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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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玉-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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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你了,齐民交待我,让我看看今天你的录像。哼,我明天可不能输给你。”说完朝另一条路走了。

    “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一见我就跑了。”梁洁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

    孙纯看看她手里的面镜、脚蹼和呼吸管,知道这次是跑不了了。

    “你还挺懂行的,家伙都找齐全了。”

    “嗨,那些个小男孩儿,本小姐三言两语,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都拿出来献上。”梁洁还是那牛气哄哄的样子。

    孙纯觉得纳闷儿,刚认识梁洁时她并不是这样啊,怎么越不越不招人喜欢了呢?他不再说话,回转身向岸边走去。这时他听到梁洁低声嘀嘀咕咕的声音:“哼,就是有人不识货,揣着宝不当宝。”

    孙纯更不敢吭声了,埋头向岸边疾走。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儿也不绅士,没看这路不好走吗,也不知道扶扶人家。”

    孙纯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停下来等梁洁走近了,一把把她抄起来,像抱个小孩子一样,把她抱在臂弯里。

    梁洁毫不惊讶,稳稳地坐好,亲热地搂住他的脖子,“哼,这还差不多。走吧。”

    梁洁是个典型的江南美女,小巧玲珑,凹凸有致,那纤细而又坚挺的乳房顶在孙纯脸上,他脑海里自然浮现出那木瓜一样的形状。这时却听怀中的女孩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孙纯,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烦。我有时躺在床上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特贱,特没劲,决心下次一定不这样了。可一见到你,前一天想好的都不知飞到哪去了……”

    孙纯静静听着女孩儿的倾诉,心中百感交集。如果没有任伊伊的阴影,如果没有那一段恋情,他会不会接受这个女孩子呢?

    “刚认识你时,我就觉得你和那帮臭小子不一样。后来伊伊告诉我你们的关系时,我还挺服气,她是看好了就下手啊,比我厉害。虽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在你们这事上我看不起她,不就是和一个摄像谈恋爱吗?有什么好丢人,有什么必要偷偷摸摸的?后来我想,我那时就悄悄喜欢上了你。”

    孙纯仍是一言不发,却把脚步放得轻轻的,生怕打破这安祥的世界。他越走越慢,似乎盼望着这条路没有尽头。

    “你们分手后,我发现你变得很厉害,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说实话,你们好的时候,我有时挺看不起你的,连个任伊伊都制服不了,挺窝囊,挺懦弱的。那次见你制服那赖皮司机的时候,我才明白,你是疼她,不忍让她为难。那天晚上,我抱着被子哭了一晚,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哭。”

    女孩儿的眼泪“吧搭吧搭”掉下来,落在孙纯脸上,顺着脸颊流进他的嘴里,咸咸的,却不像海水那样苦涩,好像没有熟透的柿子,吃得嘴里麻麻的,却仍有股值得回味的清香。

    那天傍晚,没有人下海。当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再次笼罩了海岛时,也把岸边一对身影描绘成一幅美丽的剪影。

    孙纯蹑手蹑脚地走进他和霍远阁几人“同居”的宿舍时,却发现屋内的两个人相谈正欢。

    “又躲到哪儿谈恋爱去了?累得人家江教授等了你一晚上。”霍远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没关系,我也就是想找人聊聊,霍先生的好多思考也让我受益匪浅啊。”江天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也笑着打趣孙纯:“今天的直播肯定可以让孙纯成为大名人了,只是没想到没出海岛就被仰慕者搞得夜不归宿。”

    在两人的调笑声中,孙纯讪讪地坐到床边上,“真不知道江老师找我,否则早就回来了。”

    “没事,下午的直播中,我看你也是个够级别的收藏爱好者了,刚才又听霍先生说你对海洋考古也特别有兴趣,就想找你聊聊。”

    三个人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会儿这两天打捞出的文物,江天慢慢把话题引入了正轨。

    “孙纯,你大学时学的什么专业?”

    孙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上的是大专,虽然我续读了本科,但电视台不认我们这种专续本的学历。我一直学的是电视摄像。”

    “你英语怎么样?”江天越问越细。

    “我上学时就过了四级,工作后用的不多。简单点的交流和文章还行,复杂和专业的就够呛了。”孙纯不明白江天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的工作单位是厦门大学的海洋考古中心,也是全国考古研究机构中唯一专长海洋考古的单位,像水下考古队的刘兵,和许多海洋考古的专业人员都是我们的兼职研究人员和客座教授。现在我负责牵头的‘中国沿海沉船与海洋考古研究’是教育部规划的大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进来?”

