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战雄师都无所作用的地方,发挥出巨大而惊人的作用。更何况,除了这先遣的六十人之外,峨眉派还有三百人的后续人员要向军府报到呢。
峨眉派这次也是打破常规,把箱底货都翻了出来,倾尽全力襄助西北幕府,其目的相当明确,峨眉派在西南的地位不容弥勒教挑战。
这种夹杂着教门争端的利益斗争,一旦激烈起来简直有毁天灭地之概。
雷瑾手头就有秘谍部的谍报,峨眉派另行集结和派遣了大量门人弟子,潜入东川,除外配合掩护秘谍部刺探谍情、破坏袭扰之外,还独立进行了许多破坏活动。
虽然在弥勒教一直以来的打击下,峨眉派在东川已经完全的转明为暗,但久经岁月积淀下来的那种雄厚深远的人脉关系,倒不是那么容易被拔除的。
秘谍部不如峨眉派的地方,就是论起对东川地理民情的熟悉,秘谍部无论下了多少工夫,也还是有所疏漏欠缺,而在人脉关系上更是差了不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秘谍部成立毕竟只有一两年的时光。
不过,秘谍部胜在行事迅速高效,够狠辣够果断。
严格的保密,严厉的纪律,保证了秘谍部的谍探以及猎杀队、强袭队能够在弥勒教的清剿压力下,仍然有所作为,牵制了弥勒教相当多的力量,且与峨眉派熟悉风俗民情人脉深厚的优势恰好互补,双方各显神通,配合得还相当不错,在东川与弥勒教的暗中较量,目下正是如火如荼。
对于峨眉派的反应,虽然在雷瑾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意外的是峨眉派的手段超常的激烈,显然不是郁闷得有日子了,趁机发泄一把那么简单,在雷瑾看来,除了主要是利益上的冲突之外,还夹杂了一点教门争端的因素在内,这个是没有办法用道理来解释的。
弥勒教虽然与佛门有一点渊源,但佛门所有的正统教派却都是不会承认其地位的。
雷瑾敏锐的感觉到,这种教门争端如果继续趋向激化,而得不到有效控制,很有可能在将来给自己造成大麻烦,现在就必需未雨绸缪,尽早安排,将这种教门争端限制在一个各教门各教派可以互相妥协的范围之内。
想想西北地面上,吐蕃人和蒙古人信奉的佛陀密教各派,回回人信奉的清真教,汉人信奉的佛教、道教各派,还有那个南谷道坚正在传播的所谓‘广成道’,已经够热闹了。这四川地面峨眉佛道两门与弥勒教的冲突,短时间内怕也无计消弭,眼下甚至还得利用峨眉派的强烈反应,狠狠的打击弥勒教。
对各教门的矛盾、争端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了。
雷瑾暗自告诫自己道。
从嘉定州上行成都的水道,行船一般不会很大,但承载个百十人毫无问题。
栖云凝清、尼法胜等一干峨眉坤流弟子也都跟随雷瑾的船队北返成都,军府一干人包括护卫亲军自然随船起行,船队不下四五十艘船,首尾呼应,逆流而上。
细心一点的人已经发现护卫亲军的节度大人明石羽销声匿迹好些天了,一直没有露面,即使在雷瑾回航成都,也没有见到明石羽的出现,譬如栖云凝清,又譬如翠玄涵秋这样的有心人就暗暗留心上了。
一个西北幕府的大将,雷瑾身边的亲信心腹,突然无声无息的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又焉能不启人疑窦?
只是雷瑾自己不说,谁又敢问呢?
