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四十四章 尴尬的艳遇
八阿哥的府邸就邻着胤禛的府邸,我却从未来过。十四知道我的性子,送了大阿哥躺下,只跟八阿哥道了一声,便陪着我在园子里散步。
“八阿哥很是藏拙呢!整个府里看起来清雅简单,可是仔细看起来却都是好东西。”我抱着怀炉,瞄了十四一眼,试探着问。十四的神情一直很愉悦,丝毫没有因为带着我闲逛而不高兴,“嗯,八哥最是雅致了,九哥那些暴发户式的玩意儿八哥可不喜欢……再说了,八嫂是什么出身,一般东西搁她眼里都是废物。”
八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因为其母早逝一直养在外祖父家,早先便听说是极受岳乐宠爱的,确实是皇子皇女之外的高贵人物。于是我低低地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一墙之隔的四贝勒府,庄重却又朴素,便道,“反正别学九阿哥,听说他的府邸就是个搁宝贝的仓库。嗯……沉香木屏风那样的东西也别再添置了,犯不着为我弄这些。”
十四笑了笑,低低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搁宝贝的仓库?九哥要是听到又不知该怎么很你了,他可是花了大心思折腾他那园子,自诩桃花源的。不过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改日我带你看看他那宝贝仓库去。”言罢微转了头,睨着我又道,“至于我给你弄的东西……都是面子的事儿,不然侧室的屋里珠光宝气的,你这儿倒像个雪洞,没得惹皇阿玛骂我。”
我忽然一阵轻松,低下头笑了笑,自己在心里暗暗害臊,原来我还真会自作多情呢。
搁下了心事,两个人在园子里谈天说地起来,气氛倒是融洽和睦。走了一阵,八福晋的笑声忽然远远传来,清清朗朗的,让人心里一亮。
“贝勒爷一直在找十四弟,原来是陪着弟妹在赏风景。最难消受美人恩,看来我得装作没有见过你们才好。”八福晋笑靥如花地望着我们打趣。事情并非八福晋所想,十四但笑不语,我想解释却理屈词穷,便也讷讷地立着。
正尴尬着,八阿哥身边的墨宝上前来请了安,“十四爷,前面有事儿,我家贝勒爷一直在找您呢。”八福晋闻言笑出声来,十四亦笑起来,对我道,“外面也怪冷的,你跟着八嫂去屋子里坐会吧。喝些茶吃些点心,我过会儿就来找你。”
八福晋一双凤眼睇着我们只是笑,半晌才道,“十四弟快去吧,我不会吃了你的福晋。况且我这里虽是贫乏,一口茶总还是有的。”十四面露些许尴尬,笑着忘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八福晋看着十四的背影慢慢道,“十四弟很疼你呢。”我笑了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只得拼命告诉自己,十四打小便是这样,并不稀奇;可是一面又暗暗伤感起来,其实我宁愿他对我不好,那么至少我可以减轻心里的愧疚。
跟着把福晋在雪地里走了一阵,墨宝又跑了回来,跪下身来递上一个怀炉,“八爷说福晋一定不肯带怀炉,怕福晋冻着,让奴才给福晋送来。”
我看看八福晋,她面上一红,啐道,“就你事多,东西拿来便是,哪来那么多闲话。”
墨宝嚅嚅地磕着头称罪,八福晋见我含笑而立,便尴尬地打发了墨宝。我心里其实羡慕极了八福晋,能够嫁给心中之人,能够过着知冷知暖相濡以沫的日子,这样的福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跟着八福晋走了一阵,忽然看到长廊的另一端远远地走来两个人影。我有些疑惑,有一个身影很熟悉,好象是四福晋。眼光一转发现八福晋也是一脸的愕然,看来心中亦是吃惊的。我也暗暗纳闷起来,八阿哥设宴,一墙之隔的四阿哥未受邀请,这确实有些奇怪,我怎么没想到呢?