    江天的邀请让孙纯受宠若惊,“江老师,说到收藏我还懂一些,您这海洋考古,我可就是个门外汉了。”

    孙纯的推辞让一旁的霍远阁急了。他计划中的打捞公司,资金和高科技设备都不成问题,考古队中也不乏优秀的潜水员,可任何沉船搜寻和打捞工作的基础都是项目背后的研究。

    许多耗资巨大的沉船探险活动都因为研究工作的不足而徒劳无功。通过研究,不仅要估测出沉船的位置、潜在的商业价值和存在的可能性,还要确定它的历史重要性和实际挖掘所需要的考古方法。世界上的专业打捞公司都雇佣了许多顶尖的沉船研究人员,让他们为其搜罗可能存在的沉船数据。在项目正式确立并进一步投资之前,所有的数据都要反复比照审查,以求尽可能准确可靠。

    一艘船沉没后,它的名字也将随之消失。大海很快会毁坏掉货物清单、航海日记等一系列证据。国外的海洋考古学家,通常要查阅上千册历史文献、港口的船只进出港记录,甚至一些海事法庭记录,来寻找沉船最原始的信息。而中国曾长时间实行海禁,从事外销贸易的海船大都是未经官方记载的民间船只,这些船只一旦沉没,往往踪迹全无,这就更加依赖研究机构大量的基础调查。

    如今,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出现在眼前,他岂容它白白溜走?

    “孙纯,你不想在电视台做一辈子摄像师吧?江老师可是海洋考古的大腕,厦大的考古中心也承担着国家许多的课题项目。成了江老师的学生,你在我们这一行里就横着走了。”

    江天哈哈大笑起来,“我招孙纯也是有私心的。外边说我们这些教授,要招全三种类型的学生,一是埋头做学问的,可以保证你有论文和学术成果;二是要招企业家或大款,老师请人吃饭要有人来买单;三是要有名人学生,借机提高你的知名度。放着孙纯这样冉冉升起的新星不早点揽进怀里,我岂不是愧对教授的称号?”

    江天的玩笑也让孙纯他们开怀大笑。在一所正规的综合性大学里接受完整的教育,一直是孙纯的心病和向往,江天的平易和风趣也让他大有好感,于是不再推脱。

    “江老师,您招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呢?”

    “我们中心的研究生基本是历史系考古专业的学生,背书查阅资料还行,动手能力就太差了。”江天一脸的失望,“去年我在美国考察过,那里有一两所大学也是刚刚开办的海洋考古专业,他们基本上招的是人类学、地质学和海洋科学的本科生。这些学生除了人文历史的专业背景外,还掌握了海洋考古中必须的物理知识。”

    江天叹了口气,“我要寻找的也是这样复合型的人才,所以我两年没有招研究生了。好在‘中国沿海沉船与海洋考古研究’这个项目明年才正式启动,学校早早和我谈也是让我明年多带些学生。”

    孙纯有些担心地问:“像我这种在职的,怎么去上学呢?”

    江天则是胸有成竹,“这你不用担心,平时我会通过邮件来指导你的功课,你只要保证一年中有两个月来学校就可以了。”

    江天站起来,“好,你们明天还都有工作,早点睡吧。我们找时间再聊。”

    江天走后,霍远阁没有放过孙纯,一是约定直播结束后去小岛下面探探孙纯感应到的东西,二是东拉西扯地说起筹备中的打捞公司。直到孙纯不停地打哈欠,霍远阁才放过了他。

    //

第三卷 第十五章 水下直播(七)

    丁大一驾驶着一辆小奥托,奔驰在通往京郊的路上。车的后座上,温如玉正在给他的小女儿讲连环画。三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笑容,俨然一个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

    丁大一的心情十分愉悦,一路上常常笑得合不拢嘴。他没想到温如玉竟积攒下这么多小人书,更没想到这无意中拿出的小人书竟一下子夺去女儿的全部心神,上了车还不忍放下。在两个大人的强力制止下,小女儿就缠着温如玉给她讲。

    温如玉也不看,就把一本本小人书的故事娓娓道来,而且评论着哪本小人书画得好,哪本画得不好。小女孩儿和她的父亲都听得津津有味,老男人的心,也如同春日里苏醒的万物,有一种萌芽的兴奋。

    温如玉此时的心情也极为舒畅。方冰走后的第二天,她惟一一次完整地把水下考古的电视直播看了下来,孙纯竟也充当了一回报道记者,把文物和考古说得生动有趣,连她这门外汉都看得兴致勃勃。第三天又换成了那个女记者,虽然也报道得不错,却让温如玉失去了兴趣。但海底那精彩而陌生的世界,那像鱼一般来回游动的潜水员,却激起她的创作欲望。

    当时她就从画室里搬出一个画架,绷好画布,调好蓝色的颜料,往画布上铺了一层浅浅的肌理。等待颜料干的过程让她非常痛苦,她甚至拿出吹风机,不停吹着画布。然后她非常耐心地一点一点的把多余的肌理刮掉,再拿砂纸把它打平。

    第二天,在直播开始后,她关掉电视声音,想像着季小娜和古丽的样子,在画布上一气呵成地画下两个游动的少女。

    画布上,蔚蓝的海水里,两个如美人鱼般曼妙的女孩儿,繁与简,拙与巧,动与静,流畅与滞涩,还有色彩的浓艳和沉稳的对比,都使这幅画极为传神,甚至还有点儿神秘的色彩。

    四天时间就画好一幅画,是温如玉从未有过的速度。这其中,好像有一股气在支撑着她,令她画得非常放松、非常投入、也非常连贯。她明白,半年来坚持不懈地练习孙纯教她的“坐禅”功夫,已经取得了效果。如果放在过去,可能这样疯狂地画一天就会晕倒。

