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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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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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说,我也怎么做就是了。”

    原翼心道:“你越是大度,倒更要令我觉得有愧于你。”叹了口气,道:“蒙上双眼只是其中一条,家父还曾说过,如有外人进庄,无论在中原是何等高贵身份,此时也须一视同仁。所有生了嘴巴会说话之人,都不可信,除非他们发誓不泄露山庄秘密,当着他的面割去舌头,才能活着离开。我不愿你牺牲如此之大,更不愿事后造成无法弥补的缺憾,因此我想,有一计或可中和,就是你一进去,便装扮成一个天生不会说话的哑巴。家父可能会用种种办法来试探你,只要咬紧牙挺过去,也就得以安全过关。至于说服我爹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毕竟是他的儿子,比你更懂得投其所好的技巧。”

    李亦杰道:“蒙眼、发毒誓一类,我都可以接受,只是假扮哑巴…;…;决计不成。我还要同你一起哀求伯父,给他讲讲我与雪儿的故事,极力说得他动情。在一位等同是雪儿生存希望的人物面前,要我默言寡语,很抱歉,实在办不到。况且我满揣着心事,也扮不像哑巴。不知几时便要露馅,到时反而连累了你,更显得我求救之意不诚…;…;”

    原翼打断道:“李兄,如无把握,我怎敢卤莽直言?你想想看,以咱二人相比,谁的口才更胜一筹?”

    李亦杰道:“原公子雄辩大才,自是我不及你。”原翼此时顾不得谦虚,脱口便道:“那就是了!假如连我都说不动家父,李兄的尊口开与不开,又有什么分别?”

    李亦杰面上一阵发红,先前只想着强自出头,倒忽略了这一茬儿,苦笑道:“那…;…;好吧。”一边说着,将布条缓慢蒙上双眼。绕了一圈又一圈,在脑后打结时,双手交替,朝两方狠狠一拉,也系得尤其紧。

    原翼看在眼里,知道他是有意向自己证明,绝不偷看,说不清是何种滋味。家族中订立那许多古怪规矩,防得住君子,也防不住小人,偏却要李亦杰这样的好朋友为之深受其害。只感喉咙沙哑,舌尖润了润唇,道:“李兄,待会儿到了里头,我叫你做什么,你就一律照办,万万不可乱说乱动。机关无眼,一经触动,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李亦杰点了点头,手掌试探地伸了伸,握住原翼掌心,一语双关的道:“没问题,我一切听你吩咐便是。原公子,万事拜托,做兄弟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交在你的手上了。”原翼凭空感到肩上多了份沉甸甸的重担,能否卸下,还是未知之数。不敢贸然应承,又不敢提早拒绝,唯有默然苦笑。

    李亦杰在一片黑暗中跟着他踏出几步,耳边还能听到海浪拍岸之声。接着路面猛一倾斜,整个人如同向下翻倒,知道这就是那一段下坡路了,将重心集于脚跟,一步步用力顿下。渐渐的连海浪声也听不见了,鼻中却逐渐传入些潮湿气味,这正是位于海边,地底深处泥土所独有。

    接着是一段长长的甬道,曲里拐弯。李亦杰趁此机会,先在心下盘算,待会儿见到原翼口中那位“极为古板的父亲”应要如何向他开口。打了半晌腹稿,才想起原翼叫他装扮哑巴,但想到要将言语大权尽皆交在旁人之手,实有些放心不下。

    原翼忽道:“李兄,屏住呼吸。”李亦杰还没等回过神来,便感一阵水雾扑面而至,立时灌满鼻孔,呛得忍不住低声咳嗽。鼻中酸楚,涌出的泪花仍为布条所缚,杂在眼角,泡得双眼都是微微肿胀。

    然而相比之下,这也只能算得是开胃小菜,走得更深,那水流也就更大更急,从头顶倾泻而下,头发、衣衫,周身尽皆湿透,找不到一块干燥之处,得以借此擦拭。这在夏天或许能令人觉得清凉舒适,然而此际正值深秋入冬,衣衫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冷飕飕的直向衣领里钻,犹如直沁入骨。心想方才或是经过了一处瀑布,才能有此威力。

