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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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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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侍卫诚惶诚恐的向头领道:“大……大人,卑职不敢……卑职绝无此意!”楚梦琳向他扬了扬下巴,耸耸肩,一副“被我说中”的神情。转而故作无奈之色,叹道:“你们口口声声逼我招供,现下我已招了,你们却又不信,那想让我交待是谁?奴才可不是傀儡,卖主求荣的事,又算不得什么稀罕。”

    楚梦琳编造的这一套说辞,歪打正着说在了那头领的心坎上。暗想:“她分析得也有些道理,为了皇位,父子兄弟尚能反目。但这可是牵连甚广的重罪,一旦抖落出来,大家都得跟着遭殃。王爷纵有过错,当奴才的也得设法替他遮掩。”一念及此,掌心立即按住刀柄。

    楚梦琳一见他目露凶光,当然猜穿其意,冷笑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可也真笨!不会动脑子想想,假如你们比我还厉害,王爷早该在你们中找人行刺了,又何须舍近求远,花重金雇我?”她所忌惮的唯有李亦杰一人,见他不在场,以她武功对付这群侍卫自是绰绰有余,倒也不是胡吹大气。

    那头领心想她既有胆进宫行刺,必是有些本领,对能否将她拿下并无十足把握。另一名侍卫眼尖,低声禀道:“大人,就算这小子再强,好汉敌不过人多,咱们给他来个群起而攻之。而且他衣前染血,显然已经受伤不轻。”那头领仔细打量几眼,暗自窃喜。点了点头道:“小子,论单打独斗,算我们不是你对手,但你势单力孤,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捉捕刺客,不用假惺惺讲究什么江湖道义。”

第十六章(2)() 
楚梦琳道:“要一拥而上,你们也打不过我。”左腿微弯,闪电般向一名侍卫撞去。那侍卫胆子最小,方才众人齐声喝骂时,他始终不置一语。即令躲在侍卫群中,亦是缩在最偏远角落,但求不引人注意而已。不料楚梦琳专拣软柿子捏,这一撞之下,登时肩骨全碎。剧痛之下,猛地挥右拳向身前击出,却已是力道衰微。

    楚梦琳稍一偏头避过,横腿在他下盘一扫,扣住他手腕,发力将他凌空甩出,撞在几名奔上前的侍卫身上,几人都摔倒在地,也有后批赶上时没刹住脚,给绊倒了的。楚梦琳左脚又向后滑出半步,抵住一人脚尖,这正在她预料之中,回肘上撞,将后方一人击得口鼻流血,顺手夺过他长刀,右足反踢,将那人踹得飞出老远。

    她武功本就有非凡造诣,这一回得了兵器,更是如虎添翼。转身挥刀斩落,将一名侍卫手臂整截劈了下来,又抢了他钢刀,听风辨形,斜后侧退,前一刻所立位置已多出柄长枪。楚梦琳以刀刃相抵,紧贴着对方枪锋擦上,那人本看准楚梦琳左首是个空门,右手赶不及回招施救,才敢冒险一击。而她凭空又得来一柄刀,变故非在备及之列,只一个疏忽,握枪的五根手指“唰”的声齐齐削下。一时间哀鸿遍野,四面都是惨叫呼喊,血肉横飞。

    转眼间楚梦琳和那头领斗到一起,几招后一掌将他迫得连退几步,总算勉强站稳,楚梦琳却没上前追击,站在原地,用力揪住胸前衣裳,气喘吁吁。她出手时为增强劲道,每招间皆附有内力,重伤下强行调动真气,吃力程度自不必说,那头领见了,把手中兵器挽个枪花,壮起胆子又攻了过来。

    楚梦琳眼前发黑,堪堪架住攻势,却再腾不出力反袭要害。地上躺着的两名独臂人无声无息的爬到她身边,抓住她脚踝,分向前后着地一滚,楚梦琳站立已极勉强,再遭外力拉扯,立时朝前栽倒,那头领的枪尖也刺入她身体。

