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之计,一是多方袭扰伪金,予以牵制;二是高筑城垣堡寨以固守,重新整编训练辽东镇边军;三是招民屯田以蓄积粮草,并冶铁、煮盐、开互市等以足军用;四是尽收事权,以得划一号令之效。则两三年内只要足食足兵,即可以与伪金互争雄长,甚至收复失地,驱逐鞑虏也不是不可能。”雷顼淡淡说道。
猛先捷、黑云龙相视默然,这雷侯爷说的几条别的都不出奇,不过是切实持平之论,唯有第四条“尽收事权,划一号令”之说令他们俩踌躇——这话绝不是随便说出口的,看雷安民、雷正泰都不作声,显然事先知晓风声,说不定这还是雷门世家既定的方略。
以雷顼几年以来在辽东镇练兵屯田筑边所取得的政绩,已然在辽西军民中拥有很高威望,尤其是边将中性情憨直的几个蒙古籍将领如辽东总兵镇戍使猛如虎、待罪立功的满桂、山海关镇将虎大威更是对雷顼言听计从,而如宁远城镇将尤世威、尤世禄,锦州镇将马杰都以武宁侯马首是瞻,至于辽东巡抚熊绅更是雷氏门下,可以说雷顼在辽东亲信心腹众多,唯一对其构成牵制、掣肘的,除了朝廷时常有所克扣短缺的粮饷,就是辽东经略、辽东巡按以及镇守中官这一批文官、宦官。
辽西现在虽然是雷顼主事,但朝廷在辽东的设官一向叠床架屋,分权制衡,这在天下太平之世倒也没事,但辽东动荡,战局紧张,需要雷厉风行的铁腕,需要事权高度的统一,需要决策果决坚定,不允许敷衍拖沓,而这种层层掣肘分权效率低下的官制显然就不适应现状了。而且朝廷既然已派遣了辽东经略,常理上本来就不应该再由雷顼来总理军务,但辽东镇军事的一溃再溃,一败再败,贻误军机,又不能不依赖世居辽东的雷氏宗支的子弟捍卫辽西屏障,其结果就是不能不依赖辽东雷氏马厂提供战马、驴骡,不能不依赖雷氏煮盐、冶铁、铸炮、造火yao弹矢,依赖雷氏的结果就是雷顼成为辽西的司令人,文官出身的辽东经略被架空,变成了专门总理粮饷的官,除了在粮饷上卡卡脖子以及向京师上奏折密报雷顼的一举一动以外,唯一还能做的事情就是索取贿赂,而且有这些文官御史的存在,雷顼显然也不能为所欲为。
“尽收事权,划一指挥”显示出雷顼已经迫不及待,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到了不得不在‘辽东镇’采取断然措施的地步,这意味着一场大清洗大整编,确立起雷顼在辽西至高无上的威权。
“末将不才,唯侯爷马首是瞻。”黑云龙选择了追随雷顼。
猛先捷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末将亦愿追随侯爷,家父那里且容先捷先行游说。”
雷顼颔首,说道:“令尊大人那里,先捷不必担心,本侯自有办法说服他。
此事已经策划有日,亦是不得不尔。
如今的情势,辽阳以南,伪金女真已然攻占金州、复州多年,唯有旅顺口尚未得手,我与伪金苦战多年,幸能固守不失,使我水军能以此为据点,频频袭扰沿海金、复、盖各州,若失旅顺口,伪金女真则拔去了一大眼中钉,使我再难袭扰金、复等州。同时伪金水军虽弱,亦可让我辽东镇东西难以相顾,水陆各自为战,若是如此,辽西势孤,难有作为矣。海上诸岛断不可失,而旅顺口亦不能失,失则伪金可集中全力进攻辽西,再不用顾虑来自海上的袭扰,因之这种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从海上骚扰和牵制伪金兵力,使伪金腹背受敌的形势决不容再有失误。
另外伪金女真上次东征朝鲜,占领平壤,与朝鲜李王在江华岛杀白马、黑牛,焚香、盟誓,定下‘兄弟之盟’,朝鲜国已然无甚力量牵制伪金女真。
就谍报看来,伪汗阿巴亥在结好科尔沁蒙古,近年又逐渐稳定了内部情势之后,目前虽佯顺帝国,却是因其致力于攻掠击败蒙古察哈尔土蛮诸部的缘故,这虽然是我辽西难得的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之机,却也须严密监视伪金动向,只要有机会就该给伪金女真凶狠的一击。
