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雷瑾磕飞第一箭到翻坠下马,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
此时,自雷瑾身侧,一左一右两道剑光一道刀光不分先后迎上了如骤雨般倾洒的呼啸利箭!
“青罗小扇扑流萤!”
“憔悴幽花泣残红!”
绿痕和紫绡犹自带着几分急怒的娇喝声中,两道剑光伸缩吞吐间,一如罗扇轻扑,其凝如屏;一如幽花盛放,其艳如霞。
剑意绝烈,却又娇俏凄艳,沛然难御,凌厉之极!
剑光瞬间绞碎了激射而来的箭雨,而同时出手的那道刀光则随刀势扶摇而起,衣袂飘风,却是伯颜察儿慨然出手,长长的缅刀犹如狂飙,风声劲厉,凛烈怒急,翻滚着迎上了飞骑迫近的来敌。
然而有人比伯雍察儿更快,明石羽的人影自马背上凭空拨起,先一步向着敌骑迅猛扑击!
锐利刺耳的尖利呼啸,撼天动地!
连着长长软索的精钢圆盾离手旋飞,迅雷一般疾斩敌骑。
一个骑士已经来不及拔刀,刚刚举起手中的硬弓试图抵挡飞旋而至的钢盾,锋利绝伦宛如利斧的盾缘已经连人带马将他斩成两段,再掠过另外两个骑士的脖颈,血花四溅中,钢盾斜斜地飞旋开去,呼啸着飞回明石羽的手中,然后再以雷霆万钧之势重新向着那些骑士旋斩而出,宛如一轮血色的明月呼啸飞舞,肆意收买着人命,凌厉无比,也凄艳无比!
伯颜察儿那狂飙一样的刀光在劈翻一个骑士之后,看明石羽如此威势,知道阻截这批骑士已经用不到他了,悄然而退。
转目四望,只见经过这兔起鹘落的短暂慌乱之后,所有的护卫都已经有效组成了几个团队,在温度、魔高、白玉虎等几个护卫的指挥下展开凌厉的反击,形成了一个有利于防御的圆阵,将雷瑾护在中间,而敌方显然来人不少,总有三四百人之谱,显然在攻击发起前,还有一多半敌人藏身在离道路较远的隐蔽处,在攻击开始后才加入攻击行列的。
再看看被绿痕、紫绡扶坐而起,满嘴鲜血的雷瑾,伯颜察儿总算松了口气:还好!
伯颜察儿迅如疾风般退回到雷瑾身旁,问道:“怎么样?不碍事吧?”
“这箭上有毒,已经服了药,暂时还没事!”绿痕回答。
“有毒?”
“象是蒙古人常用的混有砒霜、巴豆的毒箭,但还有一种毒药成分看不出来!”
伯颜察儿仔细察看了一下雷瑾,问绿痕道:“现在是不是舌头肿大麻木,不能说话?”
“对!大概是箭支力道太大,虽然咬住了箭头,却仍然振裂了口唇,导致毒液入血,幸好及时吐掉毒血,毒液入血不多,还不是太严重。”
再看了看毒箭,伯颜察儿道:“这好象是在草原上肆虐的马贼们用的一种毒箭,回庄子我们再仔细看看。”
一声尖利的呼哨响起,显然来敌见事不可为,尤其折兵损将太厉害,准备退却了。
带有弓箭的护卫纷纷追射退却的敌骑,可惜刚才被敌骑一阵乱箭,坐骑报销了大半,现场指挥的几个护卫也只得传令不再追击,只一会儿工夫,残余的敌骑便已经飘然远离。
茫茫雪原,尸骸满地,七零八落,这一场仗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白刃肉搏几乎就没有发生,全是双方射手对射,如果不是对方担心这里离黄羊河农庄太近,怕时间长了,腹背受敌,一击之下,效果不彰,就急忙退却;加上雷瑾这边当机立断以坐骑为屏障,又刚好都披挂了象皮甲胄护体,否则在这种旷野,死的只怕更多,伤亡可能更大,现在护卫死亡的只有十来人,重伤和轻伤者却有绝大半,真是侥天之幸!
“嗯,这些护卫中颇有些人才啊!”伯颜察儿感慨道,“在多经几次战阵磨炼,必定可以独当一面!”