思索间四福晋和另一个女子已经走到面前,四福晋还是端庄持重的样子,却带了几分笑意道,“十三弟和弟妹正好在我们府上,听说八弟今日宴客,咱们就自作主张地来了”。气氛凝滞地有些怪异,八福晋脸上的笑意有些别扭。我却顾不上这些,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以前并不认识十三福晋,只知道马尔汉有个女儿,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后来就成了十三的福晋。
“寒烟,这是十四弟的福晋。”
“花楹妹妹,这是你十三嫂。”
四福晋和八福晋为我和十三的福晋做了引见。眼前的女子一身浅蓝的旗装,罩着嫩黄马甲,眉眼极美却不艳丽,连脸上的笑都淡淡的,好像隔着层层的烟雾,似花非花,似雾非雾,让人看不清楚。
我心里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子,连她的弟妹取笑我的事情也几乎遗忘殆尽,只是望着她的眼睛,笑道,“寒烟,姐姐的名字同人一样美,可是取了文正公的“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寒烟怔了怔,随即点点头,慢慢道,“弟妹好聪明,怪不得我家爷常常挂在嘴上。我是秋天生的,阿玛那时正在洞庭湖,便取了此名。”
寒烟的态度有些淡淡的疏离,连夸我的话都带了几分讥诮。我笑了笑,看来十三的这个福晋不仅很美,而且性子也很坦荡,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假辞色,毫不掩饰。寒烟见我但笑不语,似乎并不计较她的讥诮,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撇过头去跟四福晋说话。八福晋拉着我轻声道,“你真忍得住,如果是我,才不吃她这套。”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十三如何待我,我心知肚明,这点口舌之快,我又何必去逞呢?
回到前厅,却是有些喧哗。八、九、十和十四笑嘻嘻地向大阿哥道喜,大阿哥的福晋脸上夹杂着尴尬、羞涩和不快。大阿哥有些尴尬地坐在中间,挠着头却带着几分喜色。
这是怎么了?我偷眼望向坐在左边上首的胤禛,心跳陡然加快。只是他淡淡的神色中隐约有几分不悦,再看看十三,虽事不关己地笑着,但眼里也有些厉狠之色。
身旁的十福晋低低地附在我耳边道,“大阿哥方才休息吃醉了酒,休息时幸了八嫂娘家带来的一个丫头。”我微微吃了一惊,连忙把目光转向一脸迷茫的八福晋。
八阿哥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到八福晋面前,“筠容,你家里带来的那个叫彤儿的丫头赠与大哥可好?大哥……很喜欢她。”八福晋愣了半晌,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气愤,一张俏脸忽然涨得通红,“彤儿可是我从小长大的陪嫁丫头!”
大阿哥微微皱了眉,八阿哥有些为难地望了大阿哥一眼,转过头上前两步,接着软语相劝,“我也知道你疼她,给大哥做了侍妾只有抬举她的份,哪里有半点委屈?”八福晋狠狠地咬着唇,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屋子的人都望着她,心中有些惴惴起来。
过了还半晌,八福晋方才一笑,抬头望着大阿哥和福晋慢慢道,“大哥,大嫂……筠容虽是贵族出身,可是大小与彤儿亲近,这丫头样貌自然不必说,性子也是难得的温顺。今日我便把彤儿交给大哥,只盼大哥能善待她……”八福晋言罢眼眶竟微微泛红,大阿哥颇为动容,连着说了好几声“那是自然”。
胤禛方才一直静静地喝着茶,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时方才放下茶杯,起身淡笑道,“恭喜大哥又添一名美娇娘。”言罢环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圈,笑看着身旁的十三道,“这安亲王府出来的丫头必定不同寻常啊……”十三亦是一笑,颇为戏谑地道,“八哥,要不我们都在你府上歇歇?”
八阿哥温和的笑着,却是微微有些尴尬,我心中渐渐领悟,莫非方才眼前是一出戏?这时十四起身道,“对,咱们今晚都不回去了。”八福晋望着十四嫣然一笑,“十四弟,你真有这胆子?”
