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百户只得作罢,不再查问此事。
至于沙家寨窝藏匪类妖人,这几家参与其中的皇家秘探免不了要在抢夺功劳和抄家上互相勾心斗角一番,虽然被人摆了一道,不过能立功领赏,又能借机大发横财,其他也算不得什么了。
而弥勒教的几个天师、法师这次更是没有任何翻身机会了,在被皇家秘探们使用各种手段逼问出他们想要的口供之后,全部斩断脚筋,点破气门,就算有通天本事修复丹田,脚筋也是休想接上了,就等着上法场挨一刀了。
雷瑾站在一个矮丘之上,一动不动,屹立如山,任由凛冽的寒风卷起斗篷噼啪作响。
眼中寒芒如电,凝神感知着远方山林中的厮杀搏斗。
锐啸划空,那是弓弩发射的箭矢集中攒射时的锐厉之声,令人毛骨悚然魂飞胆落;
另外一种声音则是呜呜怪响,那是镖枪投掷破空而去的可怕声音,在较近的距离上同时投掷,极为可怕,尤其在这种山林中,镖枪的近距离投掷对敌人的威胁比弓弩还要大。
雷瑾因为冯烛幽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明确了玉灵姑一群人的大致方位,随后又得到了更加明确的谍报,因而断然决定全力救援玉灵姑这困守绝崖的一群人。
对藏身山林围困绝崖的北方弥勒教徒,雷瑾下令发起攻击突然而猛烈!
实际上,雷瑾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北方弥勒教来一次江湖决斗,完全就是以军伍结阵冲杀的方式,十人一队分为两组,以盾屏护,刀斧齐上,并且有专人以弓箭和镖枪寻隙攒射,训练有素,互相掩护、互相策应、连续冲击,而‘鬼魔’锐士以及其他一些武技强横之士,则随时策应,只要一有机会,就以众凌寡,对弥勒教的强手予以无情的打击。
弥勒教也曾纵横天下燃起焚天烈火,军伍阵战,弓弩箭矢都不陌生,不曾被雷瑾的强攻姿态所吓倒,这山林之中也不是军伍可以全部发挥威力的地方。
惨号惊心,步步血腥。
踏尸而进,惨号和呻吟不断,弥勒教情势却是恶劣,毕竟在锐气上无法媲美沙场上磨炼出来的悍兵。
惨烈的搏杀,弥勒教的人武技即使高明多多,也挡不住箭矢镖枪狂野的攒射,雷霆万钧,甚至没有白刃相接的机会,一照面即判生死,这是不对等的屠杀,凡是能够用箭矢镖枪解决的决不给对方近身搏杀的机会,而在山林中时隐时现的‘鬼魔’锐士则担当了以呼哨引导攻击敌方的任务,使得箭矢镖枪的狂野攒射更具威慑,令人胆寒。
而且,也牢牢纠缠住此处弥勒教的大部分人,让他们难以脱身,至于雷瑾,根本就好似在拿弥勒教练兵一般,传令兵不时以旗号、号角等传递雷瑾的命令。
就在这时,震天长啸,困守绝崖多日的几十名男女,狂风也似的挥舞兵刃从山崖上冲杀下来,声势惊人,犹如雪崩一般,杀入敌阵。
双方在山林中缠斗正酣,不时腾起阵阵雪霰,宛如雾气一般升腾、翻滚、下落、旋转……
墓地,从山林的一侧,斜冲出一队人来,约有五十人左右,都是彪形大汉,手中弯刀映着雪光,晶芒四射,令人心颤。
那种剽悍冷厉的气质,令得护卫在雷瑾左右的栖云凝清等人都本能地把手按在了刀柄剑柄之上,炯炯有神,冷然扫视逐渐接近的这一拨人,慑人气势隐隐涌发,气氛陡然紧张,在这种两方激烈厮杀的当儿,任何第三方的介入都是危险的,任何的异动,也将引发激烈的反应。
栖云凝清一声叱喝,徐徐移位,秋水明眸中敌意渐渐趋浓,杀气凝聚,随时有骤起猛击的可能。
雪光刺目,剑上龙吟。
“来人止步!”
雷瑾低喝。
来人显然不打算听命止步,两个最前面的大汉甚至骤然增速,急如奔马,冲在了最前面。
“哼!”
