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莫一指探出,触到了那幽径外头成片的黏腻润滑,几欲顺着手指流下来。他暗沉着双眸,见她眼眸如丝,身子仍在因余韵而轻颤,松了手,把人轻翻了过去。
掀起腰下一片衣摆,映着月色,瞧见了腰肢某一处的莹白之色上,渐渐浮现了一个暗红的胎记,寸长大小,模模糊糊,刺伤了人的双眼。
若再描绘得精细些,便与国师府的雪莲标志一模一样。
兰莫就着轻抚她腰际的动作,停顿了半晌,许久,才低低笑了一声。
“你是我的。”他替她抚了抚散乱的黑发,拢到一边。
手下阮小幺初次发泄过后,哪管她是你的他的,早一头扎入了黑甜睡梦之中,不分东南西北。
兰莫身下之物早便翘起了头来,此时更是硬得发烫,瞧她如此,倒不再勉强,只草草弄泄了出来,替她穿好了衣物。
一夜好睡。
阮小幺倒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才睁开眼,便觉脑中仍是昏沉,隐隐有些发疼,许是昨日喝多了的缘故。
她歪歪倒倒坐了起来,见外头春光媗妍,心情大好,刚要起身,却总觉得身上怪怪的,精神气儿格外的足,身子因久睡而有些酥软,只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想起昨日,只记得那抓周宴上,各色鲜菜野味,那酒也好喝的很,其余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正怔忪间,却见兰莫出了来,见了自己,道:“头疼?”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伯劳出事
他嘴角带笑,似乎心情格外的好。阮小幺木木点了点头,“有点……”
他却从隔间拿了一大碗来,递了来。她闻了闻,有些香,却另有微微的酸味。
“这是什么?”她不禁问道。
“醒酒汤,”兰莫把东西搁在桌上,道:“牛嫂送来的。”
阮小幺捏着鼻子将东西喝了下去,意外觉得味道不错,满意地抹了抹嘴,一偏头,发现他正闲闲盯着自己。
忽然想到这几日都没怎么与他说话,此时忽有些不自在,正想走,一只手被他拉了住。阮小幺心中一突,想也没想便将他的手甩了出去,反应过来时,却见他渐渐没了笑意,眼中平静无波
,罕见地并未发怒,只似乎有了些失望。
阮小幺心里头咯噔咯噔跳个不停,他却忽然又放开了手,道:“你可知,昨夜那伯劳公子向我求娶你?”
她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了伯劳望着自己的那双温柔眼眸,当中早有掩饰不下的万千情意。
“我以为……”以为他对你有龙阳之好。
不知道这话说出口,兰莫会如何反应。她越想越好笑。
兰莫一声哼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念着的是察罕么!”
“嗯?”她不明所以,面色有些微窘,“我没有口口声声念叨!”
大清早的,一说到察罕,他面色又有些不好看。可如今走了个察罕,又来了伯劳,这丫头愣是把他看做是死的?
“不说那个,”他转了话题,“如何叫‘情意相通’?这可是伯劳亲自向我说的!”
“我、我不记得了。”她干笑。
他皱眉道,“既然你并无那种心思,下次便与他挑明,休要拉拉扯扯!”
阮小幺心中郁闷,她什么时候与伯劳拉拉扯扯了?
再说了。就算是拉拉扯扯,这人管的也太宽了!
当日午后,蒙大夫携了两个棋友一道来这处找兰莫,阮小幺则在家中稍作打扫。
天气好的很。日光明媚,她将门窗大敞,屋里头便清晰可见空中细小的浮尘。外头正可见几人摆着棋盘,聚作一堆,除了兰莫,另三人俱是吵吵嚷嚷,争执着蒙大夫那子儿该落在哪里。
敢情是这三比一在与兰莫下棋。
她摇摇头,鸡毛掸子拂着墙上各角落处的破拉蛛网。
兰莫住的隔间布置与自己那处基本相似,只是多了张经案,上头搁着一些未写完的残篇断句——那是兰莫应村长请求。为村中孩童默下的《百家姓》、《三字经》等章节。
余村的吃住用等物皆是自给自足,基本上都是些粗陋之物,纸张也是。案上默录所用的纸张表皮都粗糙泛黄,是由树皮、破布等物炼制而成。
她闲来无事,便草草翻看他写的东西。内里详细无比。除了原文,连经注都一点一点写了下来。
兰莫这人,虽说面冷心冷,但真若有人进了他眼里,他是不会敷衍对待的。
——恐怕这就是皇子殿下唯一的优点了?