“只要确有才干,他们作为护卫亲军晋升的机会肯定比别人多!但是这次恐怕是要受罚了!”
绿痕在一旁道,“这支护卫亲军离真正的精锐军旅还有很大距离,要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哈哈,”伯颜察儿笑道:“绿痕姑娘,你用雷霆铁骑的标准要求他们当然当然不行啦!在我看来,他们已经非常有战斗力了!”
“他们也就是勉强能上战场而已!这些护卫如果能够上雷霆骁骑的水平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哪里敢奢望他们与雷霆铁骑比肩!”
“哦?”伯颜察儿怔了一怔,笑道:“真希望能有机会见识一下雷霆精骑的风采!呃,庄子接应的人还没有赶来么?”
“应该快了,嗯,这不是吗?马蹄声已经很近了!”
绿痕侧耳听了听,说道。
第四章 战争贩子
若有似无的低吟娇喘,终于慢慢的停歇。
雷瑾搂紧怀中的玉人,兀自意犹未尽地俯下头,再次覆盖了绿痕的香唇。
唇舌交缠,鬓横钗乱的绿痕,明眸似睁若闭,仍然沉浸在颤栗激情当中。
良久,唇分。
“啊!可以说话真好!”
由于中毒导致舌头肿大,好几天都不能说话,每天只能喝药液和流质汤水,早就把雷瑾给憋坏了。
“你呀,坏死了,刚好点,就使坏——”
娇嗔中的绿痕一声低呼,似拒还迎的再次倒入雷瑾怀中。
望着怀中美人儿秀美娇颜上幽怨而柔媚的神情,雷瑾心醉神迷,久久徘徊。
“少爷,你说是谁在幕后指使了那些马贼?”绿痕逐渐从激情中恢复平日的清明,低声问道,那些草原上的马贼能够成功偷越边墙长城关隘,并且携带了马匹和强弓劲弩等武器,伏击行动也几乎只差一步就成功,而事先居然没有一点风声,如果说没有人在幕后指使和居中接应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个?恐怕是一笔很难查清的糊涂帐了,以后行刺你家少爷的可能会更多!这世上,有人可以为了一文钱去杀人,更何况河西幕府的存在,挡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路,财路权路争雄路,是难免遭人忌恨呵!雷门内部、回回马家、流寇余孽、朝廷密探、陇右总督、蒙古瓦剌、甚至可能是假意投效我们的部族,又或者完全是我们想不到的人,都有可能指使马贼袭击我们!”雷瑾虽然一付毫不在乎的态度,但绿痕何等样人,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还是感觉到雷瑾言不由衷,有一些异样,知道雷瑾有些不愿意说的东西,因此也就乖巧的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不过,这些马贼既然费尽心机,偷越长城关隘来袭击我,而且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也太猖狂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得好好想法子回敬一下!听说,这些马贼还是有点油水的!”
“穷疯了吧你?”
“是啊,少爷我是真的穷疯了。既然他们可以年年南下掳掠,我们一样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北上抢他娘的!哎呀,钱啊!”一提到钱,雷瑾又头大了,现在已经欠了伯颜察儿和一帮儿波斯商人一大笔巨额银款,这个是要连本加利偿还给波斯商人的,虽然利息比典押行的利息要低得多,但是这样一笔巨额债务,已经足以让雷瑾头疼了。
而在雷瑾的功绩得到元老院的认可前,雷瑾他只能动用河西雷门支系的资源,不可能得到来自雷门世家哪怕是一个子儿的支援。这就是雷瑾在来河西之前,元老院给雷瑾的先决条件,除外河西雷门所属,其它人力、财力、物力上的支援一概没有,全部要雷瑾自己想办法解决!
而且现在最要命的是,很多事情必需偷偷做,更要避开官方的注意,做起来更加困难倍增!
就在雷瑾为钱头疼的时候,武威城里最大的客栈之一“凉州老店”住进了一个年轻人。
这“凉州老店”可是现在河西幕府谍报司的一个重要的监控点,当掌柜的看到旅客流水簿上登记的旅客姓名:顾剑辰,原籍南京(南直隶)江宁府,事由:访友。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转头低声吩咐一个伙计:“小七,立刻去鸽房,放两羽,间隔一刻钟,把这个姓顾的,路牌关防上的记录传给紫绡姑娘!”
