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锦不阴不阳的说道:“不对吧,郭将军。确定我方的底限,那就是我们最后拼命也要坚守的那一步,退无可退的那一步,不一定就是要放弃云南府。
你这么着急,该不是只想着你们的东川行营的得失吧?”
“你…—”郭菩萨双目圆瞪,一时气得够戗,却接不上话来,他方才那番话确实有些语病,让马锦这么一说,就算没有那个意思也有那个意思了,而身为平虏军的将领只想着东川行营一家的利害得失,但凡是明白人都清楚这是犯大忌的事,但这种指控却又是分辨不清楚的。
“马锦!”雷瑾一声低喝,眸子中开始蓄积着雷霆般的厉芒,心头火起,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闹这些无谓的纷争,还真是反了天了!
书房中气氛如冰,这集议才开始就显现出不和谐,这兆头可不好。
一缕细若游丝,却尖锐如刺、冷凝如冰的气机从太师椅后闪电刺来,直取肋下,武者的本能让雷瑾心中一凛,不过基于对尼法胜、尼净渊的信任,雷瑾并没有丝毫戒备,何况这一刺空有杀势,却无杀意,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气机倏发倏收,雷瑾眸子中的雷霆也悄然散去,满腔的火消退下去。
“休得节外生枝。这话本侯不说第二遍。”雷瑾淡淡地撂下句话。
张宸极呵呵一笑,出面打圆场,“大家都是就事论事,难免有点小误会,难免争吵几句,揭过这一节就行了,都握手言和罢。
致于侯爷说定下最后底限,也是让诸南征将领知所行止,有些城如果确实守不住,主将也不必死守,可以临机决断,撤退以待战机;但是有些城,就是守不住也得拼老命,只剩一兵一卒,也得死守,凡妄议撤退者皆杀无赦。
只有定下了这样的底限章程,军府的举措也好,四川、贵州方向的策应也好,才能有的放矢,不至于混乱失宜。
从预想的最坏结果来尽力准备,争取较好的结果。”
这一番话,终于让气氛缓和了下来,面对不利的情势,火气大点也是人之常情。
接下来,便是各人轮番说出自己的见解,虽然才十来个人,大部分是军府的高阶臣僚,但一一说毕,也费时甚久,却隐隐的形成了三派意见:
一派便是设定曲靖府为底限,云南府、楚雄府都可以放弃;
一派则认为曲靖府、云南府的府城都必须力保,甚至楚雄府也不应随便放弃围困的成果;
还有一派则认为曲靖府城作为云南省要冲,设为底限,自无不当,云南府城也不是不可以暂时放弃,但不到万分危急之时,还是以力求守住不失为上,而且一旦放弃云南府,云南府城的兵马退往曲靖府之议也不妥,门沧海必然会在云南府与曲靖府之间部署相当兵力,万一真的弃守云南府城,宜退往滇池之中,威胁门沧海的滇池水道为上。
决策之权最终又转到雷瑾手里,书房中所有人都等着雷瑾最后拿主意。
“现在什么时辰了?”雷瑾却问出了一个与眼前集议之事没有什么关系的问题。
“未正一刻了。”
“哦,都到末时了?现在看来大家的意见都比较一致啊。”雷瑾此言一出,让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致’可是从何说起哟?明明意见都不同嘛。
“既然大家一致认定曲靖府是云南咽喉要冲,非守不可,本侯自然从善如流予以采纳;
因此,军府的应变举措、四川方面的策应、驿路的畅通、粮秣的保障等等应以曲靖府为第一优先,次则云南府,再次楚雄府;
总之,曲靖府不容有失。至于云南府、楚雄府是守是撤,全由阵前主将临机应变,守或不守由他们自行决断,本侯以及军府皆不从中干涉,听其自决。”
雷瑾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有点面面相觑,这算什么?除力保曲靖城之外,其他的都自己看着办?
