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是一败涂地。
福亲王冷哼一声,道:“是么?没有动心,你会拼死拼活的去救她,不惜牺牲个人颜面?没有动心,你会跟本王顶嘴,却连眼神都不敢直视?没有动心,你会甘愿讨好李亦杰,一个充其量在宫中打杂的小厮,与七煞圣君为敌,就为这样一个给不了你半分利益的女人?耀华,你不要再想蒙骗本王。别忘了,你是我的义子,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都一清二楚!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也同样应该清楚,这样卑微的爱恋,与你大清朝小王爷的身份不符……”
上官耀华眉头越拧越紧,忽道:“够了!义父,你张口闭口,只有权益二字,我与你不同,我要的不仅是显赫荣华,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说!假如心爱之人不在了,纵有万里江山,又有何益?手头上越富贵,心灵越空虚,那才是真正的可悲。唯有用浮世虚荣来包裹住自己,最终只能仰仗它而活!你看七煞魔头,他快乐么?还不是被仇恨折磨得丧心病狂?利益,你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利益么?不是金钱权位,不是一切世俗的东西,那应是你理想的渴盼和追求……”
福亲王大怒,道:“儿子不打不成器,本王此时才算真正体会。别再假扮高尚了,你认我为义父,还不是就为得到那些过眼浮华?要说承小王的封号一钱不值,你怎就舍不得让出?今天本王倒要让你明白,什么是高低贵贱,究竟谁才是老子!”说着大喝一声:“拿家法来!”
上官耀华挺立不动,道:“服气不是给人逼出来的,而是要等人自去体会,有所领悟,真心认同。否则假使面服心不服,又能怎地?你动用多少次的家法,只能令怨恨成倍滋长,却击不散我的决心,减不退我的热情,更无法磨灭我的自尊与骄傲!你不要再逼我,或许你我可以相安无事,我继续做你孝顺的儿子。不然,你也只是一个欲求不满,而又无能为力的可怜虫……”
福亲王越听越怒,脸上逐渐浮现起一层深青色。恰好这时旁侧一名家丁战战兢兢的捧上了一根手指粗细的长鞭,仍盼望福亲王能在事到临头,及时收回成命。父子间当无隔夜仇,吵过一架,几句间便能和好,到时自己这个递送鞭子的无辜者,反而成了破坏父子感情的罪魁祸首。因此伸出的双手微微向后缩着,真盼着福亲王别来接这根鞭子。
福亲王盛怒之下,劈手夺过,横指一卷,将末端指向上官耀华,道:“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本王说上一遍。”
上官耀华道:“不必说,你想打我,动手就是了,躲一下的是孬种。”福亲王本就不是个慈祥之人,给他接连几句顶撞,怒得一鞭狠抽过去。“啪”的一声爆响,那家丁缩了缩脖子,仿佛刚才挨打的是他一般。而真正的苦主上官耀华却是毫无反应,除了脸上迅速浮起一条鲜红突起的印迹外,哼也不哼一声,仿佛挨打的并不是他。
若是上官耀华肯正儿八经的给他认几句错,或许福亲王还会马马虎虎,就此揭过。但他越是倔强,福亲王胸中怒火也就更旺盛几分,一鞭鞭更是狠命抽下。上官耀华脸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道道血痕,衣衫破裂,一条条豁开的口子间,能清晰看到伤处皮肉,尽被鲜血布满。但他神情却更显倨傲。
福亲王大为恼火,唰唰两鞭抽上他脸,另一鞭转抽膝盖,回转时勾动脚腕。他早年在战场上,也是个身经百战,大有作为的武将,懂得如何尽快而有效的制服敌人。上官耀华闷哼一声,虽已极力站稳,然而膝盖一空,整条腿都是一阵酸软,竟然强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家丁趁机劝道:“主子,承王爷已然知错,您就饶过了他吧……”
福亲王冷笑道:“是么?耀华,别人说的不作数,你自己来给我重复一遍,当真是知错了么?”
