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刚劲的手指从她的耳尖滑至唇畔,最后在她最后一道尾痕处来回逗留。
“你管我。”她吧嗒一声打掉了他的手指,眼神警惕孤傲,如同冰天雪地中被抛弃的幼崽,徒背一些的伤痕却依旧蹒跚前行。
“呵呵。”萧珏轻声笑了笑,倒是没有任何不悦。
白皙的手指从她的脸庞拿下,撩起衣袍坐在她的床榻之上笑道:“若是能把对我的脾气挪几分到杜氏身上也不至于被欺负成此般可怜模样。”
“她是我的母亲,亦是你的长辈,容不得你多言半分。”
“母亲?长辈?”萧珏讥笑一声,轻抬手掸了掸膝上的灰尘继续道:“来,坐上来。”
闻言,萧瑾冷声笑了笑,看着他的眸子冰凉彻底:“我不是你的侍从,由的你呼来喝去。”
“还在为断发的事情生气?恩?”他拾起她的一截发丝,握在手心,感受那顺滑的触感。
他的小七还真是哪哪都合他心意。。。。
“我犯不着为你生气。”萧瑾背对着他的身子,眼神飘渺没有边际。
“既然没有,就听话。”他的尾音狭长而又冰冷,显然已经失了耐性。
萧瑾刚觉察到危险,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的双臂便搂住她的腰肢按在肌理分明的大腿上。
坚硬的触感让她的眉头堆成一座小山,萧瑾挪动着腰身不停的往下移动。。。。
“疼么?”他宽大的手掌在她的伤痕之处浅浅摩挲,像是最珍爱的宝物被人损坏了棱角,语气低沉暗淡。
“没有。。。那么疼。。。”萧瑾低垂着头,任由秀发遮挡伤痕。。。
有些东西依旧无法让它毫无遮掩的暴露于他的眼前。
她害怕在里面瞧见软弱与无能。
似乎活了两世,她依旧没有把自己活成她想要的模样。。。。
“小七,不要躲避我,看着我。”他浅淡温柔的语调如同一汪泉水,流淌过她干涸的五脏。
有那么一瞬间,她能听见心弦在悄悄震动。
可是现实却不容她多想半分。
萧瑾将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企图来获取那一丝心安。
萧珏顺着她的手臂握住沁满冷汗的双手,轻轻一拉环住了自己的腰身。
“杜氏不会再有伤害你的可能。”萧珏亲吻着她的额发,将她搂入怀中。
月光浅淡,盈盈的照满整处庭院,驱散了檐角的黑暗。
萧瑾攀住他腰身的手臂一怔,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嗅了嗅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似竹非竹,似柏非柏,却难得让她不再那么沉入思绪之中,难以自拔。
“她是我的母亲。。。”虽不知他此话的用意,可是由他口中说中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小七这是怕我对她做什么?”萧珏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触她的皓腕,似乎对那一处尤其的爱不释手。
“她还是三房的主母。”萧瑾说完,便侧过头去不再与他多言。
萧珏此人还不至于如此没有分寸,何况他还不至于为了她大动干戈。
“恩。”他附和着她的声音低声应道,鼻尖在她的发际轻蹭而过。
若她真的是你的母亲,我许不会做什么。
只可惜,她不是。。。。。
“您打了瑾哥儿?”李嬷嬷撩开珠帘,将沏好的茶水端上了桌。
杜氏轻哼一声,拔下头上的步摇,冷声道:“那个孽障,只扇了她一巴掌倒是便宜她了。”
“我的夫人,你这话怎能随随便便吐出口!这门前来来往往的都不是些省油的灯。”
“怕什么?这院子还能有哪个小浪蹄子敢反了天不成。”
“话虽如此说不假,可是瑾哥儿您毕竟也是看着长大的,何必在外人面前掉了她的脸面?”