    那水浇在身上虽冷,倒也极为干净,整个人都如精神一爽。忽想:“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地底深处怎会有如此之大的水流?莫非…;…;当真是走到了水里…;…;难道…;…;难道四大家族真正的所在,竟是藏在海底?怪不得世人如何寻访,都始终找不到。”

    这念头刚起,忍不住又在心下自责:“李亦杰,你分明已说过不去窥探旁人秘密,就该对这里的一切怪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怎能刚经着一点异常,就东想西想,分析得没完没了?”

    其后有一段都是专为给人拧干衣服而设,至少李亦杰以它派了这个用场。好不容易摆脱了湿答答的窘境,没等喘匀一口气,又听原翼叫道:“留神!”不知他按了什么机关,随即匆匆拉李亦杰一把。连跃数次,耳边能听到背后机关接二连三的弹出声。

    脚下终于踩到一块实地,还没来得及缓过一口气来,那块地面竟又向底部直降下去。到达某一深度处,跃到另一处平台,虽然目不能视,却隐约觉出向斜上角飞升而去。

    经过一连串翻天覆地的折腾,最终踮起脚尖,踩着一根极细的钢丝,步履交错的前行。也幸好他此时蒙起双眼,看不到身下便是万丈深渊般的高台,底端两旁插满密密麻麻极细的钢针。

    然而人不可貌相,俗物亦然,这每一根针尖上,都淬有一层独门剧毒。钢针一旦刺入人体,便会立即向深处游走,连带着毒素侵入脉络,无药可救。李亦杰乃是不知者不惧,而原翼则是自幼在这条钢丝上打滚过来的,属于“熟能生巧”一流。

    过了钢丝,踏入最内侧一间密室。原翼示意道:“李兄,可以解开眼布了。”

    李亦杰本是专等他这一句话,然而随着他在机关重重的原府中游历了不到半个时辰,竟是唯有蒙起双眼,由人带领才能真正感到安全,竟还有些舍不得当“瞎子”之感。

    正想同原翼开个玩笑,忽听房中响起一声咳嗽。声音虽轻,对李亦杰却不亚于一声闷雷。在原庄主面前,行止实不敢有半分出格,自己原是与他毫无瓜葛,此时倒也像是送上门去,给他做儿子的一般,也会为他一声哼哼而畏首畏尾。

    手忙脚乱的将眼布扯下,张大双眼打量四周。只见处身所在,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厅堂,各处打扫得窗明几净,看屋内陈设,四壁全以玉石、琉璃铺就,简直与最富丽堂皇的宫殿无异,甚至犹有胜之。实难令人相信,这世外桃源般的所在竟是深藏于地底之中的庄园。

    再看面前放着一块宽大的圆形晶石,端端正正摆在殿堂中央,另有个专门的支架以支撑。晶石顶端流过一波又一波的彩光,侧壁明净得能照射出倒影来。李亦杰本想上前查看,但一见晶石后长身而立的那一位中年人,立即打消了来时的一切荒唐念头。

    那人身形高挑瘦削,披一件墨绿色蟒袍,脸色严峻,面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双手负在背后,发型仍是如前明相近,直垂到肩。近年来迫于满清威势,不少人唯有忍痛剃头,留下了合得起规矩的长辫子,少数几个不曾剃过的,都是当代几位影响极大的人物,朝廷一时也约束不得。

    虽说他常年避居世外,天高皇帝远,但从他身上,却另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第一眼见,都要迫于这一股无形压力,不敢有所异动。单看他面容,更似于原翼的某位年龄相近的大哥。然而据李亦杰猜测,这位多半是此番来寻的“正主儿”了。

    果然原翼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武林盟主李大侠。这位便是家严。”李亦杰记着他叮嘱过“装聋作哑”,忙作势谦恭,一揖到地。

    那原庄主冷哼道:“武林盟主?恕我原某人不识抬举,与江湖人士无甚往来,也没什么能特殊招待您的。礼遇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口中虽称“见谅”,但观满面神情,尽显一副唯我独尊之势,哪有奢求旁人体谅之意?