虽然船队是逆水上行,但到成都之间的一段水程,江流并不甚急,船队大小船只靠斜移风帆,调整风角,加上橹、桨之力,并不需要拉纤也能轻松上行,时间就比当初下行要稍微慢一点儿。
雷瑾并不很急着赶路,四川方面负责军政的几位主事人都已经确定下来,大的军事部署也已经按部就班实施,西川的大小军政事务都已经有较为得力之人各司其责,再用不着他过多的关注,将精力全扑在四川军政事务上了,军府现在需要雷瑾亲自审阅批示的公函文牍中,更多的是来自河陇。
在现在的西川地面,雷瑾几乎成了唯一还有空‘闲逛’的人。
是时候返回河陇总揽全局了。
当然在返回河陇之前,雷瑾还得做些安排。
在成都,西川特命政事官独孤岳、康巴土司丹增朗杰、火凤军团节度阿蛮、由白虎、苍狼两军团骑士暂时混编的军团其临时总提调阿顾(回回大姓阿氏子弟,护卫亲军第一军团千骑都统)都已经在等候雷瑾返回成都。
暂设西川行营作为目前西川的精兵集团已经开赴对敌前线,内务安全署手上的铁血营、锄奸营等虽然也可以胜任军伍作战,但毕竟主要用于内务安全,性质有所不同,又归属幕府和西川执政府的双重统辖,如非万分危急,不可能动用他们对敌作战,所以成都府的军事力量就只剩下成都守备军团,战力并不强。为了确保成都府安然无恙,雷瑾在遣还了大多数东进军团之后,仍然在成都平原附近保留了相当数量的机动部队,有三万士卒之多。
其中丹增朗杰统率的暂编康巴军团一万人驻在邛崃关附近,随时可以向成都增援;
阿蛮统率的火凤军团,组建至今其实只经过一场硬仗,就是在塞外和吉囊汗的一战。在那一役中火凤军团的强悍战斗力还是得到了验证,无论是骑射冲锋,还是对火器的娴熟运用,都赢得了幕府将领们真正的尊重。虽然这是一支‘娘子军’,杀起人来却并不比男人们逊色,甚至更加狠毒,现在也已经扩充到了万余女骑士的规模,驻成都府;
阿顾提调的暂编军团一万人也驻留成都府;
有这三万兵马再加上成都府守备军团,大概可以保证成都府这大后方的稳固了。
船队在波光粼粼的南河上滑行,还有二三十里水程,快到成都府城了。
春水漫漶,水乡泽国,赖农人的辛勤劳作,两岸绿油油的庄稼布满田野,稻花飘香,蛙声十里,一切的一切都似在预言着一个好收成。
南河河面上聚集着好几十只打渔船,这是因为幕府有‘不许扰民’的规定,所以虽然军需输送繁忙,并不禁渔人下河打渔。
当然这些渔船还能够在南河上打渔,都是被内务安全署仔细‘梳理’过几遍,大体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为了确保军需输送的顺畅,这是必需的。凡是内务安全署觉得有问题的渔人,都不可能在今年出现在南河的水面上。打渔人自然也有自觉,懂得避让运载军需的船只。
鱼歌互答之间,打渔郎手握竹竿猛烈拍打水面,船头的鱼鹰展翅扑进水里。透过清澈的水面,甚至可以看到鱼鹰在水里自由穿梭,出招狠毒,一口就是一条鱼,然后浮出水面,溅起串串水花。
鱼鹰有百十只,你追我赶,搅得南河的水面一片喧嚣。
坐在船舱里,从垂挂着细竹帘子的看出去,依稀可以看到河面上的喧闹光景。
这间舱室,除了雷瑾之外,还有峨眉女冠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尼法胜以及另外一位地位很高的峨眉女尼净渊在座,其他的幕府护卫都侯在外围,有这四位峨眉派的新锐高手守护四方,外来的刺客确实再也难有机会欺进雷瑾身前三尺之内了。
舱室整洁净爽,器物简朴,只有一个精美的掐丝珐琅紫铜香炉燃着清神檀香,袅袅一室,令人神清气爽。
当初这些个女冠女尼刚上船,乍一看船舱简朴的陈设,都是一付‘不大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的奇怪表情,似乎完全不象外间人传说中,性情风liu奢侈的雷大都督所能够安之若素的场景嘛!
以外间的传说而言,都督大人其所在所处似乎不应该是这样子才对。
尤其在蜀王府谒见过雷瑾的两位女冠,她们见识过蜀王府的堂皇富丽,华贵豪奢,一下子还颇有点不太适应简洁朴素的氛围。
不过,这几位也不是寻常人物,见识上还是非常人所及,这舱室的陈设虽然乍然看去有点简朴,但稍稍细看就知道都是贵重木料如鸡翅木、花梨木、紫檀木、酸枝木等制作,难得的是并不象时下一些木匠流行在家什陈设上镶嵌珠玉玳瑁钿螺之类华贵之物,完全以木匠大巧若拙的精湛手艺取胜,简朴的器物陈设完全将贵气隐藏在骨子里。
这些家什陈设虽然看来简朴,但又有那个升斗小民可以用得起呢?
