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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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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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李德全捧着这几日重要的奏折进来。

康熙侧倚在榻上逐本翻阅,我自。立在一旁侍候。康熙皱着眉头看了会奏折,一面摇头一面自言自语,“都是个事儿!”言罢抬头对李德全道,“让雍亲王来见朕。”

目光转回瞥了我一眼,顿了顿。又道,“雍亲王完了让八贝勒来。”李德全领了旨便出去。

我心想康熙这是要议国事了,于是福了福身准备。退下,康熙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只是叹道,“老了……现在事情都指着四阿哥和八阿哥做了。”

我浅浅一笑,随意道,“皇阿玛的阿哥们都使文武双。全的,指着谁都一样。”

康熙笑着揉了揉太阳穴,一面道,“哦?那你看谁最。能干?”

我听了一惊,隐。隐约约觉着不对,再细细揣摩康熙方才的语气,却又感觉不到什么,想了想才慢慢道,“回皇阿玛,诸位阿哥们都是极出众的,花楹不敢妄议。”

康熙看着我似乎沉吟了一下,又道,“朕不怪你,你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回避着不说就不好了,于是低头想了想,才慢慢道,“三阿哥有才,四阿哥实干,八阿哥是公认的贤德,十二阿哥深得苏麻妈**真传,而十三阿哥则是文武全才。”

康熙听着我如数家珍般地说着,便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是替众位阿哥们邀功呢?哦,对了……那怎么不说你们家老十四?”

我听了一惊,不禁抬头去观察康熙的神色,却见他正望着我,便又慌忙低下头,嗫嚅着道,“哪有自个儿夸自个儿的啊……十四爷固然能干,带兵是把好手,可是比起四爷八爷他们还是差了点。”

康熙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阵,轻声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我心中一凛,康熙却是话锋一转,又道,“近来朕总是梦到故人。孝懿皇后在梦里问朕替你找到好归宿没有?”

我听了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康熙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僵立着不敢说话。

康熙见我不语,似乎有些吃惊,复又问了一遍,“花楹丫头,朕代孝懿皇后问一句,朕可有替你找到好归宿?”

我听了忙跪下身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皇阿玛给花楹找的自然是最好的归宿。”

康熙静静瞅了我好一阵,慢慢道,“你知道朕疼你,朕一直希望如此,希望你是个惜福的孩子。”

也不知为什么,我听了这话心里难受得厉害,酸痛夹杂的感觉好像那时将嫁十四之前。我乖乖应了一句,再磕个头,慢慢退出屋子。

我回到府里,仔细琢磨康熙的每个字,除了心中那抹道不清楚的酸楚之外,似有千头万绪却怎么也理不出个思路。

因为心里一直沉甸甸的,便又是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微微发亮,我便像往常一样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来。喜殊听到响动,拿着灯披着夹袄走进来,见我已经起来,便赶紧放下灯过来服侍,一面道,“天还早,福晋怎么起来了?”

我一面忍着因无眠而起的头痛穿衣,一面答道,“心里有事睡不着,索性早些去畅春园。”

喜殊想想也对,便伺候着我梳洗。

正忙着,忽听门外丫头禀报,“福晋,凌晨里畅春园来过人了,说打今日起不必过去,让福晋在府里听旨行事。因时辰还早,又不是大事怕影响了福晋休息,奴婢们便没进来说。”

我忙着系纽扣的手一僵,脑子里空白了一个瞬间,心一阵剧烈地跳动,胸口憋闷得一阵阵发起疼来。

喜殊见我这样忙传了屋外的丫头进来回话,我紧着声问,“皇上龙体可好?”

那小丫头见我颇为严肃,便立刻紧张起来,跪着回道,“宫里的公公并未说,只传了旨。”

我听了微微舒口气,但是心里还是不安得厉害,仔细想康熙昨日的状况,便越来越觉着心惊肉跳起来。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用过早膳还是去畅春园请安。在园子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德全身边的小太监跑出来,模样机灵,笑着道,“皇上说想歇着,请福晋回去吧。”

我看着那小太监的笑脸不觉一呆,下意识地问,“皇阿玛龙体可安康?”

那小太监还是笑着,极为流利地回话,“是,福晋,万岁爷龙体安康。”

我微微点了点头,有些木然地转过身。回到府里,呆呆地靠在椅子上发愣,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个没完,让我的心中不停地七上八下着。这样一坐便是大半天,从晌午一直熬到深夜,然而畅春园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喜殊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表情却是极为迷惑,“福晋,奴婢按照您的意思去找了秦旺在京里安插的人,据那些眼线说,近几日北京城里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您怕是多心了吧?”

秦旺的信息网络向来极为灵敏迅速,既然他们都是这般说,我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于是想了想又问,“那秦旺在江南可还顺利?”

