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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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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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上前给太后行了礼,陪着笑道,“看来皇额娘今日兴致颇高,竟叫了这么些子人说话。”

太后听了冷冷一笑,慢慢道,“皇上坐吧,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是见不到老十四,看着十四媳妇过过干瘾!”

胤禛一听便立刻敛了笑意,只是神色冷峻地立着,半晌才微微缓和了脸色道,“十四弟公务缠身,想来得了空一定会来请安。”

太后眯了眼睛看着胤禛,也是冷冷道,“他一个贝子,不比皇上日理万机。不过是守陵,又有什么好忙的!”

这时胤禛的妻妾们已是噤若寒蝉,胤禛听了太后的话也不再辩解,只是阴沉着脸不语。

气氛变得尴尬异常,无论是真是假,偌大的屋子里方才似乎还是笑语妍妍的,然而随着胤禛的进来,空气都好似突然冷滞了下来。胤禛绷脸立着,太后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手上常常的指甲,而胤禛的妻妾们则都是垂首不语,说不出的安静娴雅。

还是那拉氏定了定神,笑道,“皇上太严肃了,您一来咱们连说笑起来都不自在了。原想着陪皇额娘逗逗乐子,您瞧这还哪有半点玩笑地意思?”那拉氏说着温和地笑开了,双手一摊,竟是无比惋惜的神情。

那拉氏的这席话也说不上什么风趣幽默,只是打破了屋子里的窒闷,其他嫔妃们便都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玩笑了两句,太后却是始终冷冰冰地盯着我,过了好半晌才淡淡道,“都散了吧,我也乏了,皇上好生注意身子。”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后的手段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后的手段

出了永和宫,我跟在胤禛后面。竟是有些小心翼翼。我悄悄地抬眼瞄他,他的脚步很快,但却有些沉重,仿佛每迈一步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油然而生,是啊,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额娘,饶是他有三头六臂,却也只能化为一种深深的无力。

我默默追赶着他的脚步,心里还在思索着太后的那句话,守陵……十四在守陵,这却是我不知道的。想到这里,便轻轻开口,“皇上,十四爷……他在守陵?”胤禛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却并未停住,只随意“嗯”了一声。

我心中一黯,他让十四去……守陵,十四也算得上是个精明强干之人,胤禛竟然让他去守陵?我几次欲要张口却又活生生地咽了回去,然而思忖半天却还是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胤禛停下脚步。微微转头,脸色淡漠地瞅了我一眼,似乎在打量和估量着我的神色和心态。

我看着他墨黑墨黑的眼睛,忽然间有些惧怕他的眼神,太过犀利,少了平日里的那份关心和疼爱。然而纵是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十四的情况,便微微垂眸道,“你何必这样犀利,我欠他太多,最起码的关心都不应该吗?”

胤禛盯着我看了半晌,慢慢道,“就他那副样子,留在朝中做事?还不够添堵的。”

胤禛言罢面露几分讥诮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一般。过了半晌,似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又接着道,“我说什么他都唱反调,一有机会就蹬鼻子上脸地问我要人,除了先帝陵寝,还有什么地方能压得住他,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位的接替人?我就让他好好给先帝作作伴,也听听皇阿玛的训诫!”

我不禁默然,此刻任何人都有理由说他刻薄,却只有我没有任何立场,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为了我么?我想了想不禁苦笑起来,胤禛说得没错。用距离隔开十四省,得他闹事,给他一个守陵的差使,他总不能连给康熙守陵都不愿意吧?

回到养心殿,我服侍着胤禛更衣洗手,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神思不属间,一个没留神,便被胤禛拥在怀里。我头闷在胤禛胸前,身子倚着他,仿佛忽然就没了力气,想起今日在永和宫的事情,眼泪悄悄溢出眼眶,无声无息间钻进胤禛的怀抱里。

半晌头顶响起他有几分压抑的声音,“太后……可有为难你?”

我微微摇头,强迫着自己用极为轻快地语气道,“没有,不过是叫我去说故事解闷罢了。”只是话虽然说出口,答得轻松,心里却委屈得很。

“为什么要去?”我不看他的表情,却知道他在生气,心中一阵无力。想了想还是慢慢解释,“因为我想得到太后的谅解,我在这宫中,总是要她认可的……”

胤禛忽然就打断我的话,硬声道,“不需要!谁是这紫禁城的主人,日后他们总会知道!从今日起,太后若召见,你且等我回来,就说有圣旨。”

晚上躺在床上,仔细思量今日发生的事情。静下心来想想,也不再觉得白日里的事情有多么难受,甚至希望太后能够就此看到我和胤禛之间的情意,或者真有能够接受我的时候?

