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落花谣-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听着,他吟罢笑笑,道,“是真名士自风liu!字很好,倒写出了文正的磅礴大气。只是难道还没有疯够?下次再求了皇阿玛带你去吧。”

我笑嘻嘻地摇摇头道,“这是为十三格格写的,她对草原风光羡慕得紧呢!我又想起当年在木兰围场确实同葛尔丹交过手,便写了这首。”四阿哥听了沉吟不语,过了一阵才道,“怡宁未必适合这诗,以后别再给她写这些,也不要再同她说这些没的,移了性子未见得是件好事。”

他说的冠冕堂皇,我心里却不服起来,强道,“对她说这些怎么又不是好事了?同是闺阁幼质,没见过外面的风光,没机会去还不许听听看看!”四阿哥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嘲弄和冷淡来,慢慢道,“你不是她的身份,怎知她的无奈!大清的公主有自己的使命,哪有你这般清闲自在的日子?你以为她由得了自己?”

我听了有些茫然,隐隐约约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心里却更加气闷起来。四阿哥看着我淡淡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得到皇阿玛的纵容?若非你大伯伯,要非你是女子,怕是也不会如此自在!”

我听到他说起大伯伯,心里越发闷了。其实不是全无知觉的,康熙因为我大伯伯而要抬爱我家,而我女儿家的身份正好,既全了仁义又防止完颜氏托功坐大擅权,是这样吗?四阿哥看着我气呼呼的神情,笑着转过身。

我看着他又作势要走,虽然气闷,心里却有些着急,嘟着嘴道,“这才来的,怎么又走了?”四阿哥并不理会我的话,转身便出去了,留下淡淡的话音,“我去看十三弟。”

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八章 寿辰

天气渐渐凉下来的时候,康熙终于率领着浩荡的皇家回到了北京。康熙回来后对十三比从前更加关爱起来,似乎极力想要弥补十三的丧母之痛。

我静静地看着十三喝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光彩,笑容温暖,只是不经意才会流露出一点失落。可是这已经够了,不是吗?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

“十四呢?你们不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怎么这几天总是你一个人来?”我忽然想起十四从回来之后只跟着八阿哥他们来过一次弄梅小筑,不禁有些纳闷,便随口问道。

十三脸上是迷惘的神色,道,“跟八哥他们出去了。”他见我一脸疑惑的神色,便又道,“我也不知怎的,十四弟在承德就和八哥、九哥、十哥打得火热了。现在都和他们同进同出的,和我反而远了……不过我想,依他那一阵风一阵雨的性子,估摸着这些天碰到什么新奇东西了……等着阵子过了,或许又同从前一样了。”他像是怕我不信似的细细解释,可是末了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听着让人有些心疼。

我心里暗暗琢磨着十三的话,从前敏妃在的时候十三和十四一直很亲近,现在十三由德妃照料,按说两人更近了,怎么反而这样?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我心里暗骂十四,转念一想他果然和四阿哥是同胞兄弟,都是怪异的性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十三见我笑得不怀好意便奇道,“你笑什么?”我还是笑,一边道,“笑他们兄弟性子怪异如出一辙呗。”

这回十三也笑了,却又道,“不准你编排四哥,他只是性子冷淡些,对人却是最好的。”我听了撇撇嘴,“我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性子我还不知道?”

。。。。。

我打小怕冷,最不喜欢那种让人无处躲藏的寒冷。所以冬天在我的眼里总是分外漫长些,康熙三十八年的冬天尤其如此,女儿家的闺中之谊走进了我的生活,但是某些美好的东西却永远地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认识怡宁之后,我疯狂地爱上了抚琴。这其实是怡宁的特长,她抚得一手好琴。每当怡宁抚琴的时候,便好像摆脱了一切尘世的束缚,好像坠落凡间的仙子,清丽孤傲的样子令人神往不已。跟怡宁在一起时,抚琴者聚精会神,听琴者如痴如狂。我心里羡慕,便央求她教我。怡宁微笑着答应,第二日便让两个丫头送了东西过来,一个怀里抱着古琴,一个抱着一叠琴谱。