实际上,这些陈设器物都是蜀王府的东西,让雷瑾手下的人老实不客气的‘借’了一些来用而已,雷瑾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们,千里迢迢从河陇把这些看来简朴却是贵重的家什陈设运来巴蜀。
雷瑾这几日在船上,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早晚武技功课和处理军政公务之外,就是和这几位峨眉高手切磋武技,或者谈道论玄,纵论天下大势。
再一个就是通过她们催促峨眉派长老会,尽快增派人手加强对云贵蛮夷部族的联络,尤其是对川南凉山一带罗夷的联络,进程让雷瑾不太满意。
峨眉派对这些以虎为图腾的川南罗夷部族相当有影响力,联络这些部族也是峨眉派早就对西北幕府承诺的事项之一。
雷瑾催促峨眉派联络川南包括云南方面的蛮夷部族,除了原本就有意图要将西北幕府的影响力向云南延伸之外,其实目下还带有一点不便明说的意思,他想不动声色地使点小绊子,拖一拖峨眉派的后腿,他并不想让峨眉派能够全力以赴的针对弥勒教,欲借机稍稍分散一下峨眉派的实力,又不露一丝儿痕迹,谅峨眉派长老会也不敢怠慢他的催促。
至少对弥勒教,雷瑾觉得既然自来没有办法完全赶尽杀绝,还不如想办法将弥勒教纳入大格局,按自己所希望的路数发挥他们的作用。
虽然白莲教、弥勒教在朝廷看来一概都是动摇国本的祸水,但雷瑾却认为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是不是祸水要看怎么用,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譬如那沉鱼的西施、闭月的貂禅等虽然被某些人视作红颜祸水,但对越王勾践、对司徒王允而言,何尝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正说话间,步声珊珊,却是午膳时间到了,船上的厨娘主事来求见是否即刻进膳,还有几十里水程,不可能到成都再用酒膳了。
这船上的一帮儿厨娘也是从蜀王府借调过来的,荤腥素食一应菜式都很是拿手,还做得一手好滋味的巴蜀小吃,让军府的一干谋士军吏大呼过瘾,可是大大沾了一回都督大人的光了。
席开两桌,却是一荤一素,素席菜肴已经是丰盛无比,雷瑾独个儿享用的荤席更是酒肴精美。
素席那是照顾戒荤茹素的出家人,雷瑾虽然也可以吃吃素,王府厨娘精心置办的素席菜肴,滋味其实也很美味。
不过南河宽阔的水域,生长着几十上百种鱼类,除了常见的鲤、鲫一类之外,更有别处少有,名字又非常古怪的鱼儿,什么江团、刺婆、土凤、青波、黄辣丁、黄蛄子、船钉子、岩板登、三角风等等大小河鱼,皆小口细鳞、肉嫩多刺,蒸、炒、煎、炸、涮,甚至作成鱼生蘸着秘制调料吃也是大有风味,雷瑾可不想放弃这等别处难求的口腹之欲,终究是做不得世外闲人也。
巴蜀的什么毛肚火锅、樟茶鸭子、床婆豆腐、宫保鸡丁、河水豆花、家常海参、担担面、炒田螺、泡凤爪、叶儿粑、五香牛肉干等;来自云贵的竹香青鱼、苦荞粑、红烧鸡棕、酥烤云腿、油炸竹虫、牛干巴之类,虽然这些个名菜小吃美味不假,厨娘调制手艺也是不凡,让人百吃不厌,但雷瑾在巴蜀这么久又何尝少吃了一样?