因为现在绿痕、紫绡相当于雷瑾身边的参军(注:相当于现在的参谋)和书办(注:相当于现在的文秘),而谍报司的秘报都是先交到紫绡手里,然后由紫绡汇总,做成简报呈递给雷瑾,如果属于紧急秘报也可以直接上报给雷瑾,这样的秘折甚至连绿痕、紫绡都无权阅看。
掌柜的刚刚吩咐完,就见那个引领顾姓客人到客房的伙计连走带跑,急匆匆地过来禀告:“大掌柜,那个客人叫我们送一封拜贴到黄羊河农庄。”
掌柜的一看,乖乖不得了,一封大红描金封套,华贵异常的拜贴,加上一片金叶子,晃得人眼都金光闪闪。
“那你还不赶快去送?客人不骂你,大叔都要骂你了!”
“那这金叶子?”
“既然是客人给你的,你就好生收起来。财帛动人心,不要随便在外炫露就行了。不过,记得要请大伙儿喝酒,嗯?”
“好呢,回来一定少不了大叔你的酒。”
“呵呵,快去吧!去后院马厩,牵上那匹黄膘,这马虽然跑长途不行,三五十里地再没什么马能快过它的!”
***
自古英雄只能辉煌于一时,皆属昙花一现,而小人和yu望则永当其道。
历史总是由那些弱民与奴隶们共同扛负,但是享用它的,却又总是那些懂得造势运势用势之辈。
这一部部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你方唱罢我登台的英雄史诗,从来就是小人在幕后写就的。
英雄,如果不蜕变为小人,最终就只能如西楚霸王的下场一般,辞别虞姬,自刎乌江吧?!或者又只能如岳武穆般,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死在风波亭上吧?!虽然,蜕变为小人同样是英雄的悲剧!
浪花淘尽英雄,唯余追逐红尘yu望的小人和那笑谈古今事的白发渔樵!
我既然不愿意作隐逸渔樵,那就让我彻底做个利欲小人吧!
伫立在凉州老店幽静的庭院内,欣赏着庭院中那老枝横斜,虬突劲逸的百年老梅;那苍劲古拙的意趣,让顾剑辰英俊的脸上,淡淡浮起一缕自嘲的笑意。
顾氏家族,先祖乃前朝显赫的官宦人家,其后家族几经沉浮,到了三百年前,顾氏七世祖顾云亭打破禁忌,娶富商之女为妻,从此以后,顾氏家族顾云亭这一支家道中兴,迅速积聚了强大实力,同时审时度势,追随太祖皇帝爷争雄逐鹿,夺取天下,以赫赫功勋绘图功勋阁上,成为本朝开国功臣!顾氏家族也顺理成章跻身于世家大族之列,与雷门世家、丁氏家族、风氏家族等成为天下一等一的豪强大族,声势反而压倒了不少前朝大族,如司徒家族、令狐家族、孙氏家族、林氏家族等!
照说,出身于这样钟鸣鼎食,簪缨世族之家,应该是非常让人羡慕的,可惜他顾剑辰不是,他只是一个长期不被顾氏家族承认的私生子,如果不是母亲临死遗言,要他认祖归宗,根本这个‘顾’,对于顾剑辰来说都是个耻辱!
但是他咬牙忍下了,凭着卓越的才干,冷酷的手腕,一步步攫取着权力,八年的艰苦努力,现在他已经是顾氏家族高高在上的一员,掌握着让人不敢仰视的权力!
然而,利欲之火更加熊熊,他知道如果等自己年华老去,也许可以有机会攫取到顾氏家族的家主之位,但是他不愿意,他要赌运,他要博命,要不负此生大好少年头,二十八年岁月峥嵘,此后又岂能在权力漩涡中空自沉浮,虚度韶华?
路在何方?
寻寻觅觅,顾剑辰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西北,雷门世家派遣那个风liu浪荡子雷瑾去西北主持西北大局,引起了他的疑心。
在南京,金陵秦淮河的烟花丛里,他也曾经与雷瑾有一面之缘,在他眼中,受尽宠溺、风liu豪奢的雷瑾只是个败家浪子,纨绔子弟,并无足观,与其大哥雷顼、二哥雷琥相比,才具差得太远,虽然其人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琴棋书画等诸多杂学,多少都有涉猎,然贪多务滥,会而不精,虽然据说骑射尚可,但对于出身世家大族的雷瑾而言,身手则太过一般,在充满欺诈、暗杀、血腥、女色、金钱、权力的政治现实下,自保都困难,可以说是雷门懋公最不成器的儿子!
