补足。外人若是不察,往往误以为西北幕府的佥兵人人都配发了步人重甲。

“据那些佥兵说,其实他们佥兵也不愿意披挂重甲守城,若是南侵的蒙古游骑突然攻上城头,全身披挂着重甲,行动迟缓,那不是伸着脖子让蒙古人砍吗?若是别的什么军队,以大量火炮攻城,虽然那些火炮奈何不了夯土包砖的坚固城墙(注:明、清时代,东西方的黑火yao火炮攻城威力还不够),但铁弹打进城来,真要打中了什么人,不要说披挂重甲,就是有铁叶大橹盾挡着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披挂重甲更无必要了。要想不怕挨炮,早早躲进藏兵洞,等敌军火炮稀疏了听令上城,也没重甲什么事。”

其中一个下人仆佣还把从几个佥兵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顺口也说了出来。

几个主事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雄霸西北的平虏军,向称战马雄健武器精良,竟然是一支以轻甲为主的雄师劲旅。

其实,孙家送亲队伍的这几位主事人并不清楚,平虏军倾向进攻远远甚于防守,所以轻甲的倾向在整个平虏军都是比较明显的。即使是‘重甲骑士’也能较长时间的冲锋陷阵而不需要频繁换马,而卷甲行军,千里奔袭,长途迂回,‘重甲骑士’一点也不会落在轻骑之后。

这几位主事人更不知道,驿道上那些频繁调动的佥兵是雷瑾‘索阅佥兵’大计中的一环。雷瑾要‘索阅佥兵’,当然不会仅仅只有将守备节度全部对调这一招。‘春操集练’这招把一个府的佥兵团进行跨府的东调西遣,就是雷瑾自己军府中的精干僚属要想搞清楚某府某守备佥兵团现在的行踪,都要查半天的军令文牍,弄到头晕眼花,何况是守备节度手下那几个亲信?官也弄走了,兵也弄走了,要‘索阅佥兵’,那就容易多了。兵嘛到了集练阶段互相一比就知道了,至于守备节度,面对手下少则二三十个团帅,多则四五十个团帅,本来控制力就不是太强,雷瑾主要想查的是地方势力对守备军团的渗透程度以及以何种方式渗透。

但不管怎么说吧,孙家送亲队伍的主事人,在了解了驿道上的佥兵与送亲队伍没什么利害关系,也不是雷瑾派遣来一路‘押送’的军队,大大地安心了不少,一路北行,转而向西,终于平安无事的到达了平虏侯府。

雷瑾倒是早就吩咐了人腾空侯府的不少房子,以作安顿孙家送亲队伍的一干执事人员、下人仆佣之用。

但由于孙家送亲队伍人员众多,武威附近,除了属于雷氏各支的若干下庄堡寨的房舍都已经打扫干净,准备待客以外,又还在武威府城的城里城外找了不少空闲房子,并包下了府城的不少客栈。

而且从黄羊河的平虏侯府一路到武威府城,还建了若干野战营寨,挑选了若干可临时搭建驼城的场地,以作安置人员的万一之用。

雷瑾又想着,这江南人,让他们吃猪肉、牛肉可能还行,羊肉就是那一点腥膻气也无的羊只,怕是也吃不习惯。

于是,一声吩咐,早早地从四川调来了不少活猪圈养着备杀,也宰杀了不少猪放到储冰的冰窖里冻起来备用。正月二月的河西本来就很冷,本来就是不放冰窖里冻着,大扇的猪肉放到屋顶上去吹一夜凛冽寒风,也尽能冻成冰块一样的冻猪肉。当然侯府自有侯府的讲究,自己平时这么吃吃也就罢了,招待客人未免就显着随意,放冰窖里显得更郑重其事不是?

再一个就是把河西牧场、青海草原上牧养的猪给搜罗一空,西北、塞外放牧多是马、牛、羊、驼、驴等,但也有放牧的猪。这猪不是野猪,而是驯化的家猪在野外草原牧养而已,肉质比圈养的猪好出不知几倍,因为向有汉人的官僚商贾好这一口,价格抬得比牛羊驼驴都高,除了信清真教的牧民之外,牧民放牧猪只的也有不少,这一次也让侯府买空了。

至于牛,是不用事先储备的,西北的牧场里多的是。

再一个就是菜蔬,西北现在这时候,菜蔬可没有多少种,胡萝卜、大白菜、青萝卜、红萝卜、白萝卜在地窖里储藏了很多,豆芽儿、韭黄也能时时吃上。紫苏、芫荽也是一茬茬接着,不过没人把这两调味的香菜真当菜蔬,也就只有雷瑾把那芫荽当盘菜,割上一大盘,凉拌了下酒。冬储的莴笋年前兴许还能有点,现在都没了。温室瓜果弄了一两年了,也就雷瑾经常弄来尝鲜,其他人接受的几乎就没有几个人。

