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对了,你不是很能说吗?娘娘这么喜欢你,你去劝劝她呗!”
她点点头,回身吩咐下去:“灵曦,为六皇打伞。”这才快步奔向内殿。
“娘娘,娘娘。”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礼节地冲了进来,向皇后求饶。但见内殿冰凉一片,正中央放着许多大块的冰块,由宫人以扇扇着。首座,她斜靠在榻上,半睡半醒,由穗云在下首捶打,身后又有两名持扇的宫女伺候,好不享受!梦晴微微皱眉,但还是忍耐着性子屈身跪下,“求娘娘放过六皇吧。”
殿内,所有扇风的声音皆已停下。宫人们相继离开,拉下了帘布,只余三人在此。四周静得恍如隔世,唯有冰块冒着的冷烟试图营造着一个冰冷的世界。
她的声音犹如沉静中能听到似泉水般清脆的声音,格外悦耳:“娘娘答应过奴婢,只要六皇来道歉,娘娘就会原谅他的。娘娘是一国之母,怎么能言而无信?况且,所有的磨练也该够了,在这么下去,娘娘要六皇身子如何受的起?”
皇后仍眯缝着双眼,不为所动:“我的儿子还不至于这般娇嫩,他可是久经沙场的!”
“纵然如此,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那可怎么好?”
“哪有那么严重?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何谈什么以后?就让他这么跪着吧。”
梦晴待要再劝,一眼瞥见穗云使眼色暗示自己不要冲动,这才知道已无他法。事到如今,只好阴沉着脸,向她告退:“奴婢告退。”
其实,她哪是真的要走开呢?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徐富贵的盘问,灵曦焦急的眼神,以及允璃心狠地下跪,她忽然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徐公公,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是了。灵儿,回六府待着。”招走了两人后,她这才走到他身边,却不是劝说,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一时间的举动,连仿佛不管身边事的他也都惊讶了。
“你做什么?”他微皱眉头,语气间充满了淡淡的怒火。
却听她诚恳地说道:“六皇,对不起,是奴婢害了您。”
“你说什么?”
“奴婢不该劝六皇亲自来道歉的,奴婢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这般心狠,宁愿放着六皇在外头被暴晒!一切罪责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承担。所以,奴婢愿陪六皇一同跪着。”
听到这话,他已是觉得有几许感动。然而到底心疼,忙用着冷漠的语气说道:“别开这种玩笑了,你分明是来看本皇笑话的!本皇偏不认,你快走吧!”
但听得她噗嗤一笑,脸上仍然消磨不去坚持与执着:“这话,昨夜六皇也曾说过。就当是奴婢要笑话您吧。不过,六皇如今还要看皇后娘娘的脸色,自然不能来管奴婢如何嘲笑您,那奴婢同六皇一同跪着,六皇也管不得奴婢!”
“毒日这么大,你就不怕?”女人天**美,谁又愿意把自己放在太阳下晒?他这样问,本就是抱着试图规劝她放弃的念头。
第三十九章、有难同当()
然而,她还是很乐观道:“怕,但若就此站起,奴婢此生会愧疚于心的!做事但凡讲究问心无愧,奴婢不怕!”
就这样,一个时辰又过去了。
允璃身子硬朗,虽说已热得直冒汗,但还是能承受得起。倒是梦晴区区一个千金大小姐的柔弱体质,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时候,便已有些头晕目眩,仿佛眼前的事物都跟着天旋地转起来,但还是要努力坚持着。
“受不了的话,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那六皇你呢?”
“本皇无所谓。可你是个婢女,一旦你病倒了,这份好的差活又要拱手让人了,你真舍得?”
她无力笑道:“有什么舍不得?六皇能坚持,奴婢也可以!”
然后,又一个时辰过去。太阳落山,然而地上的余热仍未散去。渐渐地,两个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了,但仍然顾着性子坚持着。
殿内,皇后靠着窗前看了许久,看多一分,心里的喜同忧便多增一分。但见太阳落下,还想着要继续磨练着他们,到底心还是软了下来。
“娘娘,差不多了,该让他们起来了。”穗云站在身后,恭敬请求道。
只听皇后淡淡道:“有这样的佳儿媳陪在璃儿身边,纵然有一天,本宫无能为力了,也算不这样担心了。”
“娘娘快别说这话!娘娘是皇后,怎会无能为力?”
她伸出玉手,轻轻拂过了窗上的明糊纸,颇有哀愁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本宫迟早要承担一切罪责。这偌大后宫,本宫注定成不了最后的赢家。但本宫的儿子,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这天下的主人!哎,算了,还是让他们进来吧。”
终于得到了皇后的允可。两人四目相对,脸上早已满是藏不住的笑意。然而由于久跪,双腿早已如被电击一般痛得发麻。允璃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也是这般不能稳妥站立,忙伸过手臂,向她道:“扶着我,不至于摔着。”
她心怀感激地冲他微微一笑,作扶着主子势地慢慢扶他走进——其实一直是她把他当作了支撑的动力,艰难地向前走。
皇后早已坐在首座等待多时。一系列行礼过后,这才恢复严肃的面孔,向他们冷哼道:“要不是看在你还是皇家子孙的份上,哪怕你是跪到了明早天亮,本宫也不会管了!”