伪金女真想西征土蛮,咱们就等他们两虎相争,咱们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伺机偷袭伪金女真的后路。或者与土蛮暂时结盟,那么还可以对伪金女真实施夹击,土蛮牧场能攻取则攻取之。老有人说咱们汉人适宜农耕,不能在塞外放牧牛羊,本侯就不信这个邪,不但要把塞外草原打下来,还要在塞外草原扎根筑城,得一地占一地筑一城,农耕放牧皆不误。咱们在辽西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良马和牛羊,难以与蒙古、女真诸部周旋到底。
至于朝鲜国,伪金女真既然已经征服过朝鲜一次,只要伪金女真再次腾出手来,必然还有第二次,借口总是找得到的,伪金女真岂肯让朝鲜成为威胁自己的隐患?与其让女真用兵朝鲜彻底征服朝鲜,还不如咱们‘挟其王以令朝鲜’,以朝鲜为根基反攻辽东,则粮饷、马牛之类即使朝廷不供,也庶几可以足用了。
目前的设想就是固守辽西,招纳逃进关内以及逃往朝鲜国的辽东难民屯田练兵;
大力整顿诸岛水军,使号令如一;
再就是伺机攻占朝鲜;
夺取察哈尔驻牧的广袤草场,咱们要尾随伪金女真,给他来个黑吃黑。
若能得察哈尔之地,咱们甚至可以向北征服科尔沁,招抚野人女真。形成对伪金女真西面、北面的大包围,而辽东水军、朝鲜国若能皆入我之掌握则更是将对伪金形成大包围,让其疲于奔命,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雷顼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猛先捷、黑云龙非常兴奋,做什么事情就怕因循苟且,一旦目标明确,许多事情其实不象想象中那么困难,一步步做来也是可以达到的。
环顾四野,夜色苍苍,白雪茫茫,几个人却觉得心头亮堂,这一番看似闲聊的谈话,已然决定了一场无声的清洗拉开了序幕。
只有完成集权,那些美好的设想才会实现,在伪金女真已经度过危机,完成权力交替,集中权力于一人的情况下,‘辽东镇’的事权若再不绝对集中,那就真的全完了,辽东镇已经丢掉了大半土地,失去了几百万军民,哀鸿遍野,早就该奋起反击了。
在这冬夜雪原,围坐于篝火之前的几个人取得了一致的共识,这因此而来的风暴将使辽东镇的命运转向另外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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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20发布(以上word字数统计为7220字)
注:以下文字,通过修改加入,不在vip订阅字数内,特此声明。
本章所叙,并非严谨,若干细节与正史并不太吻合,勿以正史对号入座,譬如正史上,满清汉军八旗应是伪天聪汗皇太极所创,伪天命汗时并无汉军八旗之设等等,此章皆作了模糊处理。
后金兴起叛明,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残酷的民族战争,在辽东一带,后金对汉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光是入关之前,在辽东屠城杀戮,累积更是达到数百万众之多的历史“丰功伟绩”,并不比希特勒或日本鬼子所作所为差多少,而伪金政权时期建州女真从边墙薄弱处突入内地,在山东、京畿等地烧杀抢掠的‘战绩’,数百万的生命被屠杀还不算在其中。
虽然这些都是满族的祖先“满洲”们(以建州女真为主的统治集团)犯下的累累罪恶,而且历史上的是非,我们现在应该用历史观点来客观看待,“满洲”的罪恶亦与现今的所有满族人无涉,祖先所制造的罪恶应该由制造出这些罪恶的人来承担。
要记住的是,满人的上层统治集团在大清国时期是从不承认自己为中国人的,直到辛亥革命后,满族才真正从名分和实际上成为中国的一个民族。
