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如今这样处处给他为难的尴尬身份。
可是我却偏偏没有一个像样的身份,我不由地想起过去的五日里,胤禛竟有三日都翻了年妃的牌子,便是不翻牌子的一日,也一定要去年妃那里看看才肯罢休。
我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酸酸涩涩的,而胤禛恰在这时抬头,正把我一脸的黯然看进眼里。他微抿着唇,提笔在奏折上草草写了几笔,然后把那奏折扔在看过的一堆里,起身慢慢踱到我的面前。
“在想什么,那样出神?”他自身后揽住我,把我整个身子圈进他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顿时萦绕在身边,让我的身子不由地酥麻起来。'TXT小说下载:。。'
我无声地笑了笑,嘴角不由自主勾勒出一条弧线,那条弧线的名字叫幸福。心跳得有些快了,我不禁有些自嘲地想到,即使一起生活已有不少日子了,然而我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身后这个人给我的影响太大,也或许是渴望得太久了,得到时反而有些不真实之感,所以每每必会生出一分激动和伤感杂糅在一处的奇异感觉。
胤禛见我不言语,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牵着我的手往门口走去。
“这是去哪儿?”我不明所以地问,急匆匆地拿起榻上的两件披风。由他牵着往外走去。
屋外的空气清新冷冽,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养心殿的侍从们不知怎地竟是不知所踪,整个养心殿,不,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眼前的世界似乎被冰雪封住了,雪后初晴的夜晚,月光静静地映照在雪地上,宁静而安然。
我有些纳闷地四下望了望,却忽然觉得身子僵硬起来,胸膛里那颗心似是停顿了半晌,接着便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原来厚厚的雪地上不知何时扫出的一道道痕迹,洁白的月光下竟是一个清晰地“囍”字!
我愕然地转头望向胤禛,他却只是望着我,一脸温柔如水的笑意,让我不由地沉溺其中。
“花楹,我欠你一个明媒正娶的大婚……”他言罢便抬起头来,深深望向黑漆漆的苍穹,极为恭谨肃穆地道,“今日便以天地为证,爱新觉罗胤禛将娶完颜花楹为妻,生生世世。相偎相依,不离不弃。”
胤禛的话音刚刚落下,天空中便响起阵阵巨响,我呆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礼炮的声音。心中瞬间悲喜交加,只觉得有了这样一个夜晚,便是立刻死了,竟也值了。而我亦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心里的感受,一面说一面伸手抹去笑脸上滑过的泪珠。
“傻丫头,净胡说,我今夜给你一个大婚,虽不能热热闹闹地办,却是想让你明白,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日后……日后我定会补偿你。”胤禛听了我的话,纵是有些不悦,然而终究还是十分动容,拥着我低低地许着诺言。
只是我有了这样的一个夜晚,什么名分,什么诺言,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此刻能真真切切地拥着那个人便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因为天冷,躲在温暖的被子里便是一夜好眠。
天快亮时,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就被胤禛拢进怀里。我微笑着任由他抱在怀里,只听得胤禛微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道,“给我生个女儿可好?”