这次宴席最大的赢家无疑是抱得美人归的大阿哥,一下子就携了两个女人回府。阿哥们戴着各自的家眷先后离开八阿哥府。我和十四站在路边等马车,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十四抬头看看天上的雪,又转头看看我,便伸手将我的斗篷带子系紧了些,一面温和地问,“冷不?”
我赧然的摇摇头,目光转向不远处等马车的胤禛和十三。胤禛正扶着四福晋上马车,我心里瞬间就酸酸的,方才分明看到他向我们这边瞟了一眼,至清至淡的眼神,就像清风一般,而我的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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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四十五章 家务事(上)
春节将至,各府里都开始忙着打扫,年末亦是纳贡贺岁的时节。
晚膳后坐着看书,喜殊带着舒舒觉罗氏的丫头进来报告,说明日各庄子里的人都要来,想让我过去见见。我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见就见吧,我是十四的嫡福晋,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而我也要尽可能地让十四不因为我而心烦。
第二日早晨起来梳洗好,领着望月和喜殊往前厅走去。
一进前厅我便有些被吓到,屋子当中密密麻麻地坐了好些人,都是乡绅打扮。
喜殊低低地在我边上道,“福晋,这些人都是庄子里的管事,每年年末都要带着纳贡来的,可是原先就只把礼单交给何管家,并不见主子的。”我微微颔首,喜殊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奴婢听说何管家是侧福晋娘家的一门远亲。”
远亲?我瞥了一眼何管家,暗暗点了点头。舒舒觉罗氏和吴氏一左一右地坐着,上首的位置留给了我。
我坐了下来,舒舒觉罗氏使了个眼色,何管家便站直身子开口道,“大伙大老远的都辛苦了,今儿主要还是想让大家看看咱们的新主子。从前是侧福晋说了算,往后都要听嫡福晋的!大伙的收成一会会报给福晋,大伙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以跟福晋说说。”
管事们忙一起向我行了礼,口中道,“小的们给福晋请安,恭祝主子们福寿安康!”我看着一大帮人呼啦啦地大千,有的已经是白胡子的老头了,还口口声声地“恭祝主子福寿安康”,心里自然十分别扭,便示意何管家让他们坐下说话。
这时丫头拿了账册上来,厚厚的几大叠。何管家在一旁搓着手笑道,“福晋,这是往年的帐,今年的礼单奴才刚刚整理好,您看看。”言罢又拿出两本册子,连同那些账册一起放在我手边的桌上。
我端起茶啜了一口,笑道,“帐我就不看了,这些事都是侧福晋在管的,想来已经十分清楚了。”我说得十分随意,那些管事却相互对视着窃窃私语起来。正笑着,舒舒觉罗氏忽然温温婉婉地开口,十足的贤淑,“那怎么行,妾身虽然看过,可福晋才是真正的女主人,账目总要知道的。”
那些管事都纷纷点头,也不知是不是有意附和舒舒觉罗氏。我随手拿起账册翻了翻,密密麻麻的一片,哪里是片刻能够看完的。于是心中暗生恼怒,舒舒觉罗氏这是在给我下马威?我想了想,也不看舒舒觉罗氏,只把眼光狠狠地扫过何管家,“原来账册都是侧福晋在看的?你觉得主子是干这个的,那要你做什么?”
何管家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却只是矜持地恭了恭身子,极不情愿地说了声,“奴才有罪。”我见他这副倨傲的神情心里又有了几分把握,冷声道,“你没见着侧福晋的身子吗?让主子怀着身孕劳神看账册,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显眼,你当然有罪……还不跪下自己掌嘴!”
何管家被我的话惊得立在原地,眼光若有若无地投向舒舒觉罗氏,我沉下脸来,冷冷看着何管家道,“你想让福晋我亲自指派人掌你的嘴?”言罢微微转眸看了舒舒觉罗氏一眼,提高了声音道。“还不跪下!”
