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四川盐铁之利,东川之盐井为弥勒教所独擅,富荣盐场的自流井为弥勒香军提供了巨万军资财用,对于东川盐场的厚利,连独孤岳都看着眼红,因此对还在谋划中的攻占东川地跨富顺、荣县两地的富荣盐场的作战计划是一百个赞成,表现得比好战的将军们还要好战。
夺取东川盐利和水运之利,与夺取东川水陆要冲同等重要,甚至从长远来看,甚至比夺取泸州、合州等要冲对弥勒教的打击还要大得多。
对汉中方面,雷瑾则拍板同意了秘谍部关于派遣猎杀队和强袭队对汉中府展开暗袭的提议,必须对汉中方面默许李逍借道过境予以回击,要让汉中方面知所教训,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招惹到幕府头上来的,既然招惹了就要有承受幕府报复的准备和能力,同时这也是对汉中方面的一种牵制行动。
对于西川暗中潜藏的弥勒教势力,也确定主要由内务安全署牵头负责打击暗藏奸细和清洗与弥勒教有瓜葛的一些士绅土豪,弥勒教以为幕府在西川立足未稳,不敢大肆‘清洗’而造成人心惶惶,所以暗中在西川的活动未免有些肆无忌惮,然而这过于嚣张的气焰已经大大超越了雷瑾可以容忍的底限,‘清洗’已如箭在弦上势在必行,问题只是采取什么方式最大限度减少西川震荡而已,这是大帐中现在少数议而未决尚在争议的对策之一。
至于剑门关,并不在今次议事范围之内,显然雷瑾对狄黑信任有加,根本不担心狄黑不能攻克剑门关,所以就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识趣地提‘剑门关’三个字,只权当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剑门关。
诸项对策逐一敲定,还剩下最后几项没有最终确定,行辕大帐中的商讨仍然在继续,而一项一项命令已经陆续从行辕发出……
半截的手臂;半截的身体,一块块的内脏……
碎裂的尸块、残破的兵器、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没有相对完整的;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满眼都是凄惨至极的景象!
一片死寂的云顶石城;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许多壁垒被烧得一片焦黑;充塞其中的尸体已经烧成焦炭一般,那是敌人撤走时顺便放的火,阵阵黑烟还在缓缓的袅袅升腾,尸臭、焦炭、血腥,令人欲呕。
一队一队的西川士兵被带上云顶石城,他们虽然事先已经看过一些描绘敌人袭击后惨况的图画,而且在到云顶石城之前,途经被烧杀洗劫过的市镇,就已经看到过不少血流成河,烧成一片白地的市镇,本来就已经大受刺激,这种对敌人的愤恨一点点累积,愤激而狂烈的嗜血情绪在云顶石城升到最高点,在士兵中要求血债血偿以牙还牙的呼声一时甚嚣尘上。
春天的西川本来是烟雨朦胧柔情四溢的季节,但是在某些人有意识的谋划下,这个春天充满了血腥嗜杀的激情,征战四方的战车获取了更加强大的推力。
那些经历过战火摧残的残破市镇,极大的刺激了西川这些士兵,无论是选入内务安全署铁血营、锄奸营、巡捕营的士兵,还是西川行营提督公孙龙的麾下,又或者西川各府守备军团的士兵,无一不是群情激昂,切齿痛恨,那毕竟是他们昔日的袍泽,兔死尚且狐悲,何况人乎?
