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田桑桑蜷起脚趾头,咬咬牙继续前行,这时候,没有什么比找到儿子更加重要。也可能是心系前方,她连脚上在流血都没发觉。
彻底通过了小缝,前方的空间更加宽阔。一块大面积的房顶倒在地上,还有一块墙面撑在地上,倒是形成了一个固定的三角空间。
“言言!”田桑桑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感觉自己被什么扼住了喉咙,眼泪立刻决堤。
“天哪。”她撑起身体,把孟书言抱在怀里。“天哪,你的腿……”这是怎么回事?她儿子的两条腿都被压在了这块大大的墙面下,该死的!不要啊!为什么!
“妈妈。”孟书言的声音弱弱的,像猫叫般,又像把刀,在割着田桑桑的心脏。
“你怎么样?”田桑桑爱怜地替他擦着脸上的脏灰,看着他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她的眼睛不争气地越来越模糊。“痛不痛?没事的言言,妈妈这就帮你把这东西抬走。”
“不痛的。”孟书言在怀里摇了摇脑袋,抬起伤痕累累的手,“妈妈你不要哭,我不是很痛。”妈妈哭他也很想哭,其实他刚才悄悄哭过了。脚确实不痛了,开始的一下很痛,现在差不多感受不到痛了。
她冰凉的眼泪落在他的手上,一滴又一滴。
田桑桑轻轻抓住他的手,柔声说:“没事的,妈妈会帮你的。”
小奶茶站在边上,舔着孟书言的脸颊。孟书言现在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兔,两条腿被压在底下,只露出了上半身。
田桑桑抬手,抓着石块的一角,使力再使力,试图将它抬起来。可是不论她多么用力,石块依然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破碎的迹象。
孟书言躺在地上看她,眼睛湿漉漉的。
“言言,不要怕,很快就好了。”田桑桑冲他笑了笑,再次用手打算将石块抬起。然而手摩擦着石头上的粗粝,摩擦出血迹,就是不能将它移开。
她的心揪痛得厉害,反反复复不停地实验着。为什么连这个都掰不开?这么无能为力!这一刻她觉得人是这么渺小,人的力量真是微妙。明明儿子就在她眼前,她也知道要怎么做,可就是搬不开啊,做不到啊。
对了,空间,她有空间。可是空间也不是万能的。此时就算找根铁锹,也很难将这东西撬开。
“妈妈。”孟书言叫她。
田桑桑把他的上半身抬起,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靠在她怀里,“待会儿妈妈再试试。”
妈妈一个人根本抬不起来的。孟书言的小手牵住她血迹斑斑的手,眼圈跟着红了,他说:“妈妈,我想睡觉。”
田桑桑低头看他,他精致的小脸脏灰被擦干净了,但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气息颇为微弱。
“不要、不要睡觉!”田桑桑慌乱道,用手摸着他的脸:“不要睡觉好吗?妈妈给你讲故事。你喜欢听什么,妈妈就给你讲什么。”
169 当兵
关鲲凌上了车,并不像陆迟那样悠闲地靠在车座上,而是坐姿端正,神情冷肃。
她不动声色地把车子观察了一遍,并且刚才陆迟他们怎么拉开车门,车子怎么发动的方法,她都熟记于心。
陆迟见她沉默不语目视前方,忽的直起身扭头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关鲲凌扫了他一眼,与其说是在扫他,不如说是在扫空气。
“我从山里来。”她静然道。她从那座山里,一直走出来,走到了这儿。那座山里住着主公和小主子,总有一天她会回去和他们一家团聚的。
陆迟的手撑在双腿上,心里探究:“哪座山?”
“不知。”关鲲凌淡淡回。她只知道如何回,但她不知山的名。
“怎么会不知呢?”陆迟稍显着急地看着她:“你是哪里人你总该知道吧?你有没有家人?或者你的家人住哪儿?你又是干什么的?”
“我无父无母。”关鲲凌机械地回道:“家人都在那座山里。我不干什么。”
这无父无母的,怎么又说家人都在那座山里?难道是亲戚都在那座山里?
不干什么又是干什么?
要不是她的表情太严肃,陆迟都要以为她是在耍他了。。
“你的工作呢?”
关鲲凌的明眸里划过疑惑。
“或者说你的职业?”陆迟换了种说法。他迫切想知道她从哪里来,又是从事什么工作。
“无可奉告。”关鲲凌抿了抿唇。
“那成。”陆迟换了种问法:“你在山里都做些什么?”
“练武功。”关鲲凌很平静地说道。
“什、什么武功?”陆迟琥珀色的眼眸微讶。是古武吗?
