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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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绝刀-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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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屋内还有雷傲侯和雪婷,他们都没有作声,这种沉默使人感觉到“死亡”。
  冷见愁静静瞧了一会,忽然动手把白布通通解掉,露出碗上和肩上的伤口。只见鲜血仍然从伤口渗出,止血的金疮药似乎毫无用处,任何人像连四这样停地流血,一定早已断气。但连四还未死,他生命力之强韧似乎强胜过常人很多。
  冷见愁沉声道:
  “有没有参汤?”
  雷傲侯应道:
  “参汤么?容易得很……”
  雪婷已经奔出去,片刻就回转,带来一壶凉凉的参汤。
  冷见愁拍拍连四的面颊,好象大人安慰小孩子一样,但连四的嘴巴在这时张开了,冷见愁道:
  “喂他参汤,不要急,但也不要停止。”
  雪婷挤到床头,依言而做,参汤一匙匙喝入连四口中。
  冷见愁用白布拭去伤口血渍,看了一下,说道:
  “是剑伤,这口剑很特别,只有半寸宽,剑身其薄如纸。”
  雷傲侯叹口气,雪婷道:
  “烟雨江南严星雨的‘芳草剑’正是薄如纸,只有半才宽。”
  冷见愁道:
  “既然证实是严星雨,事情就好办了。”他忽然走出去,隐没在黑暗中,连四面色苍白像死人一样,两处伤口仍然渗出鲜血。雪婷惊疑地望着祖父,道:
  “他会不会回来?连四会不会死?”
  雷傲侯道:
  “冷见愁正在想法子抢救连四。”
  雪婷道:
  “我也知道,但这个人好象一团迷雾,任何事情到他身上便不能确定,他本来应该像只死猪躺在船上,我明明点了他一十二处穴道,又用种种方法测试过,甚至利用每个男人最强烈的本能欲望试探,但他却根本没有被我制住,爷爷,你为什么装出受制的样子?”
  雷傲侯摇摇头,但这位世故智慧的老人并没有迷茫疑惑的神色,因此他的孙女不明白他摇头到底是表示不知道抑或是不愿解答。
  冷见愁忽然在灯光下出现,放了一些白色晶状物在参汤中,另一只手拿着陶罐,他撕了一小块白布,蘸透那无色液体迅快洗涤两处伤口,他动作迅快而又轻柔,屋子里充满了刺鼻的陈醋气味。
  冷见愁一面动手,一面说道:
  “我早已回答过你的问题,你还记得么?我说我要看看连四,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刀已被夺,身负重伤,但我却知道你会把他的消息告诉我……”
  连四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白色,很明显的一个现象是鲜血已经不再渗出来。
  雷傲侯现出惊奇之色道;
  “我用的金疮药是真正少林秘方,比云南白药好十倍都不止,但仍然不能止血。那两处剑伤并不厉害,想不到像无底深洞一样可伯,冷见愁,你用的什么药物?”
  冷见愁道;
  “不是药,只不过一把盐和一罐白醋而已!”
  “盐”放在参汤里,恐怕是中国人懂得食“参”以来第一次,用“醋”洗伤口而能止血,但也可以把伤口的血凝块洗掉,以致流血不止,冷见愁怎会反其道行之?
  冷见愁并不多作解释,他本人也可能不知道“盐”的功效,又确知连四的伤口是一种特别的五金利器所伤。
  这种合金属有奇特的毒性,所以用一般止血药反而会使伤口流血不止,直到失血过多而死为止,所以他用“醋”猛洗伤口,使那种金属毒性消失,一方面用加盐的参汤补充失去的血液。
  连四忽然慢慢睁开眼睛,这是两天来第一次恢复神智。
  他苦笑一下,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道:
  “冷见愁,我很惭愧……”
  冷见愁道:
  “夺刀的人真是‘烟雨江南严星雨’?”