“脸面?今时今日的脸面是谁给她的?!她如今都敢跟我对着干了,我还给她留什么脸面?”
“那孩子,也不容易。”李嬷嬷轻叹了一口气,站至她的身后拆掉了她脑后的发髻。
杜氏扬眉冷笑:“不容易?再不容易能比的上贫民窟?”
一个贫民窟出来的下贱胚子,也有与她叫嚣的资格?
第87章 疯妇()
“话说如此说不假; 可是她身上毕竟也系着您的荣辱。”李嬷嬷将拆掉的金簪放在妆台之上。
杜氏细瞧着镜中的自己,抚了抚两鬓之间的乱发继续道:“若不是我这些年太过于纵容着她; 也不至于养成她如此刁钻的性子。”
李嬷嬷替她揉捏肩膀的手指一顿,浅叹道:“夫人说的是。”
杜氏看着日渐衰退的容颜; 轻按着新添了尾纹的眼角; 低声道:“今日三爷歇在了何处?”
“新添的柳儿那。。。。”李嬷嬷看着她愁眉不展的眉眼; 不由的放下手劲轻声道:“老奴听说绮罗阁有一种药,吃了绝对能怀上孩子。”
“够了!”杜氏吧嗒一声搁下了手中的木梳呵斥道:“别在我面前再提子嗣的事!”
李嬷嬷看着她震怒的模样,立马放下手恭敬道:“老奴只是觉得如今还。。。没到心灰意冷的时候。。。”
杜氏嗤笑一声,涂着丹蔻的细指遥指着远处那一处灯火通明的小院,讥嘲道:“没到?连夫君都看不见的正室如何能怀上子嗣?!”
“主子。。。”李嬷嬷带着厚茧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似想安慰却又无力表达。
杜氏望着漆黑的几案; 合着细风自嘲道:“萧郎心中若是还惦记我半分,也不至于置我于如此境地。。。”
“如今这府里有几个人瞧得起我的?全都是一些想趁机踩我一脚的。。。”
“您身边终究还是有人关心您的。。。。。”李嬷嬷将温热的布巾递了过去。
“关心我?”杜氏似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玩笑,讥讽道:“你莫不是在说你自己?一个伺候人的奴才也配提这个?”
闻言; 李嬷嬷面色一僵讪讪道:“老奴不敢。。。。”
布巾擦拭过脸颊; 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浅香。
杜氏指尖的动作一顿; 凝神问道:“你今日换了熏香?”
李嬷嬷怔楞了片刻,看着她摇了摇:“回主子的话; 未曾。”
“行吧。。。你退下吧。”杜氏略带疲乏的扫了她一眼; 便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连带着几日都未曾歇息好,连带着她的气力都跟着有些涣散。
李嬷嬷看着她不再想多言的样子,便端着铜盆退了出去。
屋外的风还有些清香,合着像是院中新绽放的花香。
李嬷嬷看着厨房还依旧燃着的灶火; 脚步微快踏进了灶台。。。。
后半夜下了一场暴雨夹杂着闪电整夜都未曾停歇。
院中的花骨头一夜之间凋零了大半,只剩下伶仃的几个依旧在那里留有一抹生息。
萧瑾才刚刚起身掀开了帷幔,便听见前院凌乱的脚步声。。。。
“怎么了?”她的声音微沉,带着一股薄怒。
虽说她对待下人一向宽容,可是也容不得别人如此放肆!