    李亦杰笨拙的点了两个头,也或是先入为主的敬畏作祟,在这位世外高人面前,竟是浑身都不自在。亏得原翼叫他假扮哑巴,否则讷讷失语,更要惹人轻蔑。但万事难以顾全,两人此前却都未做深想,中原武林人才辈出,怎会容许一个哑巴来当盟主?

第三十五章 11() 
原庄主却似未曾窥得其中破绽,直接将李亦杰晾在一旁,道:“翼儿,这些日子,不用束于爹爹管教,你觉着如何?我还记得往日你时有夸口,称自己天纵奇才,全因那些个老古董规矩,才压制了你的才能。到了江湖中,可有何不世功绩,说来听听?”语气不温不火,听来却自令人生出种压迫。在他两道目光注视下,无所遁形。

    原翼自小听惯了他训导,早已习以为常,不卑不亢的答道:“江湖广阔,孩儿连日所见,最多不过冰山之一角。不过此次中原一行,使孩儿受益良多。咱们的山庄虽美,却不及外面的天地广阔,几时爹爹如有兴致,不妨也出外游历一番…;…;”

    原庄主冷笑道:“多谢了!不想着将自己的家族发展壮大,整日里只惦记着到外头,跟一群跳梁小丑胡乱嬉戏,你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爹的事,不劳你来操心。自四位城主议定避世隐居之日起,多少年过去了,四城分化为四大家族,但每名成员依旧安分守纪,从无一人起入世之念。唯一一个心比天高,渴望到江湖闯荡的,偏偏出在了这一代,出在了我们原家!那就是你。哼,你是嫌爹这张面皮还不够厚,有心要叫我在三位族兄面前,备受他们的指指点点,你就舒坦了?”

    原翼讪然一笑,但对于最初观点,仍是不肯轻易放弃,道:“事前未向爹爹禀明,确为我的不是。但只怕我要是说了,您也是绝不会答允的吧?从小到大,你教会我的就只是服从,听你一切的命令,去读书,去拼命练武,却没教导过我为自己的抱负去争取,也未让我体验过‘人’之常情。反观中原地界,也许他们的武功不及我,但每个人的生活,却比我更有乐趣得多…;…;”

    原庄主冷冷道:“那些碌碌无为之人,与之相比作甚?爹从小教导,竟叫你生出这种心思来,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出息?等他们吃到苦头,才会明白,在这世上,唯有强者才能争胜,才能得到掌控一切的权势。而要成为强者,只有武道一途,才是一切!”

    原翼道:“不是的,人之为人,首要是活出人的精气,而不是与虚无的武学混为一谈。人上之人包罗万象,运筹帷幄,天下之事,掐指算来,无不一一应验。人下人才会整日奔波劳碌,操持生计,甚至在小饭馆中,为了一个馒头大打出手,您不觉得,那是玷污了您的‘武道’么?武功练到至高境界,若然有勇无谋,仍然只能成为旁人手下一个高等斗殴的工具,复有何益?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何处得来?强权逼人反,唯有以情动人,才能恒久弥坚。与中原剑客相交,我才终于懂得,咱们的招式即便再强,仍然是冷冰冰的,一板一眼的死招,唯独缺了一种气,一种灵魂。学武应是由人御剑,而不是由剑御人。那就是侠义道的精神,便是侠气!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外,我亲眼见识到了他们对兄弟之间,无私奉献的情义。头可断,血可流,金石可镂,唯有他们的追求,却是坚持不懈,永不放手!我想,有了感情的人,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咱们的山庄,不过是一群群行尸走肉。学会做人,总比背出一本本复杂的剑谱要紧吧?”