雷瑾想了半天,菜蔬供应,尤其是加多几个菜蔬品种竟然是个难题,其次还有鲜果的供应。

想不通的事,雷瑾当时就不想了,立即移文长史府,召集‘竞投扑买’,至于这事儿怎么解决,让商人们去伤脑筋,侯府就等着货到银清就行了。

雷瑾还吩咐人储备了大量的冰糖、白砂糖、片糖,以备做各类甜食和江东菜肴之用。

在住和吃的安排方面,可以说,对孙家送亲队伍,雷瑾已经想得很细,事先就预做准备,尽最大努力做到了礼数不缺,仁至义尽。

毕竟孙家小姐‘逃婚’是一码事,而雷、孙两个大姓宗族的联姻又是另一码事。

在这上面,就是一向溺爱雷瑾的司徒老太君、令狐大夫人也不会再偏向着他,这是家族的利益,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世家出来的人就得有世家的气度,礼数不到就是失了世家脸面,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即使是侯爷也不行。

雷瑾还不想在这上面落人话柄,他还想着狠狠敲泰山大人的一笔竹杠呢,再说也没有必要跟孙家下边的执事人员过不去,间关万里到河西也不容易,既然来了,尽最大可能好吃好喝好住供着就是,也显得东道主大气。

孙家送亲队伍到平虏侯府的这天,雷瑾亲自出迎,以礼相待。

然后,就是安顿孙家送亲队伍的上下人等以及那些数量庞大的‘嫁妆’——除了孙家自家的丝绸和绣品数不胜数,还有一身又一身红罗大袖的绮罗嫁衣,一床床的锦被锦褥,家什用具,江南所产的各种贵重丝绸缎匹,贵重瓷器、茶具,精美玉器,华贵漆器,特别铸造每锭重五十两的婚庆金银大锭……

雷瑾不耐烦看这些繁琐细碎的事,早以公务为幌子带着人走了。

***

“来,来,来。法胜、净渊,你俩写首诗,爷看看合不合用。”

雷瑾这时的公事房已经从北书房移到‘幽笙里’,这里一大片的青青翠竹,房舍几乎全被遮掩,也不知这片竹林是何异种青竹,能在边陲北地长得如此茂盛繁密,郁郁青青。

“什么诗啊?”

“既然人在‘幽笙里’,就写诗佛的名句‘独坐幽笙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好了,写小楷。”

稍时,倪法胜、倪净渊俱都交卷。

雷瑾随手取了一卷,展开却是倪净渊写的,细细看了一下,便说道:“净渊,爷看你的这笔字风神潇洒,不似女子手笔呢。嗯,等会儿,爷口授,你替爷拟一个公文。”

说着话的功夫,雷瑾展开倪法胜写的那一卷,看了看,道:“法胜这字雄浑有力,也好。一会儿同样替爷拟个公文。”

“爷要拟什么公文?”

雷瑾口授,女官拟文的程式,其实就是大意照录,再加些官样文辞润饰而已,倪法胜、倪净渊看得多了,倒也不会有不知如何下手的惶惑,做到中规中矩不难。

“这第一份公文,净渊来拟。

东川行营王金刚奴所部坚守云南府城,牺牲甚大,功劳甚巨,所部将士无论健在伤残战亡,俱记首功一次,依例赏赐优恤。

现着王金刚奴、孟化鲸暂离滇池,至曲靖府整补军伍。

另汉中蓝廷瑞所部伤亡甚大,功劳不小,赏赐优恤自不薄待也。今可回师汉中休整矣,若滇池风光令人留连,就地休整亦无不可,蓝大人可酌情自定。大意就是这样了。”

雷瑾缓缓道来,最后那一句‘酌情自定’则是因为蓝廷瑞看上了一个滇池岸边的村姑,那村姑其实姿色只能说是‘尚可’,但蓝廷瑞认为此女丰乳肥臀,大有‘宜男’之相,一心想弄回汉中去给他生儿子,但那村姑的老爹偏偏死脑筋,认为蓝廷瑞年纪有点大了,不是很情愿。蓝廷瑞在军中又拿不出什么象样的彩礼聘金,这会急得火烧眉毛。

其实,雷瑾已经密令,如果实在不行,无论什么办法,也要把那个村姑的一家人全给弄到汉中去。

雷瑾也不解释这其中的曲折,接着往下说:

“第二份公文。法胜你拟。

韩、唐、邵,闻门沙之盟已散,甚慰。又闻将士遭沙逆毒害,伤亡者多,甚痛。

百足之虫,死且不僵,今门逆尚有数万精锐庄兵在手,切不可小视。与门逆周旋,勿贪功冒进,勿谓门逆门下无人矣。尔等三人精诚团结,是属可喜,遇事有商有量甚好。今门逆虽失根基,仍犹未可言其将遽败也,与之战,小心!小心!切记!切记!”

雷瑾往椅子后一靠,弹指一击书案前的小铜钟,稍时一位女官过来请问有何指示。

“张大人拟的〈慰问南征云南诸军将吏士兵书〉,大榜文和揭贴印好了没有?”