我迷蒙中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多想,便顺从地点点头。胤禛见我睡得昏天黑地,喉咙里逸出低低的笑声,“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像你一样的眉眼,像你一样的性子。她是我最宠爱的公主,我给她造座宫殿,院子里有各种各样的花,我要她一年四季日日看到花朵绽放。”
我听着胤禛的话便又睡了过去,梦中似是走进了一个满园鲜花怒放的美丽园子。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身旁的胤禛也早已无影无踪。
我披着发坐在床头,拥着温暖的被子,陶醉地回忆着早晨胤禛的每句话,觉得似乎有些像梦呓,却又那样真实地勾动了我的心弦。
在床上赖了大半天,方才懒懒起床。云宝拿着梳子慢慢地替我梳头,我正坐着忽觉身上一阵潮热,对着镜子便见镜中的人面若桃花,那般绚烂的颜色连自己都觉得喜欢。
我心中一动,不由地慢慢伸出手来抚上脸颊,这样的气色已有许多年未曾见过。
云宝见我对着镜子发怔,便笑道,“奴婢发现主子这几日气色特别好,刚进宫那几日不涂胭脂便觉脸色太白,这几日竟连胭脂也不需要了。”
我微微笑了一下,心里甜丝丝的。何止刚刚进宫那几日,我已经有好些年都离不开胭脂了。
用过早膳坐在桌前写字,忽然听得院中一阵牙尖嘴利的骂声,然后紧接着便是女子低低的哭声。
我心里奇怪,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一个面貌陌生的宫女伸手打了云宝一个巴掌,一个恶狠狠地巴掌过去,云宝的脸便立刻肿起半边。我心中不由大怒,顺着那宫女的方向望去,又不由地愣住了。
原来那宫女身后站着的,竟是许久未见的年妃。还是略显羸弱的身形,穿着一身绣着牡丹鸾凤的大红宫装,正俏生生地站着,高傲冷厉。
年妃并未看到我,只是指着云宝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成色,竟敢泼皮到挡我的路,就连高勿庸也未必敢这样。不过是个下三烂溅胚子,分给我们都没人要,皇上看你可怜才让你跟着她,你还以为自己攀上什么高枝了!”
我扶门而立,年妃的一席话全数灌进耳朵里。我心里其实并未动气,只是生出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眼前这刁钻的女子和多年前那个善解人意心思细腻的女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若说不是同一人,为何身形相貌不差半分;若说是同一个人,她的变化为何又如此之大,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年妃还要开口再骂,眼光一转忽然见我站在门口,料想方才的话已经被我听到,一时间脸色有些尴尬,便微微昂首道,“许久不见十四福晋了,还像从前一样潋滟明净。”
她说完见我只是瞅着云宝不答话,便笑道,“这溅蹄子在人跟前耀武扬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主子没调教好,平白坏了福晋的名声,我替福晋教训她。”
云宝听了赶忙转身跪下道,“奴婢不敢。”我一看云宝的半边脸已经被打得高高肿起,而出手之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足见下手之狠。
心中的火似是越烧越烈,我虽然足不出户,却也不是那任人捏拿的软柿子,便上前几步拉起跪在地上的云宝,淡淡道,“云宝,你是我的人,便是跪也只需跪我。有什么错向我认了便是。无需旁人说三道四。”
云宝默默地起身立在我的身后,年妃愕然地看着我亲自拉起云宝的一幕,半晌不由微微嗤笑一声。
虽然都是一主一仆,然而我们的气势却是明显地弱了许多。而现在的身份,终究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淡淡的倦意,强迫着自己扯出一抹笑意,“我的宫女丫头自有我自己调教,不敢烦劳年妃娘娘。”
年妃见我虽是笑着,然而语气终究还是有些生涩,便也着了恼,回道,“若不是实在看不下去,谁还有闲工夫做这档子事儿,我陪皇上还忙不过来呢!”