这些西川士兵心中原本因投诚依附西北幕府而潜藏在心中的不甘、认命、麻木、无奈等情绪都在这些血淋淋的景象中消逝,代之而起的是急切的复仇心理,潜意识中对西北幕府的残剩反抗情绪完全烟消云散,这时候在士兵们的想法中,只有聚集在西北幕府旗下,发动对弥勒教的进攻、进攻、再进攻,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而西川的许多土豪士绅,豪强大姓、武林门派、黑白两道都很快作出反应,几乎是同一时间以各种方式向西川执政府表明立场,力主对弥勒教实施残酷消灭无情打击,至少在表面上是没有一个人反对了。西川执政府对佥兵令的推行,也由上官下吏拖延塞责敷衍了事的局面转变为官吏按照西川执政府的要求非常积极的推动包括《佥兵令》在内的许多幕府法例的全面落实。
在这种激愤情绪下,西川行营六万余人加上抽调的若干守备军团士兵首先领命出征,原定很快就要撤回河陇的由白玉虎、魔高临时统辖的暂编军团两万人,在西川士绅们以‘为巴蜀子弟复仇’为由,极力陈情苦求下,雷瑾也让了一小步,白玉虎、魔高两节度仍然撤回,毕竟塞外的白虎军团和苍狼军团还得他们俩去统辖,但是留下一万人再驻留一段时间。同时雷瑾也承诺会从河陇抽调比较熟悉步兵山地作战的军队轮流入川,‘剿灭’盘踞东川的弥勒香军,这才让西川士绅们停止陈情。
重庆府。
龙虎大天师李大礼正在大发雷霆,手下一干天师、法师、佛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只不过去了江南一趟,四川局势就出现了逆转趋向,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也难怪会大发雷霆。
江南一带,自开春以来,弥勒教就连续遭受重创,南直隶、西江、浙江、福建、湖广等省多处弥勒教的秘密香坛被官府查获,不少弥勒教的重要人士都上了官府的海捕文书,而且还遭到以‘戒律会’为首的佛道高手追杀。
不得已之下,未曾暴露的秘密香坛就地隐蔽,暂时停止聚众烧香等活动,而被戒律会追杀的一些弥勒教人士则分成两路转移撤离,一是退往北方暂避风头,一是西行入川托庇于李大礼旗下。
因为衔尾追杀的有戒律会十三峰之一,加上佛道两门所谓的‘伏魔金刚’、‘天龙罗汉’、‘诛邪真君’、‘真武神将’一众降魔卫道之士,阵容极为坚强,而且还有南直隶西江总督的亲卫队协助,多半是帝国世家培养出来的剑客奇才,且比那些戒律会专门培养的降魔卫道之士更要狠辣阴险几分,在这么庞大的追杀阵容下,李大礼不得不亲自率领一批人马出川接应。
而且在湖广,还在突然遭遇之下,与戒律会的听梵大师狠狠的拚了一场,搞得两败俱伤,不过总算是保护了一大批弥勒教的精英高手免遭戒律会的毒手,为弥勒教保留元气,他这大天师受点内伤也还是值得的。
让李大礼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儿子李同,竟然会在这一段时间内临时主持弥勒香军军务时,在没有全局谋划,全面配合的情况下莽撞的发动了对西川的连串偷袭,虽然偷袭大获成功,却也惹来了西川方面民情沸腾,喊打喊杀之声盈耳不绝,令人惊心。
西川多处水陆要冲和商埠码头遭到大规模袭击,本来应该是对进占西川的西北幕府一个沉重打击,因为青黄不接粮食紧缺的情形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幕府在遭受袭击的情况下,如果不反击,权威明显会遭到极大削弱,但如果要挥师反击,粮秣又是个让西北幕府完全负担不起的最大问题,这种状况是可以完全让幕府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是幕府确实有能够翻云覆雨的能人,居然在这种士气受挫的恶劣情势下,成功扭转了局势,出人意料的迅速反应,没有把受到敌人偷袭的消息严密封锁起来,而是巧妙利用了这一点,组织了许多西川的豪强士绅,尤其是西川投降归诚的二十万士兵在进军和换防的中途,陆续前往那些伤心沉痛之地,亲眼目睹那些昔日袍泽被敌人屠杀殆尽,繁华的市镇被烧杀一空血腥满地的情景,再加上其他许多煽动性的举措有效鼓动,成功的激发起西川数百万军民同仇敌忾的愤怒。