上官耀华略微抬起眼皮,见到那家丁可怜兮兮的向自己连使眼色,然而他却偏是“不识抬举”,冷笑道:“我从没觉得,我有任何错处。我不仅没多劳动你一星半点,没借用你王府兵力,甚至跟你保证过,绝不会耽误任务,如此,还能要我怎地?真要我放弃一切,成为一个无欲无求,任你摆弄的牵线木偶,你才会满足?如果你以为,我会因一顿鞭子就放弃最初决定,那我又何必郑重其事的先来说给你听?认准的事,我是做定了!雪儿,未来的李夫人,我也救定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我的信念,你也不可以!即令你打断我的双腿,我就是爬,也要爬到雪儿面前……”
福亲王怒道:“逆子!”连连挥鞭,喝道:“为你那见不得光的身世,即使我今天打死你,在皇上面前,也有话说!”
上官耀华抬臂艰难的护到面门前,抵挡着一波波劈头盖脸、汹涌而至的鞭子。嘶声道:“我的身世……堂堂正正,没什么见不得人!倒是他与沈世韵,害得无辜者家破人亡,他们才该愧疚!”
这句话直听得那家丁发起抖来。福亲王也是脸色一板,道:“小子,你要是有种,就当着皇上的面去说。冤死者千千万万,不差你们这一户,这一人!”
他口中不停,手上攻击却也不缓。上官耀华只感手臂酸麻无比,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般。艰难支撑了阵,终于软瘫在胸前。随着雨点般的攻势一并受刑。只觉他是真要将自己打死,渐渐地眼前发花,意识逐渐涣散,头脑一片空白。
正当此际,忽听门外传来通报:“韵贵妃娘娘到!”一旁那家丁就如得了宽赦,慌忙奔出迎接。福亲王愤愤难平,抓紧最后时刻,仍要在上官耀华身上多补几鞭。
沈世韵步履匆促,下一刻已踏入殿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微冷笑道:“哟,王爷这是干什么哪?不知承小王爷犯了什么错,要令您如此大动肝火?”
福亲王狠狠将鞭子收紧,咬牙切齿的道:“犬子愚鲁,为着一点私事,同本王顶嘴,我们刚才不过是内部料理一点儿家务事。”话中含义已是十分鲜明:“那是本王的家务事,你韵贵妃便是管得再宽,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上官耀华则极力撑开肿胀的眼皮,心道:“谁要你多管闲事,谁要你来卖好……我,我才不领你的情……”
沈世韵也向他看了一眼,淡笑道:“父子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瞧王爷下手太重,又是何必?承小王不是你的得力干将么?单就他听你命令,抛却与本宫的家仇宿怨,配合您做那一场刺杀救驾的好戏,足可显见其诚,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即是他当真有错,功过也足以相抵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虽然经过吟雪宫刺杀一事,宫中上下都有不少人暗中猜忌,正是他动的手脚,一箭双雕。但都仅止于猜测传言,从来未经证实。而今听沈世韵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眉眼间又是看不出丝毫情绪,一时间不免慌乱。
他并没将沈世韵真正当做对手看待过,只因步步为营,在自己尚未具备足够实力前,还不愿贸然与些头面人物破脸,沈世韵就是其中之一。讷讷解释道:“宫中小人之言甚多,不知……不知娘娘是听信了谁……本王早知会有人跟在娘娘身边使绊腿,就该提前料理干净,以免扰您清听。”
沈世韵微笑道:“你杀了他,这些情报从何处得来?由你来告诉本宫?行了,别解释啦,管它实情如何,真也好,假也罢,本宫今日并非为此而来。”一边从衣袖中掏出封书信,道:“这是有人托付转交给李盟主,自称是他的师妹,不过么,仿冒信件不是难事。对于南宫姑娘的笔迹,小王爷或许熟悉?”