直到雷门世家遣雷瑾往西北,顾剑辰方才警觉得里面大有文章,一直通过顾氏家族的秘密谍报网“画眉”注意雷瑾的活动,顺便搜集了解陌生的西北情况,越注意越觉得有意思,虽然河西苦寒,但是那个地方对于擅长经营盐铁军械生意的顾氏家族已经具有了相当大的吸引力!
顾氏家族实际上在盐铁方面都与雷门世家有一定的竞争关系,譬如在炼钢铁和制造兵器供应朝廷军伍上,雷门较偏向于弓弩等军械,而顾氏一族则在制铠甲、刀枪以及城防攻守器械方面别有优长,同时两大家族在新型铳炮制造方面则几乎与兵部军器监鼎足三分(因为兵部军器监下属的军器作坊,其出产的铳炮无论怎样派人努力督造,在质量上都比雷、顾两家制造的铳炮要逊色不少,而且产量也大为不及,迫于北方瓦剌和鞑靼的强大威胁,朝廷也只能特许几大世家大族经营火炮工场,为朝廷督造铳炮,其中以雷、顾两家所占份额最大),新型铳炮只专供帝国京军和九边军镇的重要关隘使用,受到兵部和天下兵马都督府极其严格苛刻的联合监管。
顾剑辰在收集到相当多的西北资料后,首先就是对西北比较丰富的盐铁矿产大感兴趣,目光甚至越过河西走廊,投向西域,那里地广人稀,但是畜牧发达,农耕也具有相当水平,棉、麻产量和质量都极有发展潜力,而且矿产丰富,最起码冶铁、冶铜、陶瓷、琉璃等,在那里都具有相当丰富的原料,而且还有阿尔泰山的金矿、宝石矿、昆仑山的玉矿,尤其是硫磺和芒硝矿对于制造火yao是重要的原料。
这一切都让顾剑辰怦然心动,顾氏家族现在有大笔积压的死钱无处投放,靠放高利贷也消化不了,购置田产也不是时候,正是要为这笔钱找出路的时候,顾剑辰不由萌生了往西域发展的念头,但是出敦煌、哈密镇以西之地,表面上仍属于国朝羁縻,实际上已为异国,帝国真正能有效管辖的,只到哈密为止,所谓西域三十六国极言其多而已,朝廷大臣务休息,不欲疲中国以事外蕃,中原汉民多已不知西域诸国为何物了!
但是要往西域开矿营商,首先得对西域各国进行有效管辖和治理,而不是仅以朝贡之制相羁縻而已!
战争!
要实现这个目标,战争是唯一手段,但中央朝廷遵循旧制,一心想四边安静,唯务休息,想要说服朝廷那帮腐儒主动发动战争的想法,其难度丝毫不亚于登天,注定是要胎死腹中的。
不死心的顾剑辰终于把目光转向西北地方豪强,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一场战争的合作者。
看来看去,他的目光投注到雷瑾身上,只有雷瑾似乎是天然的战争买家,雷瑾有河西雷门的资源,可以把河西经营为坚强的进攻基地,而且又有雷门世家为后盾,虽然顾剑辰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似乎他要把这场还在构思中的战争售卖出去,在河西只有那个风liu浪荡子雷瑾是最合适的买家人选,刀枪、铠甲、攻城器械,甚至于威力强大的火炮,只有雷瑾这么一个大买家!至于青海蒙古部的顾始汗,即使除外历史因素,顾剑辰也不敢想象身为蒙古青海部大汗的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战争构想!
蒙古部破坏大于建设的名声让顾剑辰顾虑重重,唯有决定先见雷瑾一面再作区处!
成功贩卖一场战争,顾剑辰知道必须慎重和耐心!
“画眉”的秘报也让他非常怀疑,那个浪荡公子居然与他认知中的雷瑾截然不同,难道终于懂事,要奋发向上了吗?还是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当然,雷瑾的练兵行动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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