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璇咬了咬嘴唇,极力转动着手腕,生怕这匕首锋利,当真会刺伤了他,哭道:“你你不要逼我,求求你”玄霜狞笑道:“怎么,不是一早告诉过你,你并不适合装可怜的么?你跟上官耀华,你们两个,简直是一对世上最无耻的兄妹!”见程嘉璇始终胆怯发抖,狠狠将她的手一甩,冷哼一声,掉头便走。
程嘉璇木立在原地,似乎随着他这一句话,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几乎便要瘫软跪倒。这时厅堂大门再度打开,汤远程走了出来,见她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只能默默站到她身侧,按了按她的肩。
程嘉璇扁着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汤远程怀里,双手吊在他脖子上,抽泣道:“你说,我到底错在何处?人们常说,爱情是没有罪的,也没有对错可言。难道只因你所爱之人受千夫所指,是常理上十恶不赦的罪人,你就不能再爱他?对他的感情,越深厚,越无私,便越是要受人轻视?你说,其实我根本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根本不理解我,是不是?”
汤远程又叹一口气,递给她一块手帕拭泪,既不愿昧着良心帮她,也不愿再说反对之言来伤她之心,道:“是玄霜又说了什么?那个孩子,你也要理解他。他生来便是堂堂皇子,与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相比,成长的环境,以及诸般待遇,本就截然不同。你又怎能指望在相处之中,全由他来迁就你,而你就能一味索取?他能有今日这份忍让,已算不易。更何况,你明知他跟七煞圣君有血海深仇,还在他面前说那些话,也难怪他会生气。”
程嘉璇哭道:“可是爱情就是这么回事,不由自身掌控,你又怎能欺骗自己真正的感受?”汤远程无言以对,唯有将她搂得更紧。目光投向蓝天外悠远之处,默然出神。
此后三天,在武林盟总部内,不论走到何处,都能见到一群人全力练武的身影。刀光剑影随处可见,呼喝助威声处处可闻,正是一派情景大好。
李亦杰在偏僻处将内功调息一番,便在各处往来探寻,随时给众人指点,走遍了大半个演武场,突闻耳侧风声呼啸,一阵强大压力紧迫而来。转头一看,见墙角处竖着一根练武常用的木桩,玄霜正独自练着拳脚功夫。
每出一拳,便劈断一截横出的木片,反身踢出一脚,又踏断一段木板。震得整根木桩不住晃动,木屑四下翻飞。李亦杰不愿立时打扰,负着双手,站在一旁默观。
玄霜打得大汗淋漓,直到将整根木桩打得只剩光秃秃一段,双臂一转,凌空一个后翻,落在当地。斜过视线,冷冷地道:“干什么,我是哪里妨碍到李盟主,放着那许多一窍不通的废物不管,专门挑我的毛病来了?”