第二日早上醒得早,便侍候胤禛起床更衣用早膳。

胤禛看着我给他整理朝服,嘴角便泛起笑意,我看着他墨黑的眼睛和弯了弧度的红润的唇,脸上忽然就烧起来。胤禛往前在我脸上偷了个香,我一急忙往四周看去,宝珠正端了盆子出去,也不知有没有看到方才那一幕。

我笑嗔着看了胤禛一眼,他眼里也是促狭的笑意,在我耳边低低道,“近些日子真真目如秋水面如桃花,看来还是我这养心殿养人。”

我听了更加笑嘻嘻的,却听他轻叹道,“怎么总觉得你还像当年住在弄梅小筑的样子,叫人看也看不够。”

我听了心里乐滋滋的,嘴上却道。“看不够……那也没见你跑得多勤。”

胤禛笑着摇了摇头,“就你这丫头最没良心,当年你那弄梅小筑,我怕是跑得比自己福晋屋里还勤些。”

我听了忽然就黯然下来,福晋屋里再不常去,总是他名正言顺的妻,而我,又算什么呢?

胤禛感觉到我忽然低落,便叹口气把我拢在怀里,带着些讨好的语气慢慢道,“以后你跟前就是我跑得最勤的地方,那弄梅小筑,我一直给你打理着,以后还住那里可好?”

我听出他讨好的语气,便笑了笑,嗔道,“谁稀罕那个小院子,你当我是盼着你翻牌子的那些妃子啊,我可不愿意,我啊……偏要霸着这养心殿,看看谁的排场大!”

我颇为尖酸地说着,忽然惊觉自己竟是在跟年氏置气,一时间心中滋味莫辨。原来我也是这等世俗之人呢。胤禛见我歪头笑睨着他,自然知道我已经恢复,便笑着捏捏我的鼻子,道,“你要住,我还有什么说的呢?”

用过早膳胤禛就去上朝了,我倚在门边一直看他消失在大门口,脸上的笑意垮了下去。胤禛是我在这紫禁城里唯一的支柱和依托,他每日上朝之后,我便像丢了魂似的难过。

进屋坐了一阵,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忧伤和疲倦紧紧抓着。一颗心沉甸甸的,像压着块大石头,压得我忧心忡忡,压得我几乎窒息。

我披着斗篷懒洋洋地在屋外的雪地里走来走去,忽然宝珠带着嫣红在我身后请安。我转头看着嫣红,她低着头蹲着身子道,“太后娘娘请福晋过去。”

我愣了半晌,心中越发沉重起来,半晌才勉强笑着点头,跟着嫣红慢慢往长春宫走去。早晨的寒气一点一点渗进身体里,我一边迈步一边暗自想,这肃杀冰冷的冬天为什么还不过去?

到了长春宫,却没有想象中昨天那么多人。炉火把屋子烘得暖洋洋的,太后正靠在软榻上闭着双眼,一个宫女正跪在榻边给太后捶腿,一只猫儿安然地卧在另一边打盹。

我愣了一下,轻轻走到榻边,给宫女使了个眼色,换了那宫女自己跪在榻上替太后捶腿。太后似乎对屋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感觉,仍是闭着眼睛睡着。

我慢慢地替太后捶着腿,时间一点一点慢悠悠地流逝,起初膝盖微微有些疼,后来是麻,最后几乎都没有感觉了。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在我已经恍惚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太后才终于慢慢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我道,“原来是十四媳妇,我睡着了,倒是没听到你进来。”

我听了忙陪着笑道,“也不知力道如何,皇额娘可习惯?”

太后听了道,“有什么习不习惯的,除了我儿子,旁人敲起来不过都那样罢了,旁人的心总是不如自己儿子不是?”

我听了这“旁人”的理论,笑容越发尴尬起来。便道,“皇额娘说的是,额娘的话花楹记住了,回去一定跟皇上说说,让皇上也多来来。”

太后听了斜了我一眼,冷冷道,“不用了,你别献那殷勤,我也不需要。我说的是老十四,你是不惦记着,他却是我的心头肉。虽然如今看不到,可是我哪天心里也没少了惦记他。”

太后说完便用帕子拭起泪来,一脸的哀戚。我听了这席话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极是为胤禛不平,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咬唇不语。

太后怨毒地看了我半晌,满脸的厌弃,漠然又道,“起来吧,跪着做什么,我这里现在不干净得很,被那有心人看了去告状,皇上还以为我怎么亏待你呢!”

我勉强笑了笑,这才扶着发麻的膝盖起身,然而跪得太久,竟是一下子站不起来。

太后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跟我来吧。”说着一面起身一面扶着个宫女的手往后厅走去。

我扶着榻沿勉强站起身来,然而才迈了一步,就发现双腿麻得根本不听使唤,怎么也提不起腿。立在一旁的嫣红见太后已经走出前厅,便赶忙上来帮着我揉腿。我看着她强忍眼泪忙活,心里很同情这丫头,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急匆匆一瘸一拐往后面走。

穿过后厅又到了花园,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再走过一进院子,是一排屋子,掩映在一片绿树丛中。太后走进一间屋子,我跟着进去,屋里只有一张书案,一只小小的火炉,在小小的屋子里没有多少热气。