第三十五章 14()
上官耀华听说南宫雪有信寄到,一颗心登时怦怦直跳。继而又给沈世韵一言打碎了希望,或许这信是由旁人伪造,纯为引李亦杰上钩。换言之南宫雪的下落依然渺茫,这份打击尤其深沉,直令他不愿起身面对。
福亲王扫了他一眼,喝道:“起来!韵贵妃娘娘要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么?装这副病病歪歪的模样给谁看?倒像是本王虐待了你,没的在外人眼前坍台面!”沈世韵微笑道:“若是小王爷一时不便,本宫也可改日再来。只不过看信上之意,却似是加急送到,或许南宫姑娘有何要紧事相求,耽误了却是不好……”
上官耀华心头一震,暗道:“不错,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此事与她无关,不必多事弄鬼。”一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手臂阵阵刺痛,一时间几乎抬不起来。沈世韵倒也耐心,将信封直递到他面前。
上官耀华趁其一瞬,指尖迅速在封口划过,查知此前尚无旁人开封,稍觉宽心。才将信纸抽出展开,忽然一阵强烈的血腥味直冲入鼻,满纸血红,竟是一份血书。登时惊愕莫名,“啊”的一声低呼出来。沈世韵与福亲王冷眼旁观,既无劝慰,亦无嘲讽。
上官耀华心脏跳得几乎要从口中蹦出,手掌不住颤抖,一目十行的将信扫过一遍,又从头再看。连经数遍,才算认明现状,急道:“雪儿她……给七煞魔头捉了去,这信中是说……她向李亦杰求助,并指明路线。宫中寻不出几人值得信任……我……我……义父,求您让我去救她,只要这回您肯依我,日后……”
沈世韵道:“你先冷静一点。怎么,看清楚没有,这究竟是否南宫姑娘亲笔?素知七煞魔头诡计多端,又将李大人视作头号仇家,一心除之而后快,可别是设了一个陷阱,倒叫你自先钻入?”
上官耀华早已给这满纸刺目的鲜红惊得慌了神,既是南宫雪有性命之险,就算明知是陷阱,也会义无反顾的跳进去。毅然道:“要论笔迹真伪,我一时也分辨不出。但凡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放弃,我无法想像,她在黑暗中孤独的等待救援,最后逐渐绝望的心情。让我一个人去吧,七煞魔头不敢杀我的,我答应你,不带一个王府侍卫。此行是生是死,就全看我的造化。”
沈世韵微微一笑,柔声道:“小王爷太客气了,不带侍卫,孤身独闯匪窟,摆明了就是送死,那怎么能行?南宫姑娘并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却对她如此重情重义,着实令本宫感动。这样吧,我另寻些宫中侍卫,随同你前往,既是支援,又可为你保驾护航。咱们大清小王爷亲自出马,排场也不能太寒碜了不是?只不过各路人马职权分散,统一调派尚需些时间。大约最快也得等一个时辰,你趁这段时候,先在房中好生休养。伤口不处理总是不成的,先请太医来搽药,如何?”
上官耀华扫了一眼身上破破烂烂的官服,简直连大街上随意的一件乞丐服也还不如。但明知南宫雪危在旦夕,哪还有时间像个富家公子,沐浴熏香、梳妆打扮?胡乱整了整头发,倒将鞭打中根根散下的发丝理得更如鸡窝一般,毅然道:“不必了,你们等得,雪儿她等不得。这一点伤,反正也死不了人,随它去了。”
沈世韵道:“小王爷义气可嘉,但也未免太不爱惜自己身子。唔,本宫另有个主意,你先带上二、三名侍卫,让他们一路做下记号,也可教后来人循迹紧跟。到了那边,就先在左近隐蔽,你一人入内,几时吩咐,便就几时动手。可好?”
