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板只泛起一个忧郁伤感的笑容而已,但他身边的林胖朝却惊诧得张大嘴巴,就像离水的死鱼一样。
“龙藏老押”在当押业中多少年来已变成神话似的传话,据说甚至连宫廷库中许多宝物,都要给“海龙王”法眼鉴定才算数,这个“海龙王”外号,意思说天下宝物只有龙王宫中收藏得最多,连人间的帝王也还有未及。
但最令人与无穷幻想的传说是:天下真正第一流的巨窃大盗,若是得到价值连城的宝物,或者是艺术上的无价之宝——书书瓷器石等,都会送到龙藏大押,只有海龙王雷例侯评估的价格为天下所公认!
冷见愁又道:
“你年纪属于那个年代,才配合血剑严北论交,只有你连当铺的店名也要工蔺轩的墨宝才满意,也只有你才穿得起《米儿缎》的外衣!”
老人很沉重地叹气,道:
“人世间的权势也好,财富也好,声名也好,甚至知心的朋友或女孩子也好,这一切的价值在哪里呢?以我看来,正是因为这一切绝无‘永恒’,所以令人觉得宝贵无比!”
“永恒”的反而就是“梦幻”竟是世上一切宝贵之物的要素,但既然明知“梦幻”无常,难道还值得我们珍惜追求么?我们都在追求虚无么?
雷傲侯藏宝的地方很宽敞明亮,四面都有窗子,有的窗外水波掩映,垂柳飘拂,有的窗外浓荫匝地,绿意扑面,有一面的窗外是大片碧茸茸的草地,当中的花圃种满了,各种草木花卉。现在正是春暮夏初时节,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冷见愁在这间藏宝轩中消磨了七天之久,在七日七夜内未曾离开过一步。他忙的是两件事,一是品当各种美酒,天下各种奇酒陈酸,雷傲侯都有。二老赏玩各种奇珍异宝,由雷傲侯亲自讲解。
这第二件事情最费时间也最累人,因为每件奇珍古玩牵涉的范围极广,举便主架子角挂着一串白晶莹的念珠,冷见愁观察鉴赏之后,雷傲侯道:
“中国、天竺、波期以及西异国有很多宗教都用念珠,即使以佛教来说,念珠的数目和质料亦有好几种不同的规定。”
冷见愁道:
“我知道,这一串是属于佛教一百零八料那种念珠,别的宗教不是这个数目。”
雷傲假道:
“你可瞧得出是什么质料?”
冷见愁道:
“好象是骨头或者角质,但佛门中人怎会使用腥荤之物?”
雷傲侯道:
“你能鉴别得出这骨角之质,眼力真是惊人,这串佛珠乃是人头骨做成,但与一般的死人头骨大有不同。”
冷见愁道:
“我晓得了。佛家的秘宗,大盛于西藏青海等地,这一宗的修持十分秘密,只知道喇嘛僧侣不忌酒肉,有些法门更与我中土道家的龙虎丹法相似。如果门弟子有用人头骨做念珠的,一定只有密宗才敢用。
道家的龙虎丹法就是男女双修之法,虽然亦是阴阳交合以炼成金胎元婴,但胸中的正邪之念,却成为与“泥水彤法”——即俗谓“采辅导”截然不同的分水领。
密宗的“方便之门”比之龙虎丹法似乎又更上一层,在男女交合之际,对方完全是处于真正“空相”的境界,但既不能“无欲”,又绝不能执着于难以抗拒的“大欲”,便形成了一个世人智慧解不了之谜,也可以说是人类的“智慧”“情欲”
之极限……
雷傲侯含首道:
“密宗的一切的确很秘密,但你要知道,密宗完全是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不要世人出种种误解,所以坚持要秘密而已。”
在密宗特遥关于“传法上师”的戒律中,就规定了“对于没有修习密宗根器的人,随便传授以。”
“对于有根器的人,不肯传授大法”,这两者都犯了戒律,由此可见密宗坚持秘密的真正用意何在了。
雷傲侯又道:
“这串佛珠乃是西藏密宗一位红教法王寂灭后的头盖骨做成,就像舍利子一样,这头盖骨经过那位索罗法王多年修持,的确跟一般的死人头骨不同,这串佛珠在密宗弟子心中,用无价之宝四字也不能形容那种感受和份量。