    直到丁大一带着女儿来找她,她才明白又是一个周末了。流畅快速地完成作品而心情大好的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去郊区游玩的邀请。

    季小娜匆匆走进船舱里临时设置的更衣室,脱光身上的衣服,在尹静的帮助下换上她那件粉红色的潜水服,又急忙走到船舷,套上其它的装备。

    已经是直播最后一天的最后时刻了,按照既定的设计,季小娜将入水在沉船边上做直播的最后收尾。

    所有的潜水员已经下潜,配合进行这直播中最盛大的一刻,就连陪伴她的潜水员也急不可耐地跳下水,在水中等候着她。

    好在经过几天的锻炼,尹静已经能熟练地帮她挂好一切设备,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到,季小娜身上的气瓶是潜水员们用过的一个,里面的气还不到饱满时的三分之一。

    孙纯的镜头正对着几米外做收尾的季小娜。

    “中国人从汉代开辟出的“海上丝绸之路”,由于当时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的限制,使不少满载中国外销瓷器的船舶在海难中沉没。其数量究竟有多少,谁也无法确认。而我们直播的这条南海沉船,也就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条货船,可已经发现的上万件中国瓷器,说明南中国海确实是众人所说的‘海底瓷都’,而中国古瓷,就是海底沉船中的最大宝藏……”

    孙纯最先意识到不对,镜头里季小娜的脸色很难看,她有些吃力地抬动了一下手腕,指了指身后的气瓶,孙纯不再犹豫,箭一般窜了过去,把自己的备用气嘴塞进季小娜的面镜里,两人开始用孙纯身上的气瓶一同呼吸。

    耳机里传来齐民调动另外一名摄像师的声音,孙纯和季小娜几乎贴在一起,已无法拍摄季小娜的图像,他只好把镜头对准了沉船。

    调匀了呼吸的季小娜立刻接上报道:“很抱歉,看来是我的气瓶出现了故障,我现在用的是摄像师孙纯的备用气嘴。这各情况在潜水中非常常见,大家不必为我们担心……”

    电视直播史上出现了一幅即温馨又滑稽的画面,女主持人几乎和男摄像师贴在一起,完成了最后的直播报道。好在石清提醒后,齐民把镜头很快切到孙纯所拍摄的沉船画面上,但这短短的一瞬,还是成为第二天各大媒体争相引用的画面。

    浮出水面。在甲板上众人的欢呼拥抱中,梁洁冲上来,以一个新闻记者的敏感采访了季小娜。这几天,她一直用着季小娜的潜水服,在孙纯和众多潜水员的帮助下,完成了一次次的水下报道。此刻,无论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新闻题材。这“女主持人遭遇意外,与摄像师共用一个气瓶呼吸,完成最后的直播报道”的花絮,无疑可以给她这些天的新闻报道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春日的田野,土地上稀稀落落的农民,让温如玉仿佛回到儿时,回到广袤的新疆,那曾经体验的,曾经热衷的,对大自然的感受全都苏醒。她没有动手中的速写本,也没有去拿小油画箱中的画笔,只是静静地体会着令人陶醉的土地的芳香。

    小女孩儿在一旁看小人书,丁大一飞快地在速写本上画着,那笔尖接触纸张的“刷刷”声清晰地传来。

    温如玉知道丁大一在创作一组题为“北方”的大画,在几幅成品和半成品中,她看到丰收的大地、憨厚的农民、温馨的小院,就是冬日里的一片肃杀,在他的笔下也洋溢出一种欢快,而被他起名为《暖冬》。

    她看过许多和丁大一年纪相仿的写实派画家的作品,她没有他们广博的阅历,也没有他们深刻的人生思考,可她实在不喜欢其中表现出的,那种疲惫、沉重、负荷很大的状态。而丁大一的画不同,那里有一种平静,在平静中可以获得自然给人们的清新的、愉悦的、美好的感受。

    她想起丁大一的话:“我想表现的是,阳光下中国农村的现实生活,这其中看似很平淡、很朴素的东西,其实都蕴含着一种美。”

    她忽然又想起那个身处南中国海的男孩子,他们的直播今天就结束了吧?她想起男孩子对丁大一的评价:“他的画有我特别熟悉的东西,很温暖,像游子回到大地母亲怀抱的感觉。”

    她起初确实不理解男孩子为何签下一个年已四十却仍藉藉无名的画家,听了男孩子的话,如今又看了他的作品和那一丝不苟得近乎刻板的创作态度,她也相信,这个中年男人不鸣则已,一旦有了机会,肯定会一鸣惊人。

    丁大一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对她说:“不觉得闷吧?我一画起来就什么全忘了。”

    温如玉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也一样。画画就好像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丁大一苦笑了一下,看了看专注于小人书的女儿,“就像别人下棋饮茶,画画确实是我们摆脱烦恼的灵丹妙药,可外人哪里理解呢?”

    温如玉猜想男人又想起了女儿的妈妈,不由得联想到千里之外的男孩子,他能忍住寂寞,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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