    两名侍卫从后抢出,膝盖顶住楚梦琳腿弯,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那头领接过下属递来的大刀,高高扬起,喝道:“小子,钱可以赚,谁教你接了这桩不该接的任务,可是自己找死。就算我们不杀你,他日豫亲王也不会留你性命。到了阴曹地府,别变鬼寻我们的麻烦就是。”

    楚梦琳仰首朝天,凄声叫道:“我生是豫亲王的人,死是豫亲王的鬼,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一颗赤胆忠心,依然向着王爷!”她伤口源源不绝的涌出鲜血,一身黄衣几乎尽被染红,惨白的脸蛋溅了大片血迹,此际正值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着她瘦小的身影,竟颇有几分悲壮意味,就如将赴刑场的烈士一般。

    这时就听得一声“住手!”楚梦琳苦笑心道:“这也够讽刺,情境真同劫法场相似。却不知是谁那么好心,前来救我?”几名侍卫都垂手侍立,躬身道:“王爷。”楚梦琳无人搀扶,当即站立不住,软倒在地,泪眼朦胧间看到正是多铎带了随从赶来。

    刚出吟雪宫时,多铎原是落后李亦杰一大截,其后沈世韵突然晕倒,李亦杰整颗心尽系在她身上,诸事不顾,立刻奔回她旁边照料。多铎百无牵挂,得了这个空子,一路不歇脚的追踪,好不容易给他赶上,刚好听到楚梦琳哭喊赌咒。在她说来,只是悲叹自己苦恋无果;在那头领听来,是这小子没骨气,临终对主子大表忠心,身故后能赢得个为主而死的美名,对这般“临时抱佛脚”之举大感不屑。而在多铎听来,却是两层含义兼而有之,心烦意乱,暗道:“我仅欲同沈世韵井水不犯河水,这妖女在一边添什么乱?如此坏我声名,对她有什么好处?须知猜忌最易流传,今日只消有一人稍起疑心,于我往后行事也是大不利。再说要是任由他们杀了她,我又如何再追回图纸?”

    那头领见他乍然现身阻止,对楚梦琳的话更是信了八分,极力规劝道:“王爷,这刺客图谋不轨,万万留不得……”但他在宫中所待时日不短,自是清楚所知愈广,定会招致杀身之祸。不该自己知道的,即使无意中听到也得装傻,这暗示又不可过于显山露水,须得大花一番心思。

    楚梦琳躺在地上,目光仍是浓缩成唯一的焦距,张大了双眼,想将她一生中这最重要之人看得更清晰些,如能在最后一刻,将他永久印在记忆中,则死亦无憾。可他才一走近,心里便是阵阵发酸,一层水雾氤氲入眼,仅见得他清俊的身影在朦胧中摇摇曳曳。

    多铎一把提起她衣领,毫不留情的将她从地上拽起,喝道:“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我?说!”楚梦琳哽咽道:“你……呜呜……我……”费力的嚅动嘴唇,无奈喉咙干涩发紧,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多铎暗中着急,担心侍卫中有人心细如发,看出些许端倪,忙又撂下话道:“不说是么?很好,我就带你到王府中,大刑伺候,且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楚梦琳正想着他往昔的甜言蜜语,倏忽与眼前绝情冷语形成鲜明对比,铺天盖地的悲伤漫上,再加之失血过多,内伤外创交杂,瞬间失去了知觉。多铎不向众侍卫交待,半拖半扯的拉着她就走。

    楚梦琳四肢有如灌满了棉花,多铎几似半扛着她,感到软绵绵的娇躯紧贴在背上,更有微微散发的少女体香,心下依旧微有动容。颠簸间看到她裸露出的小臂上条条红肿的鞭痕,大多虽已结痂留疤,仍可想见当初受刑之惨。他对楚梦琳也算不得全然虚情假意,念及同她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愉悦时光,忍不住又生起些许怜爱。将她带回王府,扶着她身子靠在榻上静卧,点过几处止血穴道,握住她手掌,渡以内力。才觉她神识恢复些许,就忙甩开她手,好似对何邪祟之物退避三舍一般。遂在房中踱步沉思:“我要骗她心甘情愿交出图纸,还得从正面入手。但她醒后定会先追问前事,却怎生回应的好?实是麻烦,说几句话都不得安宁。”