这让李大礼觉得非常可怕,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利为有利的敌人,如果有可能,李大礼是绝对绝对不希望遭遇这样的敌人,与之为敌绝对是很痛苦的事情。
说实话,当初西北幕府的两路大军神速的进军成都,围而不攻,很快就迫使成都府城举城归降,李大礼并不觉得有太多意外,在各方面准备比较充分,策划比较周密的前提下,这完全有可能做到;但是在刚刚夺取了西川,‘立足未稳’之时,就大批遣还参战的回回、蒙古、吐蕃、鲜卑诸族包括西北幕府的嫡系骑兵军团,这就已经让李大礼觉得弥勒教所面临的对手非常难以对付。
首先这是因为幕府既然已经取得西川,再接下来若要进军东川,以东川的地形,当然只能是步兵、水军担纲主角,骑兵用武之地狭小,多了反而是累赘,人吃马嚼,所耗费的粮食绝对是惊人的数字,在立足未稳的情形下,将大多数骑兵军团和西番军团遣还河陇绝对是很少人够胆识果断拍板决策的。这一举就大大减少了幕府在粮秣供应方面的压力。虽然奉调入川的西北幕府步兵军团也配备了大量骡马,但远远少于骑兵军团,至少在马粮方面所面临的压力要小得多,这就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与西川军民直接争粮的困境。再者,西北方面在粮秣供应上更接近于游牧部族,他们的军队供应粮秣,调运的除了牛群羊群等活牲畜,还有干肉、奶酪、肉肠、面饼等易于携行、充饥易饱、易于保持和恢复士兵体力的军粮,比如单就那奶酪而言,切下一两多重的一小片,就足可饱人,非是一般米面之物可比,大大减少对米面一类粮食的依赖,从粮秣供应方面保证了幕府骑兵军团的快速机动和长途奔袭能力。
李大礼想到若是在关中一带,幕府骑兵军团突然来这么一下,出其不意的奔袭而至,弥勒香军恐怕很难顶得住突然出现的铁骑冲锋,不由稍稍庆幸东川之地重峦叠嶂,有山川险阻,骑兵难以发挥威力,否则弥勒香军现在只能象中原那样,依赖高墙深池营垒堑壕死守不战了。
再一个,幕府方面很快把回回、青海蒙古、吐蕃、鲜卑这些西番蛮夷的军队遣还河陇,避免了多生不测,不致于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华夏中原虽然从较长远的历史来看,颇具包容性,但与边陲蛮夷部族的矛盾冲突其实也是不容忽视和漠然置之的。以幕府西路大军在向成都进发的路上,一路血腥杀戮而言,很难保证那些西番军队在进入成都府城之后还能够在幕府有效控制之下不进行抢掠。
幕府能够定下诸路大军城外扎营,让成都守城大军开出城外接受整编,同时又让西番诸族接受了各自派遣少数人员共同入城接收成都府库和蜀王府库的方案,在西番诸族众目睽睽的眼皮底下,幕府一本公道,也信守了赏赐军功的承诺,西番诸族没有什么好抱怨生事的。从这件大体在西北幕府控制之下的事情上来看,李大礼认为西北幕府对西番诸族的控制已经相当深入,再借以时日,恐怕那些蛮勇的西番诸族就再也难以翻出西北幕府的手掌心,由着西北幕府之意操控了,孙猴子终究是翻不出佛祖的手掌心啊。
这些基于综合分析各方谍报而得来的认知,李大礼虽然在心里琢磨了好些来回,自信没有大的差讹,却多半没有向旁人甚至亲信心腹透露,因为这些事情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判断,自然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心里清楚并不等于就要嚷嚷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当然,幕府见招拆招,一举扭转了士气受挫的形势,激发起西川军民同仇敌忾之心,这事儿还不能彻底让龙虎大天师暴跳如雷,让李大礼大发雷霆的是另外一件事。
由于弥勒教仍然潜藏在西川地面的人手,行事过于嚣张,就在这一两天之间,内务安全署邀请和联合了不少西川的豪强大姓、名流士绅、武林门派全程参与了内务安全署的大清洗大搜捕行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几乎把弥勒教在西川的根都给刨断了,耳目被西川方面切断,这才是让李大礼大发雷霆的原因。
行事太不小心啦!
