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雷瑾已经给弥勒教预定了一个对头或者说竞争者,至于峨眉派这个时候‘送’上门来,恰是渴睡时分递过枕头,再好不过。
对于近期针对西川雷氏幕府军队的频繁偷袭,虽然尚不能肯定百分之百与弥勒教有关,但其中相当多的袭扰战斗无疑与弥勒教是脱不了干系的。
以牙还牙的打击是必需的!当然,对于那些神出鬼没的小股袭扰敌人,大军出动并不合适。对付这种让人十分头疼且无奈的袭扰游击,不外乎在军、政、舆情等手段上作些文章,譬如在政令上就要大力的强化〈里甲新例〉、〈户贴新例〉、〈税法新例〉等各项法例的推行,颁布三年之内幕府大量减征西川钱粮税赋的特别法令(至于不完全免除钱粮税赋,是因为需要让西川各府州县的权贵富豪和草野平民,都逐渐习惯于按幕府法例交纳税赋的现实,应交多少税赋,从现在起三年内可以免除了多少税赋额度等等,实际上就是一个训练民众,并让民众逐渐习惯幕府法例的过程,同时也是让屡遭战火的西川有一个恢复的过程,毕竟,杀猪的屠夫都要等猪养肥了再杀,何况是刚刚入主的雷氏幕府?)。
而在针对弥勒教的全方位打击上,雷瑾还打算运筹一下,策动戒律会在帝国南北加大对弥勒教的打击力度,以戒律会的力量再加上帝国各方‘诸侯’的官方力量合力打击,必然大大牵制帝国其它地方弥勒教对西南李大礼的呼应支援。
阻其援应之后,还要大造声势,抹黑弥勒教以及汉中、云贵的流民军的声誉,甚至栽赃造谣都在所不惜,再其后才可实施大规模的武力打击。目前,时机不成熟,唯有以峨眉派为主,辅以秘谍部的猎杀队、强袭队,内务安全署的锄奸营、铁血营、巡捕营,又或者干脆出动护卫亲军中的锐士相机配合、袭扰破坏,俾以狠狠打击弥勒教,削弱其力量,抑制弥勒教的势头,当然必要时也还是可以出动大军,以配合小股部队的深入袭扰作战。
歪在蜀锦坐榻上的雷瑾看起来非常惬意,表面上是在非常认真聆听栖云凝清表明来意,眼前的六名女冠都是明艳妩媚的美女,赏心悦目的美景当前,却是不妨顺便多看几眼的,但实际上雷瑾却是在一心数用,除了还在盘算着这些与栖云凝清来意关连不大的各种策略之外,还要在会客的房厅中催动起一股缓缓流动的‘气流’,这些邪异的轻微气流虽然难以察觉,但是流经峨眉一干女冠道姑身侧之时,峨眉一干女冠出于防卫的本能,会不自觉的出现一些极其细微的本能反应,比如肌肉的细微收缩松驰,体内气血的流动稍微加快,但连峨眉女冠们自己也无法察觉这些细微变化。在雷瑾而言,他却可以运用令狐家族的‘花间听禅’心法,凝聚心神来‘收听’这些气流与女冠们出于本能的细微反应之间,因为互动而反馈回来,一般常人无法理解的讯息,从而为雷瑾准确估计这六人的真实武技水平和互相之间的细微差距提供依据;
另外一方面,对于那种一开始就有点不妥的直觉感应,雷瑾确认应该来自于眼前这几位女冠道姑之中,所以一边聆听着栖云凝清说话,一边逐个暗中细细的甄别。从一开始,雷瑾就觉着这峨眉女冠一行人身上那种含而不露的媚意很是诡异,后来想想,随又释然:巫门三十六脉中倒有一多半是在云贵间的险山恶水之中,瘴疠时起之地传承,有些巫门宗脉本身就是一个蛮夷部族。峨眉派与云贵的蛮夷部族千百年来屡有交往,互相的交流沟通,会点巫门秘传的巫媚之术并不出奇,且在与那些蛮夷部族打交道时还会少去许多麻烦。