单单是一串佛珠,便有如此多的讲究,其他的鼎里珠玉,每件都有本身的特点和历史背景,老实说七昼夜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如果不是冷见愁已装满了一脑袋的见闻学识,加上惊人的理解力和记忆力,根本不可能从之宝物获得什么益处。
但冷见愁却得到无法想象的益处,因为他满脑袋的见解学一都是被人硬塞进脑,没有一件可以用宝物印证——在幽冥世界的大壑内,那里找得一件宝物——而现下却等如现身说法,许许多多从前储存记忆中的学问,得到了印证讨论变成真正可以活用的学问了。
第八天冷见愁睡到中午还未醒,但在极酣沉的睡眠中,冷见愁的心忽然清醒。
极轻的步声和香气改变了环境,冷见愁对“环境”的敏感不是你我可以想像得到的,所以他内心被惊醒了,头脑和四肢百骇霎时全部准备好,足以应付任何突变的情况。
阵阵的香气表示是女孩子,由于气味清新而不浓郁,可知必是年轻的女孩子,由轻微的步声,听出一个女孩子。
她是谁?怎能走入雷傲侯的“宝库”?
有一边窗户的帘子被拉开,所以“光线”也使冷见愁更紧决的维持清醒,不让睡魔再度俘虏他。
她不会是外人,否则她既进入不了雷家的“宝库”重地,亦不敢拉开窗帘,让外面的人得以看见轩内情景,那么她是谁呢?早就应该问雷傲侯家中的情形,可惜现在已来不及了,这个女子可能是雷家的丫头使女,亦可能雷家的媳妇,也可能是雷家的孙女等。
她的手忽然落在冷见愁某一位部位,这一下冷见愁记起男人的特别——每天睡醒时下身坚挺的现象。
据说女属阴,阴即是月亮,所以女性每个月生理上发生一次变化,男性属阳,即太阳,太阳不会圆缺,每天从东方升起,从西方沉没,所以男人每天早上都会升起!
不管怎样,这个女孩子实在不该碰触他那一处部位,因为冷见愁的性欲经过十几年的压抑,比平常人有显著的差异。
她似乎很懂得男女情事,所以她的碰触和抚摸不太轻亦不太重,冷见愁的性欲剧增,宛如风暴忽起,情欲之海波涛卷天。
他根本不必用眼睛,便已知道她的位置和姿势。进一步说,他晓得自己的手就该怎样动,便可以有效地把那个女孩子勾入被窝。
也许那个女孩子已预期他会有何反应和动作,并且欢迎他那样做,所以她保持那位置姿势以及继续抚摸他的动作。
冷见愁居然过了好一阵,还没有把她抓入被窝内,然后,又过了片刻,她身子颤动几下,长长透了一口气,道:
“好舒服……”
男性或女性都一样,当性欲饱涨冲动之时,自己有很多法子解除这种紧张。
冷见愁借异性的手解决的性欲,居然能不侵犯她,实在很不近人情。
冷见愁又道:
“你走吧。”
“为什么?”果然是女孩子的嗓音,而且很悦耳动听。
冷见愁道:
“因为我想留下一个美丽充满幻想的印象。”
冷见愁并不回答,似乎不想理她。
那女孩子无计可施,无奈地道:
“好,我马就走……”说时,一双手已探人背内,显然是表示说让她真正地摸触一下,不是隔着被装,她才肯离开。
任何男人在这种情形之下,都没有法子拒绝,甚至不愿意拒绝。
冷见愁也不例外,尤其是当她的纤玉手碰到他下面某一部分时,那快感异常鲜明强烈。
可惜快感瞬间就消失了,因为她的玉手忽然按中他的腹部,指尖像小钳枝般点住三处大穴。
冷见愁不得不睁开眼睛,只见站在旁边那个女孩子,含笑盈盈望着他。
她看来年纪很轻,个子修长,腰细,胸臂部甚是丰满,面貌很美,尤其当她含着笑容时,艳光泛射。谁也不能相信这么美这么甜的女孩子,竟会替男人做那件事,而且做完之后,马上点住他的穴道。
冷见愁仔细地瞧她一会,才道:
“你内心的情绪已从眼睛流露出来,看来根本和你面上甜美的笑容不相称。”
她一身淡绿色的罗衣,本是予以柔纯洁之感,但她的行为……,不过这袭浅绿罗衣,与飘指肩上的秀发,却便她更美更可爱。
冷见愁又道:
“你那饱满广阔的天庭,那对长而弯的眉毛以及眉下的凤眼,一望而知是雷家的特征,你叫什么名字?”