他这样的家庭,经常也会听长辈谈一些东西。古武是确实存在的。而刚才她的身体那么轻盈,不费吹灰之力就飞到了车上。姑且可以说是飞吧?真的有点像传说中的武功了。
话音刚落片刻,只觉得左心处被人轻轻一点,一股气流凝结在那里。陆迟想要说话,发出的却只能是啊啊啊的声音,他一张俊逸的脸憋得通红。
“就是这样。”关鲲凌又往他身上一点。“点穴,解穴。”
陆迟张着口轻喘了几下气。山里来的,在山里练武,难不成真是隐士高人?不然为什么言行举止都和常人不同。还有她拿出来的杏子,这个地方现在是没杏子的,市面上很少见,可她却轻易拿出来了,山里种的?她说要去远方,难道只是一种历练?
那些隐士高人啊,性格都颇为怪异,远离尘世没见过世面,这倒也说得通。可他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司机在前头微微皱了皱眉。
“你腰上的东西是何物?”
经过刚才被点穴一事,陆迟心里颇为忌惮,他小心翼翼把枪掏出来,在她跟前晃了晃,“你没见过?”
没见过么?军区大院生活的孩子,竟是没见过么?如果是佳琦,她肯定是见过的。
关鲲凌盯着枪看:“要怎样才能买到此物?”
陆迟惊住,咳咳两声,“手枪市面上不流通,只有特殊的军人才能配枪。”
“如你一般方可行?”关鲲凌启唇,清冷的语调有些慵懒。
两人离得挺近,她的气息轻轻拂在他脸上,还有一种好闻的女人香。
“是。”陆迟脸一红,不自在地转眸。
“怎么样才能如你一般?”
啊?
不一会儿,就到了军区。车子停下,陆迟甚至还来不及回答。这时他才发现,这一段的路程,她竟然一直没叫停。
他都到地方了,她还没到?!!
“你说的远方是哪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想要接触到枪,就要去当兵。进入部队之后,你才能接触到真正的枪。”
几个穿着军装,站岗的哨兵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关鲲凌放远目光,再收回来,定定地看着陆迟,“你能否带我当兵?”
陆迟果断回决,“不行。”
她的眼神不似有假,眼里似含笑意,“你没有机会能拒绝我。”
“不要胡闹。”陆迟心里一咯噔。
当兵?文艺兵?去文工团?还是通讯部,医疗部?
“我给了你杏子,你必须帮我。”关鲲凌决定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你的钱我会还你。”
陆迟失笑,“给我个理由。”
“我喜欢枪。”她像是想到什么,轻声一问:“当兵能否养家糊口?”主公说了,得找个养家糊口的工作。
“能。”陆迟点头:“但我不能答应你。”
女孩子啊,娇软的女孩子,都该被捧在手心里的。李琼儿自嫁给他后,花东西总是格外大手大脚。而她,居然说要去当兵?部队里只有铁骨铮铮的汉子,男女平等一视同仁,没有人会给她特权。那些训练,她能受得了?
或许她能受得了。
但她不该受这种苦。如果是佳琦……但佳琦也会的吧。
“无妨。”关鲲凌也不恼,抬手抱拳:“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这样的地方,不会只有一个,我找下一个。”
陆迟慌了,紧张地拦住她:“你去哪儿?”
“远方。”
“你不能去远方。”陆迟败下阵来:“好,你来我这儿,我可以让你进部队。但你只能从基层做起,我不会帮助你一分一毫。”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
“只需让我进,其他不需要。”关鲲凌柳眉一挑。
“你的户口有没有带?”
“可是户籍?”
“嗯。”
“没有。”关鲲凌摇头,耿直地开口,“我是黑户。”
陆迟欲说什么。
关鲲凌继而道:“我相信你可以给我弄来。”
陆迟沉吟片刻,吐出一个字,“好。”
……
“这个女兵是要去医疗部的吧?”一旁穿着军装的教官看着陆迟,说道:“可惜了,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这样的兵放在医疗队那里可惜了。”
陆迟啧啧了声:“咱们这儿的女兵不就是这几种,又不是培养女特务。”
教官眼睛一亮:“她如果当特务训练,也未必……”
“得了。”陆迟看向场地,幽幽说道:“你愿意人家指不定不愿意呢。”
而这时候的关鲲凌正在场地上射靶,她的头发剪短了,干净利落。除了第一枪没射中,后边全是百发百中。其他的新兵都发出了惊叹声。
谁说女儿不如男,不爱红装爱武装。惭愧,惭愧啊!
170 少校的夫人
陆迟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草草地用过饭,进了卧室。
“听说你领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兵?”妻子李琼儿穿着一套宽松的紫色睡衣,正坐在镜子前擦着“馥香”牌的润肤霜。
陆迟看了下她稍显丰腴的背影,不答反道:“怀孕了你别擦那些乱七八糟的粉啊,看着没胃口。”
陆迟当初是和李琼儿在京城结的婚,结完婚她不留在家里养胎,反而选择来随军。本来她娘家有一部分人是东海省的,但都是一些山村人,只是这些年凭着她的便利,着实得到了不少好处。所以对于东海这里,李琼儿并不陌生。这次她也不过才回娘家几天,回来就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里当然不快。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呐。
“不擦粉啊?”她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亲昵地帮他脱去外套,“你要是被别的女人勾走了怎么办?我和孩子不哭死。”
陆迟瞪眼:“你胡说些什么。”
“好,那我说正经的。”李琼儿看向他:“那个女兵什么来头?是从京城来的,所以家里人让你照顾?”陆迟这人心不太好,不会无缘无故帮人。除了是亲戚,李琼儿想不到其他的。听说姓关,叫关什么来着。今天乍一听,还以为是个男的呢。
“不是。”
李琼儿变了脸色:“所以……因为她漂亮咯?”