    楚梦琳眼皮似有千斤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张开双眼,迷迷糊糊的打量四周,心里只想:“我定是死了。可这里又是哪儿?”浑觉全身都在隐隐发痛,没一处完好,呻吟一声,过得好一阵才记起详细经过,那一幕幕在眼前浮过,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迷蒙,真如做了场大梦。又看到多铎站在窗前,正背对着自己,观来忧心忡忡,似有何事委决不下。忽地一惊:“我怎能用原声说话?这副样子,丑也丑死人了,可千万别给他知觉!死了也要让他记着我从前漂漂亮亮的样子。”双手在床边用力一撑,翻身下地,走到一边圆凳上坐下,跷起二郎腿,粗声粗气的道:“你府里有哪些刑具,尽管拿出来对付我。实在不行,就将我交给沈世韵处置,随你的便。”

    多铎叹了口气,走到她右边坐下。楚梦琳大惊,匆忙扭头向左。多铎耐心十足,站起身又坐到她左边。楚梦琳扭头向右,多铎索性托住她脸,轻轻扳转,面朝着自己,楚梦琳头不能动,就调开视线,津津有味的张望房梁。多铎叹道:“何必呢,梦琳,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楚梦琳骇得剧烈一抖,心脏也欲从口中冲出,转念一想,又暗骂自己糊涂:“真笨,他既能带你回来,又将你平放在床上,当然有充足的时间仔细观察。”听他的语气温和中含有宠溺,似乎又回到了初识之时,但越是清楚胜景难返,往事不可追,便越觉心痛得厉害。咬了咬嘴唇,忍下喉间哽咽,涩然道:“这就是造化弄人,你若是早知道是我,在吟雪宫也不会说那些话了吧?可惜……可惜……正是无意中所言,才最属真情之所现。偏又被我听到了。”

    多铎心道:“她说得没错。不过我不可遵循常规辩解,还得另辟蹊径才是。”转口道:“不,就算知道是你,我对韵妃娘娘,也还是说那一些话。”

    楚梦琳本道他会惊慌掩饰,但须他稍露惭愧之色,即可顺藤而上,严词质问。而他神色镇定,就如双方颠倒了过来,怀有冤情者反成了合该心虚的,极力忍住泪水,拼命要让愤怒取代悲伤,道:“如何,我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就连说几句好话哄哄我开心,你也没耐性了么?”

    多铎道:“并非如此,对你而言是好话,对韵妃娘娘可不算,唱戏就要唱足全场,不能因缺少看客就篡改戏词啊。她手握大权,我暂待一时之辱,在她面前假意迎合,先稳住了她,要知能成就大业者,则须忍常人所不能忍。世人何等非议,我皆可置诸脑后,但若连你也无法理解,我还能指望几人懂我?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确是真心实意,而今你如此疑我,难道咱们的一切回忆尽是虚假?那也未免太令人心寒了。要说彼此相恋,只要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即可,无需外人佐证,更没必要去跟她细说。在潼关我待你怎样,你又不是不知。为大计着想,不得不坏些口德,莫非你宁可信几句歪门邪道的混账话,也不肯信我?”

    楚梦琳道:“你让我相信你,我就信了。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如今是我亲眼目睹,亲耳听得,那还有什么好说?就为了一块假断魂泪,我……我差点被我爹给打死,你知不知道?可我仍然选择相信你,维护你,如今想来,我实在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笨蛋!说来说去,你是舍不得你的传家宝。”说着就想去捋袖管,给他看那布满整条手臂的鞭痕。

    多铎忙道:“我瞧见过了,此事一演至今,竟至如此,我也深觉后悔,但我本意正是为深远考虑。你想啊,就算给你真品,以令尊的脾性,难道就会归功于你?一定还是奖赏他属下两个得力干将,对你不理不睬,你这般大的功劳,轻易就给埋没了,你便不觉委屈?此后他不允你参与解谜,这个大秘密就更同你没有关联了。再说你也看到江冽尘和暗夜殒对我是什么态度,那两人目中无人,自以为高高在上,我又怎能将宝物白给他们领赏?”