雷瑾冷哼一声,袍袖挥动之间,两只拳头大的雪团瞬间被捏合成团紧的冰球,白光虚影,骤然破空而去,难见形影。
呜!
砰砰两声暴响,两个大汉偌大的身形竟然仰面抛起,向后摔飞,直向他们身后的同伴砸去,力道猛烈,竟然把全速前冲的两人打得仰面飞起,向后横砸,阻止了后面的人借机冲上矮丘,一击而两得。
噗噗!
两个冰球此时方才掉落在雪地上,以如此猛烈的力道将两个壮汉击飞,居然不曾碎裂,用力的巧妙也甚是精妙惊人。
就在雷瑾出手的瞬间,沉雄暗劲骤然而发,狂飚卷地般扑上矮丘,直扑雷瑾身后,卷起的雪花犹如狂龙,眼看就要将雷瑾压碎、撕裂……
翠玄涵秋一声清啸,随着啸声乍起,罡风烈烈,柔滑细嫩的纤纤玉手“缓缓”拍出,刹那间,彻骨寒流,破空生啸,狂风刮起的雪花忽然之间都被赋予了煞厉凶锐的杀气,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千万片,飞入虚空皆利刃,雪*矫如龙,声势惊人,刹那间挡在雷瑾身后,翻腾鼓舞地迎了上去。
天风海雨,锐啸破空,雪舞荒丘,不辨东西……
积雪纷舞中虚影急闪而出,刀气破空自雷瑾右侧袭来,厉啸震撼心魄,而另一道诡异的刀气却从其旁侧无声无息的斜斩而落,若是雷瑾为那破空锐啸的刀气所惑,必定为这无声刀气所乘。
刀作龙吟,雷瑾拔刀出鞘,嗔目大喝,真力怒涌,殷雷迸发……
天雷激荡,苍海龙吟。
凌厉的刀气纠缠,刹那间石破天惊!
下一刹那,剑光折射,如锥如刺,疾射迸发,嗤嗤连缕,无匹巨力瞬间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挤压撕裂出炫丽无比的无数血花,栖云凝清的‘峨眉刺’心法以霸道险崛的绝杀于瞬间解决了其中一个偷袭者,而另外一个则被雷瑾一刀斜劈,毫无美感的斩成两截,鲜血淋漓。
流光眩目,刀气风雷。
刚才还骄横无比,非要冲上矮丘的五十余条壮汉,被矮丘上这刹那间兔起鹘落的凶险搏杀惊得目瞪口呆,全部倏然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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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1凌晨发布上午小作修改
第三章 战罢干戈 葡萄酒染醉颜红
矮丘上倏然陷入寂静。
只有稍远处的山林中依然充满呐喊、惨呼、箭啸、怪鸣……
突如其来的狂乱搏杀来得快去得也快。
雪花纷扬,血迹斑斑,三个偷袭者皆死于非命,死状凄惨,无一全尸。
死于雷瑾之手的一刀两段,身首分离;
死于栖云凝清之手的则变成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死于翠玄涵秋之手的则是千刀万剐,白骨森然。
如斯惨状,使得倏然止步于矮丘中段来历不明的五十余人趔趄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雷瑾扫了一眼战况,对尚欲搜寻一下这三个偷袭者来历的翠玄涵秋道:“涵秋,不用浪费精力搜寻了,这三个人不是独来独往的江湖猎食者,就是衔命而来的死士杀手,你不会找到任何线索的。”
翠玄涵秋倏然退回原位,狂风涌处,可怖的尸骨瞬间被风雪掩埋,不留一丝痕迹,她的峨眉乱披风剑式已经更上一层楼,进入一个新境界——随处作主,立处皆真,需要她动用七尺绕指柔如意软剑应敌的机会委实也不多了。
雷瑾对这等偷袭刺杀之举毫不动容,在帝国,在西北,恨他雷瑾的不止一个,想杀他雷瑾而后快的也不只一个,无论在家,还是出门,这种飞蛾扑火般的刺杀层出不穷,三不五时就会碰上一回,都如家常便饭一般,雷瑾早就麻木了,反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绝不容情,绝不手软。
“尔等是哪位大人帐下?”雷瑾抬眼细细瞅了瞅那五十余个来历不明的壮汉,剽悍冷厉的气质是如此的熟悉,心下恍然——这些人可能来自于军伍。
“在下等隶属山西镇边哨营。不敢动问阁下职掌的是哪个衙门?”这伙来历不明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的壮汉中,闪出来一个看来是头领的人物,恭谨的踏前几步抱拳问道。