蔡伯贯、郭菩萨的眼中都有熊熊火焰燃烧,肚子里憋着的一腔邪火腾腾往上窜,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感情刚才他们俩各自一番慷慨陈情,雷瑾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余下的事情,你们自己扯皮打官司,商量好了,报备上来,本侯眼下就不多事了。本侯今晚要祭灶君,还有得忙,这就先走一步了。”
雷瑾的目光意味深长地从蔡伯贯、郭菩萨、张宸极、曹文诏、曹变蛟、马锦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浑然不顾书房中诸人之间暗流涌动,招呼着随身护卫昂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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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7发布
第四章 露浓花瘦汗湿衣
秦王府城独占长安城内四分之一的地面,府第连绵,宏丽深阔,殿宇楼阁,堂皇华丽,光是书房就不下几十处,以前秦藩国主将这些书房派上了各种不同的用场,有的用来与王府臣僚们商议大小事务,有的则用来收藏某些书画,有的则纯粹是抚琴奏箫的消遣之地,有的干脆就是小憩独处的居静之所,反正没有人能确切弄清楚有多少书房。
在雷瑾的暂居之所附近,就有好几处秦王府的书房,自然这些书房都已被西北幕府‘征用’,或是作为雷瑾接见臣僚、会客议事的场所,或是作为圈阅批复文牍等公事的场所,又或者作为片刻小憩的散心之地。
几乎就隔着集议决策的那间大书房一重跨院,皱水轩就是以前秦王府一处小憩散心的书房,虽然习惯上称作书房,其实并不小,精舍庭院凉亭花圃样样俱全的,真真的便宜了平虏侯,白拣似的受用了秦藩几百年的经营修葺。
珐琅掐丝的紫铜火炉刚添了红罗炭,火光红红,细微的毕剥声中,淡淡的香味儿袅袅飘动,温暖如春。
门帘子动处,雷瑾在前,尼法胜、尼净渊帷帽飘飘的在后,跟了进来。
里面当值的婢女仆妇们见他们进来,忙捧了剔红托盘,沏好了茶,点心果子一并送上来摆布。
香醇的茶味弥漫,一时寂寂宁静,雷瑾沉浸在茶香茶味之中,自得其乐。
尼法胜憋了很久,这时显然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侯爷,你怎么就这么笃定?贫尼—呃,”
雷瑾眼中精光闪动,狠狠地睨了尼法胜一眼,尼法胜立时醒悟自己称呼又错了,改口道:“奴家见那个郭菩萨、蔡伯贯都快眼睛里喷火了,侯爷你还好似要有意激怒他们一样,这却是个什么道理?奴家资质驽钝,想不明白,爷能不能指点下迷津?”
“你资质驽钝?”雷瑾大笑,“你看,练武技修神通,爷可是拍马也赶不及你啊。你这叫资质驽钝的话,天下还有根器聪慧的人吗?”
“术业有专攻,尺寸有短长嘛,这些权谋兵势,奴家确实比较笨拙嘛。还有,现在云南战局明明危殆得很,侯爷你却漫不经心的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尼法胜倒是心思纯一,并不觉得不懂这些就如何如何丢脸。
雷瑾呵呵一笑,慢慢啜了口茶,说道: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下了几步臭棋,所以才埋下今时今日不可挽回的败局。云南战局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爷现在是完全的无能为力,时不我待啊,至少在二十天内不可能有什么扭转云南战局的高招,不管爷下什么军令给云南都一样,就是现从四川、贵州调遣兵马也是缓不济急。
所以,爷的要求非常低,只要坚守住曲靖城一些日子,就有反击的机会,这是爷的最低底限。云南各路主将都已不是雏儿,自能心领神会,知所应对,而不致于使他们背上包袱,不敢放手周旋。
而长安这边乃至四川、贵州,可以为云南方面做的,也不过就是在粮秣军械供给上下些工夫,在如何出动军马策应云南的战事上下些工夫,在驿路军情传递的顺畅迅速上下些工夫,等等。这些事都用不着爷亲力亲为,只要注意适时核查就行。如果这些都做不好,爷还委任那么多的幕僚官吏干什么?
