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以及清真古兰经等宗教经典的事务,当然雷瑾的“险恶”用心也就暗中包藏在这里面,让人在不知不觉就中了他甜蜜的“毒药”。
那些西蕃的大德高僧和道门的真人道士等;果然具有莫大影响力,各地信徒们纷纷解囊且不说,单是那些僧道们自己把历年积攒下来的香火钱、供养金、利息银(寺庙中对外经营放贷所收取的利息)拿将出来,其数额之大让见惯富贵的雷瑾都瞠目结舌,汇集起来的钱财不要说印刷其中一部分佛道经卷,就是把《佛藏》、《道藏》中的浩浩十数万经卷完整的重印几百套都够了。
雷瑾只此一举,竟然无意中把西北佛道两门的庞大潜势力拉到了自己的旗帜之下,同时儒生士子们也因为雷瑾大力襄助文教而纷纷赞誉有加,使得雷瑾声望短短时间内变得非常尊隆,从一个传言中的浪荡子变成了虔心向道;接近于圣贤一流的风liu名士,这绝对是在雷瑾意料之外的。
声望日隆的雷瑾更加具有吸引河西英豪来投附的神奇魔力,其中诸如从张掖来投的刘卫辰,其祖上有匈奴血统,其人则宽简大度,性情沉毅,是汉化匈奴后裔中的英杰,其实与汉人已经无甚分别了;而流落河西,穷困潦倒的汉人蒙逊则博览群书,通晓历史天文,为人英武有远略;回回人杨罗和祖上有鲜卑血统的独孤岳亦是善于权变,兼通文武、足智多谋而又务实的人物。此辈人等一时纷纷来投,皆暂时充任雷瑾河西幕府中的幕僚,如长史、参军、司马等,以备雷瑾咨询。
对于能借鸡下蛋,借他人之力为己力,从而节省大量项目开支,并且大大增加豪杰来归的吸引力,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雷瑾仍然感到沮丧!
因为任凭雷瑾派出护卫亲军的斥候以及河西幕府谍报司的密探如何地轮番深入草原追查,也无从追查到那些在草原上肆虐的马贼团伙的行踪,无法探知他们的秘巢具体隐藏在什么方位,这不能不让雷瑾感到沮丧,幕后指使马贼袭击他的势力可以押后再问,暂时不加闻问,但对这些草原马贼却不能不尽快予以痛击惩戒,俾以立威边陲!否则谁都可以上头上脸,谁都敢到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斧头了!
但是问题在于,这些行踪不定的马贼,凶顽狡诈,如野狼豺狗一般,甚至连北方草原强悍无比的蒙古瓦剌部、蒙古鞑靼部,空自拥有数十百万骑射俱精的游骑,也无法追踪盯死飘忽不定的马贼行踪并赶尽杀绝之,因为草原上的马贼往往不是同一部族的,而是来源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掠夺,夺取他们想要的一切,马匹、牲畜、兵器、财物、壮丁、女人,他们也一向是来如惊电;去似疾风;以强悍善战的战斗力著称,马贼伙中也藏龙卧虎,毕竟北有北方草原的瓦剌部和鞑靼部的精锐游骑陪着他们练骑射突袭,南有大漠以南以边墙长城为依托的皇朝边军陪着他们练战术诡谋,有这么两个强大无比的对手作";陪练";,想不强悍善战都不可能,但是这并不是草原马贼们持续生存在两强夹缝中的主要因素。
大大小小的马贼团伙之所以一直存在,而且颇有欣欣向荣之势,在皇朝边军和蒙古游骑的两强夹缝中逍遥自在,游刃有余,主要是一南一北对峙的两大军事集团都存在着利用草原马贼袭扰对方的想法,同时驻防边塞的将帅们在心里头何尝又没有一点自私阴暗的念头呢?
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身为将帅,几乎很难很难避免这样的命运。
要避免这样的结局,稍微通识一点兵法权谋的将帅都会想得到挟寇或者养寇以自重,以这样的法子自全其身。
既然暂时不能奈何得了最强大的敌手,妄自挑衅的责任没有哪个将帅愿意揽到自己身上。但如果没有“马贼”们的袭扰,边塞将帅们就没有军功可以炫耀,想走的走不了,想捞的没法捞,也实在辛苦哉!