上官耀华此时一心要救南宫雪,不论是谁能达成这愿望,都可称得上他的大恩人。甚至就连沈世韵,也全然忘记了对她的怀恨,感动得涕泗横流,恨不得跪下磕几个响头。深深一揖,道:“多谢娘娘垂怜。臣日后定当尽忠于娘娘,唯命是从,马首是瞻!”他在急难中另认主子,向属趋炎附势,唯有这一次是出于真心。
福亲王皱眉道:“娘娘,这……”实难相信以韵贵妃一贯作风,怎会纵容如此胡来。
沈世韵淡笑道:“当年累得承小王家破人亡,本宫也有责任,既可稍作补偿,让他从此顺心归服,有何不好?王爷您慧眼识英雄,想必一早看出,他是个人才。如能立下功劳,也好借此报知皇上,加官进爵。七煞魔头神出鬼没,咱们捣过了他的老巢,这回再来一招天罗地网,看他何所遁形?你父子二人为朝廷做下这一桩大事,这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
福亲王在派阀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早就一心指望着攀附沈世韵之权,以此巩固自身。只不过见她每每防守严密,水泼不进,自己钻不到空子。听她之言,等料理了这要犯,合作之议亦可相商。这还有何不允,便又虚情假意的道:“耀华,可记着一切当心,勿要勉强。”
上官耀华看着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明知他在此精打细算。表面含糊谢过,心里却暗自冷笑。
—————
远距京城的另一边,原家庄中的一场比武一触即发。自原庄主提出示意后,李亦杰虽已横剑当胸,却始终不敢刺出第一招。苦苦思索,这也不妥,那也不妙,连自己都可找出破解之式。
历来高手相拼,凝立不动时可守备周身,稍一动作,则易使人趁虚而入。这还属实力相当之人而言,何况明知比对方差了好大一截子?但看原庄主双手拢在袖中,衣袂飘扬,如同出神看风景一般。无论对手有何举动,是否会簇生威胁,在他看来,好似全不值得放在心上。无一处不是破绽,要害尽皆暴露,全然不加防守。
李亦杰心中忽想:“只怕他是听信了江湖传闻,对我实力了解不明,有所误解。这也难怪,毕竟我新近学会了一套内功心法一事,没几人知晓,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他太过轻敌,我如贸然出手,刀剑无眼,别要刺伤了他,如今又不便出声示警……哎,这位伯父蛮横无理,原公子待我却一直不薄。无论关系再僵,天生的父子亲情总是改不了的……不如,我只守不攻,强撑过这十招,也就是了。反正我本意是来求救,又不是讨教武功,争一个短长。”
主意一经打定,一声清啸,剑柄翻转,果断出手。剑尖在原庄主身侧虚劈两记,又在身前兜兜转转。那是武林之中,小辈与长辈较量时的惯常招式,意说绝无对您不敬之意,自认不及,还请手下留情。即使原庄主避居世外,但各般武功本源莫不如是,他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李亦杰算准了原庄主的见闻,却未料到他的态度。而一旁的原翼看到他放弃先机,竟使出这一招来,就如看到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掌心托住前额,摇头叹息,似乎已预料到最终结果,连看也不忍再看。
原庄主冷哼一声,袍袖一卷,罔顾身周来回摇晃的剑尖,直接催动真气,一团掌力激贯而出,射向李亦杰。心道:“无知小辈,过招时就应摒除一切杂念,一心取胜才是。假如稍存容让之心,等于已输了一半!武道一板一眼,可不是讲究慈悲的时候。”
李亦杰长剑外分,正值中宫空虚,然而那一击偏从最不利的方位击来。百忙之中,只得不顾形象,一交躺倒,着地一滚,翻起个跟头,总算避过。这一来打乱了呼吸节奏,气息顿时极为不稳,胸口冰冰凉凉。叫道:“第一招!”
原庄主欺身直进,片刻工夫已到他面前,手肘高抬,向他头顶劈下。李亦杰无可奈何,猫腰一冲,从他高抬的臂下钻了过去。这姿势自又是狼狈至极,几招一过,已闹了个灰头土脸。艰难站起,也有样学样,反肘向原庄主背心击去,叫道:“第二招!”原翼叹息一声,握拳在额头连连敲击,欲言又止。
原庄主冷笑道:“来得正好!”身子犹如散了骨头一般,在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