“不是。”陆迟心里有些烦躁,扯了条毛巾要出去洗澡。到底因为什么?他也想知道。
李琼儿拉住他的手,“你给我说清楚。结婚时怎么说的……说我们好好过日子,说你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这才多久?”
“她是个当兵的料,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天才,我敢说这世上没有别的女人能比得上她。”
“呵…你又不是个惜才的,军队里那么多个是人才的男人你不惜,你破天荒惜一个女的。”李琼儿才不信,嗤笑了声。“在你心里世上最好的女人不是你藏着的相片里的江佳琦吗?这个姓关的竟也能让你刮目相看。”
“你不要跟我提江佳琦!我说忘了就一定是忘了!”陆迟冷冷地吼道,破门而出。
“你要是没记着,我提了也没用。”李琼儿气得捂住了肚子,一下子坐在床上,“走了个江佳琦又来个小妖精,是驴是马,牵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明天我就去会会你。”
“表姐,我去看了,真的长得漂亮,难怪姐夫要把她领进来。她清高着呢,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好像听不懂我话似的。”李琼儿的表妹季瑶儿,当初就是走关系来的军区文工团,在部队里和李琼儿一向走得近。
李琼儿含笑听着表妹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清高,只有表面的清高。”
“对啊,我也觉得她是装的。”季瑶儿附和,伸手指道:“喏,就是那个了,脸上没表情的那个。”
部队食堂里人来人往,明明人很多,可顺着季瑶儿手指的方向,李琼儿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不急不缓,在人群中像是一股清流,淡然不惊,身材高挑又纤细,清丽的脸上没有波澜,使人一眼就能认出她的存在。
像是见鬼了一般,李琼儿脸色煞白,“她……江佳琦。”
“什么江佳琦啊?”季瑶儿不明所以,“表姐你在说什么,她叫关鲲凌,是本省的人,乡下来的。”她特意加强了最后四个字。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呗。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没点真本事和家底,在部队里混不下去。
那个女人好像是吃完了,慢慢地踱步向门口走去。
李琼儿追了上去。
“表、表姐……不要跑啊。怀孕着呢。”
“你不要跟过来,我去会会她。”李琼儿表情有些狰狞地说。
记忆中表姐这人高高在上,面目温和,今天却有些吓人。她长得并不是特别好,中等之姿,却胜在有福气。她妈妈是陆家的保姆,于是自然而然地,她认识了陆迟,最终和他结了婚。没有人知道陆迟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就看上了李琼儿。就连李琼儿,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但这其中,绝对有一半江佳琦的死……的关系。
“琼儿,你干什么去?哪里不舒服?”那些和她熟识的军嫂们,就有人关心地问道。
李琼儿忽的停住脚步,脸上的恐慌散去,她扯出一抹笑:“没什么,不碍事。”
是了,她是李琼儿,她不是保姆的女儿,她是少校的妻子。她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妖精,在众人面前失态。她和他们这些粗鄙的人不一样,她是高贵的。
李琼儿调整了呼吸,优雅地迈步向外头走。
走出食堂大门,看到前头的丽影,她喊道:“江佳琦。”
关鲲凌顿住,缓缓转身:“你在喊我么?”
几步走到她面前,李琼儿细细地看着她的五官,太像了,八分相像啊。
“对,我是在喊你。你是江佳琦?”
“不是呢。”
“你别装了。”李琼儿笑得轻蔑:“你是人是鬼?死了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你要不是她,刚才我喊她时,你为什么停住?”
“前几天陆迟也是这么喊我。我很好奇,江佳琦是谁?”她的嘴角挂着清冷却又极浅的笑意:“我有名有姓,关鲲凌。不要再喊我江佳琦,不然我会杀人。”
“杀人?我告诉你,我天不怕地不怕,别说你是鬼,就算你是鬼,我也能找人把你灭了!”她抓住她的手,尖利的指甲刺着她手心手背上的肉,恶狠狠地说:“你要是能杀我,也不用等到今天。”
关鲲凌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
李琼儿说道:“我和陆迟结婚了,你大概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在部队里待不下去。毕竟,我现在是军官的夫人。”
“陆夫人啊。”关鲲凌留下一句话:“这话你应该跟江佳琦说。”
李琼儿盯着她洒脱的背影,怒喊:“你站住,我让你站住你听见没有!我用上级的身份命令你!”
关鲲凌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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