“母后错了。儿臣跪的不是母后,是与儿臣有血肉之情的母亲。向母道歉下跪,儿臣没什么好委屈的!”
“那你呢?”皇后望了一眼梦晴,不屑道,“别以为本宫平时宠爱你,你就可以这般无法无天了!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还有胆子敢去接近六皇,为他求情!廖梦晴啊,你真了不起!”
她正要回答,一旁的允璃抢先道:“不关廖姑姑的事,都是儿臣见母后不答应,便强行牵了母后最疼爱的廖姑姑一同下跪。还百般威胁。”
“不,不是这样的。”她大声反驳,“要六皇来向皇后娘娘道歉,是奴婢的主意。娘娘迟迟不答应,奴婢心觉愧疚,这才跟着下跪的。”
但见他俩你一言我一句皆要为对方开脱,皇后早已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偷偷同穗云对视了一眼,这才高声道:“好了,别吵了!璃儿,你且知错没?”
允璃忙回归正题:“回母后,儿臣知错了。母后说得对,身在皇家一生,最重要的莫过于‘平安’二字。儿臣过去做了太多错事,以至于没有尽到孝道,闹得最后众叛亲离。儿臣近来无事参考佛经,这才大彻大悟!原来人的一生,来去匆匆,生前所得,死后还得两袖空空,那还需争什么?从今往后,儿臣决不再做这种让母后伤心难过之事了,还望母后能原谅!”
皇后自然知道他说的不过是敷衍的话,但还是假装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欣慰道:“老天有眼,总算你是明白了!”
“其实,儿臣一开始并不曾明白。是廖姑姑开导儿臣,儿臣才明白母后的苦心。所以,看在廖姑姑是有功之臣的份上,放过姑姑吧。”
闻言,她大吃一惊,心中已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欣慰,只一脸浅喜地看着皇后,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宽恕。
皇后脸上早已是藏不住的笑意,眼睛快速从两人身上扫过,这才允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宫就暂且饶了她吧。不过,惩罚,还是要的!”
两人刚才欢喜不过一秒,下一分又立刻回到恐慌之中。允璃心念梦晴为自己受苦,忙请求道:“母后,廖姑姑已经陪了儿臣跪了整整一下午,身子弱得很,还请母后饶过她!”
只听皇后和气一笑:“本宫还没说呢,你就心疼了?”
“儿臣只是……”
“好了,只是轻微地罚一下而已。穗云。”
穗云上前一步:“奴婢在。”
“去请章太医来,为廖姑姑瞧瞧。”
“是。”说着领命而去。
“璃儿,怎么样?这个惩罚如何?”
允璃听说,当即转忧为喜,忙向她谢道:“儿臣谢过母后!”
“又不是给你请的太医,你谢什么?倒像她就是你爱妃那样了!”
梦晴听说,当即红了脸,低头跪在那,不说一句话。允璃自知失态,忙也跟着收敛了些。
章太医很快来了。瞧过了梦晴之后,又瞧了在内殿休息的允璃,这才向穗云交代了药物。听得他念着梦晴的药单,一旁安心品茶的皇后不由皱了眉头,严肃道:“这些药都太过普通了,姑娘家的身子弱,需要多补!”
“可是,娘娘,这……”
“这什么,不就是个奴婢吗?听着,她可不同于别人,她是本宫六皇未来的妾妃,你得好生照顾着才是!”
章宇听说,当即改口:“微臣明白了,廖姑姑的药,一定要比六皇的方子还要贵重!”
皇后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低声道:“这还差不多。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璃儿总算是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秋初,九皇允琼告别了弘熙帝、皇后同生母昭欣媛,一个人踏上了游走江南的旅程。然而,谁也不曾想,这段旅途,竟然有着重要非凡的意义。
走至离京城有了半路,却并不顺着江南的路走,只拐了个弯绕过小树林,这才停了下来。只见前有马车等候,车帘一掀,一位与自己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人从中走了出来,向他恭敬拜倒:“小的参见九皇。”
只听他身边的一个人道:“爷,只有这位同爷身形差不多了。”
允琼嘴角微微上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这趟江南,你来替我走一趟,把你所见到的都一一记下来。记住:若见到从宫里派来的细作,立马甩掉,莫要让人知道!否则,假冒皇子的罪名,你我都担当不起。”
他说得很轻,言语中尽是威严。那人早已吓得打哆嗦,但还是强忍着答应道:“是。”
于是,九府的亲信携着假皇子远去江南,真皇子却随着另一拨亲信前往树林深处。却不走寻常路,而是跟着绕了好几趟,才到了山洞。但见山洞被几丛茂密的树枝遮挡着,有几位大力士将其拿开,这才为他开了路。
“爷,请。”为首的恭敬地让路,又让手下人点燃灯火,一路引领着他前行。
行至大约有半个时辰,这才终于见到了出口。然而出口外,又是一间阴暗的房间。推门而出,见着工人们皆在认真地制作布料,谁也没有理会过他们。而隔着门墙旁,时不时地传来了青楼嘈杂的声音。众人装作没听见,继续拐弯着走,直至走到了一个角落里。为首的推了推其中一块机关,这才有门忽的开启。
一路上,允琼对一切都极为满意。又跟着走了不久,发现眼前是一座楼宇,顺步往上走去。
“爷,请看。”为首男子请他靠近走廊,表情中很是自豪。但往下一看,偌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的人整整齐齐地排着,手持兵器努力练习,看起来精神抖擞,充沛十足。看到这里,允琼又是满意一笑。
原来这里其实是京城有名的纺织部,运做着天下商人需要采购的丝绸布料。而纺织部的左侧,正是一家青楼。虽然两家看似没有交集,其实皆是允琼同其背后的神秘人暗中操作,以每月所换取的盈利,为纺织部后院秘密操练兵作为资金。谁也不曾想到,宫中年龄最小的九皇,现如今手中已经掌握了五千死士!