怡宁找到机会就会过来教我抚琴,我学得认真,进步也快。在怡宁的细细指点下,不过月余,我已经逐渐摆脱了最初断断续续不成音调的阶段,简单些的曲子能够顺利地抚完,身边的人也好歹摆脱了耳朵的磨难。

“我还想学弹琵琶呢。”我曾微笑着对怡宁说。怡宁却坚决不肯,“琵琶是民间声色犬马的爱好,不如琴的高雅和笛的清扬,还是学琴吧。”她一直都是柔软而随和的,可是她的微笑在这种时候却有着不同以往的坚定。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暖和煦,十四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琴谱,并不搭理一边的十四。他倒也不恼,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好像要一直看进我的心里。其实看进我心里又如何呢,我确实是不明白,自打从承德回来之后,十四就不再同十三亲厚,而是整日与八、九、十这三位阿哥为伍。大概因为我从小长在德妃身边吧,我也喜欢八阿哥和十阿哥,可是总不像跟四阿哥和十三十四这样亲近随意,似乎总是隔了些什么。

我心里乱糟糟地琢磨着,十四却只是看着我不语。我终于熬不住,便把心里的话全数倒了出来。十四的脸上接连闪过惊讶、失落和隐隐约约的怒气,半晌方道,“你又不是我们,管我们怎么想,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了。”

我心里也有些生气起来,却仍耐着性子道,“我习惯了你和十三同进同出,咱们三个是一道长大的,现在这样多奇怪。”十四耸耸肩,懒洋洋道,“既能习惯从前那样,便也能习惯现在这样,人长大了总是会有亲疏之分。你不是也同十三更亲近些?”

我震惊地看着十四,亲疏之分?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我恼火地看着十四,他也不甘示弱地瞪着我,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

“我是同十三更亲厚,光是心胸宽阔这点你就比不上他,女人家家的,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气呼呼地道,十四脸上渐渐阴霾起来,我心里又有些不忍,便又道,“那四阿哥跟你总是亲近的吧,你也不再跟着四阿哥了?”

十四脸上忽然露出忿然的神情,冷冷道,“他跟我亲近?若真是这样他就不会说……”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犹疑地问,“他说什么?”十四却不答我,冷冷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是,我才是四哥的亲兄弟,我当然跟他亲近。”

十四言罢气呼呼地起身离去,我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前厅里响起一声重重的拌门声,冷冷的风从晃动的帘子边缘吹进来。我微微打了个寒颤,看来他们的事我管不了了。

过了几日,十四又笑嘻嘻地跟着四阿哥来到弄梅小筑。我嘲讽地看着他,他倒只是微微一哂,仍旧像平日那样嘻笑道,“不是我要来,额娘说让给你拿个新的怀炉过来。”

四阿哥转头看着他,又狐疑地看看我,我和十四便同时笑了起来。

。。。。。

过了年是四福晋二十岁的生辰。康熙和德妃一直很喜欢这个儿媳,便早早赏了东西,又吩咐四福晋生辰那日不必进宫谢恩,只管在自己府上热热闹闹地操办。

早膳后十三带着怡宁来弄梅小筑接我。我和怡宁热热闹闹地在马车里聊天,一路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十三看着我们笑道,“絮絮叨叨,你们可算找到知音了。”

一下马车我便被眼前的张灯结彩笑语嫣然吓了一跳,四阿哥何时好上热闹了?我用目光询问十三,十三轻轻笑道,“四嫂当年也是极得皇阿玛喜爱的,却不像你这般刁钻古怪,嫁给四哥后又一直很是老成持重。这回做生辰是得了皇阿玛恩典的,想着不能辜负了皇阿玛的恩典,当然要做得热闹些。”我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期然地有些酸溜溜的,不像我这般刁钻古怪?我的形象原来是这样的,可是想想却又释然了,四福晋在我眼里一直是温柔端庄的,确实很难想像她像我这样疯癫。