李亦杰摇了摇头,道:“你的拳有杀气。怎么,心情不好?”玄霜翻个白眼,道:“你要去杀人之前,要是就连半点杀气也没有,还哪有什么戏唱?又不是找他喝茶闲谈去的?至于心情,哼哼,要是你的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你,她要去给你的仇家投怀送抱,且看你心情还能否好得起来?就算我对小璇已经没有男女之情,仅是作为盟友,我也不希望她这样子背叛咱们。”
李亦杰道:“不,你仍有没打开的心结。要是小璇于你,不过是普通的盟友关系,她要怎么做,都是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根本不必理会。正是因为在乎,才难以接受。你要想证明给她看,就更应在这几个月内,排除一切胡思乱想,专心练功。”
玄霜不屑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李盟主一样不能一心两用。恨归恨,我可一天也没耽下过练功。”李亦杰道:“不错,看你的功力,确有足够火候,的确是勤学苦练的成果。但是,你也要注意,这过度的愤怒,会影响你的心情,也会令你发挥失常。旁人便可利用这一点,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来过上两招。”
玄霜冷笑道:“比就比!哪个还怕你不成?”话音刚落,身形当即一转,挥拳向他击去。李亦杰侧身避过,探手直取玄霜咽喉。
玄霜双手悬分层次,使一招“分筋错骨手”,拦在身前。李亦杰半途身形急折,击向他后心。玄霜腾身跃起,在半空直直落下,一脚踏向李亦杰胸口。这一招正是方才踏裂木板的凶狠招式,端的是辣绝非常。
李亦杰却不闪避,右手横在左肩,等着他脚跟落下,不及变招之际,便趁势一把扣住,另一掌就势提起,对着他身子就是一劈。
玄霜沉肩一矮,将周身真气贯集于胸,拼着硬生生挨上他一掌。李亦杰趁他后心空虚,忽地在他脚底一推一送,将他甩了出去。随势紧追,在他身后站定,一指戳中他背心穴道,另一手扣住他后颈。这两招均未用上内力,只令他全身酸麻,却并未当真封住穴道。
玄霜跌了一步,又气又急,双目中如欲喷火,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李亦杰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刚才我那几招,不过是最简单的擒拿手套路,以你的功力,绝没可能躲避不过。会出现这等纰漏,全是因你求胜心切,那一脚落得过早,才会轻易落人掌控。而且你要么不攻,一出手便抢攻要害,这是十分冒险的做法。成功是最好,万一失败,恐怕这一局,你也再无翻盘之能。平素练习之中,及时找出错误根本,才好避免实战中重蹈覆辙,悔之晚矣。”
玄霜哼了一声,狠狠一甩手,道:“罢了,这一回算你说得对。下次我尽量控制情绪便是。”
李亦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的修为还算有一定根基,功力也过得去。以你现在的水准,所适宜的是开拓视野,多与高手切磋。仅一人独自练功,便是长进再快,也只能停留在单一层面上,难再有所进境。或许与你自身个性有些关系,但在武林盟中,大家现在目标一致,不会对任何人有所偏见,要是你不愿开口,我也可以找旁人说说。”
玄霜冷笑道:“劝你不要自作多情,谁稀罕跟人切磋来着?才不是我羞于启齿,是那些人根本不配跟我练武!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要那些废物来碍手碍脚,拖我后腿!”
第四十章24()
李亦杰微笑道:“那也无妨,我并不是想强迫你,不过是提出一个中肯些的建议。你要想亲手打败七煞魔头,就得熟悉各种不同身法、战略,与各大门派的好手交战,是最快的途径。但你若是只想习武以强身健体,自然用不着多人陪同。”说着转身踱步而去,玄霜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长剑霍然出鞘。剑光森然几闪,将面前木桩劈成块块碎片,在眼前散落。
李亦杰绕过场内一侧,就见南宫雪正与夏家公子练武。身段柔软灵活,纤腰折转,如同花丛中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李亦杰默默站在她背后,看她将一套剑法演毕,抬手鼓掌。
南宫雪听到响动,转头欢叫道:“师兄,你来啦?你看我这一套回风舞柳剑如何?前几日有一招剑诀,我始终参解不透。今日同夏公子演练武艺,终于豁然开朗。我想今后咱们再用那一招双剑合璧,也能更多几分技巧。”
李亦杰点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只一处稍有欠缺,记住你眼下并非舞剑取乐,而是正式对敌。在你出手之后,即将刺中敌人要害前,你似乎总有几分犹豫。还会偏转去路,有意留情,给对方几分余地,这就大大限制了你的剑法进展。本来以你现在的修为,如能突破这一层屏障,还应更有进境才是。”
南宫雪迟疑道:“倘若一出手便是杀招,岂不连悔过自新的机会都不曾留?如此,是否太过狠心?”
