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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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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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我抚着颤抖的心默默念了一遍,思绪晃晃悠悠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傍晚,我睡眼朦胧,却惊见桌上空无一物,原来那幅他说喜欢便拿去的字,竟不知在这里静静悬挂了多久。只是当日里十四看着这幅字,或者正平添了对十三的怨恨。想到这里,我心头大恸,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做错的究竟是谁?

我怀着满腹的惆怅喝了一盅又一盅,竟连什么时候醉倒在桌上都不自知。待到有知觉时,好像在荡秋千一般,晃晃悠悠,高高低低,坎坎坷坷。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惊见十四深刻俊挺的五官就在眼前,猛然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正被十四打横抱起,走在自家的院子里。

十四把我扔在床上,复又直起身子,沉着脸低头睨着我,墨黑的眼睛里全是即将到来的*。我看着他无情而冷酷的黑眼睛,忽然想到了宝柱的死,看着他竟是无比地惊惧,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血淋淋的场景,就像伊尔根觉罗氏描述的那样,极尽血腥和残酷!

于是我又产生了想要呕吐的yu望,伏在床头忍不住地干呕起来。十四显然没有想到我醒来后竟是这样的一个场面,只得先收起他的愤然,手忙脚乱地帮我轻轻拍着后背。

可是他不拍还好,手掌一触到我的背时我似乎看到了木棍落在一片血泊中的场景,“哇”的张口便吐了出来。

望月和喜殊进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了十四一眼,对着一脸铁青的十四只说了一句话,“你出去,别让我恶心!”

说完这句话我便倒下又睡了过去,我没有看到十四是怎样暴怒地走出屋子,可是我在朦胧地梦境中却想到了一件事,十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阳光而爽朗的少年了,人生的多舛迫使他变得阴郁而可怕。而我,为了不连累到更多的人,只能忘记宝柱的死亡,忘记那件血腥的令我作呕的事情。

再醒来的时候又到了掌灯时分。

我睁开眼睛,十四一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漠然地望着我。我咬了咬牙,一面克制着自己一阵胜似一阵的冷意,咽了咽口水,笑着道,“我好像醉了……不清不楚的,明日再说吧。”

十四没有料到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我片刻,竟是怒极反笑,“你看看天色,我守了你一晚上,天都快亮了才把你抱回来。你又吐又睡地折腾了一整天,你还醉哪门子酒?”

我呆了呆,看着窗外微微有些发暗的天色,流露出尴尬的苦笑,十四看着我沉声道,“你这样究竟为了什么?”我敛去嘴角眉间残存的几分笑意,低声道,“为了十三,我求你们放过他。”

十四眼眸一冷,道,“别说了,如今谁也做不到。”我没有出声,低头默着,确实,如今沾上太子之事的便是一身腥,谁还敢为十三蹚这浑水。

十四见我低头不语,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好歹时刻都照应着他,但是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我听了抬头望向十四,他在跟我要报酬?我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起来,十四果然不再是以前的十四了,他的斤斤计较专于算计几乎令我惊异了。

“你又去过四哥那里了……”他叹了口气,话里似乎是十分的气愤,但是我却觉得更多的是无奈和挫败。于是我默然不语,只是看着他。十四哀伤地望了我一阵,见我直直地盯着他,便咳了咳道,“我也不会白白照料老十三。”

我默了一阵,十三啊,这恐怕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一点事情了,于是微微点点头,轻声道,“你也不要怨恨胤禛,总是我不好。我再不会与他有连,我想去江南住一段日子,希望你能答应。”

十四脸色渐渐冷凝,低头想了一会方道,“能够如此最好,你在那边好好调养身子。想回来时便回来吧。”

我听到十四的首肯心中微微刺痛,敛眉想了一阵,方道,“寒烟会陪伴他左右,你答应我,像小时候一样回护他,衣食住行不能差于他在外面。若有奸佞小人……你一定出面解决,不让他再受一点点的迫害。”说完我又笑了笑,目光转向遥远的地方,“你没忘记吧,从前十阿哥欺负十三,你还跟比你高出不少的十阿哥打过一架,头都破了。”

“……然后十三哥就开始苦练功夫,打架再也没有输过谁。”十四的脸上也是一片怅然,我心中一波一波的疼痛,为什么?我们明明拥有过这样相亲相爱的童年,为什么却成了如今这样难以跨越的仇恨的鸿沟?