那美女摇头道:
“你错了,我不是雷家的人,我名叫雪婷。”
冷见愁的目光再次把她细看一遍,由上至下,瞧行十分澈底。
雪婷完全没有忸怩在乎的样子,反而露出懒洋洋的姿势。看来她不但不受任何拘束,也不怕挑战,全身上下散发出野性之美,震撼了男人的心。
冷见愁这次谈话时,声音中显然已含有敬重之意:“我敢打睹你不是雷家的孙女的话,必定是外孙女,但不管你是或不是,你本身很了不起,值得和你讲几句话。”
雪婷嘲笑一声,道:
“如我跟你一样,被人家点住穴道,像条死猪似的不能动弹,我也会向那个人表示敬意的。”
她转身行开,在珠光宝气珍玩琳琅的屋子内徐徐绕了圈子,回到床边,说道:
“你押剑的第二天,消息才传到这儿来,说有个叫冷见愁青年或中年人,一举手间就击垮了《四方天狼》《拼命三郎》《灵犀五点金》这三路使武林人闻名头痛变色的人物,当时我就有三个想不通的疑问,现在相信你一定愿意为我详细解释吧?”
冷见愁道:
“好吧,但说不定我打痛你的屁股,替你家大人狠狠管教你一次。“雪婷面色一沉,简直是在翻了,怒声道:
“以后不准你说这种话。哼,谁敢管教我,我一定钉死他!”
冷见愁道:
“我向你道歉,我收回刚才那些话?”
雪婷瞪他一眼,但面上怒色渐渐消退,终于笑了一笑。
冷见愁道:
“其实你先侵犯我戏弄我,我就算揍你一顿也是应该,更何况只不过说几句狠话而已,你平时很爱生气么?”
雪婷道:
“别说废除话,你要记着现在你的小生命捏在我手里,从前宋妈妈常常说,有银子时在是大爷,挺胸肚吼嚷都行,没银子就是灰孙子,讲话一不留神就挨嘴巴子,你现在是灰孙子,知不知道?”
冷见愁道:
“知道了,宋妈是谁?这个人好象很势力呢?”
雪婷眼中露出瞧不起他的神色,道:
“南京的宋妈妈你都不知道。”
冷见愁道:
“我的确孤陋寡闻得很,她是什么人?”
雪婷道:
“她是最有财有势的老鸨母,全国第一,唉你真是没有见识得很。”
冷见愁觉得有点滑稽,也有点不服气,因为就算没有听过一个鸨母的名气,亦不是丢人之事啊,不过跟他争辩这些鸡毛算皮之事亦是很不值得。
便道:
“好,好,算我没有见识……”
雪婷双手叉腰,温声道:
“哼,不但没有见识,而且没有种,懦夫?”
雪婷道:
“谁说不是,你现下被我就像癫皮狗似的怕死得很,我说你是王八蛋,谅你不敢说不!”