    原庄主冷哼一声,即使是与亲生儿子说话,语气依旧极是冷硬,道:“尽是些幼稚的想法,未经大事磨砺,爹爹便对你说得再多,你也永远不会懂得力量的重要。与此相比,那些零碎的感情,都是最微不足道的垃圾。你离家以后,你的几位叔伯,以及平家侄女,夏、柳二位贤侄,都在暗地里笑话你,同时就等着你跌跟头。你在中原种种作为,爹一清二楚,原家少公子之名,近来也传得尤为响亮。在赫图阿拉以一敌众,孤身夺得七煞索命斩,最终说舍便舍,好一派洒脱之气!那种宝物,说什么上古至宝,扔了也就扔了,咱们才不稀罕!无论如何,总算没在族老面前,丢了我原家的脸面。”

    原翼脸色忽然极为难看,道:“原来如此,亏我还一直自以为离家以后,将行踪遮掩得极好。看来根本无须费那番苦功,我的一举一动,在四大家族,在爹爹,仍是了如指掌?”

    原庄主道:“不错,你虽然离家出走,犯了规矩,毕竟还没声称与原家脱离关系,就仍是我原某人的儿子。你的身后,随时有我的家仆跟随,每日里将你的动向如实禀报。只不过是我一心钻研武道大成,没工夫跟你深究,索性给你足够的自由,没叫人将你当场捉回来。你与人动武,我吩咐他们暗中保护,一旦不敌,便出手相救。看你还能否理直气壮的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儿子不闻不问?还得恭喜你,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施救过一次。也就是说,你所遇的对手,都是凭自身实力所战败。早几年对你严苛教导,果不枉我大花心血。不学武功?哼,不学武功,你在江湖寸步难行!还哪能得如今盛誉,人人称道?”

    原翼苦笑道:“如此说来,孩儿还要感谢您的宽宏大量。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条情报,中原人士,实则不堪一击,根本无法与四大家族相比。咱们虽然避世归隐,在武学的成就上,反而领先了他们一大步。您几时有意起事,随时发动便是,连部署都不劳多备,他们决计抵敌不住。”

    李亦杰心头怦怦乱跳,明知父子叙话,自己不应在旁打搅,此时却是太过惊愕,双耳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四大家族沉寂多年,甚至不少武学后生连听也没听到过,难道他们真正的目的,竟是在暗地里积聚力量,以期随时谋反?

    既然无意中探得了这个秘密,又该如何设法传出,叫众人提防?更不知他们能否放过自己?另有一点极是关键,原翼在江湖出没,究竟是当真如他所言的离家出走,还是奉父之命,潜伏其中,刺探情报,这一切都是个弥天大谎?

    原庄主仍自顾自与他说着话,两人都似无意避讳李亦杰,道:“那么到得起事之日,你究竟是站在哪一方阵营?你是我的儿子,难道却要背叛我么?”

    原翼道:“不,血浓于水,即使我不赞同你的行为,也不会怨恨自己的父亲!但因我讨厌规矩,也讨厌受束缚。一旦坐上皇位,身不由己,旁人的生杀大权,我更没兴趣接,此其一。我希望能凭借自身能力出人头地,就如同我连月以来始终在努力的一般。您也不愿自己的儿子犹如一朵最娇弱的花种,经不起半点风霜波折吧?”

    原庄主微微冷笑,沉吟半晌,道:“也罢。你这孩子从小不爱练武,偏爱嘴上磨人,爹可懒得跟你耍嘴皮子。好,你倒是说说,给你潜伏数月,到底有何收获?我听说最近有个自号为…;…;什么‘七煞圣君’之类的小子,嚣张得很,闹得翻天覆地,是不是?”

    原翼大感惊愕,道:“咦,爹爹,您也听过他的名头?”

    原庄主道:“废话,你以为爹不出庄门,就活该是个聋子、瞎子?向来牛皮吹得越响,或许它本身正越是不值一提。那小子是借了最近流传火热的‘七煞’为名,是不?祭影教覆灭殆尽,独剩他一人逃出,不过为强弩之末,成得起什么气候?山中无老虎,各地大小猴子蠢蠢欲动。换做是爹,三招两式就打发了这小子上西天。”

    原翼干笑道:“爹爹,您知道孩儿自小气性高,总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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