这回喜殊脸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秦旺已经传来了消息,说那三家的大人都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福晋的号令,任何事情都当全力而为。”

我这才点了点头,心中似乎稍稍安定了几分。以孙文成曹寅他们如今在江南的实力,对胤禛万全可以做到鼎力襄助。退一万步讲,就算遇到什么意外之事,江南起码能保证安定的环境,胤禛退居那里应该也能够得到人身的安全。

二更时爬到床上,却睁着眼睛一直醒到鸡叫。

日子又缓缓推过了一日,打从床上爬起来,痛苦的煎熬便又开始了。

前一日的夜里开始下起雪来,到天大亮时整个大地都已经是银装素裹。我立在窗边,一言不发地看着鹅毛大的雪片密密麻麻地从天上飘落下来,看着屋外一片惨白,让人心头不由地生出一阵阵凉意来。

身后外屋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我应声回头,喜殊一面解着大红斗篷一面掀帘而入。

我三两步赶到喜殊跟前,喜殊急匆匆行了个礼,悄悄附在我耳边道,“福晋,奴婢打听过了,至晚膳时整个京城已经戒严,只怕皇上……老福晋说老爷早上进宫被拒,还说老爷自有主意,只怕老爷会有所行动,福晋您赶快想想办法呀……”

京城已经戒严?我听了身子一僵,模模糊糊中似乎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股酸涩的感觉直冲向口鼻,一颗一颗的眼泪没遮没拦,直愣愣地就掉了下来。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脸埋在膝间,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康熙的样子,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竟全是那样慈爱祥和,向着想着,泪水稀里哗啦地渗进衣服里,心疼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低声哭了将近有半个时辰,伸手接过喜殊递来的滚烫毛巾,按在眼眶上,整个眼眶疼得直跳。喜殊跪在我身边,又递给我一杯稍有些烫的热茶,劝解道,“主子节哀,莫要哭坏了身子。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微烫的感觉从口齿间一直到腹中,整个人一阵激灵。我微微抬起头来,喜殊正抹着眼泪望着我。她见我微微颔首,便低声道,“主子,现下局势晦涩不明,恐怕还要主子弄清楚……”

我听了喜殊的话,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胤禛冷峻的面容,他的一分希望,十分努力。

现在恐怕是最危急的时刻,尽管有隐隐约约的感觉,但是直至离开畅春园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康熙究竟属意谁。虽然力量有限,但是我仍然要尽最大的力量帮助和保护胤禛!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雪夜惊变(一)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雪夜惊变(一)

急急忙忙地扒拉了两口饭,我便命人去套马车,我得出门,我必须知道我的阿玛到底在做着怎样的事情?

我在屋子里惶急地走来走去,将一把小匕首藏在贴身的袋里,不,袋里不仅是匕首,还有一瓶小小的,精致漂亮的白底碎花瓷瓶,瓶子里是速度最快的毒药!

我捏着那个小瓷瓶,瓷瓶在手心里已经变得有些温热,而我却有些魂不守舍,如果胤禛除了什么事情,我想,我不愿意再独活在这个世上。

正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过来,我心中微惊,半晌看清楚眼前那人,竟是有些欣喜若狂。

伴随着那阵寒气进来的人,是我一直以来都极为倚重的秦旺!

“奴才已经收到了北京城的。消息,所以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希望能助福晋一臂之力。”昔日的少年今日已经极其的成熟稳重,虽是一脸的风霜,看得出来赶得多么辛苦,然而神色间却极为自信沉稳。

秦旺稍稍休息之后,便命人在前。院里套马车。闻讯赶来的何管家极为焦急,跟前跟后,絮絮叨叨地说这话,“福晋,九门提督下的命令,整个北京城里马上就要戒严了,您就甭出去了,这……这不安全呀。”

我淡淡一笑,看着何管家额上。急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不由笑道,“我不过是回趟家,管家做什么这么着急?瞧你,大冬天的,身上都湿透了吧。”

何管家听了我的话,畏惧地看了我一眼,连忙举起。手,用袖角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苦着脸道,“奴才……奴才这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全么。侧福晋已经吩咐奴才关起大门,命侍卫们严防死守,务必保证府里的安全。”

我听了微微一怔,如此说来舒舒觉罗氏也已经知。晓了北京城的状况,不仅知晓,而且极为迅速地分析出了眼前的局势,她已经意识到了十四府里的众人在这种局势下即将面临的危险,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心中微叹,舒舒觉罗氏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举措在目前看来确实是极为恰当的,只要十四的家眷们关起大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很难有人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硬闯进来做什么。然而我是利用了秦旺的消息系统,而舒舒觉罗氏,她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呢?

我的头脑中还在极快地转着,喜殊已经快不走。到了何管家的面前,“何管家糊涂了吗?侧福晋是什么身份,福晋是什么身份,听您的意思,这福晋倒是在侧福晋之下了?”