  连四道:
  “夺刀,那把‘芳草剑……·拔剑的速度……还有……剑势弥漫着烟雨迷蒙的情敌……”他声音越来越小,除了这几句话之,后来嘴唇开磕,已没有声音发出,冷见愁只好把耳朵靠近连四嘴边。
  但连四喘气也好象不够气力,冷见愁道:
  “有话以后再说,先休息一下。”
  雪婷继续喝参汤,连四眼睛转到地面上,露出迷惑的神情,雪婷却向他微微而笑。
  冷见愁明明看见了,却好象丝毫不曾注意到,说道:
  “傲老,刀在何处?” 
 

 
 
 



第三章 冷面杀手
 
  “踏青”既雅致而又很通俗的名词,在江南,人人都知道“踏青”是郊游的意思,但很少人知道在唐宋时二月二日是踏青节,后来变成清明节效游行踏草称为“踏青”,到更后来凡是春夏时的晴朗日子到效外游玩,都可以叫做“踏青”。
  冷见愁为人一点也不俗,踏青的兴趣绝不会比风雅之士不少。不过现在他在燕风吹拂一片绿意的郊外时,心中却没有一丁点“踏青”的雅兴。
  城外游人络绎不绝,博望山的青翠层峦就在眼前,冷见愁忽然离开游人最多的道路,由一家酒肆左侧的小路行人,穿过一片树林,但见一座茅亭搭在清溪边。
  四下除了鸟叫虫鸣,溪水鸣咽以及和风拂叶之声以外,没有一点世谷尘嚣喧扰。
  但冷见愁却还听见了很多声音,都不是“人类”都听得到的,例如无数种类不同的昆虫噬咬嫩嫩的芽叶,泥土中蚯蚓呼动,甚至欣欣向荣的树木底树液滋滋上升着声音。
  当然那林木中鸟兽类的呼吸和动作的声音,更不能逃过冷见愁的耳朵,而在这种种无声之当中,有一个悠长细密的人类呼吸声,一听而知是内功深厚之士的呼吸。
  这呼吸声来自亭后茂密的草丛中,冷见愁大步走向上茅亭,突然凝立如山动都不动。
  冷见愁的耐性早就经过世上最严峻的考验,在他来说要他像木头般呆站上十天八天,真是比吃饭还平常些。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已移到西方的山巅。
  亭后草丛中忽然籁籁响动,接着走出一个人,全身绸缎衣服和冠带上的玉器,闪耀出富泰的光辉,不过此人虽然打扮得像回富裕风采。
  他来到亭内,抱拳道:
  “是冷见愁么?”
  冷见愁直到这时才动弹,点了点头。
  那人道:
  “在下镇江严星雨,冷见愁兄弟你这份耐力,严某佩服之至。”
  冷见愁道:
  “烟雨江南严星雨果然名不虚传,我的天绝刀呢。”他并没有解释对方名不虚传之故安在,一针见血地提到“天绝刀”。
  烟雨江南严星雨一直走五六尺之处才停步,神彩飞扬的眼睛中隐藏着能使女孩子们意乱神迷的魁力。
  他态度舒徐间像,一点也不像面对危机的人,他甚至可以溶入这嫩绿色的季节中。
  冷见愁道:
  “你的芳草剑果然很雅致。”
  严星雨道:
  “过奖了,此剑本身不算什么,但当年我初出道时,孤身闯入太湖芙蓉寨,激斗一昼夜,杀伤二十四位寨主,最后终于与芙蓉寨总寨主柳叶青见到面,那是鞭蓉寨十多年来未曾有之事……”
  他停歇了一下,突然流露出落寞怀念的神色,又道:
  “柳叶青虽是妇流,但气概风度还胜江湖上负有盛名的名家高手,我们只斗了一招,柳叶青就跳出圈外,请我先行休息,用最的酒和食物,最舒服的房间床铺款待我。第二天早晨,我们在一个四面都是苍翠树木包围的练武场碰面,除了我和她之外,还有四个使女,年纪都只有十七八岁,都长得漂亮健康,身材修长,面上都含着爽朗自信的迷人笑容……”他的声音忽然中断,露出追忆怀念的表情。
  过了一阵,冷见愁不但没有出声打扰,甚至连身子也纹风不动。像“烟雨江南”
  严星雨这种人物,一望而知是善于修饰自己,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而他居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怀念追慕之情,他当然已把这个陌生人视作同一等级有资格分享他内心秘密的人,这是一种回报内心的敬意。
  严星雨轻嗟一声,道:
  “我自后的十余年中,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见过的女孩子不算少了,但至今竟还没有见到像那四个女孩子那么有气质那么美丽的……”
  量那四个女孩子以后可曾遇到过像“烟雨江南”严星雨这等调说风流极有深度的男人?