翻来翻去,都是些初识文断字所需之文。她将那些纸张又细细整理好,准备叠在一处。突然间瞧见了某一沓纸张之间,露出了个亮白平滑的一角。
好奇之下,阮小幺将东西抽了出来——是一张白纸。
那纸上什么也没有,似乎被人裁去了一截。指腹轻微摩挲在上头,手感极好。
她没吭声,又将东西放到了原位。心不在焉拂扫了一通,退了出去。
愣愣坐在榻上,从这处可望见兰莫低头沉思的侧影,轮廓优美而坚毅。她叹了口气,可是这人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总是半真半假。让她相提防都不知从何提防起。
日晡近昏,外客一一告辞,兰莫收了棋盘回屋,阮小幺已做好了饭菜,面上有些忧郁,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的,又谁惹你不乐了?”他道。
她放了碗筷,却问道:“我们在此是否有两个月了?”
兰莫点点头,“差不多。”
“殿下,”她替他盛了饭,不解道:“你们……兄弟之事,人人都能猜到一两分,你这么长时日不回去,不怕京中局势变化,对你不利么?”
他沉默了片刻,头也不抬道:“妄言此事是杀头之罪。”
“那请殿下看了我的头吧!”阮小幺伸长了脖子。
他笑骂了一句,摇摇头,道:“叫我兰莫。”
阮小幺不置可否,“出了村子,便不合礼制,我还是要叫你殿下的。”
话刚说完,脑袋上便被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听得他道:“本王恩准你在无人时,可直呼名姓。”
“所以你是承认了,”她重重坐在另一侧,盯着兰莫,“你如今根本已是知道怎么出去的!”
她一脸郁闷,总被这人耍得团团转。
兰莫挑了挑眉,“此话何意?”
“别装了!我在你屋中瞧见‘外边’用的纸张了!”她怒瞪着他。
他装模作样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露馅了。”他语调沉重,眼中却含笑。
“……”
阮小幺道:“你既然已可以出去,为何还要留在这处?就不怕你的位子一落千丈,被别人踩在头上?”
“宽心,即便我一落千丈,怎么也会保的你平安无虞。”他道。
阮小幺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问出来兰莫至少会搪塞一下,结果这个男人坦白得让她都羞愧,他压根没想瞒她。
一口口扒拉着饭菜,味同嚼蜡。许久,阮小幺才找出话来,“你什么时候知道出去的路的?怎么出去的?”
“谁说我出去了?地图是推算出来了,只是还未走过。”他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屋顶,“至于你在屋中发现的东西,是信使带来的。”
“信使?”
她突然想起了察罕那只鹰,若是像吉雅那般体格大、耐力好的,说不定真可从森林这头飞到那头。
“多想无益。不如花心思怎么将菜食做得好吃些。”他出声打断她的思路。
阮小幺瞥了他一眼,“你这两个月吃得不也挺香!”
气氛融融,夜渐深沉。
第二日,看一看黄历。便到了围狩的日子。
围狩是余村历来的规矩,除了单独狩猎,每月的朔日会有集体狩猎,为捕捉森林中更大的猎物,一般为四五十人一队,两个技艺最好的头领带着,往森林深处而去。
这不仅是传统,更是为了保障村民的生活,一来大型动物生活在森林周围不大安全,二来也是补贴些村中所用。余村整个儿被森林包围。砍出的空地不多,都做了田亩,而天地里种出的庄稼也是由野生的粟麦迁植而来,并不如外头世世代代种的庄稼产量高,米食不够时。便只能靠打猎来弥补。
北燕本就是马上民族,人人皆悍勇强壮,兰莫更是当中佼佼,围猎之事轻车熟路,很快便做了一队首领。
黎明刚至,村中便有号角低低吹起,兰莫整装完毕。跨上腰刀,便要出门。
阮小幺还揉着眼,在榻上翻起了身,见他要出门,便道了句,“你们小心些。”
“嗯。”他顿了顿脚步。又回头问道:“抓只鸟雀给你?”