再说,更着紧云南战局胜负的不是爷,而是弥勒教,云南的十几万前弥勒香军精兵,那是李大礼的本钱,他们会舍得放弃?弥勒教这次如果不好好的露上两手,弥勒教的颜面势将荡然无存,李大礼也别想轻松地在爷这里过关,哼,不激一激他们,不把他们架在火上烤一烤,他们未必肯下十分的死力喽。
再看书房中的这些臣僚,除了原先跟着爷的人,不是延绥镇的降将,就是弥勒教归附而来的将领,这些人的心性、魄力、能力,优劣长短,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观察下来,爷都已经比较清楚了。
有人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爷虽然等不了七年那么久,但如果他们能通过这一次的考验,达到爷的要求,他们就有机会出头,独当一面。爷漫不经心,就是给他们机会,这次如果做不好,他们怕是要很久以后才会得到出头的机会了,甚至在军府中终老此生也不是不可能。
有的人,他们的心性才具只能用做谋士,却切不可用作一方统帅;而有的人,他们的心性才具却使他们有超越谋士境界的可能,这样的人,用做独当一面的统帅或者主将也是可以胜任的。这都是人的先天秉赋有所不同的缘故。
在爷这个位置,知人善任是最难的,用人不当,要坏大事。所以除了特殊时期的选官以及一些特例之外,西北幕府的选官任吏都是要经过严密的选拔考核以及实务磨练。
这些归降之将,才能其实都不差,但心性如何,魄力如何,委任他们任什么军职才最适合他们,这却是爷要头痛的事情儿,这次云南危殆,爷正好要借此机会考验一下他们的能力,如果爷说得多了,就不能达到这个意图了。”
尼净渊皱皱秀气的弯眉,道:“那,爷难道真的一点不担心云南局势吗?”
“担心又有什么用?说起来,门氏经营云南那么多年,瘦死骆驼比马大,我们在很多方面都不如门氏,蛮夷部族信服门氏的还是很多,困难远比我们想象的大。
爷虽然还有一杀手锏,现下暂时也还用不上。
云南看来会有一段时间的死捱硬撑了,撑不撑得住,目前不好说,世事无常啊。”雷瑾摇摇头道。
“什么杀手锏?”尼净渊听说还有杀手锏,不禁有些好奇。
“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就不灵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呵,不说算了,何苦作践佛经呢?”尼法胜不满的说道,虽然已经嫁了雷瑾作侧室,但该说什么还是照直了说,脾气一点没变。
其实娇小玲珑清秀恬静的尼法胜,若只论姿色,则在雷瑾的众多妾室中只能算一般,并不如何出色,但她长年练武坐禅、参修佛法、清心寡欲,武技神通修到了极高境界,这都使得她的气质风韵迥异于常人,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而她的直言无忌,在让雷瑾无可奈何的同时,又偏偏觉得有特别的刺激,便总喜欢逗一逗她。
“哈哈。”雷瑾一笑,目光随即落到尼法胜那清秀恬静白皙润泽的娇靥上。
尼法胜仍然习惯穿着宽大的袍子,不过这袍子可不是她以前常穿的那种松江棉布做的月白色僧袍,又宽又肥,而是月白色的锦袍,裁剪上做工精致自然是不用说,关键是这种锦袍做得比较贴身合体,将圆润的胸、细细的腰、翘挺的臀等凹凸曲线衬托得若隐若现,充满诱惑,这自然是雷瑾刻意吩咐的,一方面迁就了尼法胜多年衣饰简单的习惯,一方面在一点点的改变中让尼法胜适应还俗的奢华生活,再一方面则是满足雷瑾自己的欣赏趣味,一个美人儿的美妙曲线全部被宽大僧袍所遮盖,这是他完全无法忍受和同意的。
“嗯,刚才在书房议事是谁拿‘峨眉刺’在背后刺爷来着?是净渊吧?”雷瑾轻轻的啜了一口茶,笑问道。
“怎么就一定是净渊呢?难道就不能是奴家么?”尼法胜放下茶盅说道。
“爷觉着不象,虽然法胜你在峨眉刺奇功的修为上比净渊还要高明些,但走的是刚猛沉雄的路子,绝对不是那种飘逸空灵的感觉。怎么着?净渊。爷没有说错吧?”