才想着,四福晋便携了一群人过来。我看着她含笑招呼我们,一身正红的旗装,粉色马甲上绣着牡丹,头上简简单单地插着一支碧玉簪子,整个人说不出的高贵娴雅,落落大方。

“两位妹妹来了,外面天冷,咱们快进屋坐着吧。”四福晋亲热地拉起我和怡宁的手,又冲着十三道,“十三弟,贝勒爷和众位爷都在前厅。”十三微微颔首,四福晋便拉着我们进了屋。

屋子里有不少女眷,各位阿哥的家眷都在了。我们微笑着向太子妃石氏请安,自然也是出挑的佳人,红色锦缎上繁复华丽的暗金色凤凰昭示着一种特殊而高贵的身份,两把头上东珠攒花的发饰流光溢彩。

我正看着太子妃一身隆重富丽的华服而咂舌,忽然就听到一阵清亮的笑声。石氏美目一冷,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四福晋连忙笑着扶住石氏的手臂道,“太子妃这些日子越发明艳了……”太子妃这才又敛了目,微微冲着我们笑了笑。

方才谈笑的几位女眷走了过来,原来是八福晋、九福晋和几位阿哥们的侧福晋。打头的美妇众星捧月一般,皮肤白皙,修眉俊目,也穿着正红的旗装,却是不同于太子妃的富贵和四福晋的端庄,八福晋端的是鲜妍夺目。我蹲身请安,八福晋忙扶住我,挑眉笑道,“格格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别折煞了咱们。”我笑了笑,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四福晋也笑道,“这么些人都站着做什么,咱们坐下说吧。”

这时怡宁忽然回头道,“九姐。”我转头一看,九格格带着两个丫头掀帘而入,一身水红旗装,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们;大大的眼睛宜喜宜嗔,颊上一对圆圆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笑容说不出的暖人。

趁着四福晋招呼九格格的时候,怡宁拉着我轻轻道,“九姐最是活泼和气了,见人总是笑眯眯的,我们姐妹都喜欢她。”我微微点头,那厢太子妃已经亲亲热热地拉着九格格谈笑,三福晋也打趣道,“九妹妹近日封了和硕温宪公主了吧。”

八福晋朱唇轻启,笑道,“岂止是封了和硕公主,还指了婚呢。妹妹真是好福气,前面的公主还没有一个人留在北京呢!那舜安彦,听我们八爷说也是貌似潘安才比宋玉。”九格格一下子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红晕一直晕到了颈上。

十阿哥的侧福晋拉着九格格的手,笑眯眯道,“咱们女人啊,不过是图个人好,像八哥这样宠着八嫂,便是最大的福气了。”太子妃并不得宠的,忽然就冷了脸;八福晋却是红了脸,神色中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明媚得赛过了整个屋子的女人。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八福晋十分可爱,听说八阿哥是极喜欢这位福晋的,为了她竟连侧福晋也不纳。在这个屋子里,能够算得上情投意合的,大约也只有她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四爷和十四爷都圣眷正隆,德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话也有分量,九妹妹在这样的庇护下额驸哪能不宠妹妹呢,这样的福气可不是随便哪个格格都有的!”九福晋没有停住的意思,继续道,语气中却有些嘲讽的味道。

怡宁的手微微有些发凉,我用力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皇上何其英明,心思岂是我们妇人能预料的,花楹觉得几位福晋也不是因为谁吹了什么风而做了皇家儿媳的。一人一命,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福分。您说呢,九福晋?”