李亦杰道:“生死相拼,稍有差池即是性命之虞。即便你全力施为,尚无十足把握,何况是刻意容让?一旦交上了手,不要顾虑过往有何交情,只管将他视做非杀不可的敌人来对待。因为,他同样会抱有这般心态,惟其如此,你才不致吃亏,才不会给他抢占先机,落在下风。现在我来给你喂招,咱们便试一试看。”
南宫雪点了点头,脚下一个灵活旋转,提剑向李亦杰刺去。这一剑拿捏得恰到好处,李亦杰赞一声“好!”身形连转,以掌做刀,切向她左肩。
南宫雪不便硬接,半途转势,剑尖在他身前拖曳开一条长长弧线,自下而上挑起。李亦杰仰头避过,南宫雪拂剑回斩,径削他下盘。李亦杰纵身后跃,南宫雪足尖一点,抢上追击。
李亦杰双足在剑尖分踏,在空中连连向后纵跃。南宫雪寸步不离,接连紧逼。李亦杰忽而身形一滞,直挺挺的落了下去,胸前空门大开。南宫雪剑势本是中宫直入,一见师兄情势转险,硬是顿住攻势,朝旁划转个半圆,轻轻巧巧的挪开。
李亦杰下坠时本以剑尖斜指地面,引出南宫雪一剑收转,露出胁下破绽,反手挥剑,将她剑锋击偏,自肋下斜挑而起,横在她颈间。
南宫雪长剑徒张在外,微昂起头,苦笑道:“师兄,你赢了。这几日你的剑法,果然又是大有精进。”
李亦杰收剑入鞘,淡淡地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出剑时永远不要手下留情,也不要同情你的对手。在你有心放过敌人的同时,对方满心所想,却是要取你的性命。更何况,即使这一处破绽,怎知不是他故意卖给你的?”南宫雪点了点头,眸中添几分黯然,道:“是,师兄,我受教了。”
李亦杰嗯了一声,道:“多加练习,我再去瞧瞧旁人。”转身走出几步,南宫雪忽地轻轻唤道:“师兄?”见他极不耐烦的回过头,忍着心下酸涩,道:“对方只是我的对手,却并不是我的仇家呀!若是每出手都须得赶尽杀绝,这与那些穷凶极恶的魔教奸贼有何分别?假如实在下不了手,却又如何?”
李亦杰闭了闭眼,暗自深叹,再开口声音已复转冷淡,道:“这便是人在江湖,所须经历的身不由己。咱们与七煞魔头不同,并非崇尚于损人利己、视人命如草芥的枭雄。多少人曾向往过平静和乐的生活,但这和平背后却是无尽激突,短暂的和平是用鲜血换来的!这就好比皇家争斗,惨酷至极。时不我待,多留下一个对手,便是封死自己的一条出路。若是对敌人不能狠下心,只可说你是个心地仁慈之人,却不适合在武林生存。”说着掉头而去。
南宫雪望着他背影,想到自己曾无数次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师兄远去,而两人的距离也正是在这日复一日间益发疏远。明知他是大家的武林盟主,不可能为己私有,心头仍是阵阵绞痛。
李亦杰脚步轻快,没行多远,就见原翼聚集着一帮子弟,正自切磋武艺。原翼身形迅如疾风电闪,几个旋转间,将周身要害守得滴水不漏。另几人不仅攻打不进,偶有欺近身前,也立即给原翼拿住要害,或拳击,或足踢,或扯住半条手臂,直甩出去。
几个回合一过,众人接连给他打退,且毫无还手之能,都不禁露出满脸崇拜,围在原翼身侧,七嘴八舌的说着奉承话。只将他夸做降世真神,堪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原翼坦然受着众人膜拜,整了整衣袖,笑道:“众位兄台太抬举了。小弟尚有诸多不足,还要请诸位不吝,多多赐教才是。”
李亦杰见着这架势,不仅将自己这盟主威风掩盖殆尽,更是远有胜之。哑然失笑,双手负在身后,大步上前,笑道:“原兄弟,这是干什么哪?”