但现代的满遗们就是想不开,他们对这些“满洲”祖先们的罪恶向来都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他们只拣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大肆宣扬,颠倒黑白,妄顾事实,把这些满手血腥的统治者吹捧成高大全的政治家、军事家,英明神武,仁德无比,宣扬出什么‘盛世’,真是令人齿冷。所以满清除了“丰功伟绩”和许多似是而非的谬论之外,真相总是被有意无意的掩盖在角落中,即使有人在一部上百万字的历史著作中偶尔提及,也不会超过一两百字,因而不被大多数人所知。
实际上,汉语中“民族英雄”一般有较严格概念和范畴。第一,他必须是在民族战争中涌现;第二,是为抵抗异族的战争侵略作出较大贡献的人;第三,是在抵抗外侮的民族战争中,为保护本族人民的生命和财产不受肆意侵犯和掠夺而做出了较大贡献的人。这样的人,才能称为“民族英雄”。
历史上统一本民族的历史人物,可以称为该人所属民族的大功臣、大人物甚至伟人,但怎么都算不上该民族历史上的“民族英雄”,更谈不上能成为以汉族为主体的多民族‘华夏共同体’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民族英雄。
满清的奴尔哈赤算不算?奴尔哈赤初起兵之时,女真诸部都没有统一,明朝与女真之间也并不存在真正的民族战争,而在奴尔哈赤之前,女真诸部虽然臣服明廷,受明廷册封,并受大明皇朝边镇卫所的管辖,但女真人诸部族对汉族居住区长期进行武装骚扰,以至国力渐衰的明廷烦不胜烦,不得不将边墙一直延伸到鸭绿江边,设置屯兵堡寨,以应对建州女真的骚扰游击,保护汉族居住区,而奴尔哈赤起兵叛明之后,双方的武装冲突升级为民族战争,即使有明廷边将举措失当的原因,但奴尔哈赤是主动挑衅,反叛自立,进而主动发动民族战争的一方,却是否认不了的。
因此奴尔哈赤不会是‘满洲’的民族英雄,相反挑起民族战争的正是这个暴虐残忍的奴尔哈赤,是叛明的奴尔哈赤不断的侵略汉人居住区的土地。
奴尔哈赤之后的皇太极、多尔衮等人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满洲人的民族英雄,他们都只能算伪金的功臣。
民族英雄,他们连边都沾不上。
至于说东北地区是满清带来的‘嫁妆’,更属于无稽之谈。东北地区是明初击败元朝在东北的残余势力后,驻军于斯,设边镇、都司、卫所,实施有效军事管辖的地区,那时候有奴尔哈赤们什么事呢?
再则,奴尔干都司的高级军官都是明廷派遣的流官而不是册封的土官,比之那些只册封有土官的‘羁縻地区’(满遗们认为羁縻地区不属于历史上的中国所有),这种铁证,满遗们当然是从不会拿出来的。
满遗们的谬论,我已经不屑于多话批驳了,这些满遗除了为帝王唱赞歌之外,于苍生何益?混淆事实,颠倒黑白就是他们唯一拿手的伎俩。
所以我在这一章里将一些被人‘蓄意遗忘’或者‘蓄意忽略’或者‘蓄意取舍’或者‘蓄意删改’掉的一段历史再现出其中的一小部分。
不错,只能展示出‘一小部分’中的一部分,因为这仅仅是从《满文老档》中找出来的‘满洲人’自己的记载,汉字记载经过有清一代长达一两百年的频繁*运动和有计划的篡改删除(譬如乾隆修四库全书,毁书之多,绝对是空前绝后,*十年因‘破四旧’而毁的书,实在不若乾隆毁书的万分之一。明朝人写或翻译的许多书籍,这些在历史上具有世界意义的书籍,在清代被禁毁一空,直到民国建立以后,才从朝鲜、日本、东南亚等处逐渐重新找回翻印,然而文化断层是无法接续的。在文化上,大清国时期是中国灿烂文明的‘伟大’倒退和中断),绝大部分早已经不复存在了,然而即使这样,残存下来的一点文字仍然令人触目惊心。