十四看着一脸哀伤的我,目光沉沉,神色古怪,既像生气又像欣慰,过了一阵方才轻轻颔首。

我心里一松,转身背对着十四躺下身。十四独自立了一阵,见我一言不发地侧身躺着,叹了口气,便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时又似乎踌躇了一下,低声道,“你不要恨我。”我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汹涌而下,如今的我们,哪里还能简单地用恨与不恨来衡量,我们之间不仅阻隔着我和胤禛的生死相依,阻隔着十三头顶上见方的天空,更阻隔着宝柱的鲜血,但是我们一同长大,多年来又如此相濡以沫地生活在同一个家里,恨或不恨,我竟也说不出了。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三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八十七章 幽禁

卷三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八十七章 幽禁

醉酒的那日之后,我发现自己被幽禁了起来,我偶尔起兴走到王府的大门口,喜殊就会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并极为礼貌地劝我回去。她是十四钉在我这里的一刻钉子!我心里恼怒着,但是无论我怎样怒目相向,她都是一幅安之若素的神情,倒好像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其实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只是我无法忘记宝柱的事情,我不忍心身边的任何人因为我再受到伤害,更何况是一直陪伴和精心照料我的喜殊。

心中实在烦闷不堪的时候,我就会到马厩去看悦儿,事实上我现在也就只能去去马厩了。

“秦旺,你觉得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摸着悦儿的鬃毛,有些怅然地低声开口,像是在问秦旺,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旺还是一脸憨厚地站在我的身后,却是比从前更加沉默了些,“福晋……奴才说不好,王爷他……是个好人。”

我微微叹了口气,想笑却是笑不出来,目光轻轻地投向遥远的地方,那边……是雍亲王府的方向。好人吗?我的眼里又有了一点泪意,却是硬生生逼着自己咽了回去,“谁又是坏人呢?难道十四爷是坏人?”

虽然十四做了这么多让我。痛恨和畏惧的事情,但我还是知道,十四他并不是坏人,有时候好人和坏人的界定并不是那样清楚地,就像十四他们说的,如果他们是阴谋和龌龊,那胤禛又光明得到哪里去?又或者如果我心里的那个人是十四,那么今天站在我的对立面的人不是就变成了胤禛吗?

秦旺听出我话里淡淡的嘲讽,便。抿着嘴沉默下来,只是他却没有忍住,“福晋,奴才只是觉得王爷是好人,奴才的恩人其实就是王爷手下的一个人,如果那天没有王爷的命令,恩人应该也不会发现奴才,秦旺……怕是早就没命了。”

秦旺淡淡地说了几句,我微微。转过头,看着夕阳里少年坚毅而忠贞的脸,一时间甚至有些质疑其自己来,“那天……是什么样的?”

秦旺却没有回答我,只是接着道,“奴才听说十四爷。打了婧福晋一顿,听说是为了宝柱的事情……那位主子三天没下床。”十四打了伊尔根觉罗氏?我有些愕然地望着秦旺,努力消化着这件有些滑稽的事情。过了半晌,我微微苦笑起来,心里对伊尔根觉罗氏也是存了几分愧疚,这个可怜的女人,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秦旺还是看着我,清澈的眼神让我微微有些失神,“。福晋,王爷个是对奴才都能慈悲为怀的人,而十四爷……他对您好。”

我拍了拍悦儿的背脊,慢慢走出马厩,就好像没。有听到秦旺最后的那句话一样。

傍晚十四过来。用晚膳,我们各自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望月和喜殊默默在一旁侍候,屋子里呆着好几个人却静的可怕,偶尔碗筷碰触在一起发出一点声响,却怎么都透股子尴尬劲儿。

他这是何苦呢?我微微苦笑着,又想起晚膳前和秦旺的对话,却越发地没有勇气抬头了。

过了一阵,十四端起茶碗漱了漱口,转头吐在望月捧着的盅里,看着我貌似不经意道,“我已在杭州置好了宅院,人手什么的也都安排好了……过完年动身,你带着望月和喜殊吧。”

我心里一紧,头虽没抬,端着碗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十四如今果然雷厉风行,对于把我这个不守妇道的正妃遣送出京想必十分心急。想到这里我深吸口气,抬头望向十四神情清淡的脸,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收拾收拾就能动身。”我说完这句话似是顿了顿,又接着道,“我想把秦旺也带上。”

十四微微眯着眼看了我好一阵,终于点了点头,对着望月和喜殊道,“你们也好好打理一下,到了杭州好好照料福晋。”

十四坐了一阵便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身子倚着长廊的栏杆,心里充满了惆怅。

虽然我并不想离开北京,虽然我并不想远离胤禛,但是我得承认,被幽禁的日子过得很慢。春节的热闹渐渐渗透到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我却仍旧寂寥和伤感着。和秦旺的交谈已经成了我每日的一个习惯,也许因为秦旺内敛于心的博学和胆识,更或许因为他是胤禛的人,我对秦旺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就像……面对着一个年幼的弟弟。

秦旺也知道了即将前往杭州的事情,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他闪闪发亮的眼睛却让我低落阴郁的心情忽然愉快了几分。

“你很高兴?”我笑着问他,想了想又接着道,“你会知道,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又许多的水,那些水可比北京城里这些池子漂亮多了。嗯,比草原上的海子么……我说不好,也许海子更大气,可是江南的水很灵秀。”

我一面自言自语一面笑着,想起了南巡时和寒烟斗嘴的往事,不觉有些沉醉。笑了一阵我方回过神来,一转头看到秦旺正静静地望着我,眼神里有种哀悯和了然。

“秦旺?”我看着那张黑黝黝的年轻的脸庞,竟有些不忍心打断他的专注。秦旺听到我的一叫才回过神来,笑着道,“奴才……奴才想看看江南的水。”

……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虽然我做好了不出席家宴的心里准备,可是十四还是极其霸王地带着我这个嫡福晋进了宫。