尼法胜宛如深潭一般的眸子中眼波流转,深深的盯了雷瑾一眼,没有说话。
这夫君大人常常让她看不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夫君大人的武技肯定又有了某种突破。
尼净渊瞥了尼法胜一眼,笑道:“侯爷不会是练成了天眼神通吧?”
“怎么这么说?爷可是活佛,这佛门神通自来就会,哪里还用左修右练那么辛苦?顿悟,顿悟,你们知道吗?”
对雷瑾的这种说法,尼法胜、尼净渊不约而同的嗤之以鼻,以示不屑。
随便就可以顿悟的话,还要日日参禅干什么?对她们这两位精通佛典的还俗尼姑,雷瑾这话就如同神棍骗人的话,一样的荒谬。
雷瑾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道:“前几天刚到了一批姑苏孙氏的好绣,赶明儿打发人给你们做几身衣裳罢。”
尼法胜、尼净渊脸上微晕,那些精美的绣品在她们俩,实在只能做贴身的衣物,做成外面穿的衣裳,她们暂时还未能习惯穿用,雷瑾本也迁就了她们不尚奢华的习性,这会儿又重新提起,虽然是关系已然不同,还是让她俩有些羞赧,偏生又发作不得。
雷瑾眼珠一转,忽然道:“净渊,到晚上祭灶君还有好几个时辰喽,爷记得那天叫人在听鹂馆放了一套才看了一小半的〈几何原本〉,你去找来,看上几页也好消磨这段辰光罢。”
尼净渊不疑有他,便应了一声,起身披了斗篷而去。
雷瑾仍然与尼法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什么时候,尼法胜被雷瑾强拥了在怀中。
伸手抚过尼法胜的脸颊,摩挲着,雷瑾盯着尼法胜的眼睛道:“法胜,你是不是不情愿进本侯的家门?”
“奴家哪有不情愿?爷要怎么样,奴家都依着爷。爷到底还要奴家怎样呢?”
“以前你都刻意的不单独与爷独处,这难道是情愿吗?”
“哎呀,爷还真是记仇呢。那时候奴家还不是爷的女人呢——羞死了,奴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呵呵,因为你现在是爷的女人啊。”
“这是什么?”束在腰间的束带坠落在地毯上,僧袍便敞了开来,里面绣彩斑斓,雷瑾的魔手早滑了进去,把定丰隆盈握的一团温玉上那滑滑的丝绣。
“诃子!”尼法胜的声音小如蚊蚋,这可不是个尼姑应该穿用的亵衣,大家闺秀都羞于穿用这种呢,只有成熟妇人才毫无忌惮地穿用。
尼法胜微微战栗着,两人便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缠mian在了一起,纠缠着,喘息着……
尼法胜的手在雷瑾的衣下摸索,从火烫的肌肤上抚过,唇舌交缠,低婉若断地呻吟,丰隆浑圆的堆玉双乳在雷瑾掌下益发坚挺,衣襟半遮半掩……
喉间干涩,呼吸急促,浑身火热……
“不要摸头。”尼法胜愤愤低喊,雷瑾很喜欢在尼法胜的光头上摩挲,那样有种特别的刺激,偏偏尼法胜又最讨厌雷瑾在她的光头上抚mo。
她现在还了俗,光头自是没有必要保留下去,正在蓄头发,因此便已经留有短短的一层发茬,平日里要是不戴帷帽,便戴个花锦帽挡着,很是不愿让人瞧见她的光头,就是雷瑾也不行。
这时雷瑾的舌头霸道地撩拨着还俗尼姑灼烧的情欲,说不清是残暴还是温柔,一点点的倾情毒蛊毒力从唇舌间游走深入;一只手则不顾抗议,顽强的在尼法胜的光头上徜徉……
挤在宽大的椅子里,尼法胜双腿跨坐在雷瑾的大腿上,细碎的呜咽声、呢喃声一点点逸出,带着诱惑,销魂入骨……
“不要这样——被人看见会羞死人的——喔—”
“下人们不经召唤,谁敢进来?”
“净渊会看见——嗯—她不是一会就回来吗?”
“那个〈几何原本〉,在听鹂馆一定是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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