“抓来又养不活……”她打着哈欠,挥挥手,“快去吧快去吧,大清早的搅人好梦!”
他眼中柔和,轻轻带了门离去。
阮小幺又倒头睡了。
一觉到天亮。起来时,开窗向外瞧看,见不找一个壮年男人,都去围猎还未回来。她与往常一般各家走动了半天,待到黄昏时分,估摸着狩猎时分已结束了,村庄中各处屋子便升起了袅袅炊烟,等候归人。
阮小幺正抱着褚易之在李大娘家中院子里聊天,眼见着日色愈昏,人都还未回来。李大娘宽慰她道:“甭担心,许是见着什么大东西了,这也是时常有的事儿!”
怀中褚易之伊呀呀呀地不知在叫些什么。
她点点头,正打算告辞,忽瞧见远远一人跑了回来,正是李大娘家男人,名唤石山,是个壮实却不大高的男人。
李大娘早便与两个女儿迎了上去,见他身上沾了丁点血迹,忙四处翻查,问道:“没出甚事儿吧?伤着了?”
石山摇摇头,气儿还有些喘,一路跑来都未歇着,指了指后头丛林处,叹道,“遇着熊了!一公一母,还好都猎着了!”
“哎呦!遭孽的!”李大娘赶紧给他拍着身上的灰,急道:“人都可还好!?”
石山这才发现一旁抱着孩子的阮小幺,连连道:“多亏啊!多亏了你叔父,否则咱们可要折了好些个人!幸他赶到的早,救了咱们!一组人挂了些轻伤,不打紧。可惜了村长家的伯劳小子,腿断了,唉……”
“腿断了!?”阮小幺一惊,忙问道:“伤得如何?”
“我也不晓得,正要回来拿些布条儿的啥的,瞧那头有甚要帮忙的!”石山道。
他边说着,边从家中翻箱倒柜找些干净的布面来。李大娘从当中一个箱子中抽了一些出来,塞给他,“那你可赶紧去瞧瞧!”
阮小幺插道:“我也去!”
石山一听,拍手道:“正是!我都忘了姑娘会医术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走!”
她忙将褚易之递给李大娘照看。石山又点了根火把,便急急与她一道出门去了。
ps:
我是多么想炖肉,写到现在就写了点肉渣,真是囧……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怎么接骨
外头天色已然有些黑,忙乱中可见着星星点点四处奔走的人。阮小幺一路小跑,好歹跟上了石山迅疾的脚步,气喘吁吁问道:“伯劳的腿是怎、怎么断的?”
“还不是那天杀的熊瞎子!”石山道:“差点儿就将人身子咬了一半!亏得伯劳及时,碎了它一只眼,只是不防被它一掌拍到了腿上,都……”
他说不下去,直摇头。
两人并未去森林,却直奔了蒙大夫家中,早便望见那头围了一群人众,与月前三丫儿生孩子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并无几个女人在此,尽是光裸着胸膛的年轻男人。
阮小幺:虽然事态紧急,但是也很养眼……
走近了看,才发现各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些彩,面色沉重,见着阮小幺,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儿。
蒙大夫的屋子稍大一些,摆了各种各样的药草,有些注上了名字,有些则无名无称。进屋当前便是一张桌,旁边是一具草榻,铺面宽大,约是专给病人而设。
原本应空荡荡的屋中如今挤满了人,都围在那榻边,阮小幺拨开了众人,才得已瞧见里头的伯劳,他正被放平在榻上,面上冷汗密布,一只腿痉挛似的弓起,另一只却绵软无力,像一条死
物连在腰下,那处的裤脚已被人剪去,血肉模糊。细细一看,便能发现小腿处竟是些微不自然地折成了两截。
然而伯劳疼痛至极,却紧咬着一段横木,将痛呼都含糊吞回了喉中,几次昏迷过去,又被痛了醒。