“爷真是疼爱福晋呢,不过婧妹妹今儿怕是不好过。”等马车的当口,舒舒觉罗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说到伊尔根觉罗氏,脸上的表情很遗憾,只是语气却没有同样的味道。“依我看啊,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轻重,还想着跟福晋争什么……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自己受罪了吧。”

另外几个侧室远远地立着,似乎有些畏惧的样子。我看了舒舒觉罗氏一眼,心中有些厌恶,说起来伊尔根觉罗氏得势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倒还真不赖呢。“哦,大事?什么大事?”我未动声色,却是装作不解地开口,一面注意看着舒舒觉罗氏的表情。

“不就是帕子的……”舒舒觉罗氏开了口,却很快顿住,转而笑着掩饰道,“是……那个小太监宝柱的事情,爷怕福晋难过……”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舒舒觉罗氏的表情讪讪的。

这时马车驶了过来,十四从帘子里探出头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伸出手来。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做吗?我疑惑地望着十四,他却装着没看见。我咬了咬唇,十分尴尬,可是众目睽睽下却还是向十四伸出手,由着他把我拉上了马车。

我和十四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说不出的尴尬和烦闷,而十四却是颇为自得地坐着,时不时看我一眼。“为什么不带婧妹妹呢?”我叹了口气,有些干巴巴地问,也是有些同情像被打进冷宫一般的伊尔根觉罗氏,但更多的是为了缓解这马车里怪异的气氛。

十四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尴尬,露出似笑非笑地神色,半晌才懒洋洋地道,“福晋喜欢伊尔根觉罗氏?也好,我一会回府过去坐坐,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

如果伊尔根觉罗氏听到十四这副勉为其难的语气,不知该怎样气氛呢?我有些坏心眼地想着,微微笑了起来,却是不肯抬头看十四一眼,不理会他忽然有些灼热的目光。

宫里的家宴仍是像往年一样奢华而热闹。我习惯性地跟各府家眷和各宫娘娘们打着招呼,同时习惯性地观察和思考着。

虽然八阿哥扳倒了了太子又重创了十三,奇怪的是康熙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多少好转,尽管如此,八福晋依然笑语嫣然地做着她的焦点;胤禛如今低调得简直让人遗忘,而四福晋乖巧地陪在德妃身边,也没有落了半点下风。

她们都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啊,我一面低头想着,微微抬头就看到了和三阿哥一面交谈着进来的胤禛。

胤禛!我的心头猛然一跳,一时间呼吸有些凌乱,连脸颊也顿时热了几分。我该说什么呢?我一面想着面迈开了步子,可是还没来得及上前,他却远远地躲开了,拉着三阿哥往五阿哥的方向去了。

他在躲我……这个认知险些让我的眼里落下泪来,我深吸一口气,盯着和三阿哥热络交谈着的胤禛,心里却是忍不住的酸楚。

“十四媳妇,你琢磨什么呢?跟额娘也说说看。”德妃忽然叫我,声音不大不小,却是给了我警醒。我连忙抬起头,面前的德妃端庄而美丽,正盯着我,神色中有抹困惑。

“孩儿,孩儿没想什么……”也不知为什么,我一遇到德妃,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都被吓得多了起来,一时间连句吉利话也想不出,只得低低地回了,连忙起身也扶着德妃,随意地走动和应酬着。

德妃扶着我的手,远远地向宜妃笑了笑,一面低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就你失魂落魄的……我怎么就看不懂你这孩子呢?”许是因为过年,德妃批评的语气也不怎么严厉,却让我的心里更加怅然起来。

家宴有些俗套地开始,又有些俗套地结束了。我笑语嫣然的边吃边笑,演了一场完美的戏。整个家宴,那个人没有看我一眼,连皇子们相互敬酒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是冷淡至极。我咬着牙,虽是有些失魂落魄,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只是我的心里却已是千疮百孔,一道道的伤痕丑陋得连自己也没有勇气去看。胤禛啊,就算十三是你的手足,可是我是什么,就真的是你毫不怜惜,避之唯恐不及的破旧衣履么?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三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八十八章 疯子

卷三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八十八章 疯子

除夕夜康熙的家宴像以往一样地热闹而喜庆着,觥筹交错间人们不停地笑着,说着,好像全天下的富贵繁华与幸福愉悦都集中在了这样一个晚上,这样一间屋子里。可是十三呢?我有些恶毒地想着,今天没有想到十三的人晚上都会做噩梦!

我又一次醉了,醉得有些狼狈。其实,家宴上的每个人都看到了我的醉态,包括胤禛。虽然后来也有人极为好心的恭维我妩媚,但是我在残留的隐约记忆中却又德妃显得铁青的脸色。

我又得罪了我的婆婆呢!我有些好笑地想着,这个念头竟然是我睁开眼睛所想到的第一件事,然后才是除夕夜里那般惨淡的心事。我努力克制着心里的那份酸楚,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看着喜殊和望月忙碌,只是两个丫头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白里透着灰色,有些憔悴。

“望月!”我清清喉咙,叫了近处的望月一声,这丫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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