唯一不管怎么样都是受苦的,则是敌对双方的边民,无论是草原上的牧民还是边墙以南的农民,都深受三方侵害之苦,边民除了成为两强互相攻伐的目标,以及成为杀良冒功的牺牲品之外,还大有可能会成为马贼洗劫的可能目标,相比较而言,马贼还要比蒙古大汗的游骑和皇朝边军来得更可爱一些,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嘛,常在边地纵横游击,马贼们行踪也要靠边民的掩护,并且在很多时候还要从边民处取得必要的补给品,包括兵器、食物、盐巴、茶叶等,所以不少蒙汉边民被逼急了,反而会一咬牙,干脆加入马贼团伙,干起烧杀抢掠的没本钱勾当(也有部分马贼成员原本是被强掠而去的壮丁,被强迫参与到马贼的掠夺行列)。
雷瑾面对飘忽不定的草原马贼,确实有点老鼠拉龟,无处下手的沮丧心情,动用了不少谍报密探,仍然所获无几,这样游踪不定的马贼,简直是空有千斤铁锤,却是几乎全打在棉花堆里,无从发泄,想不沮丧;几希矣。
但是沮丧归沮丧,还得要认真面对这个问题,怎么寻找到马贼行踪,尤其是胆敢袭击自己的那一股马贼团伙呢?
雷瑾琢磨着这个问题。
第二章 马贼与天灾
有道是,一人计绌,十人计长。
雷瑾吩咐左右召幕府幕僚们于暖阁会议,商讨如何主动出击,给草原马贼们一点颜色看看。
既然马贼团伙行踪飘忽,其巢穴又深隐秘藏,非其人不得入,那就暂且问计于众人,看有无良策吧。
雷瑾想到,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脑袋比别人更有智慧,但是却坚信自己的决断力超出群伦之上。
准确的辨别和判断一个计谋或者一个主意是否切实可行,并且及时决断,付诸实施,这是历来成就大事者必备的素质,在这一点上,雷瑾自信自己绝不会比历来任何一个成功者差!
所以雷瑾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想主意上,如果每一个主意,每一个计谋都出自于他自己的脑袋,那还要招揽那么多智囊谋士幕僚官佐干什么?当摆设么?这些问题应该让那些谋士幕僚们去头疼!他身为河西幕府的最高司令人,更需要的是在智囊谋士们呈禀的各种计谋,各种策划中选择其一并决断是否付诸于实施!
雷门世家对家族中后生子弟苛严无比,近乎于残酷的各种训练,自极幼小之时便开始了,从而造就了许多雷门子弟酷烈而冷静的秉性,即便是雷瑾这样,几乎在每一次雷门内部考核中,都是勉强涉险过关,素称“惫懒顽劣”的“不肖之辈”,也同样具备领袖群伦的霸气潜质,虽然在外人眼中,雷瑾大概除了骑射两项能够勉强跻身前列,聊可一观之外,其它都并无什么突出之处!
视线在绿痕、紫绡、明石羽、温度、魔高、白玉虎、刘卫辰、蒙逊、杨罗、独孤岳等人脸上一一滑过,在每个人的面前,摆着一份由幕府的书办誊写的情况简报,把目前幕府谍报司密探们追查到的马贼情况大体作了一个简要介绍。
雷瑾看人已经全部到会,随颔首道:“诸位,今天咱们动动脑筋,看看怎么给马贼们一个好看。嗯,谁先说?”
“三少,”性情沉毅,已经被雷瑾任命为幕府长史之一的刘卫辰,缓缓言道:“据在下看来,马贼行踪飘忽,纵骑驰突,居无定所,有利则战,不利则退,若要一击而致其死命,寻常之策不足以胜任。愚见以为,在无确切谍报支持下,犁庭扫穴,一鼓而平恐难以实现,当下之策当以游击对游击,以小股游骑伺机游击蚕食,遏制牵制马贼!”