“主子。。。大事不好了。。。。”青石沾染着一身的湿气,局促的站在门口,看着她惶惶不安道。
“什么事至于如此慌张无措,失了体统!”萧瑾看着她冒冒失失的模样,峨眉轻簇。
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本应最该安稳持重。。。。
青石哆嗦着冻得发紫的唇畔,哆哆嗦嗦道:“夫人。。。她疯了。。。”
“你。。说什么?!”萧瑾握在手中的暖炉微斜,哐当一声掉至了绒毯之上,灰青色的灰末散落了一地,向来温柔的嗓音此时尖锐且急促。。。。。
青石看着她的模样,上前扶住她僵硬不已的身子,低声重复道:“夫人。。。她。。。。”
萧瑾还未待她说完,便一把推开她的手腕,如离弦的箭般迅速往外奔去。
此时的地面还有些湿滑,迸溅的雨滴打湿了她袍服干净整齐的衣摆。
深黑色的墨迹如同晕开的花朵在她的衣袍处一朵接着一朵的绽开。
等到萧瑾赶到的时候,各房的人皆已到的齐全。
这些平日里走路都要仆妇搀扶的弱女,此时倒是来的迅速不已。。。。。
萧瑾冷笑一声,跨过朱红色的门槛,奔至杜氏身旁。
这对前几日才不欢而散的母子,此时相聚。。。。
让伺立在旁的姬妾眼中又添上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神采。
坐在首位上的老太太看着堂椅下疯疯癫癫的杜氏,轻摇了摇头叹道:“还有何办法么?”
正在把脉的老郎中直起身子,回礼道:“恕在下才疏学浅,已然无力回天。”
待萧瑾听至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全身一阵微颤,大跨步走上前跪至老夫人的脚边:“孙儿恳请祖母,为我母请太医出诊。”
老夫人看着她这般模样,上前虚扶住她的臂膀安慰道:“瑾哥儿也莫着急,祖母这就派人执着我的名帖去请太医前来。”
“只是,你需先放宽心,切莫在这种时候先乱了步子。”
萧瑾看着身旁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的杜氏轻声应道:“是。”
只是身为人子,她又岂能不乱?
屋内,有执着绣帕的轻咳声。。。
可是那声音听着却更像是笑意在喉却在伪装压制。
萧瑾站在杜氏身前,看着拐角处的柳姨娘,眉眼一片萧瑟。
这些平日里就不曾安分过的货色,今日倒是得意。。。。
只是,让人意料不及的是一直只小声嘀咕的杜氏在此时却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使劲的抓挠,嘴上还骂骂咧咧道:“你个赔钱货!小贱人!”
屋内一瞬间全然乱了套。
萧瑾在柳姨娘一脸抓痕的时候,才上前轻轻扣住她的手臂:“母亲。。。是我。”
她的话音刚落,杜氏便停下了手,沾了血丝的手指摸上了她的脸颊:“你是我的玉儿?”
萧瑾一把按住她的手,轻轻说道:“母亲,我是瑾儿。”
若是因为那日她的顶撞,而导致今日的结果。
那么,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瑾儿?”杜氏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迷蒙,退后了两步,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怎么会是我的瑾儿呢?我的阿瑾在天上呢?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呢。”
杜氏吃吃的笑着,转身跨至了庭院。
镶嵌着珠玉的绣鞋踩过绒绒绿草,绣满牡丹花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荡漾而开。。。。
老太太皱眉看着院中大哭大笑的杜氏,沉声道:“去,先把她关进屋里。”
杜氏的一番话让周围隐约沉寂了一会,便在老太太的呵斥声中各自转身子回了屋子。
萧瑾看着杜氏踢蹬之中掉落在地的绣鞋,大跨步拾了起来。
俯身套上她的足尖。
老太太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的动作,招招手让他站至身前,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道:“瑾哥儿放宽心,祖母于此事必会尽心。”
“阿瑾谢过祖母。”
“你也莫太过于自责,一人一个命理,杜氏此劫许只是一时磨难。”
“孙儿明白。。。。”不论今日之事,是不是她那日争论之过错。。。。杜氏此时的情形,她都逃脱不了罪责。
萧瑾屈膝一礼,躬身退了下去。
待萧瑾一走,一直在旁伺候的周嬷嬷上前轻声道:“老夫人,刚刚杜氏。。。。所言。。。”
“疯妇所言,岂能当真?荒谬!”