我听了心里一涩,年氏的话还真戳到了我的痛处。虽与胤禛已有夫妻之实,说自己有专宠地位也不为过,但这也就仅只养心殿里的人知道;而胤禛因为年羹尧的关系,隔几日却必定要翻年氏的牌子,大有不安抚年氏不安心之意,这几日我皆是独守空闺。我看在眼里却只能酸在心里,从前取笑十四的一干妻妾争风吃醋,没想到轮到自己时便怎么也大度不起来。
年妃见我默然不语,知道她的话正中要害,神色便愈发得意,一对秀眉高高挑起。
我无心与她纠缠,便自嘲地笑笑,淡淡道,“年妃娘娘确实日理万机,我断不敢叨扰,娘娘请便吧。”
年氏见我如此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便有些嫉恨地瞪着我,可是目光一转竟微微一笑,得意道,“十四福晋当我为什么来,告诉你吧,是太后要见你。”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章 永和宫受辱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章 永和宫受辱
我听了年氏这话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原来希望夹着尾巴做人的愿望终究还是奢望呢,太后她……终于还是不肯放过我,前些日子的宽宥大约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体尚未复原罢了。
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心里像压着千斤重担一般,竟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起来。微微抬头,看到年氏正一脸自得地望着我,便只得淡淡一笑道,“那就走吧。”
云宝见我穿了斗篷欲出远门,神色十分焦急,躲避着年氏犀利的眼神,拼命跟我使着眼色。相处数日,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可今日遇到的是太后的召见,何况我总希翼着能够得到她的默许,那么这一趟便是非去不可。
跟年氏一前一后走着,我盯着眼前一跳一跳的大红斗篷不禁苦笑,这年氏从前与我交好时总是毫不逾越地跟在我身后,如今升了级别,哥哥又正那样大红大紫着,于是便端足了贵妃的架子。连句多的话也不肯对我说,看起来还真是风光无限。
一路无话。
到了长春宫,嫣红小心翼翼地引着我们进了前厅。
一进屋子,我便被屋里的阵势吓住了。太后在上首端坐着,下面是皇后那拉氏,一旁空着的位子想必是年氏的,再下首的依次是李氏、钮祜禄氏、刘氏、宋氏。我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太后把胤禛的一干妻妾全部叫到跟前,这是在暗示我的名不正言不顺吧。
我向前几步给太后和屋里各位行了礼,太后直直看了我半晌,道,“十四媳妇,跟你这些嫂子们陪着我说说话吧。”
我脸上一热,只觉得脸皮像被什么尖锐之物撕开,内里毫无保护的东西便露了出来。明知太后这话是嘲讽,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还是被刺的浑身别扭。
待到落了座,太后只是跟其它几人说些闲话,好像我这个人不存在一般。我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众人的举动却全部落进了我的眼底。年氏还是仗着年轻貌美娘家势力又大,说起话来气势非凡;另外几个妻妾话里也谦让着年氏,但也掩饰不住方才入住紫禁城的得意;倒是皇后那拉氏,面上还是从前一样淡然的神色,侍奉太后也是尽心尽力,有时淡淡地瞟我一眼,眼中总有些无奈的意味。看着那拉氏这样不卑不亢游刃有余。我再想想她这些年来贤内助的角色,不禁有了几分钦佩,宠辱不惊,确实有大家风范。
想到这里,又不禁多看了那拉氏两眼,这时一直没有搭理我的太后忽然道,“花楹啊,你进宫有些日子了吧。”
我猛然清醒,小心回道,“是,皇额娘。”
太后听了点点头,笑道,“还是你跟皇上打小兄妹情深,又跟皇后想来亲厚,知道皇上新近登基事情多,撂下一大家子人便进宫了。”那拉氏听了太后这话,略带不安地微微欠了欠身子,正欲解释两句,然而太后的话锋一转又对着胤禛的一干妻妾道,“你们可不准学她,她是我这里泼皮无赖惯了的。打小便是如此,仗着先帝和我疼她,没有她不敢的事。”
太后说话的语气似乎颇为亲昵,可是话里的意思我焉能不解?我听了这话脸上正火烧火燎,挂着一幅尴尬笑容,偏偏年氏又接道,“可不是嘛,额娘对十四弟妹,疼得竟跟自己女儿似的,进出紫禁城,竟像在自己家一样方便了。”
这时宫女端了药进来,那拉氏赶忙上前服侍。我低着头微微笑笑,心里各种滋味莫辨。一抬首却见那拉氏正目光凌厉地看了年氏一眼,年氏被唬得忙低下头去。那拉氏视线微微一转看到我,脸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可是眼神里竟有一丝同情和歉然。
太后喝了药,漱过口就着一个丫头端着的银盆吐了,以帕子拭拭嘴又道,“这些日子天冷,窝着不想动弹,心里闷得慌,不知怎的总是想听人说故事。”
胤禛的妻妾们听了都忙应了,都说回去想想有趣的事儿。太后便笑道,“你们不急,会说故事的人这儿现成就有。”
我直觉太后说的是我,才一抬头便见她正看着我,半晌笑道,“花楹丫头打小就饱读诗书的。还是先帝爷亲自给挑的师傅,见识可跟你们不一样。别说看的书比你们多,就是心思也比你们繁复,便是随便编也编得出来。”
那拉氏神色还是淡淡的;年氏听了便轻轻笑出声来,面上讥诮至极;其余几个妃子也都笑盈盈的。
我略过太后言语里的夹抢带棒,还是低眉顺目姿态,轻轻道,“花楹岂敢与各位娘娘比肩,不过皇额娘想听什么,花楹自然勉力而为。”
太后听了点头道,“好个孝顺的孩子,让我想想,春秋时有个女子叫息妫的可是有首诗专门说她来着?”
