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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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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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微微讶然地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我转头看着漫山遍野的樱花,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一个万一……而且,这是我唯一能为我的父母做的一些事情。”

十四深深望着我,脸上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你果然……太在意他。”

这时一个小太监忽然沿着蜿蜒的山路远远地跑过来,到跟前时利索地打了个千,“十四爷……八爷派了人过来,正等着爷的召见呢!”

十四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转头有些不耐烦地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屁大的事也不会处理,去,回了,就说爷没那份心思!”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磕了个头,退后几步一溜烟地跑远了,十四转头看着我,轻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过这样的一天,如果你永远都会在我的身边,我就什么都不争了。”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见秦旺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见秦旺

十四似乎是铁了心要将我骄纵到底。吃穿用度自然不必说些什么,他开始让人在离温泉很近的地方开始修筑一个新的园子。

这日的午后日头很好,十四出去办事。我x在窗边的榻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身上暖洋洋的。

舒舒觉罗氏和珍宝珠一起过来请安,状似无意地提起这件事情。

“爷说了,园子不要顶大,但是所有的用料都得是最好的。”舒舒觉罗氏说到这里微微低头摸了摸她手腕上那个碧绿碧绿的镯子,叹息道,“可是福晋您说说,这用料哪里有个上限?况且……妾室也不是心疼银子,只是觉得爷选的许多东西已经超了规制,只怕……会惹祸……”

舒舒觉罗氏吞吞吐吐地说完,我听了她的话有些愕然,又有些赧然。这园子距离温泉那么近,不用说我也猜到十四是为我修筑,如果因为不合规制而受到朝臣们的参劾的话,那胤禛便是不想罚也只能罚了,这样的话……一大家子的人不是都要受到连累了吗?

“侧福晋且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爷,这园子……不是这么个修法。”我淡淡地说着。心中有些难受,舒舒觉罗氏嫁给十四的这一辈子,除去操劳,我还真想不出她还得到了些什么。

温言安慰了舒舒觉罗氏几句,女人脸上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之色,又坐了一阵才毕恭毕敬地告辞离去。

珍宝珠没有走,我看得出她并不仅仅是陪着舒舒觉罗氏来商量园子的事情,便假意留下她说事情。

舒舒觉罗氏走了出去,丫头们也退了出去。珍宝珠睁着一双美目静静地看了我半晌,眼中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你病了,很瘦,没有以前好看了。”

珍宝珠的语气并不怎么谦卑恭敬,甚至隐隐还带着几分傲气。可是我似乎从来没有反感过她的语气,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人老珠黄了,再说……在西北第一美人的面前,哪有几个女子是好看的呢?”

珍宝珠微愕地看了我一眼,似是没有料到我的语气如此和善,便微张着嘴愣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的神态很快又变得安详,“他说得对,你真的是这天下最最聪颖最最可爱的女子。若是换成旁的人,只怕不生气也得低落,可是你,却还有心思打趣我。”

她细细地看着我,神色渐渐染上一层忧郁,“你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差到极点了吗?”

阳光正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珍宝珠的脸上。她正微微垂下眼睑,浓密卷翘的睫毛投下在她脸上淡淡的阴影,显示出一种极为朦胧的美丽来。我欣赏地看着她,心中既平静又愉悦,淡淡道,“知道有怎样呢?人这一辈子能有几天是随着自己的性子生活的,我啊……我想过几天这样的日子。”

珍宝珠听了我的话微微动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这生还从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可是我佩服你,但是先帝殡天那夜,你的胆识就不是寻常女子所及的。”

我微微诧异,挑眉看她,“你不是被绑在床上了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奴才,你那丫头还真是泼辣。”珍宝珠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随即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爷后来悄悄告诉我的,他啊,心里明明酸得要死,却死都不肯承认,还说只有他的福晋才有这样的胆识。”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珍宝珠。十四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随即心中微微一动,他那样要面子的人,竟连这样的事也没瞒着珍宝珠,他们之间……果然又一种极为奇怪的情愫啊。

珍宝珠看着我的脸笑了笑,轻声道,“我一开始很恨你,不过现在也想通了,你伤他伤得不轻,但是我可以帮他疗伤,我愿意做那疗伤的人。”

傍晚的时候十四来了,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似乎既兴奋,又微微有些踌躇。

我看出他脸上的那抹犹豫,便望着他笑道,“要说什么就说吧,可别憋坏了。”

十四脸上微微一红,佯怒着掩饰他的尴尬,急道,“我才不觉得憋!”言罢见我挑眉望着他,便放淡了脸上的尴尬,迟疑着道,“我去看了秦旺……”

秦旺!我听了不由地叫出声来,靠在榻上的身子也微微直了起来,急忙问他,“秦旺他好吗?如果好了,就接回咱们府里吧。”

十四闻言脸色有些古怪,看了我半晌才道,“好?难道你不知道他的伤势?”

我心中微微一沉,知道十四话中的意思是秦旺并不好。不由急道,“胤……他说秦旺已经痊愈了,难道竟是骗我的吗?”