喜殊言罢斜着。眼睛剜了何管家一眼,倒是吓得那中年人瑟缩起来,微微低着头,颤着声音应了一声便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这时秦旺走了过来,沉声道,“福晋,可以上车了。”言罢扶着我的手上了马车,又转头对着喜殊低声道,“喜殊姐就在府里等消息吧,如若到明日没有消息传来,请告知王爷。”

喜殊听了秦旺的话,面色瞬间便凝重起来,一双明眸望着我,似乎隐藏着千言万语一般。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轻轻笑道,“秦旺,我可把主子的安危交给你了。”

秦旺闻言似是一震,转头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许久方才抿唇道,“知道。”

马车一路飞奔,在我凌乱的思绪中就到了家门口。

我扶着秦旺的手跳下马车,回头望了人迹杳无的街道一眼,有些震慑于眼前的这番情景。因为北京城已经戒严,这时候整个街道上都静悄悄的,没有人烟的街巷中不知什么时候浮起一层薄薄的烟雾,清冷的月光照在覆着厚厚白雪的街道上,寂静中带着诡异,说不出的凄凉肃穆,让人心中顿生惧意。

秦旺立在我身边,见我怔忡不语,便深深地望着我,沉声道,“希望事情不要超出控制,一旦大乱,可是黎民百姓的苦难。”

我在静谧得有些可怕的夜里叩响了家中的大门,那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黑暗中,突兀得令人有些心惊胆战。

家里的老管家惊愕地把我迎进家里的庭院。此时阿玛和额娘已经要休息了,见我突然出现显然都吓了一跳,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我看着两位老人震惊的神色,心中微微一酸,上前几步跪倒在阿玛和额娘面前,还未说话眼泪就涌了上来。

额娘见我跪下,急忙过来拉我,一面道,“孩子,这可使不得,你……你快起来。”

儿女跪父母,天经地义。什么叫使不得呢?我听出额娘的话中的弦外之音,心头猛然一颤,似乎是印证了自己心中某种模糊而不详的预感,便更是跪着不肯起来。

我进来时阿玛正在解着领口的扣子,坐在床边默默看了一阵,见我和额娘之间这般,终于叹口气站起身来,淡淡道,“你跟我来书房吧。”

阿玛说完便走出了屋子,我抬起头看了额娘一眼,见额娘不住地抹着眼泪,心里十分难受,便逃似地起身离开了额娘的屋子。

屋外寒冷得有些凛冽,让人的思维瞬间便清明起来。我默默地跟在阿玛身后,鞋子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异常的明显,就像我小时候故意在雪地里踩出的声音。记忆里的阿玛总是那样高大挺拔的儒者,似乎纵横古今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他,可是今夜的阿玛却是深深地佝偻着背,两只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像极了小老头。

我盯着阿玛的背影,心里忽然一酸,自打上次阿玛寿辰我上演了那出闹剧之后,阿玛丢足了面子,而我和他也不再说话。这么多日子以来,我只顾着自己的气愤,却没有意识到阿玛竟然老了这么多。

胡乱想着,阿玛脚下忽然一滑,似乎马上就要滑倒。

我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扶住阿玛倾斜的身子。阿玛勉强立住身子,有些心悸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可就是这一回头,我看到阿玛的眉毛胡须鬓角竟然都染了白霜,那白霜在月光极其清冷孤寂,显示出时间的无情。我怔怔得看着那片斑白,一时间眼泪险些掉出眼眶,只能强迫自己深深呼吸着才能忍住眼泪。

阿玛见我红了眼,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拉着我继续往前走。那只握住我的大手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有力,然而却仍旧那样温暖,温暖了我冰冷的手,和身体里那颗冰冷和颤抖着的心灵。

到了书房,阿玛关起门来,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我还是立在当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阿玛默默瞅了我半晌,表情有些沉痛,低声道,“孩子,皇上已经殡天。”

这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却还是那样令人痛不欲生。我微微闭了闭眼,不得已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脑海中全是老人慈爱关切的目光,“花楹,朕替你找到好归宿了吗?”他那样殷殷地问着我,让我竟忽然忘却了曾经的痛彻心肺,而只想给老人一个安心的回答。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在意着我的幸福,他是个帝王,然而对我却一直犹如慈父一般……

泪水只是伤心的附属物,我再擦干眼泪睁开眼睛,心中仍旧刺痛难忍。阿玛正看着我,目光凄然,神色哀悯。

强迫自己抛下心中的那片伤痛,我擦干泪水抬起头来,“阿玛,请阿玛明白告知女儿现在的局势。”

阿玛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缓缓道,“花楹,你说得对。四王爷固非寻常人,早年佟国维帮着八爷活动,没少替八爷鞍前马后地奔波。前次皇上委任九门提督时,我们知道是佟家的人还都颇为安心,可是谁能想到,现下封锁九门戒严京城的隆克多竟是四王爷的人。”

我静静地听着,竟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是八爷一党人愚钝,佟国维又哪里是八爷的人了?于是微微松了口气,继续留神听阿玛说话,“到西北的消息似乎本就特别慢,这样一来十四爷更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消息了。”

我听了心中一凛,冷然道,“他要知道消息做什么,莫非想造反不成!”

阿玛听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成了造反了,现下还什么消息都没有呢!谁知道那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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