原翼等一干人同时转身,笑嘻嘻的向李亦杰拱了拱手,说道:“参见盟主。”原翼说道:“小弟是不忍见李盟主太过辛苦,才敢自作主张,来替你指导几位弟兄。都是分内之事,也不必太感谢我。”李亦杰笑道:“话可别说得太好听了,我瞧你就是居心不良,存心跟我抢弟子来了。”
原翼摇头苦笑,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看来盟主太过洞察秋毫,倒也不是好事。我自小在原家庄长大,人人武功比我高,就连一个寻常家丁,我也全不是对手。为了能溜出山庄游玩,我唯有日夜苦练。还从未体会过当人师父的乐趣,趁你公务繁忙,就借机来过一过瘾。喂,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情分上,你可别介意啊。”
李亦杰淡淡一笑,道:“你自愿为我分忧,我感激尚且不及,又怎会怪你?不过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想做人师父,恐怕确是还欠缺点火候。”
原翼面色猛地一沉,嘴角一抽搐,冷冷道:“怎么?”在旁弟子闻言也各自显出愤懑不乐,道:“这话说得未免太过武断,原少侠的武功分明极高,他的进招速度,还没等咱们看清,自身便已着了道儿。你说这还不算,究竟在你眼里,是怎样的才叫做武功够火?”
原翼终是极有涵养,将手一摆,拦下身后众人,温和一笑,道:“李盟主既然如此说,想必定有他的道理。还请李兄指点,兄弟的武功,究竟有何不足之处。”
李亦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的速度的确很快,但你可有听过,最优胜的长处,同时也是最显著的短处。你最大的疏漏,恰恰就出在这身法之上。我空自泛泛而谈,或许难以令你了解。这样吧,我跟你切磋几式,或许,你便能多些深刻领会。”
原翼拱一拱手,道:“愿乞赐教。”话音刚落,身形立即晃动,围绕李亦杰身侧急转。第一招本是纵肘击他后脑,半途突然转势,指弯成爪,扣向他颈间。不等招式用老,爪复转掌,没等劈实,一腿又如雷霆暴风,席卷落叶,向他腰间急扫而来。最难得的是招式变化万端,却仍能同时控制身法不乱,在李亦杰身侧连连兜转,直令人瞧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每一招均是虚招,看来凌厉,实则并无杀伤之力。李亦杰心知肚明,只管站定在原地,双目淡然,不做任何抵抗。
围观众人在旁啧啧称道,都赞原公子身法快极,在江湖中也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刚才他们几个败在原翼手底,可说是输得一败涂地。要是李亦杰说原翼功夫不行,无形中更是将他们贬到了十万八千里。因此这一群人拼着败局丢脸,也要将胜过自己的对手捧上天去。
见李亦杰就如心神在外,场中完全是原翼一人的表演时,众人赞叹之余,又道:“原公子速度惊人,恐怕李盟主是早已看呆啦!”“堂堂一个盟主,什么奇招怪招没见过?我说是看得分明,却无力还手。”“哈哈,这才最叫习武之人心头抑郁!”
李亦杰不论这几人如何议论,面上总挂着淡淡微笑,忽然转过视线,精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道:“我当然知道,从开场以来,他已经连续换过了六八四十八种招式,是也不是?”
原翼听他看得分明,心头服帖之余,更有不乐,接连几式虚招,因速度奇快,几乎已达到了“千手如来掌”的威慑。李亦杰猛然回身,全不理会虚影作怪,一拳便向他面门击去。原翼仰头避过,回转之隙,也不忘记卖弄速度,连将头颈转动数处方位,挥手向李亦杰颈侧击去。
李亦杰手臂圈转,自半截高处回旋,自下朝上的握住了他手臂,另一手迅捷探出,在他胸前轻戳一指,立即顺势探上,五指扣住了他脖子。高手比武,本就不须过多喧嚣。原翼此际心下明朗,叹道:“我输了。”
第四十章25()
李亦杰松开了手,道:“不错,常人难以跟得上你的速度。但你可有想过,这种战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较为高深的障眼法,如果你的对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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