“不然,”另外一位长史蒙逊开口说道:“马贼凶悍狡诈,散合无定,以小股游骑击之,实在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且动辄有被大的马贼团伙吞并的可能。小可愚见以为,可徐徐图之,若能深入虎穴,瓦解招抚马贼来归,方为上策!”
雷瑾不置可否,问杨罗道:“杨先生有何看法?”
杨罗是回回大姓杨姓一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曾经以其精明才干效命于‘西北马王’马如龙,多次带队东去大同、张家口等边境茶马互市贩卖马匹,对马贼的了解比别人相对要深入熟捻得多。
杨罗大概也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稍加整理自己的思路,说道:“马贼固然靠掠夺为业,但俗话说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他们掠夺而去的马匹、牲畜、人口除了补充他们自己的消耗以外,大部分赃物总归是要走一定门路销赃出手,以便换成真金白银!而这些销赃门路毫无疑问应该是主要存在于各边的茶马互市。
现在九边的大型茶马互市在大同者,得胜口、新平、守口;在宣府者,张家口;在山西者,水泉营;在延绥者,红山寺堡;在宁夏者,清水营、中卫、平虏卫;在甘肃者,洪水扁渡口、高沟寨,岁开一次,蒙汉各族来交易者甚众。
虽然互市有朝廷市法约束,然尽有边军将佐、地方豪强、黑道帮会、边地商人等厕身其中,勾结市易官吏,联手合作,参与形成暗中分肥的销赃一条龙,马贼们掠夺而来的马匹、牲畜、人口以及其它货物,可以方便地通过互市销赃出手,马贼们司职掠夺,其它人则坐地分肥,说起来马贼们也不过是为人作嫁衣裳,苦力而已!”
雷瑾颔首道:“杨先生可有何良策?”
“依小可之愚见,”杨罗说道,“对付马贼倒是小事,如果咱们打明旗号其去对付马贼,可能会触犯到这个牵连甚广的销赃集团利益,引来他们的强烈反击,对我们来说,目前还是尽量避免与他们作正面冲突为好!这个销赃集团不客气的说,连当今几大世家大族恐怕都不免要牵扯进去,京师的高官、边军的将领、蒙古的贵族、地方的豪强、黑道的帮会……”
说到这里,杨罗也不好再说下去了,话说一半便戛然中断,因为再说下去,雷门世家也不可避免的要牵连进来了。
雷瑾脸上也是阴晴不定,自家的事儿他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但平时大抵讳莫如深,不会宣之于口,现在杨罗的话几乎是捅穿了那层窗户纸,那就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了。
“嗯,杨先生的意思是?”
雷瑾目注杨罗,探询道。
“三少,依小可愚见,对付马贼必须将打击面限定在很小的范围,否则对我们目前是利少害多!”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只将打击面限定在受命偷袭我们的那股马贼上,避免树敌过多。”雷瑾道,“独孤先生,你的看法呢?”
自进来暖阁,就一言不发的独孤岳,哈哈一笑,道:“三少,杨罗所说确有道理,我且越庖代俎将杨罗兄未曾说出口的另一层意思说出来,那就是谍报司的密探之所以追查马贼下落不果,还与各方势力倾力包庇有关。当下之策,我们应该欲擒故纵,迂回追查,方可追查到马贼踪迹!
我们可以从销赃集团入手,秘密追查马贼的消息。比如,可以把眼线安插进去或者在销赃集团内部收买眼线,为我所用。”
雷瑾默默思忖一下,见温度、魔高、白玉虎等并未发表意见,转而问道:“你们有何主意?”
几人忙摇头,齐齐开腔道:“全凭三少做主,我等听命行事!”
摇摇头,雷瑾断然道:“如此,杨罗、独孤岳,你们两位就尽快动身东向,按你们的想法去追查马贼踪迹。幕府谍报司目前还只限于在西北地面活动,关中及关中以东现在只能依靠其它线报来源,要人我是没有办法给你们,你们自己招募;要钱,你们俩可以在度支司支取。此去你们可以便宜行事,顺便把幕府的线人网向东延伸。现在是紫绡在帮我管着谍报司,一些秘密联系方法,紫绡会在你们动身之前交待给你们。还有问题吗?”