我听了胸口一窒,立刻明白过来太后说起息妫的用意,一时间只觉得十分屈辱,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才欲开口,年氏忽然眨着一双明眸笑道,“皇额娘说的可是王摩诘的那首《息夫人》?”
太后听了抚掌而笑,慢慢道,“年贵妃也是个才女。说起来这首诗我竟还记得;莫以今时宠,忘却昔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十四媳妇,可有差错?”
我听了越发难堪。只能慢慢点点头,太后又笑道,“诗还记得,故事却不大清楚了,花楹丫头今日就说这息夫人吧。”想了想又道,“还有个女子叫绿珠的,也讲讲吧。”
年氏听了更是笑得得意,一时间竟顾不得什么礼仪,笑道,“还有那隋炀帝的萧皇后,十四福晋也讲讲吧。”
年氏自诩聪明。然而说完这句话后还是感受到了屋子里两道冷厉的目光,这目光的主人便是那拉氏。我微微一怔,随即心中轻笑起来,萧皇后在历史上也算的上是个名女人,只是却有个“母仪天下,命犯桃花”的评价。虽说息妫也算是君主的夫人,然而一来是历史上颇受同情的女子,二来也是太后所提,那拉氏便是心中不悦,却也不能怎样表现出来。而年氏口中的萧皇后是如此名正言顺的皇后,而且顶着一代妖后的名号,如今被年氏这样直愣愣地抛了出来,不敬加上几分不详,怎能不让刚刚受封皇后的那拉氏恼怒呢?
年氏显然也感受到了那拉氏的火气,便一下子委顿了许多,只是怯生生又恶狠狠地望着我,等着看我怎样上演这出丑剧。
我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屋子女人,不管她们怀着怎样的心态,只是对历史上这两个女子的看法毫不意外的都是鄙夷。然而,谁又愿意背个不贞的名声呢?难道就她们是贞节烈女,我……我竟是娼家女么?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冷笑了起来,也好,让我说故事,我说便是,又有什么难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慢慢开口,“花楹才疏学浅,讲得不对还望皇额娘和各位娘娘指点。说起这息夫人,闺名叫息妫的,因为生得貌美,故而得了个‘桃花夫人’的雅号。话说这息侯自从娶了息妫之后,自是宠爱无比,饮食起居俱在一处,可谓百依百顺……”
我方才说到这里,嫣红忽然在门口轻声道,“太后娘娘。皇上来给娘娘请安。”
嫣红话一说完,胤禛的妻妾们脸上都浮现出既期盼又畏惧的神色来,目光齐齐聚向门口。而太后听了则是神色一冷,极为怨毒地瞥了我一眼。
这时胤禛已经快步进来,他看着一屋子的女人神色惊异,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时已尽数化为心疼。
胤禛上前给太后行了礼,陪着笑道,“看来皇额娘今日兴致颇高,竟叫了这么些子人说话。”
太后听了冷冷一笑,慢慢道,“皇上坐吧,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是见不到老十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