  严星雨又道:
  “柳叶青把四个女孩子,连同她们手中捧着的珍奇宝物都送给我,作为我们言和罢战的礼物,柳叶青根本不必这样做,她只不过动了怜才之心,特地用这个法子,助我成名而已!”
  冷见愁忽然道:
  “如果柳叶青没有和你拆过那一招,现在你就不会遗撼了。”
  严星雨叹口气,道:
  “你说得好,如果当时我们不曾交过手,如果她那一扫曾显示出绝世功力,一切都改观了,我会像大获全胜的将军纳降,收下四个美女和所有的珠宝,奏凯而归……
  但事情不是那样,我拒绝礼物,不过为了表示我的敬意,我挑了一把好剑,就是这把芳草剑,我告诉柳叶青,今生除了芳草剑之外,决不用第二把剑!”
  短短的故事,却含蕴激越的侠情,极有深度的尊敬,还有几丝柔情,冲击着冷见愁也为之叹息一声。
  烟雨江南严星雨的手轻抚剑柄,他的手很白皙,手指修长梁软,把特别狭窄的“芳草剑”衬托得更雅致。
  他忽然大声道:
  “冷见愁,我先请你喝酒!”
  冷见愁只说一声“好”,严星雨击掌两声,掌声远远传出去,转瞬间一个老人家和一名小书憧提着盘奔来,就在茅亭中,布下碗筷杯盖,酒是放在一个红花双耳瓷瓶内,倒出来是透明晶莹的液体,散发出甜润的香气。
  这是著名的佳酿“莲花白”,有人说古称“琼浆玉液”中的琼浆,就是此酒,事实上却是穿凿附会之谈,古人誉喻精美的酒便称为“琼浆”,并非某种酒的别称。
  “莲花白”香冽甘甜,属于烈酒,冷见愁在雷家已尝过,与严星雨连干三杯之后,便停杯不饮,道:
  “好酒,多谢了。”
  严星雨道:
  “小意思,何须言谢。”他沉默一会,忽然怅惘地叹口气,道:
  “我知道天绝刀在那里,但不能告诉你,所以你我之间,既不能输诚相交,便终不免决一死战。”
  冷见愁没做声,严星雨又道:
  “听说你还有一把好剑,剑呢?”
  冷见愁道:
  “已经押给海龙王雷傲侯。”由于雷傲侯已经召集旧局精锐大举出动过,江湖无人不知,胡此已无须为他隐瞒什么人。
  严星雨道:
  “雷前辈肯接受此剑,就算是凡兵,亦变成神物了。我只奇怪你怎能得到这位隐居数十年的异人!”冷见愁道:
  “如若我告诉你说,那是凑巧碰上的,你信不信?”
  严星雨沉吟了一下,才道:
  “为了表现风度,我会说相信,但不瞒你说,我心中决不相信。”
  冷见愁道:“随便你这件事我觉得毫不重要。”
  严星雨道:
  “在我却很重要,因为雷老前辈昔年是家伯父血剑严北唯一的朋友,所以如果有人能知道雷老前辈的下落,世上只有家伯父一个人了,你要同意我这个想法?”
  冷见愁道:
  “以一般的情形而论,我要以同意,但若是令伯父因某种奇特因而失踪,便可能不知道雷傲老的下落了。”
  严星雨微微笑,道:
  “这话值得干三大杯。”
  他果然连干了杯,才道:
  “三十年来,江湖上无人得知家伯父已经失踪,因为他自成名以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虽然他真的失踪,谁也想不到‘失踪’上面去,只有他家人知道,还有就是真正知道他从江湖上失踪的人,当然,这个人必定知道他的下落!”