峨眉派这几位才识过人、能力超卓的女冠,完全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她们修练的‘巫媚’之技,引起了雷瑾的不安,并且由此而刺探而细察,一点一点深入窥见连她们当中的自己人也未必知道的隐秘。她们未曾想到雷瑾对媚术的了解竟是非常精深,媚术秘技大抵有类同共通之理,经历过妖宗‘内媚’之术那种销魂荡魄的心灵侵蚀、精神控制之力的无数次冲击,雷瑾能够比较容易的穿透巫媚之术的伪装,看破更深层的暗藏隐密……
如此这般,虽然在峨眉一干女冠的眼中,雷瑾正不动声色的聆听,但实际上他却是相当之忙碌。
与美女,而且是六位美女对坐晤谈,看似羡煞天下男人,谁知道暗中不为人知的风云变动,动辄牵扯到千万人的生死呢。
出家人使用的发簪或佛珠,多用竹木银铜制作,但并不是说没有用贵重美玉制作的。只是在帝国西南,女冠道髻若绾上华贵显目的玉簪,女尼颈上或手腕上垂挂的佛珠中若有玉簪形式的佩件,具有另外一层的特殊含义。明白人若是见到有道姑或尼姑如斯装扮,多半会退避三舍,不敢招惹是非。
因为这既是一种无形威慑,也是一种鲜明警告,因为这种装扮就意味着她们可能是练就了‘峨眉刺’的峨眉派高手,惹恼了这样的道姑或尼姑,差不多等于领到了可与地狱阎罗王亲密接触的请柬,正是‘宁惹阎罗王,不见峨眉刺’也。
玉女簪,或者说峨眉刺,既是峨眉派祖师亲传的一门小巧兵器,也是峨眉坤流秘传的一门上乘练气心法。峨眉刺作为一门易于携带和隐藏的短小兵器,被人仿造其形制而流传于世是很自然的,其基本使用技法也不难被人掌握,甚至自出机杼,借鉴融合判官笔、打穴镢、丧门钉、袖中刀、匕首等短兵奇技而另行开创一门新的技法也不算罕见;但是作为练气心法,却是峨眉坤流秘不外传的奇技之一,据说可刚可柔,奇幻凌厉,威力莫测,克敌制胜于须臾之间,与三清紫气、白眉罡、乱披风、白云桩、金刚杵、普贤力并称峨眉派上乘心法七绝。
雷瑾闻名久矣,知道这一门迥异于其它峨眉心法的‘峨眉刺’险崛霸道,厉锐难当,能够练成已经非常不易,磨砺精进至收发由心随心所欲的大成境界更是难上加难。除外良师、佳徒、天赋、机缘、苦修、巧悟之外,尚有许多苛刻的制约条件,以峨眉派雄据西南的实力,每代能练成的多不过五六人,而最终能臻至大成者仅一二人而已,所以能够练成‘峨眉刺’即已是峨眉有数高手,而且因为峨眉刺的霸道,未臻大成之境者往往易致人于死地,所以练成‘峨眉刺’心法者都会在衣饰上有明显的标示,以警告对手在出手前要三思而行。
但是,在雷瑾面前至少就有两位将‘峨眉刺’奇功练至大成的新一代峨眉顶级高手,栖云凝清身为坤流女冠掌令,道髻上绾了碧玉簪子并不让人意外,但她身边那位玉也似的人儿也在道髻上绾上一枚宝光玉润华贵显目的碧玉簪,亦证明其人是已经修成‘峨眉刺’的峨眉顶级高手,仅比栖云凝清差上一点儿。
两位‘峨眉刺’心法大成的坤流女冠高手同时联袂而至,峨眉坤流的力量果是不容小觑,如果再加上她们对峨眉僧门、峨眉道门、各俗家支派、凉山罗夷的影响力,不容雷瑾不正眼相看。
尤其雷瑾费了老大工夫,终于在暗中甄别出让自己觉得不妥的原因是什么了——身手堪与栖云凝清比肩的那位美貌女冠,竟然暗蕴着一股极隐晦的杀意,这股杀意却隐隐的似针对雷瑾而来,偏又强自抑制着。这很奇怪,有求于人的峨眉,他们的人却似对自己深怀敌意,对于这一点雷瑾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若非雷瑾使用了多种刺探隐秘的秘技,还真的难以在不长的时间内,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地追寻到源头。