冷见愁翻翻白眼,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雪婷的气却还未平息,道:
“想当年我在秦淮河上的‘连碧舫’,我不涂脂不抹派粉,不穿漂亮衣服,不梳麻烦之极的发,我不高兴时绝不出局,起初他们把我打得遍体鳞伤,但我还是不干,后来还不是都顺着我!”
冷见愁一定真的很吃惊,情绪都流露出来,因而面孔忽然变得很清晰,那层迷雾全消失了雪婷很得意道:
“怎么啦?我这种人居然在勾栏中待过,你很奇怪么?”
冷见愁道:
“何止奇怪,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有毛病,或者你的嘴巴把声音弄错了。”
雪婷道:
“你的耳朵我的嘴巴都很正常。”
冷见愁道:
“你为何要我做那种事?”现在他回想起来,怪不得这个美的女孩子对男人那么大胆,手法纯熟,原来她是曾堕落于风尘中。
雪婷坦然道:
“因为我十四五岁时就离家出走,跟几个男子混了一段时日,后来大家都太穷了,日子混不下去了,为了义气……啊,不那时候我很爱那个小王八蛋,自愿卖身。”
故事很简单,语气中亦是没伤感或忿恨,这段奇异崎岖的人生历程,一定吞噬埋葬了许多热情、向往。
到底她的故事是真的是假?冷见愁暂时无法判断,他道;“你有一身武功,怎肯给人敲打?”
雪婷道;
“开妓院人的可厉害呢,当时我喝了一碗药,全身武功就使不出来了。”
冷见愁道:
“你卖身给宋妈妈么?”
雪婷摇摇头,道:
“不是她,但后来她把我转买过去,她手下的女孩子都是第一流,个个美得不得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何看中我这个野人。”
冷见愁道:
“古人说粗头便服不减国色,野也有野的美,那来妈妈果然有眼光,无怪你口气中对她没有一点不满,连我也有点佩服她嘴巴把声音弄错了。”
雪婷道:
“你的耳朵我的嘴巴都很正常。”
冷见愁道:
“你为何要我做那种事?”现在他回想起来,怪不得这个美的女孩子对男人那么大胆,手法纯熟,原来她是曾堕落于风尘中。
雪婷坦然道:
“因为我十四五岁时就离家出走,跟几个男子混了一段时日,后来大家都太穷了,日子混不下去了,为了义气……啊,不那时候我很爱那个小王八蛋,自愿卖身。”
故事很简单,语气中亦是没伤感或忿恨,这段奇异崎岖的人生历程,一定吞噬埋葬了许多热情、向往。
到底她的故事是真的是假?冷见愁暂时无法判断,他道:
“你有一身武功,怎肯给人敲打?”
雪婷道:
“开妓院人的可厉害呢,当时我喝了一碗药,全身武功就使不出来了。”
冷见愁道:
“你卖身给宋妈妈么?”
雪婷摇摇头,道:
“不是她,但后来她把我转买过去,她手下的女孩子都是第一流,个个美得不得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何看中我这个野人。”
冷见愁道:
“古人说粗头便服不减国色,野也有野的美,那宋妈妈果然有眼光,无怪你口气中对她没有一点不满,连我也有点佩服她了。”
“你懂什么?宋妈妈有财有势有义气还不算,她本身就是当今武林顶尖高手之一。我的武功全靠她帮忙才恢复的!”
“真的么?唉,将来无论别人告诉我任何怪事,我都不会感到惊奇了!”
这话比恭维她漂亮还要使她开心,雪婷笑道:
“江湖中希奇古怪的事多着呢!你连宋妈妈的大名都没有听过,简直是大大的土包子,当然觉得我说的事情很新鲜奇怪了!”
她停了一下,又道:
“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是四匹狼和拼命三朗的七只手指,是你一刀刀削断的抑是他们自行斩断的!”
冷见愁道:
“你说第二问题?那么第一个呢?”
雪婷泛起得意之色,眉毛扬得高,道:
“第一个问题已有答案。”
冷见愁沉思一下,道:
“原来你已瞧清楚了!”
雪婷道:
“对的,你居然猜到,算你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