“哦,原来你们是宣大山西总督的麾下。本官与你们总督大人倒有过一面之缘。嗯,你们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敢在本官驾前冲撞,嗯?说,为何如此匆遽莽撞?”雷瑾这几年霸据西北,威严日盛,这一摆架子,官威赫赫,立时令当面这壮汉为之一窒。
“卑职等无知冒犯,罪该万死,实在是情急无状,还祈请上官稍假通融一二,容卑职等借道而过。”
雷瑾等所占据的这个矮丘,确实是附近方圆数里之内的必经之地,如果要绕开这个矮丘,非得多绕上几十里地翻山越岭不可。
“哦?你们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非要从这里通过不可?你们没有看到本官剿灭弥勒教,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吗?本官怎么能随便借道,让你通过?”雷瑾淡淡说道。
“启禀上官,卑职手下不合与锦衣府的大档头冲突,因寡不敌众,失陷遭擒,卑职急于前去交涉,以致冒犯上官威仪,尚祈恕罪则个。”
“锦衣府?”雷瑾沉吟道,他当然知道眼前这壮汉如此小心恭谨,并不是惧怕自己官威的缘故,而是确实内心焦灼,不想节外生枝之故,这壮汉说的理由应是实情没错——因为这壮汉的内心变化,巨细无遗皆被雷瑾一一探悉,映照于心。
雷瑾对于吐蕃大圆满心法、大手印心法的探究和研修,并与令狐氏‘花间听禅’这一门源出帝国禅宗的无上心法妙谛同参,精神愿力极大的扩张,使雷瑾在察敌测敌知敌方面登堂入室,晋身于玄奥精微之境,这种近似于佛门‘他心通’的神通成就,使他窥测当面之人的细微动向时,有特别的效果。
“锦衣府啊,”雷瑾灵机一动,说道:“本官倒还有那么几分薄面,再说你们是王总督麾下,本官既然知道了,倒也不能不插手管上一管。也罢了,本官这里有牙牌一面,你们派一个能说会道,又能拿主意的人拿本官这面牙牌去跟锦衣府交涉,把人要回来吧。
本官这里正好还缺些人手,你们就留下暂时在本官这里听差一回吧。
今儿,本官也抬举你们立个大功。”雷瑾说罢,不由分说抖手扔给那壮汉一块牙牌,又指着远处山林中呐喊震天,兀自搏杀不休的血腥杀场,说道:“看见了吗?那里,本官的部属正在浴血苦战,不过人手不够,无法严密封锁弥勒教的人向外突围逃走,你们的任务就是游走于外圈,凡是向外突围的人无论是谁,尽可能给本官拿下,若有反抗,可予以击杀。”
雷瑾心中清楚,若是把这些根本没有在一起配合过的人投入战场,恐怕会扰乱己方部属原本的攻防体系,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但是让他们自成一体,在外围游走伏击,如此安排则对整个大局并无多大妨碍,也正好利用这批边哨营的锐卒擅长潜伏哨探、伺机伏击的长处。
只是雷瑾笃定这些边哨营士卒会答应的神情未免太过奇怪太过自信,至少在栖云凝清几个人的眼中,这是颇有些奇怪了。
她们却不清楚,雷瑾在短短的几句对话中,已经无声无息地成功诱导了这五十来个边哨营士卒的情绪和心灵,使他们在潜意识中莫名其妙地信服雷瑾的话,这是吐蕃的活佛们宏法传道时常用来加强信众们虔诚信仰的‘方便法门’之一,属于神通法门的一种,且主要是一种诱导暗示技巧,精神愿力的作用在其中只起到辅助、强化的效果。
吐蕃各教派的活佛多半以此针对普通人,用以强化信仰;而雷瑾则用它来影响这些心志坚定的边哨营士卒,彼此的分野只在于吐蕃活佛们使用这些‘方便法门’时比较露骨,而雷瑾使用起来则较隐晦无形,更强调诱导和暗示,让人在潜移默化中信服他,崇敬他,犹如春雨一般,随风潜入,润物无声。
而且,雷瑾拿出的那块牙牌,是从锦衣府督主陈准那里弄来,对锦衣府中人而言,具有相当的权威,这些边哨营的士卒中肯定有认识和了解这种牙牌所代表的权威,也用不着他多费什么口舌。
果然,如雷瑾所料准的那样,在雷瑾并未清楚表明其身份的情况下,这些边哨营士卒只稍作商量,就同意了雷瑾的要求:在外围游击。
雷瑾现在手头的人手确实不够充足,顺势利用上这批边哨营士卒,也只是多布下一颗棋子而已,究竟能发挥什么作用,发挥多大的作用,就连雷瑾自己也不敢作预测。
雷瑾这时稍有空闲,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三个偷袭者的手法,正若有所思时,倒是一直旁观没有出手的尼法胜疑惑的问道:“刚才那道无声无息突如其来的刀气,贫尼怎么觉得与侯爷的一些手法很是相似呢?”