十四脸色一沉,似乎有些懊悔之色,皱眉思索了好一阵,见我一直固执地望着他,便苦笑道,“好是好了,只是两条腿已经废了。”

我心中一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皮肤黝黑,总在阳光下灿烂微笑的少年来,心中一阵剧痛。秦旺该是高大的、强壮的、矫健的……两条腿废了,那还是他吗?眼泪无声地大地跌落下来,可是心里的那阵痛却是怎么也不能减轻些许。

“既然如此,便接他回来吧。”我半天才哽咽着说了这么一句,他便是有再多的下属,然而总不及在我身边吧。

十四似是怔了怔,有些诧异地望着我,半晌才微微冷笑道,“来咱们府里?你还不知道吗?他是蒙古郡王的庶子,不日便要回草原去的。”

蒙古郡王的庶子?我的眼泪忽然凝在了眼眶里,震惊地望着有些模糊地十四。心中的一团渐渐消散去一些,怪不得。怪不得胤禛既器重他,却又防着他,怪不得他的手下会有那么多高手,原来,为我养马的苦孩子竟是蒙古郡王的儿子!可是胤禛……他却是只字未提呢!

几日后,汤山来了一批客人,正是十四两三日前才提及的放马少年秦旺,今日的蒙古郡王之子。

只是我虽然生气,却终于没有办法对大老远赶来的秦旺生气,听到喜殊的汇报连忙让众人迎了秦旺进来。

门外响起一阵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我拉长了脖子,有些惴惴地望着门口。那个深褐色的木质轮椅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门口有门槛,小三小心地将轮椅上的人抱起,随后又轻轻地放在搬进屋子的轮椅上。

我的眼眶渐渐湿润了,泪水开始无声无息地流过脸颊,两只眼睛死死盯住轮椅上坐着的那个人,他的两条腿隐藏在一条厚实的毯子之下,完全看不出从前的修长有力。

秦旺见我如此神色,面容微现尴尬,随即笑道,“主子怎么哭了呢?秦旺……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如果他这样都叫好好地,那更不好的是什么?无非也不过就是个“死”字么。

和秦旺说了一阵话,我越来越累了,可还是鼓励自己支持着,支持着。秦旺大约看出我精神不济,脸色微暗,好半天才扯出一抹笑容,“主子,奴才先告退了,主子好好养病。奴才过几日回蒙古一趟,然后就赶回来……陪着主子。”

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被推走,轮子的滚动声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了门外。我闭上眼睛养着神,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秦旺的一句话,“奴才已经是奴才了,回去还有什么用呢?总不过是惹人厌弃罢了,还不如守在主子边上……”

秦旺,像弟弟一样的秦旺,他会回来的吧。

阿玛和额娘来看过我几次,只是每来一次就掉一次泪。宗宝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也陪着来看过我两次,只是沉默地立在边上,静静看着我,脸上带着几分阴郁颓废之色,早已不复小时候的活泼。他终是明白自己尴尬的身世了吧?我有些黯然地想着,我也只能温和地跟他说几句话,孩子的回答总是有些偏激。然而我不忍心说他什么。无论怎样,罪孽都是大人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每日不过吃吃睡睡,但是精神却始终缓不过来。十四打从我回来后便不再同胤禛寻衅滋事,只是全部精力放在我的身子好坏上。

我呢,生活中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想念胤禛。如果说过去许多年想念他只是一种习惯,那并不是多么难熬的事情;如今经过与他共同生活的这些岁月再离开他,曾经的习惯便成了一种煎熬。

我总会不由自主地猜想胤禛此刻在做些什么。担心他看奏折看得太晚,担心他跟十三讨论事情忘记用膳,担心他板着脸不肯吃何太医开的药……胤禛登基后马上开始着手清理多年来的各种亏空,从京城各部一直到地方都不能遗漏,我知道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想了很多年;或许康熙也想过这件事情,但是却始终没有精力和勇气做这件事情。

思念是一剂猛药,能使人痛不欲生。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安排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安排

也不知什么时候着了凉。病势也未见多么凶险,只是每日里觉得昏昏沉沉起来,只是想睡觉。温大夫仍旧每日都来,但是已经渐渐不再换方子,常常是把了脉同我说会子闲话便去了。十四说得不错,温大夫是个很有见地的名医,为人正直且博学广识,天南地北谈古论今,总能同我说出许多不同的见地来。春分前后,我忽然感觉自己可能已经好不了了,于是开始每日给胤禛写信。而我每天唯一能够下床做的事情,也就是给胤禛写信了。

只是每写一封就让喜殊拿出去烧掉,喜殊问我缘故,我却总是笑而不答,推说只是在练字罢了。

我很傻,爱了胤禛一生,却仍然觉得不舍,如果来生再遇到他,我还是想马上就认出他!