杨罗、独孤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应承下来。
“魔高!白玉虎!尔等听令!”
“是!” 魔高、白玉虎洪声应诺。
护卫亲军行的是严厉的军法,讲究的是服从上级,令行禁止,与方才对杨罗、独孤岳两人和颜悦色的态度截然不同,雷瑾身上此时便涌现出一股煞烈威严的气势,俨然将军帅帐点兵一般。
“你们俩各带本曲兵马,这就准备动身去草原,暂时做上一遭打家劫舍的马!至于你们具体怎么干,吃的喝的用的,你们抢马贼的也好,抢瓦剌部的也好,我不管,同样是四个字给你们:便宜行事!总而言之,如果你们将来不能成为草原马贼中最强悍的一股,到时少爷我就拿你们当马贼办,是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还是被少爷我的几万铁骑撵兔子般撵得到处逃窜,就看你们自己了!明白了吗?”
“明白!”
魔高、白玉虎行礼应诺。
绿痕以目示意雷瑾,轻声说道:“少爷,他们各只带领一百骑,行不行啊?”
“呵呵,”雷瑾笑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我现在手头上只有护卫亲军的千把人,还有一多半是刚刚归附不久的各族年青子弟。让魔高、白玉虎他们俩带本曲人马去做马贼已经是条件优厚了。你看,杨罗、独孤岳两位参军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带,这样吧,再多给他们两百匹战马,每个护卫配备六匹战马,这样总行了吧?”
雷瑾的护卫亲军是按照每人五匹战马的标准配备战马的,目的就是要保持极高的机动性,现在再增加一匹,没有什么太多的实质性内容,只是雷瑾看在绿痕面子上一丁点小小的让步而已。
雷瑾转而问刘卫辰:“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没有的话,就这样决定了!”
“今年的雪下得太多太久,极有可能会变成严重的白灾,到来春如果再出现黑灾,青海草原上可就有大麻烦了。” 刘卫辰叹口气道。
蒙逊接着刘卫辰的话继续往下说:“更可怕的是干旱可能导致来年夏秋蝗虫成灾,其危害可能要扩展到边墙以南的广阔农耕区!那时局面将不堪收拾,以现在的朝廷状况,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赈济所有的灾民!再加上层层官吏从中盘剥,那一部分可以得到赈济的灾民,最后能到他们手里的也很可能是可怜巴巴的一点点东西,能够活下来都是侥幸!唉!”蒙逊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蒙逊和刘卫辰显然已经就这个话题展开过一些讨论,否则俩人不会象事先演练过一样一唱一和,雷瑾暗忖。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白灾和黑灾在草原上,那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灾祸,其它虫灾、花灾(瘟疫)等都不如白灾和黑灾对游牧民的威胁大。
冬季,草原的雪不能太大,雪下得太大,草就会让雪盖住,牧民的牛羊吃不到草,就会因为熬不过寒冬而大批死掉,而一位牧民必须至少保有二十五头羊,才能维持基本生活。雪下大了,不要说牛羊,就连人的生存都成了一件很困难艰辛的事了,这就是白灾!
但是那雪也不能太少了,雪少就代表着水少,草原上的牛羊在冬天是靠舔食雪和河冰补充水份的,没有足够的积雪,河水又全冻成了黑地沟,人的饮水都成问题,何况牛羊呢?牛羊牲畜就会疫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产,甚至大批渴死,这就叫黑灾,一般在冬末春初每年三四月时最容易出现黑灾,草场持续两个月以上无积雪就是非常严重的黑灾了!
而这样的白灾和黑灾,在草原上通常是小灾年年有,隔十年八年还必有一次大的,逢大灾之年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牲畜、自己的亲人,因为缺少衣食,冻饿而死!
除了北方蒙古草原,青海草原也是一样的情形,牧民完全是靠天吃饭的格局,一般游牧民即便贮藏了过冬草料也不会太多,遇上大灾肯定都是一筹莫展。
这白灾、黑灾一来之后,会生生摧毁许多牧民赖以维生的牲畜,使得一个牧民在之后四五年内都难以恢复元气,在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