太子妃听了我的话露出几分笑意,另外几位福晋却因我这话有些讪讪的,立了一阵四福晋忽然f抚掌笑道,“瞧我,好半天了还站着呢,大家都快坐吧,桌上的点心有几样是我自己选料做的,大伙尝尝吧。”言罢扶了太子妃往上首坐下,大伙这才都坐了下来。

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九章 九格格的良人

一屋子美人本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可是才只坐了一会我觉得便气闷起来。这美妇之间的口舌官司还真不是我做得来的,笑的未必出自真心,恼的倒也不见得是真恼,更别说那些深深浅浅饱含玄机的话了,句句都是要让人抓破脑袋去思量的。

勉强按奈着自己坐了好一阵,我才寻了出恭的借口拉着怡宁走出屋子,怡宁掩口而笑,打趣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原来她竟存心看我的热闹呢!我露出几许尴尬的神色,哂道,“既知道这样,还不早点向四福晋告假,你的身份比我高多了!”

怡宁却只淡淡地笑了笑,轻轻道,“真的吗?我却觉得真正自由自在的是你呢。”她的语气中有几分失落,顿了顿又拉着我的手,眼睛亮亮地看着我笑道,“你真厉害,竟帮我顶撞人家。”我笑了笑,道,“算不得什么,只是看不惯她们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罢了。”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走了一阵,便冷得发起抖来。即便如此,我们却都不愿回到那间暖若阳春的屋子里,于是耳边净是我们的跺脚声。这时忽然闻到一阵清冷的梅香远远传来,暗香浮动,别有一番清幽冷冽。我马上来了兴致,就要拉住怡宁的手寻香而去,她却是立着不动。

“怎么了?”我回头轻声问她。怡宁没有回答我的话,还是若有所思地立着,半晌才轻声道,“花楹,你听到琴声了吗?”我于是也仔细侧耳倾听,确实有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而且似乎和先前那股梅香随了同一阵风而来。

我和怡宁对视了半晌,便拉着手往小径里穿过去。

沿着蜿蜒的小径走了好一阵,到一个院落前时眼前忽然开阔起来。我和怡宁在院子前面站定,梅香涌动,琴声时而清宛绵延,时而醇厚跌宕。

“潇湘水云?”我听着谱子有些熟,好像曾听怡宁抚过。怡宁点点头,脸上是满满的痴迷,轻轻呢喃道,“比我强多了。”

我那时并不能分辨出这琴声比怡宁的高明多少,只是觉得眼前这个院子似乎越来越眼熟。小时候曾来过四阿哥的府邸,这个院子虽在僻静处,我却觉得十分眼熟,竟像来过似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这里这么偏僻,有什么好?”

“这里僻静,却是绝佳的读书之处。读书是件苦事,要耐得住寂寞,自然能够渐渐品到书中之乐。”他负手立在窗边,耐心地解释,我转头看着一屋子的书,竟觉得它们忽然显现出魅力来……

我皱着眉头凝神回忆,终于找到了儿时的记忆,不禁失声道,“这是四阿哥的书斋!”“四哥哥的书斋?”怡宁有些困惑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她的眼神在询问我,抚琴的难道是四阿哥?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四阿哥确实会抚琴,却并不痴迷这些东西。他并不喜欢旖ni,我暗暗想,院子里的人自然不会是他。

于是我和怡宁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院子的门开着,积雪并未像别处那样打扫干净,小径上还留着一串脚印;院子里的白梅映着满园的雪正妖娆地怒放着,疏影横斜,香气扑面而来,竟让我隐隐有些晕眩……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忽然想起这句诗,我不禁有些痴迷起来。

雪地里那串脚印一直延伸到旁边的亭子前面,我们往亭中望去,案上静静地煮着茶,一人闭着眼睛正在投入地抚琴,一袭白衣,衣摆随着琴音的韵律缓缓拂动。我心里暗暗叹赞了一声,这位公子面目俊朗,身姿挺拔,极有嵇康阮籍之风。还在琢磨抚琴者的身份,琴声已经渐渐止住。那公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和怡宁立在小径当中,便是大吃一惊,随即马上起身行礼。

我们微笑着回了礼,怡宁轻轻道,“公子的琴艺高明,这《潇湘水云》跌宕起伏,时而清亮,时而沉郁,时而水天一碧烟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