第十六章(3)() 
楚梦琳想及父亲偏心,这一切确会应验不假,大起共鸣,本就对他余情未了,这一回更是原谅了大半。赞道:“就是啊!”随即想到给他三言两语轻松劝过,便能令自己立时心软,未免太也廉价,噘起嘴唇佯怒道:“差一点儿就上了你的当,原来是为着同江冽尘赌气,还说是为我着想呢!”

    多铎道:“这确是为你着想,我的家族秘密,只想和你一起揭开,也说明只有你,才被我当做真正的自己人。你有图纸,我有断魂泪,本身就是一段锦绣良缘。”

    楚梦琳道:“哼,就属你八面玲珑,最是会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是你刚才说的被沈世韵听到了,你又可以跟她说,‘微臣对娘娘忠心不二,只是为了深远考虑,假意迎合,稳住那个妖女。’反正类似的话,你也不是没说过……”说到“妖女”二字,触到心头痛处,道:“我问你啊,如果沈世韵让你带兵出击祭影教总舵,你去不去?”

    多铎紧皱眉头,心道:“是啊,就属你是鬼,是以我对着你只能鬼话连篇。以我的身份立场,沈世韵的命令,就是皇上默许了的,我不得不去,那是明摆着的,她也理应清楚,编瞎话骗不过她。但实话实说,她又要闹个不停。这死妖女怎么就一个劲儿纠缠不休,我府里那些王妃福晋,可都比她贤惠百倍。”

    楚梦琳话刚出口即感后悔,看到他眉毛拧起,面色明显不快,火气已达爆发边缘,顿时心肠软了,宁可自己含悲忍辱,也不愿再打破这重新建立起的和睦关系。将头轻轻靠进他怀里,手指划弄着他衣裳线条,轻声道:“所以啊,为了不教你为难,我已然背叛我爹,反身出教,再不做魔教的大小姐了。以后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权力、地位……一无所有,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多铎喜得脱口而出:“那不是正好?”看到她一双美目可怜兮兮的眨动着,又觉反应太过热情,倒像自己对她的遭遇漠不关心,反来幸灾乐祸一般,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和令尊断绝往来,咱们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在一起了。你为我甘舍荣华,连亲人也能够不要,我又岂可对你无情无义?那我真是连禽兽也不如。”担心此话分量不够,不足以彻底说动,咬咬牙又撂下一句:“你放心,只等一解开断魂泪之谜,我立刻娶你入府为正室王妃。”心想:“大不了事成之后再将她除去,成大业者,原须不拘小节。”

    楚梦琳听他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以他素来秉性,确已让步到最大底线,只好慢慢取出图纸,放在桌上,心虚的埋下头盯着地面。她与多铎赌气时,以无意中毁了图纸暗自窃喜,此时既然重修旧好,只盼能事事顺着他意,再不要增惹纠纷,小声道:“就算有了图纸,只怕也非短时内可解。”

    多铎喜动颜色,忙着将图纸摊平,道:“自是要与断魂泪配合,其中另有些秘法,我连韵妃娘娘都没据情相告,可见我更信任你。此图是具灵性之物,只需以王室之血供奉……”说到一半,骤然刹口,就像是见了极其惊愕的情形,半晌才问:“你……你做了什么?”

    楚梦琳不敢抬头,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能否置于艳阳下晒干?或者找人临摹一幅?”多铎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楚梦琳道:“我……我……”偷眼看他脸色,无意中瞟到桌上图纸,竟淡淡流转着晶莹玉润的光泽,先前的血迹已杳无影踪,仿佛尽被图纸吸收,而这图纸又分为两层,下层是一片轻如蝉翼的薄膜,圆点线条俱是列于此间。上层则以蚕丝织就,本来紧附在膜上,看不出分隔,现下边缘却都翘起了不少线头。也惊道:“这……图纸怎会变成这样?”多铎道:“是啊,所以我要问你做了什么?”

    楚梦琳既看图形恢复原貌,总够弥补过错,勇气稍复,道:“我刺杀沈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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