蒙大夫正半蹲在榻前,从大腿处轻轻按下,一路向下,最后按到腿弯,便不再向下按。重重叹了一声,开始替他擦拭腿弯以下的伤口。
甫一触及到血肉,便听伯劳双眼怒张,喉头发出了一丝低哑痛楚之声。面部肌肉都被牵了起,青筋毕露,狰狞至极。
他的双眼因汗水流入其中而酸涩胀痛,一偏头,却瞧见了一旁的阮小幺,吐出了横木,大吼出来,“出去——”
他不愿让心中挂念之人看见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几欲暴起,将人赶出去。颤动的身躯又被周围几个男人死死按住。
阮小幺心头一颤,一只手却猛地被人抓了住,回头一瞧,却是兰莫,原来他也在屋中。
“跟我回去。”他声音如机械一般。
一靠近他。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借着光看过去,兰莫的衣上、手上尽染了血,此时已有些凝滞,半干不干蹭在身上,整个人似经了一场恶战。
她一挣脱开来,又再次被他抓住。眼中没有丝毫温度。阮小幺手臂上沾上了浅浅的一条血印子,倏而后撤了一步,使屋中一人挡在了她身边,看了看伯劳,又冲兰莫缓缓摇了摇头。
屋中气氛一时冷凝至极。
几个年轻人过了来,劝她道:“姑娘。伯劳此时最不愿见你,你还是先走吧!”
“若我走了,他便能下地跑跳,那我马上走。”阮小幺道。
伯劳只扭过了头,不愿再看她。
正此时。外头传来了一声颤呼,“伯劳!”
一个女人拨开众人跌跌撞撞栽了过来,面容有些微老,依稀能瞧见年轻时的清秀,是伯劳的娘亲——阿娣。
阿娣是藏人的后代,嫁于村长家的二儿子,因身子不大好,只生了伯劳一个儿子,平日里惯之若宝,突闻噩耗,差点没晕了过去,心急火燎跑到此处,一见他痛苦躺在屋中,呆了一般,瞬
间眼泪便掉了下来,扑了过去,无奈被几个男人拦了住,死活进不了身。
“娣婶子,蒙大夫现正给治着呢!您先别过去!”一人道。
“他出门时还好好的,怎的就成这模样了!”阿娣泪眼汪汪看着他,哭道:“究竟是怎么了……”
蒙大夫已将伯劳腿上受伤的皮肉尽数擦了干净,只一些皮肉伤,瞧着可怖,实则倒没那么严重,受伤最重的是皮下的骨头,瞧那模样,显然是已经断了的。
阮小幺正想问蒙大夫能不能治,却忽见阿娣朝自己看了过来,哭得更厉害,“姑娘!姑娘你能治我儿,是不是!”
“这……”话未说完,阿娣已扑了过来,双手紧攥着她肩上衣襟,只不住掉泪。
周围男人皆叹气摇头,当中牛二过来拉开了阿娣,道:“熊瞎子那么一掌拍下来,谁能受得住?伯劳能活命回来,已是大幸,她婶子你把心放宽些……”
阿娣只摇着头,不听人劝告,一只手还攥着阮小幺不放。
“姑娘你医术好,三丫儿一脚都进棺材了你能将她拉回来,我伯劳的一只腿你一定医得好对不对!”她泪眼苦苦央求,“他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没了腿,和没了命有甚不同!”
阮小幺想与她说,真正会医术的是蒙大夫,他就在榻边呢,要求也是去求他!
结果往榻边一看,正对上蒙大夫略显疲惫的老眼,眼中一丝希望也没有。
兰莫正要来拉开阿娣,却被阮小幺挡了过去。她抚着哭成了泪人儿的女人,将她安坐在一张凳上,挤到榻边,问蒙大夫道:“您能治么?”
“寻常脱臼折骨老头儿倒是马马虎虎能应付,”蒙大夫沉沉叹了口气,手下东西也顿了住,“伯劳公子的骨头已经尽数断了,老头儿我……无能为力。”
伯劳一直紧闭的双眼又睁了开,满是绝望之色,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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