舒舒觉罗氏没有说话,何管家腾的一下跪在地上,一面自己掌嘴一面道,“都是奴才的错!”我冷冷地看了他一阵,又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这才道,“行了,你起来,把近三年的纳贡和今年的纳贡一一报来……不是说我是女主人吗?看来我是得听听!”
何管家的目光又投向舒舒觉罗氏的方向,舒舒觉罗氏的脸色十分难看,拉长脸道,“福晋让你报,你还不赶快报!”何管家这才上来小心翼翼地捧了账册立到边上,流利地念报起来。我细细地听着,这何管家其实也算是个清爽人,各庄子的收成结余十分清楚,心中的火气便微微小了下去。
念到密云的几处庄子时,何管家稍稍放慢了速度。我微蹙了眉,这几处庄子的收成连着几年下降,今年的收成连第一年的一半都不到。于是伸手让何管家停止报诵,抬起头问,“这几个庄子可有什么难处?为何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何管家的表情有些为难,看了看我,怯生生地道,“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道,“就是什么,说明白了!”这时一直在一旁不语的吴氏冷冷地开口,“因为这几年的节气都不好,雨水又少,收成确实不好。”
我看了吴氏一眼,发现她望向何管家的眼光有些恨意,而一旁的舒舒觉罗氏虽然还是极柔和的样子,可是脸色却比方才好多了。何管家卷着账册,有些手足无措地嗫嚅着道,“只因吴格格娘家人在管这几处庄子,奴才确实没有好好过问过。只觉得这几年庄子的收成是不如从前了……”
“哦?吴氏,何管家说得可属实?。”我看着吴氏问,吴氏的脸色一白,怒气冲冲地看了何管家一眼,起身行了个礼道,“福晋,这事妾室确有不对,因为妾室娘家底子薄,有时不免从密云的庄子那便借些银子周转……可是,这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试问谁家没有这样的事?”
我听出吴氏话中的意思,心里却是微微叹息,这个女子倒是个敢作敢当的,只是性子急了些,沉不住气。于是微微沉了脸,开口训斥吴氏,“我可没听过这样的事,算了,我也不责罚你,且让你娘家人撤出庄子吧!”
吴氏脸更白了,带着恼怒地看了我两眼,见我冷着脸,终于不甘地坐下身去。密云几个庄子的管事开始抹起眼泪来,我笑望着舒舒觉罗氏道,“妹妹的身子不方便,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言罢又笑着对何管家道,“你做得很好,账目很清楚,密云的庄子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去管着。”
舒舒觉罗氏和何管家一脸的笑意,我心里冷冷一笑,不给点甜头鱼儿怎么能上钩呢?
【各位亲,先发这些,争取晚些或者明天早晨再放一章!】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四十六章 家务事(下)
才回到屋里,舒舒觉罗氏就差人送来了一盒上等东北鹿茸,说是给我补身子。
“福晋哪里缺这些!”喜殊一面不情不愿地收起鹿茸,一面带着些疑惑道,“福晋,您对吴格格……”我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的打抱不平便笑了起来,“接着说,我怎么了?”
喜殊扁了扁嘴,下定决心似的道,“奴婢觉得不公平?”我的笑意更浓了些,招手把喜殊叫道跟前,附在耳边跟她絮絮地说了一阵。喜殊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明亮的眼睛望着我,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跑了出去。
第二日晚上,喜殊便笑吟吟地交给我一叠纸,我一页页地翻过,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舒舒觉罗氏娘家光去年一年从河北六个庄子里支取的银子就有五千多两,只不过因着这些庄子大,不大看得出来罢了。吴氏说得果然不错,从夫家的庄子上拿钱果然并不是稀罕事,舒舒觉罗氏家亦不例外。我有些好笑地把那叠纸放在桌上,如果我是舒舒觉罗氏,一定会找一个更加高明的方式寻衅。
“福晋,她的胆子也太大了,既然自己家也拿了好处,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罢了,何苦自己给自己找茬呢?”喜殊颇为无奈地道。我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舒舒觉罗氏在这个府里的地位,可是她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要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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