“侯爷,都已经好了。”

“这里还有两份公文,都已经拟好了。等本侯过目、签押之后,用印。嗯,然后都一起发六百里驿递。”

“是。”

“好了,你去忙吧。”

雷瑾似乎是有一点昏困欲睡的样子,很快靠着官帽椅不说话了。

倪法胜、倪净渊修养功深,轮值护卫的时候若雷瑾不主动找她们说话,一向都默然无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聚精会神,不遗漏任何微小的征象。

她们也根本不相信雷瑾会昏困欲睡,以雷瑾的修为功力,睡眠不是必需,炼气的过程已可取代睡眠。

双目倏张,慑人心魄的精芒一闪,雷瑾长身而起,有点神神秘秘地说道,“呵呵,家里又来客人了。爷带你们俩去看场好戏。”

“什么客人值得爷这么看重?总不会比孙家的人还要重要吧?”倪法胜有点疑惑。

雷瑾随口道:“孙家的人有什么重要?爷这不过是尽到礼数而已。”

“虚伪!”倪净渊很不屑。

“哈哈,不虚伪很难在这世间生存呢,能常保赤子之心就不错了。”

雷瑾一笑。

倪净渊问道:“这客人是干什么的?”

“哦,”雷瑾笑道,“爷想十有八九是位刺客吧?不过,这人比较倒霉,做刺客怎么就撞上了爷的另外两位贴身护卫了呢?”

“今天孙家送亲队伍抵达,府里人多人杂,孙家的人,府里的护卫又不熟悉,肯定会混进来一些不三不四、心思叵测之人,刺客、杀手混进来图谋刺杀,也是很有可能的。”倪法胜冷笑一声,“内宅的姐妹都商量过了,近几天得多注意一点。所以那人不是倒霉,只是我们预先有备罢了。”

“哦,”雷瑾笑道,“这么说,你们也‘集议决策’过了?好,都有勇有谋了。哈哈。”

倪净渊皱了皱眉,“爷是不是已经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真是可怕,这也瞒不住你?这人能如此深入侯府,说明其人有潜踪匿迹的能耐;能与凝清、涵秋颉颃,说明其人武技高明;但是这么‘容易’又被凝清、涵秋揭破其行藏,也许是被诈出了行藏,又说明此人不是一流的刺客或者杀手,则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雷瑾娓娓道来。

“陆贽?”倪法胜、倪净渊同声问道。

“呵呵,亲眼看看就知道是不是其人了!走吧。”

第六章 春之煞

因为这一日,孙家送亲队伍抵达,人多人杂,生面孔太多,为了阻截可能混进侯府的闲杂人等和一些心怀叵测之徒,平虏侯府的警戒护卫空前加强,人手比平时增加了一倍还多。

雷瑾并不想闹出一些事儿让外人看笑话,尤其是让孙家的人看笑话。

悄悄抵达出‘事儿’的那一片高低错落的院落房舍,这里其实已经是平虏侯府的中枢地区了,可见潜入的不速之客潜踪渗透的能耐非同小可。

雷瑾远远已然望见警卫队的总提调满脸焦躁,大冷的天竟然一头一脸的小汗珠儿。

这警卫队在护卫亲军里也是个特殊衙署,警卫队成员固然都是军人身份,但其中近半数都是五湖四海招募来的奇才异能之士,他们除了负责侯府日常的警戒护卫之外,阻截、粉碎一切针对雷瑾的刺杀、暗杀,也是他们的主要职责;雷瑾如果出征,营地中军大帐的警戒护卫也由警卫队的人负责。但警卫队一般不派遣到战场上冲锋陷阵,因为警卫队的特长是‘守’,虽然说‘守’中带‘攻’,但并不擅长野战,用非其长,则非用兵之道,所以用为警戒护卫,正是扬其长避其短。

警卫队与雷瑾亲自掌握着的各‘鬼魔’部队以及连名号都没有的那些‘秘谍小队’一样,都是相当特殊的机密衙署。虽然都名之为‘队’或者‘小队’,但从未名实相符,这些机密衙署甚至连人数都是不可泄露的机密。

警卫队的总提调,其姓名没人知道,雷瑾从来不称呼他的姓名,而只称其官衔,而其部属也同样如此。

现在这总提调也是心中焦躁,警卫队现在的处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过于尴尬。

望了望房上屋下那些绰约多姿的美丽身影,总提调的一张圆脸哭笑不得。

以他的判断,现场至少有四十三位女子占据了内层的多条重要路线和位置,堵死了被包围中的‘来敌’所有可能的突围路线和最有利于阻截来敌突围的位置。

警戒护卫最讲究细致严密地控制敌我的进退路线和重要的攻守位置,这一点已经被内层的众多女子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们正是或疏或密地以多重罗网式的包围,将‘来敌’牢牢锁扼在那一座庭院之中。

这样一来,就将警卫队挤出了内层,插不进手去,警卫队只能暂时控制住外圈的若干高点,扼守住外圈显得不那么重要的进退路线和位置。

那些女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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