一边小心的防备,一边聆听着栖云凝清历数着弥勒教的种种不法情事,种种外道邪行,雷瑾很少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间或插问几句而已,显示出一派深沉难测从容自若的领袖风范。
面对着骨子里透着几分邪气的年青霸主,在女冠们的心中不时激起秘密的涟漪,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说她们修道甚勤,道心坚定自然不是凡俗之流可比,即以她们所兼修的巫媚之术对许多外道蛊惑邪魅之术也有很高的抗力,所以一向就是峨眉坤流正脉用以‘降魔卫道’的利剑之一,但是今日这利剑居然有变成绕指柔的危险,如何不让这些女冠心中骇然?只得尽力收敛,避免失态。
“你们的事情,政事官的手折已经说得比较详尽,今日再听栖云子道长逐一解说,巴蜀武林形势,本爵尽已通盘知晓,了无遗漏。在此本爵先行谢过栖云子道长。”一个时辰下来,雷瑾几乎没有说过什么长篇大论的话,这句话一出,立刻让峨眉六女为之一振,聚精会神聆听雷瑾将要说出什么话来。
雷瑾挥手止住栖云凝清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谦逊之词,英姿霸气,溢于言表,侃侃说道:
“据本爵看来,峨眉一派英才如云,峨眉对于巴蜀的稳定,过去建功甚伟,现在和未来必定也能继续发挥巨大的作用。峨眉的目标与幕府的目标并无冲突,幕府需要借重峨眉之处正多,这个大前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对于弥勒教,幕府自然是要打击的,只是我幕府新入巴蜀,立足未稳,人心未附,河陇防线又漫长,兵力捉襟见肘,入蜀之时虽然有数十万兵马,但是不可能长期留驻西川。攻打东川地面弥勒教所盘踞的州县,骑兵用处也不大,须用步兵攻城,逐步推进。因此,目前我幕府只能派出小股精锐深入袭扰,如果峨眉方面没有不同意见,幕府袭扰小队可以配合峨眉展开袭扰破击……”
雷瑾滔滔不绝的把他刚才一心数用时盘算的一些设想阐述开来,带着一股不容辩驳、蛮横霸道的气势。
这一下,弄得栖云凝清有点讪讪之意,又不好此时开腔。不过,雷瑾虽然显得有些霸道,提出来的一些设想还是大体符合峨眉派打击弥勒教的初衷,这又让栖云凝清等放下担心之事,松了口气。
双方的目标契合,分歧也不大,未来的前景看起来还挺美。栖云凝清等都兴奋起来。
“但是,”雷瑾说完了前面一大堆的话,话音陡转,这一下顿时又让峨眉诸女心惊了一下,“幕府现在最缺的是优秀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本爵看峨眉人才济济,有意招募峨眉英才为幕府效力,期以五年或十年,不知栖云子道长能否让本爵称心如意?”
雷瑾这话大有语病,只是峨眉诸女此时却无暇注意话语中的小瑕疵,都在思索和计算被幕府招募的利弊得失。
雷瑾又说道:“譬如诸位,依本爵看来,身手高妙,放眼天下,难有几人及得。正是幕府急需的人才,若得俯允,本爵必以国士待之!”