第88章 书信()
一道道黑影立在帷幔之后; 只能模糊看见其大致的轮廓。
萧珏执起玉壶给自己续上了半杯清酒,低沉清冷的嗓音穿透那正在起伏飘摇的幕帘,浅声道:“事情如何了?”
“如主子所料; 老太太已派人去查探她的身世。”
萧珏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杯盏; 如同白玉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
他的眸色浅淡而又幽深,挺直的鼻梁在一侧投下浓厚的阴影。
“让她继续查下去。”
“是。”
“给她点指引。。。省的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萧珏直起身子; 看着枝上的嫩芽微微出神,这个府里恐怕只有他的小七觉得祖母是个慈眉善目的好人。。。。
虽说有些可惜; 但是结果却令他很是满意。
厚重的石墙之后; 是一道深灰色的帷帐,老太太坐在红木藤椅之上; 看着身侧之人。
“我让你查探的事情切不可以走漏风声,以免惹人猜忌。”
程嬷嬷低垂着方正的面孔; 谨慎短促道:“老奴明白。”
“此事交于你去做,自是我信得过你。你且放胆去查,缺了银子自去账房处领。只是这院中难免有几个眼皮子浅,嘴巴碎的。若是被人发现了端倪; 你的去处想来你也明白。”老太太一袭团福锦缎之上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此时正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程嬷嬷深深行了一礼,才紧跟着回道:“奴才明白。”
这些世家大院里的事就算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走漏一点风声。
只不过老太太向来是谨慎的性子; 这才分出时间又警告了她两句。。。。。
“既然如此,你便退下吧。”老太太执着佛珠的手指轻抬,便放她离开。
随后; 身形一转,独自一人去了内室。
屋内静的可怕,只有她一人浅淡的出气声。
老夫人端坐了一会,便起身从床榻之内抽出一卷画轴。
轴承从她的衣袖处滚落,顺着榻沿铺展而开,只见其上是一幅大气磅礴的将军出征图。。。。
一双带着皱纹的手指从他额上的红缨一直抚摸着胯下的骏马,一刻也未曾停下。。。。
“阿兆,咱们萧家的血脉万不能乱。”
白日里,她必然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稳住人心,也算全了他的脸面。
只是,若是他当真不是萧家子,她绝无姑息下去的可能!
“夜深了,您还不歇下么?”青石铺好床榻,将帷幔一层层放下。
萧瑾坐着床侧,揉了揉发涨的额尖。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还无法完全接受。。。。
母亲的病情若是再不好转,恐怕父亲再也等不及了。。。。
“主子可是在担心夫人说的话?”
萧瑾挪动的手指轻顿了片刻,才想起来白日里杜氏说的话。。。。
“怎么,府里有人议论?”
青石看着他的脸色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议论倒是有的,只是刚起了个头,便被老夫人压了下去。只是不知为何,此事依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萧瑾摆了摆手,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
如今如何治好母亲的病才是她应该放精力的,这些背地里用尽心思想拖她下水的又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
难道,她的血脉还能真被她们说成假的了不成?
“你下去吧。”萧瑾轻叹口气,便合衣躺在了床侧。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夏日雷暴般,让人始料不及。。。。
当天气越发严寒的时候,空中也逐渐飘荡起了细碎的雪花。
青石从壁橱之中将披风取出搭至她的窄肩之上。
萧瑾拢了拢衣袖,看着窗外的一抹雪白正微微出神,鹅蛋般的小脸在红狐狸毛的映衬之下更显娇柔。
青石晃了晃额头,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是她的哪根筋不对,竟然觉得他们家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一股惑人的媚态。
“今年的雪下的真早。”萧瑾轻移脚步,转身出了内室。
“奴婢瞧着下的早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府里的公子,小姐比谁都高兴。”
“恩。”萧瑾轻应一声,抬步继续往正堂走去。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日会有捷报送至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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