“爷,您看如何?”
允琼点点头,突发奇想地问道:“你说,若拿这些人,对付皇宫里的所有兵力,胜算多大?”
那人想了想,深有恐惧:“这……宫里的军队多,只怕这么一点人……”
“假设现在宫里有兵力有十万,若其中五万能为我所用呢?”
那人听说,这才喜道:“那绝对没问题!只是,爷当真掌握了宫中近乎一半的兵力吗?”
“那还用说吗?”他自豪地笑道,“光是这么一点死士实在太少了,再多招一些吧。”
第四十章、前朝后宫()
自从允璃道歉以后,众人也渐渐听说他改过自新的消息,而允玦听到的更多的是他时常钻研佛经,好似所有的权贵都真正放下了。于是,包括连太子在内的许多党派也都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窥视。被松了警示的允璃,反而更能从中得到有限的时间去窥探他们和密谋计划。那晚梦晴的金玉良言果然得到了证实!
前朝是稳妥了,可后宫却再度掀起一场不平静。最开始,其实是由弘熙帝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十五日那天,弘熙帝照例前往雍华宫赴餐。为避圣上,皇后只独放了梦晴一天的假,自己携带穗云及一宫人等候行礼。只见今日弘熙帝兴致甚好,用餐时倒也合口味。皇后见着欢喜,忙问:“陛下今日很好的兴致!可是前朝又有哪位忠臣立了大功了?”
弘熙帝拍手大笑:“知我者,皇后也!近来各个地方收成较好,百姓安居乐业,朕听着,心里也高兴!”
“那恭喜陛下了!陛下减少税收,百姓们有了动力,怎能不为陛下着想?如今咱们大和有了陛下,国强民富,那些番邦之人自然不敢再小瞧咱们了。”
却见他摇摇头,道:“前些日子朕收到了那边来的消息,番邦如此嚣张,只怕不久,恐怕又免不了一场战事了。”
皇后听说,一脸担忧地问:“陛下可有获胜的把握?”
弘熙帝不以为然:“我大和国强民富,还怕他这小小的番邦?敦罗【番邦之首领】也实在是太小看朕了!”
“是了,陛下皇子众多,个个骁勇善战得很,区区一个番邦算得了什么?只是,臣妾有一事相求。”
“你说。”
“若真到了带兵打战时,臣妾举荐,让太子亲帅,如何?”
“太子……”弘熙帝皱了皱眉,一脸不满意,“最近太子可让朕太失望了!论武艺和领场经验,朕还是属意于璃儿。”
“陛下!”皇后一脸担忧道,“要是让璃儿亲赴战场,那些人又不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前些日子,宫里宫外尽在传璃儿要密谋太子之位,好容易才平息了这件事。陛下莫要再让璃儿出马了。况且,太子乃国之根本,借此机会磨练磨练也是好的,斓妹妹那也会很高兴的!”
弘熙帝点点头,道:“还是皇后贤德!如此,就听皇后的吧。”
皇后笑意渐深,忙借机夹了一口他最爱吃的菜放入他的碗里,和气道:“菜凉了,就不好吃了。陛下快尝尝吧。”
然而,他忽然放下筷子,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咽在喉中。
“陛下怎么了,可是不合陛下口味吗?不会呀,臣妾是按着陛下平日喜欢的去调味的。”
只听他淡淡道:“皇后,蕊芯【弘熙帝的宠妃惜美人,因长得像冷宫里灵曦的生母曦美人,故封号为“惜”】有身孕了。”
皇后一愣,心中流淌过一丝淡淡的忧伤,随即强颜笑道:“那不是好事吗?恭喜陛下了。只是陛下为何还叹气呢?”
“朕想到了一件事。你是六宫之主,所以朕只能找你来商量。”
“陛下请说。”
“朕每每看见蕊芯,便想起了她。朕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皇后,朕想看在孩子的面上,给她一个名分。”
闻言,她只觉得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又如千万根刺般刺入自己的身子,只觉有种痛不欲生之感。她恨毒了那个女人,她好不容易从她那得到了皇后之位,她从此终于能享受后宫中最高的权力,可偏偏到了如今,自己的丈夫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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