只是这样的心思自然不能告诉喜殊,以那丫头的性子,还不得哭的淅沥哗啦才怪。我想十四一定知道我在写信的事情。因为每日写信之时他都恰好不在,而我写完信他便来了,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不过是他不与我计较罢了,十四纵容了我一辈子,到现在犹是如此,是我误了他一生。

清明前一日,早晨起来醒来觉得精神比往事似乎好些。

喜殊走到我的面前,微微低着头,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我心中纳闷,才一问缘由,姑娘家的眼泪便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福晋,奴婢求求您,您救救孙家吧。”喜殊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哭着开口哀求我。

我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喜殊口中的孙家就是杭州织造孙文成一家。我怔了怔,不明所以地问,“孙家怎么了?”

喜殊抹了抹脸上的泪,低泣着道,“奴婢也知道跟主子说这事儿不合适,但是济常来信说江南的三家织造已经被皇上逼得很急了,看样子家破人亡是迟早的事了。”

我呆了呆,心中飞快地算计着,胤禛要收拾江南的三家?这个念头方一转过却也了然,经过与江南这些年来暗地里的合作,胤禛对于那三家在江南的势力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帝王,怎么能允许富庶的江南在实力雄厚的三家官僚掌握之中呢?更何况。这三家还通过层层的姻亲关系紧密地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

想到这里时不禁有些灰心了,这就是帝王心术啊,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城府太深的人,深到没有人能看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残忍冷酷究竟可以到怎样一个程度。

只是……我究竟还是不能对那三家不闻不问啊。略微敛了敛心神,笑着宽慰哭肿了眼睛的喜殊,“你放心,皇上手里没有太多的把柄,无非也就是亏空的事情,那些事都是圣祖爷时候的烂帐,差不清楚。至于其他事情,大都是通过我的,皇上想要查他们也就是在查我……那不等于查他自己吗?”

然而我的话却根本没有起到宽慰的作用,喜殊微微摇了摇头,表情十分绝望,“福晋您不知道,若单是亏空的事情就好了。皇上有个要命的借口,曹家当年那个老花匠,现在就在北京。听说走的是告御状的路数,说那三家当年为废太子打造过金玺,有……谋反的意图。”

喜殊说完便开始嘤嘤哭泣起来,我却是如遭雷击一般,这怎么可能呢?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那老头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告了御状呢?

喜殊哭了一阵又接着道,“福晋,听济常说,那老头是被皇上极为亲信的一名官员带走的,他还说……原来那老头本来就是朝廷的人。”

我心中泛起一阵冷意,有些烦躁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心里乱糟糟地理不出个头绪。那花匠老头是胤禛的人,那就是说,我在威逼利诱着那老花匠的时候胤禛其实也是知道的,他一方面握着我,一方面握着那老头,而如今……他还要用原先的那个把柄收回朝廷在江南的控制权,好毒辣的手段!

我想到这里心中已是疲倦不堪,勉强安慰了喜殊几句,便下床开始正正经经地给胤禛写一封信。在信里我第一次对他用了“求”字,这个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的字眼,原来说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困难。我求他看在我的份上,看在那三家为他立了功劳的份上,饶了那三家的性命。

“荣华富贵许是保不住了,但皇上应该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我淡淡地说着,把信纸交给喜殊,让她用信鸽放出去。

喜殊捧着信纸破涕为笑,终于欢天喜地地出去了,我确实瘫倒在椅子上。只感到由内而外生出一种极累极累的感觉。

第二日,精神似乎好些,便起来给胤禛写信,信里恨归恨怨归怨,信还是要写的吧。喜殊见我精神略好便十分高兴,一边研墨一边道,“福晋写好了做什么还要烧掉呢,全部交给皇上便是了。”

听到“皇上”儿二字,我的心一颤,手中的笔落到纸上,刚写好的一封信变得一塌糊涂。我出神地瞅着信纸上的墨迹,心痛如绞,这些日子以来刻意忘记你说的那句话,就当我们又是因为造化弄人而分开。可是喜殊无意识的“皇上“二字,忽然就刺痛了我的心,我宁愿他是胤禛,是四贝勒、四王爷……可是他是皇上。想念他,却不是不怨他,我想不明白,那个位子,于他,就那么重要吗?

我凄然一笑,指指床下的箱子。喜殊立刻明白过来。把床下的箱子拖到我面前打开,我x在椅子背上,睁大眼睛直直地瞅着箱子里的东西,微微泛黄的风筝、大叠胤禛当年给我写的字、这些年来他写给我的纸条,他从小送给我的书籍字画、我为他烧制的茶具……满满一大箱子的东西,就是我的一生啊。

指指箱子里的一个小盒子,喜殊连忙拿来递给我,盒子里是他从塞外带来的山水花草,水珠的玉坠多年来我一直挂在胸前,装水的玻璃瓶和画屏却一直放在盒子里,水依旧清澈透亮。画屏里的花草也依旧鲜妍明媚,我瞅着心里喜欢,便笑着对喜殊道,“这两样放在我的枕边,所有这些将来让我一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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