只这河鲜,非现捕现做,滋味总是要差些儿,这一路上雷瑾光顾着品尝鱼鲜,其它一概都不吃了,令得厨娘要绞尽脑汁,拿出平生本事来。
这舱室并不宏阔,两席菜肴自然不会离得太远,彼此用膳彼此都在眼中。
雷瑾‘深情款款’心无旁骛地品尝着满桌鱼鲜滋味,似乎要把每一丝鲜味都品尝出来一般,虽然他仍然保持了一股世家子弟洒脱不羁的风华,但落在受命暗中观察都督大人的有心人眼中,仍然疑窦丛生。
惟精惟一,武技修炼的不二法门。
在一种武技心法修炼还没有达到较高境界时,同时又去参修其他武技,往往会得不偿失。
一般来说,到了雷瑾这个层次,以他多年武技上的修炼,即使对物欲有所偏好,也不应该表现出近乎‘贪婪’的yu望,应该是能够牢牢把握驾驭住内心的yu望和情绪才对,放纵自己的yu望,几乎很难达到较高深境界。
这种颠覆常识的现象,令得武学见识已经达到宗匠之境的峨眉四女懵然不得其解。
对于常年戒荤茹素的出家人,进食都会比较快的结束,雷瑾仍然进食的当儿,峨眉四女已经用膳完毕,默默静坐,悄然观察着都督大人进食的一举一动,这在别人或许会在众目睽睽下有些拘谨,雷瑾倒是浑如不觉,洒脱自如。
或许是进食后较为放松,峨眉四女也都显得比较松驰,栖云凝清、翠玄涵秋散逸出来的那种因‘巫媚之术’而惊心动魄的清艳之色也收敛了许多,显得异样的娇慵柔媚,而一直宝相庄严,令人不敢亵du的尼法胜、尼净渊,也多了少许的刹那秀丽风情。
一抬头,雷瑾的视线落在女冠翠玄涵秋的脸上,微微的怔了一怔。
此时因为精神的松驰,翠玄涵秋的艳色收敛了大半,当然这时是另外的一种逼人的娇美秀丽,少了些惊心动魄的入骨媚艳,多了点沁人心神的隽永风华。
似曾相识燕归来,只是这张收敛了媚艳的脸怎么就那么的面善呢?到底在那儿见过?
在此之前,翠玄涵秋那种骨子里的媚艳掩盖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加上那种隐隐的杀意,雷瑾反而对于她润玉娇花一般的相貌大是忽略了,故而这时偶然觑见,才觉得好生的面善。
这见过的人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于雷瑾来说,是难以想像的。
心里想着的时候,雷瑾已经忍不住问道:“奇怪,我怎么觉着在哪里见过翠玄子道长呢?好生的面善!”
翠玄涵秋双眸中异芒一闪,微微笑道:“贫道俗家姓江,自小就在峨眉修炼,很少回家,都督大人以前应该是没有见过贫道的。或许,都督大人是在哪里见过与贫道面貌相似的人,所以觉得面善罢了,不足为奇。”
“是吗?”
雷瑾并不尽信,不过翠玄涵秋俗家姓江,倒是引发了他的诗兴,不由露出了一点风liu浪荡的本色,低声吟道: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江涵秋?好名字啊,人美,名字也美!”
话语中已经些微有些挑逗轻薄之意,翠玄涵秋双眸异芒再闪,胸中的杀意陡盛,却瞬间又压抑了下去。
雷瑾也不点破,打个哈哈混了过去,唤人进来收拾桌碗盘碟,他却顺便出舱去也。
成都府城已经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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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7。29发布
第三章 两难决断一念间
广袤丘原上,一片严整的军营连续绵延,气势壮阔,数里之外就能看清楚那高高飘扬的帝国黄金龙旗和雷字大纛。
暂设西川行营的步骑大军营地,一眼望去,帐幕连天,旌旗招展,炊烟袅袅,人喊马嘶,工匠们昼夜劳作,忙着打造各种攻守器械,整日整日地叮当作响,热闹非凡。
公孙龙初领大军,深知对东川的作战关系重大,不仅事关西北幕府之大局,同时公孙一族以及公孙堡的兴衰荣辱亦系于对东川的战事之上,故而每战皆持重以待。
在首战浴血攻拔荣县之后,作为南线统帅的公孙龙采纳了谋士军吏的建言,并未再冒然深入,而是集兵扫荡攻占荣县附近的关隘堡寨,建立稳固的据点,并请军府续发守备军团士兵数万之众修葺堡寨,深掘堑壕,连点成面,以实守御,同时采取‘蚕食’之策,以连续的小规模攻拔战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