我正一头雾水,几个宫女就搬了笔墨纸砚和书本来。太后慢慢开口,还是淡淡的语气,“你的字是极好的,替我抄写**吧。多抄些,我要派发给大伙看看。”

她似是不那么生气了?我微微愕然地抬头,见她正蹙眉看着我,心中一喜,便忙应了下来。太后见我应得乖巧,只是微微一笑,便带着那几个宫女出去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们掩门出去,转身拿起桌上的几本书,仔细一看,竟是五雷轰顶,气得险些站立不稳。我急忙扶着桌子站定,一颗心好像要被分成千百瓣,每一瓣都伤得鲜血淋淋,原来桌上的书竟全是《女训》、《女诫》,《烈女传》之类的闺房训诫。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孕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孕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工整的小楷不知不觉间已是满满当当地写在纸上,我往冻僵的双手上呵了口热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太后果然是深宫美妇斗争的胜利者,不说一个字就可以让我难堪到要寻了地洞钻进去的地步。

小小的屋子里又阴又冷,我尽量地靠近那小小的火炉子,一字一字用心地抄着。然而尽管如此,我的全身都已经冻得僵硬了,握着毛笔的手也是不听使唤到了极点。

待到快用午膳的时候,小屋的门才被人打开,嫣红才立在门口道,“福晋,太后娘娘让您过去。”

我“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望着嫣红略带同情的眼神,一面苦笑着一面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这屋子……实在是太冷了。奴婢明日在坐垫下面放一只怀炉,福晋若是明日还来的话,拿出来将就着用用吧,只是避开那些人的耳目便是。”嫣红整理着桌上的笔墨,一面回身望着我,压低声音道。

我跟着嫣红回到前厅,屋子里暖烘烘的,一进门便生出一种春回大地之感。太后还是歪在榻上,见我哆哆嗦嗦地立着,便笑道,“点了炉子都冻成这样,可见有多娇贵。”

那个小小的火炉子比得上前厅里几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我心里一个劲儿地腹诽着,面上却是不露半分,微微垂首,抿着嘴没有说话,极乖巧的样子。

太后见我不语,只是淡淡一笑道,“皇上方才差人来找你了,你回去吧。今日且抄到这里,你若有心,明儿个早上再来。”

我抬头看着太后的眼睛,她却是不看我,自顾自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待放下茶碗时,方才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她淡淡地看着我。“还立着做什么,留神皇上着急,你可担待不起。”

走出长春宫院门,宝珠在远远的树下站着,看见我忙迎了上来,一面把个怀炉塞进我怀里,一面絮絮道,“主子,可急死奴婢了,皇上下了朝回来不见主子,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奴婢已经等了好半天了,太后娘娘究竟留主子做什么?”

我看着宝珠一副担心的神情,只是摇头笑道,“皇上既着急,你这丫头偏还要刨根问底,咱们就快回去吧。”

宝珠红着脸一笑,忙跟在我后面。我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长春宫,想起明日还要再来,便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这打我记事起便有些惧怕的地方,如今真倒的成了恶梦。

回到养心殿。饭菜已经摆上了桌。胤禛正在看书,见我进来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笑道,“如今倒比我忙,还要我等你用膳,在太后那里做什么?”

“娘娘说我字好,抄经书来着。”因怕胤禛生气,我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怕他接着问,便微微笑了一下,拣了一块桌上的绿豆糕放进嘴里。

胤禛自然想不到我口中所谓的经书是什么,只当我和太后渐渐好起来了,便不再追问。又见我吃得狼吞虎咽,便笑着摇摇头,起身过来把我揽在怀里,道,“要用膳了还吃这劳什子,难道太后那里竟连点心也不给?”

我一面吃着绿豆糕,一面娇憨地笑着,朝胤禛缩了一下脖子,心里暗暗道;连水都没有一口,还点心呢。

这样连着有三四日,我每日用过早膳便去长春宫里抄写闺房训诫,往往一坐下来就是半天。开始时尚觉得屈辱和难堪,那些训诫的言语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扎进我的心里,可是日子久了渐渐也习惯了,就当是小时候被强迫着练字吧。只是数九寒天这间小屋子里点着个炉子却没有什么用,加之我一直坐着写字,身子一点也不活动。没几日便得了风寒。

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靠在床头,心中却是微微松了口气,今日这样的状况应该是不用去永和宫了,我因怕把病气过到太后那边,便让宝珠去长春宫告假。

宝珠回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知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冷言冷语,便笑着安抚,“做什么这样,嘴巴撅得三个油瓶都挂得了。”说完这句话并不见宝珠笑,她反倒是微微红了眼眶,心里就知道太后的话肯定是有些重了,于是想想又问,“娘娘可带了什么话?”

宝珠到底年纪还小,一脸委屈之色,半晌才扁着嘴道,“主子……您就别问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太后还真有话给我,便敛容道,“娘娘让带的话,你也敢不说,真是被我惯坏了,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我极少对宝珠说什么重的话,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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