“呵呵,当然相似啦,都是畸门心法的运用,不相似才怪了。”雷瑾若无其事的说道。
“畸门心法?侯爷你说的是内廷太监们的独门心法?难道那个杀手还是个宦官不成?”尼法胜有些讶异。
雷瑾反问道:“难道就不能是正常人吗?”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象侯爷这样的怪胎?”
“好啊,你这是讽刺本侯吗?”雷瑾微微笑道。
“贫尼又哪里敢讽刺啊?”尼法胜淡然说道:“贫尼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残缺的畸门心法侯爷练了都没有什么事,这还不是怪胎?还有那山海诀真气,恶毒阴损,附骨入髓,侯爷也有办法转为己用,贫尼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什么人可以在畸门心法和山海诀真气的双重威胁下,仍可象侯爷这样无碍的?”
雷瑾笑了笑,心说:何止是双重?还有六欲倾情蛊呢,可惜这个绝不能对任何人说,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呵呵。
雷瑾心念转动之间,随口说道:“哈哈,法胜你怀疑得也对,那厮即使不是内廷宦官也定然是个天阉,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必然与内廷太监的某一派有关。”
“哦,侯爷有得罪内廷的太监们吗?怎么连太监们也有暗中算计侯爷的?”
“没得罪就不能算计了吗?
本侯可是听说了,有些自命为忠臣义士的外朝官员为了铲除他们心目中的巨奸大恶,不惜变卖家产筹集了大笔金银。对于他们所认为的巨奸大恶,以及有可能成为巨奸大恶的某些人,他们的打击向来是不择手段的。比如本侯,就有可能被他们列入奸恶录呢。所以,就算他们收买了太监来对付本侯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人,呵呵,说好听点就是中道而行择善固执,说不好听的就是偏执成狂,多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令人哭笑不得。不过,他们肯放下身段和太监们合作,肯借刀杀人,多少还懂得些权谋变通,不是那么迂腐,却也算得上大有进步呢。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忠臣义士’们可敬的地方,也是可叹的地方!他们永远囿于自己的一孔之见,固执到底,既不能洞烛毫末,也难明见万里,指望他们能放眼天下,上揽高天之月,下捉五洋之鳖,无异于缘木求鱼。”
雷瑾难得的大发一通感慨,这世上有为金钱奔忙的,有为做官奔忙的,有为名声奔忙的,林林总总,说穿了,都是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利益’罢了,就是这些自命‘忠臣义士’之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心目中的利益看起来似乎很崇高,很高远而已。
……
雷瑾遭遇刺杀偷袭,这仅是战场上的一个小小插曲,打发走了这批不期而至的边哨营士卒,雷瑾仍然将其主要的精力关注着山林中仍然很激烈的搏杀,心中感叹着疯狂信仰的偏执魔力是如此的强大而可怕,又想到那些偏执的‘忠臣义士’,他们又何尝不是让人头疼呢?
而偏执,在他雷瑾又何尝少了?或许,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份执念,执著甚至是偏执于某事某物,锲而不舍,持之以恒,不执著无以成功,太执著又陷入偏执,为人难也!
艰苦的战斗一直持续,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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