象所谓的‘清史研究员’‘满学会会长’阎崇年,此人写有《正说清朝十二帝》,书中谬论不少,颇能唬住一些人,其实仅仅‘清朝十二帝’说法的本身就不严格,起码满清奴尔哈赤、皇太极并不是封建帝王,而是叛明的奴隶主小可汗,退一万步说,满清就算是‘正统’,南明小朝廷不算数,那也要等崇祯上吊之后才算吧?1644年以前的伪金历史,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明朝地方志的规格,虽然他已经叛明很多年。1912减去1644,简单的算术题而已,满遗的用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非要左算右算算出来满清王朝比大明王朝延续长久,我倒想问问,是不是还要加上近代张勋复辟那短短的几十天,还有日本扶持下的傀儡‘伪满洲国’的那十几年?以便算出满清王朝前后延续超过了三百年以上?以便证明满清王朝就比大明王朝更‘光荣伟大’?还有所谓的清史专家杨珍也是如此,此类混迹于学术界的所谓专家皆是满遗中的一分子,比如阎崇年历来的论述皆为满清帝王歌功颂德,摆出一付貌似客观公正的姿态,实则对满清皇朝暴虐黑暗丑恶淫秽的一面多以曲笔回护,而稍有可观者则大书特书,或实在抵赖不过,则偷换逻辑,喋喋不休的加以辩护,颠倒是非黑白到了令人难忍的程度。他在使用“史料”上,让人乍听之下,听不出有多大的错误,但是其根本的历史观已经不能称为一个人类所应该具有的历史观了,不知道此人是否还有一点点人味?难道用几百万汉族同胞的血肉写就的历史就那么值得轻贱吗?‘满族同胞’不同意,难道汉族同胞就会同意吗?不知其历史观与真正的辨证唯物又能扯得上什么关系?一个‘专家’,历史观颠倒混淆到那种地步也是令人惊愕。
研究清史,对清朝历史有所回护,说些赞美之词,这可以理解,无可厚非。但是任何历史朝代都是光明面与黑暗面并存的,若只说某朝代光明的一面,却专以另外朝代的黑暗面相陪衬,进而贬低其他朝代,抬高他自己所研究的朝代,其用心何在呢?阎崇年、杨珍之流,就是这样的人。
此人自言是山东汉族,但察其言论,倒是很令人怀疑此人是不是属于奴才还没有做够的满清汉军旗那一类人。不过也难怪,连公认的近代卖国贼薄仪(虽然其人经过‘改造’,成为了‘国家普通公民’),这样的反面教材都可以堂而皇之的以‘巍然’之姿在沈阳树立一座大大的铜像以资“纪念”,人之无耻无知,何事不可为也?我看,连研究红学的周汝昌都远远比那些所谓的清史专家明白事理,至少他不会把满清的痈疽当作桃花来顶礼膜拜。我就奇怪,满清灭亡也将近百年了,中国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包衣阿哈’,奴才成堆。阎崇年、杨珍之流的满遗们,做奴才真是做上瘾了吗?
第三章 婚礼吉期贺新郎 巡海‘打猎’挂云帆
清晨,天色未亮,长安城刚刚打开四城的城门,除了赶晓市的人,大多数人还没有起身,这时寒意透重裘,泼水自成冰,那就真一个冷字,冷到骨头里,早行的人一个个都耷头缩脑的。
大地震颤,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暗随寒风而来。
一些早行人早已知机的让开大道中间,尽拣路两边行走,要是不慎被奔马碰上一点那可没处说理去,就算有说理的地方这种麻烦也最好别招惹——长安城里现在能放马狂飙的只有西北幕府的快马驿传和一些执行紧急军务的将官,再就只有平虏侯爷了。
只是瞬间工夫,蹄声已如滚雷一般从长安北关城卷入,风尘仆仆的数十骑如狂风般穿过安远门(长安城北门),路上行人都暗抽一口凉气,我的个乖乖,闪的不快可不被撞成肉饼?都庆幸自己知机闪得快。
他们也不想想,艺高人胆大,而且早上本就人少,他们想让马撞上都不容易呢。
这队狂飙的马队直驰到秦王府城尊义门前,烈马长嘶声中,马速这才骤慢。
雷瑾和一干护卫从泾川出发,一路换马,经一夜疾驰,终于在赶在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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