  他深深呼吸一下,似乎压抑内心的兴奋,然后又急急道:
  “冷见愁兄,我的推断以为怎样?”
  冷见愁道:
  “很对,我就是三十年来唯一见过血剑严北的活人。”
  严星雨忽然站起身来,但迅即控制住情绪,重复坐下,缓缓道:
  “家伯父的近况能不能见示”
  冷见愁道:
  “可以,他像所有的落叶一样,已经化为尘土了!”
  严星雨讶道:
  “落叶?什么落叶?”
  冷见愁道:
  “就是树上掉下来的枯叶,严北纵然英雄一世,天下无敌,但终不免要枯萎死亡,对不对?”
  严星雨道:
  “肉体上说法很对,人生自古谁无死?但在精神上却不对了,家伯父的剑道古今无双,有夺造化之功,如果能够一直流转后节,他也就可以不朽了。”
  冷见愁道:
  “令伯父的确是一代剑家大家。”
  严星雨等了一阵,才道:
  “还有没有别的评论?”
  冷见愁道:
  “人死就一了百了。”
  严星雨道:
  “不,他是我嫡亲伯父,现下这世上除你之外,只有我父亲近过他,得过他指点剑法,因此不论是好是坏,请告诉我!”他表情严肃,声音诚恳,流露出内心的呐喊。
  冷见愁道:
  “你很少这样子吧?”
  严星雨道:
  “简直是平生第一次,冷见愁兄,请相信我这句话,我内心的情绪,从来不让别人得知。”
  冷见愁默默想了一会,才道:
  “血剑严北的剑法几乎无懈可击,为人城府深沉无比,世上很难有人比得上他的机智冷静他平生大概只败过一次……”
  严星雨两眼中迸射出火花,沉声问道:
  “他败过?败在何人之手。”
  冷见愁道:
  “他的确败过,而且败得惨得很,因为他连性命也输掉了。”
  严星雨齿缝中迸出一个字:“谁?”
  冷见愁道:
  “是命运!”
  严星雨突然松一口气,道:
  “原来是主宰每个人的命运,他当然敌不过,谁能与命运之神抗争?谁能不败在他手下?”
  冷见愁道:
  “我还没有输败!”
  严星雨惊讶得扬起眉毛,凝视他好一会,才道:
  “我们相遇是不是命运呢?”
  冷见愁道:
  “对,至少我自己很相信!”
  严星雨道:
  “可能命运之神选中我,要我设法击败你,你想有没有这可能?”
  冷见愁摇摇头,道:
  “不可能,你可能是我最难对付的敌人,但决不能击败我!”
  严星雨确实很有风度,举杯朗笑一声,道:
  “冷见愁兄,我衷心佩服你坚强无比的自信!你可能真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敌手,只不知你是不是?
  他们毫不迟疑地干了一杯,这一杯酒表示各自对方钦佩尊敬之意。”
  冷见愁道:
  “你对徐小茜的印象如何?”
  严星雨想了一下,道:
  “她很漂亮,有头脑,男人很难不喜欢她。可惜的是她已被辰州‘恶仙人’韩自然诅咒过,成为世所共知的‘不祥人’,你一定听过‘恶仙人’韩自然的事迹,所以你想我敢对她怎样呢?”
  冷见愁道:
  “我没有听过韩自然的事迹!”
  严星雨道:
  “好,我说一两件给你听!但你连这个传奇人物的恐怖事迹都不知道,实在令人惊奇,你难道像齐天大圣似的突然从石头进出世上的么?”
  “恶仙人”韩自然只有卅六七岁,相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但毋宁说是“诅咒”
  使人隐于“噩运”的预言神通,他成名十多年来,没有一次不是言中每个人悲惨结局为能事的,别的修习。祝由科”符录的道士法师,本以治病驳鬼为目的。
  但“恶仙人”韩自然,听说专门以符咒制人死命,而事实上无论有人出多少钱,也请不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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