同仇敌忾的西川固然不易对付,但是总还是有法子可想的,但己方的耳目被一一切断,那还怎么玩?很多事情就要因此而大大的被动了。
沉浮人世,享尽人世繁华的大天师一边训斥下属,一边暗自思忖着,他也深深感觉到弥勒教眼前的这个对手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是该卯足精神好生应付了,西北幕府那个小娃娃软硬不吃,以前倒是有些儿小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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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7。18发布
第五章 轻舟南行嘉定州
千古岷江水;悠悠带月寒。
雷瑾自成都南门南河登船南行,行经新津、眉州,沿途所见,船只栉比,樯帆如林,舟楫往来,矣乃之声不绝。
行处河道纵横,适值春日,水鸟翔集,日照沙暄,一派的春guang明媚,夹岸田畴屋舍,花草杂树,至江流交汇之处,则江天寥廓,云影波光。
河道中帆船往来不绝,而岸边也有大大小小的木船一字排开停泊,载着柴禾、慈竹、稻米、蔬果等货物。岸上站满了买家,你呼我喊,人声鼎沸;而船家则并不急于出脱手中的货物,不熬个好价钱轻易不肯成交。有的船家甚至还各自凑钱,打酒,买点卤肉、豆腐干什么的下酒,碗里倒满烧酒,一口一口,慢悠悠端着架子讨价还价,安逸得很。
不过,对于这些春日美景、民俗风情,雷瑾并无心欣赏,他之所以弃马而乘船南下,完全是要亲自考察一下从成都南行的水道航运的真实情况,眼下虽然还是冬春枯水少雨的季节,但不久之后就要迎来巴蜀多雨的夏季,到那时,洪水泛滥,这水道还能否照常使用?会不会受洪水影响,导致航运中断?会不会因而影响成都粮秣的输送?
只要外水航道和中水航道保持畅通,即便将来战争如何血腥残酷,战局如何僵持难下,雷瑾都有充分的信心打赢对弥勒教的战争,夺取南线的富荣盐场和泸州,直至最终完全夺取东川,以完全巴蜀形势。
雷氏幕府在河陇关中,包括巴蜀的长期经营,再加上近一两年的发展壮大,在粮秣的蓄积上还是比较有保证的,至少对巴蜀作战,最大问题并不在于粮秣的充足有无,而在输送,虽然在入川之前,幕府就已经不计成本,通过隐秘的渠道,秘密的在吐蕃康巴聚居地区,尤其在西川成都府等多处储备了不少的军粮马粟,尔后在北路奇袭阴平道,控制白龙江水道,西路奇袭邛崃关之后,又一直在利用这两路水马驿道,日夜不停的运粮入川,为的就是在粮秣输送上不计代价的保障幕府长期占领和控制四川的军政需要。
四川历来有天府之称,极少有饥荒之年,粮秣自保不算大问题,许多人家都或多或少有些存粮,即便是现在青黄不接的时节,粮食紧张,但也仅仅是粮米价格猛涨而已,一般情况下还不至于有价无市,闹到有钱也无处买的地步,虽然对小民而言,这日子未免过得太艰难了。但如果战事再起,兵马征战,迁延日久,以四川眼下青黄不接的时节,必然大大加剧粮食紧缺的情势,那时节幕府军队若不得不与民争粮,万一在向称富庶的巴蜀也发生人相食的人间惨剧,必然对幕府控制西川造成大大的不利态势。幕府为了长久的占领,非但不能与西川军民争粮,恐怕还得做出开仓放赈的姿态,以收买民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求幕府掌握尽可能多的粮食在手,以支撑军需和将来放赈的巨大需要,而粮食的储备和调运都集中在道路交通这个问题上。
所以对于水陆通道,雷瑾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尤其对夺取和控制富荣盐场,斩断弥勒教很重要的军资来源来说,外水、中水的航道是否畅通就显得极其重要了。
雷瑾为此专门决定要乘船考察沿途水道的情况,在他的船队随员中,就有不少幕府招募的黄河水工大师和巴蜀都江堰的水利大家,都是兴修水利堤防的高手,此行就是要察看沿途水道哪些地方需要整修治理,以确保在洪水期间,保障军需粮秣和兵员不间断的向前方运送。
对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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