雷瑾这‘霸道’的提议,令得栖云凝清好生为难,这等事却不是她一个女冠掌令拿得了主意的,她最多也就是在峨眉女冠中有决定权,而峨眉长老会对这等大事的决策效率一般很慢,没有一两个月是无法最终敲定的。
雷瑾这明显就是趁峨眉有求于人的机会‘敲诈’‘勒索’。栖云凝清还没来得及以君子之心来度雷瑾这‘小人’之腹,再者说,雷瑾那点不可告人的歪念头隐藏得很深,非是目下的栖云凝清可以想得到也。
把这峨眉的女冠招募到幕府任职,自然是来日方长,雷瑾就有大把时间和机会行那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勾当’了,而且那玉也似的妙人儿为何暗藏针对自己的杀意,却也是雷瑾想解开的一个谜。
栖云凝清思前想后,咬牙应承道:“此事峨眉其他各支长老尚需集合商议,却是无法马上应承爵爷的要求。不过,贫道可以应承爵爷,峨眉修道女冠这一支可以各以私人名义应募,但人数不能太多。”
“呵呵,我看峨眉女冠就以三十人为限如何?就由栖云子道长为首。”雷瑾抢先定调,不容栖云凝清再有异议。
栖云凝清本就是维护峨眉的‘剑’,应募加入雷氏幕府也没有多大的困扰,只要不危害到峨眉利益就行,因此一口答应下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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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7。11发布
第二章 王宫歌舞石城血
华灯初上夜未央。
成都府蜀王宫。
雷瑾和一帮儿幕僚部属侍从仍然在临时公事房中忙碌着公事。
就在雷瑾迫使成都举城归降,以成都府库钱粮布帛和蜀王府库藏金银锦帛赏赐军功,遣还吐蕃、蒙古、回回、鲜卑诸军的同时,京师的皇贵妃展氏眉儿分娩,顺利诞下皇子,皇贵妃顾氏、周氏亦各诞一女。
帝国皇帝自皇后薨逝,后宫虚悬至今,眼下展氏诞下皇子,不日之间,皇帝将立展妃为后的传言即已轰传京畿,甚嚣尘上。多少年来围绕‘建储’,朝臣已经争得不可开交,展氏若晋封皇后,少不得还要添上一个建储争嫡的强有力之人,朝局纷争必然再起。以展氏的高明手腕,晋封皇后那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眼见得帝国朝廷政局又将因此有一场大变。
这个来自京师,由雪隼堂秘文隐书,以二十羽信鸽连翩西飞,传报武威的重大消息,刚刚转到了雷瑾的手中,与这个消息同时传递到雷瑾手中的还有展妃从京师发出的一封封事秘函,不过内容却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以雷瑾对展妃这个便宜‘干娘’的了解,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展妃心计的狠辣、手腕的高明、谋事的严密、布局的精细、断事的果决、甚至于她那种独特的女无赖气质,她的丰艳妩媚、她的雍容高贵、她的灵秀慧敏,雷瑾都曾有机会近距离体会,比其他任何人对展妃的认识都来得深刻。
封事秘函只是一张空白的白纸,却足以让雷瑾体会到其中的不尽之意,百味杂陈,感慨多端。雷瑾这半个当事人自然知道在眼下的京师,围绕着‘立后’、‘建储’、‘争嫡’恐怕将要掀起一番番腥风血雨,一波波惊涛骇浪,展妃不过是提前打个招呼而已。
在眼下,雷瑾知道还不需要他作出什么表示,把自己的事作好才是正经。
西川归降的军队,经过整编之后,精壮者多半编入内务安全署的铁血营和巡捕营以及公孙龙统率的西川行营,余下仍然愿意当兵吃粮者则编入地方守备军团,随着〈佥兵令〉在西川的逐步推行,佥发的佥兵也将陆续补充进去。
兵力的驻防部署、机动部署已经告一段落,又招募了峨眉坤流中举足轻重的峨眉女冠,情绪上还是比较悠闲自若,对于雷瑾来说,还有几件必需要做的事情也需要逐一的督促落实,但可以从容做来,倒是不必过于着急:
一是为了加强对西川的控制,以及为下一步的长远谋划预作准备,巴蜀水军的整编训练已经刻不容缓,必须重视起来;
二是修整入蜀驿道的问题,从吐蕃康巴入川基本上走的是原先的茶马古道,驿道修建不唯困难,而且山高路险,自古大军难以深入。此前能在西路、北路能够集结大批军马入川,是经过了数月之久的秘密集结,幕府不计惊人的损耗,又有康巴土司和青海诸族的全力配合,这才可以达到如斯效果,但如果每一次巴蜀有事,都要这样子的事先大规模集结的话,以幕府的力量如何承受得起?换了谁都承受不起。
因此,从西路入川的驿道,必须修整拓宽原有的一些驿道,同时还要缮修开拓若干新驿道,以便人马往来,并立驿寄邮传,烽火相应,确保遏乱平叛的需要。另外阴平驿道虽然经过了千百年的开凿,已经较易通行,不若古时之艰难,但是仍然需要修整拓宽,否则大军通行仍然是让人头痛的事情,何况汉中府仍然在别人之手,剑门关也仍然未被攻克,河陇大军入蜀通道只有这两条通路,是绝对的生命线,岂能不加重视?反而对东川的进攻都不算第一紧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