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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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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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一把将面纱扯下,抬手一抛,一块轻飘飘的白纱在空中轻盈飘落,就如一片羽毛般。翻飞的纱巾暂时遮掩了相持的两人视线,随即那白纱飘过两人肩头,打着旋儿,静悄悄的落了下去。一张白璧无瑕的面庞出现在两人面前。

    李亦杰惊讶得手脚都忘了活动,道:“你;;你;;”原翼脸上则带有一种混杂了多种情绪的表情,令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喜是忧,是悲悯是愤怒。

    夏笙循指尖从脸上滑下,停靠在肩头,捏着一块绣帕,声音虽轻,而心意坚决地道:“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清楚,我虽然拥有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但我毕竟不是她。你若当真有所余力,不如仔细的去各处找一找,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永远都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李亦杰心脏怦怦大跳,想听她会如何评价自己,却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心里百般的不畅快,道:“我还是不信。那莫非是你以前;;有什么孪生姊妹,自幼失散,分与两家抚养?”

    夏笙循冷笑道:“梦想永远比现实美丽。可当一个人真站到了这块地方,所怀的定然都是这种被剔除的空无感。你已经确定我不是南宫雪,就想借其他渠道,自欺欺人,寻求安慰?”

    原翼忽地插话道:“你说她长得与令师妹一模一样,那脾气呢,性格呢,身材呢,也都一模一样?”

    李亦杰受他启发,又将夏笙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道:“她的性格,比雪儿文静些,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如果叫雪儿这样捏着嗓子说话,只怕她一句都撑不下去。至于身材,她似乎更高一点,更瘦一点,但;;一个人失踪了几个月,身形外貌,难道还有一点儿都不变的么?”

    原翼道:“自其变者而观之,万物生生不息,时时刻刻都在运转。人的相貌,归根究底,还是从同一具模子里刻出来的。也许某一天,你也会碰到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而彼此毫无瓜葛之人,都不稀奇。因为我真心爱着她,所以我知道她是夏笙循,而不是南宫雪。反观你若是在乎南宫姑娘,又怎会将她认错?”

    李亦杰苦苦思索,这时也仿佛发了懵,道:“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难道眼睛也会骗人?那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可信?”

    原翼淡淡一笑,道:“不错,正因我们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许多时忽略了理性判断,才衍生出种种误会。一个人不仅由外貌形成,还有她一切的思想和脾性。你用心感受,她是不是与你认得的师妹大有不同?”

    李亦杰又忍不住向夏笙循多看了两眼,道:“即使是感觉,我也相信她是雪儿。我们在一起不下十数年,她的言行习惯,我最为清楚不过。虽说,两人确是有不少差别,但那极有可能是出于刻意伪装。难道你想告诉我,感觉也不准?”

    原翼道:“那我请问你,目的何在?南宫姑娘转变一切,就为了不与你相认?若她对你,当真已是如此排斥,那听我一句良言相劝,也就不要再勉强她了。至于感觉,我就这样给你说,你也不能完全信任。有时我们眼中见着的错误景象,又或者是,旁人有意给你制造出的幻觉,都会在你的脑中同时形成一种错误的感觉。如果对它深信不疑,你就永久偏离了正道,这其中复杂得很,等你经历多了,自会明白。”

    听他语气,倒似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一般。李亦杰汗颜莞尔,忽道:“要说最大的不同,夏姑娘,我的雪儿绝不会像你这样别扭。对一个分明是你熟悉之人若即若离,用客套伪装出一身的刺,伤害自己,也伤害旁人,还真不是个正常人做得出来!”

    这话已说得极为刻毒。他自问还是个善于自控之人,却不知为何,到了夏笙循面前,总有股怒气喷薄欲出。似乎只想攀住她双肩,狠狠摇晃着她,让她承认自己改了祖宗名姓。

    夏笙循惊愕一闪而过,也不示弱,道:“要我对你一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全不设防,摆出副欢天喜地的迎接态度来,又岂是一个懂得自重的女子做得出?李先生听说过疑人窃斧的故事没有?你一起始就用错误的尺码来衡量我,并肆意评判,我的言行举止,在你眼里自然处处有错,处处是破绽。好了,你毕竟是翼哥哥的朋友,我是你的弟妹,不愿与你吵架。今日双方情绪激动,不宜置谈,何妨暂且各退一步,改日再聚?那时希望李先生不要再将我认错。”

    李亦杰冷笑道:“好一副伶牙俐齿!现在我终于开始相信,你并不是雪儿了。她向来谦恭礼敬,绝不会如你这般刻薄。”

    夏笙循道:“一个对男人事事依顺,指望留住他们的心的女人,恰恰是最可悲的女人。男人之心有若空谷幽泉,四通八达,不论你往任一处堵截,他都可从旁绕开。堵得越牢,则更易令他生起反抗之心。与其徒劳无功,不如牢牢守住本源,时不时地浇灌着它,至于下游,索性顺其自然。也即是说,翼哥哥将来想做什么,愿听我意见是最好,如若不愿,也可放手去做,不必事前同我商量。他是闲云野鹤之士,不可能为了我而长久停留。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不成为他的牵绊。只要他心里有我,两人也不必非要从早到晚的厮守在一起。”

    李亦杰冷笑道:“你的想法还真新奇,在女子以夫为天的世局中,就更为难能可贵。这一点,你比雪儿开明。原公子有幸做得你的丈夫,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话本是讥刺,但一出口外,却冒出些酸溜溜之意来。自己也不懂这莫名醋意从何而生,甚至比以往看到南宫雪与暗夜殒在一起时,更深更烈。

    夏笙循道:“修福有什么用?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懂得惜福。知足者常乐。翼哥哥,李先生要走了呢,你不去送送他?”

    原翼慌忙应了一声,道:“好,那你一人多当心。”夏笙循微笑道:“翼哥哥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瓶。何况你将他送至门前,便即折转,来回不过几步路程,我也不会就出岔子。你啊,就是太宠着我了。”她此时说话的神情,敛去锋芒,全然成了一副向夫君撒娇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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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6() 
原翼笑道:“是啊,笙循,你是我这一生,所寻来的宝,不珍惜不行。我还要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爱。”一边说着情话,带了李亦杰出门,时不时地仍回头向夏笙循挥手微笑。李亦杰心中不悦,暗道:“又不是要出远门,犯得着这么一步三回头?还是有心在我面前展示你们的恩爱?那我倒要恭喜,你赢了。”

    原翼将李亦杰直送到巷口,正欲作别,李亦杰忽而开口道:“原公子,我还是那个老问题,夏笙循;;她到底是不是雪儿?”

    原翼依着李亦杰语气,道:“李兄,我也还是那个老答案,笙循,她不是你的雪儿。否则,我绝不会公然夺人所爱,又来向你夸耀战果。”李亦杰面上一红,道:“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心中不解,两个毫不相干之人,怎会生得一模一样?”

    原翼微微一笑,跨出了几步,犹如自语,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只能教你放平心态,切勿认准死理不放。我与笙循在一起,从未将她两人身份混淆过,因为主观臆测,往往最会误导人。当然,我同南宫姑娘本就不熟,比不得你与她相识十余年,其中或许也有些关系。如此,你仔细回想,笙循除去外貌神似,还有哪一点像她?”

    李亦杰默然良久,道:“不仅长相一模一样,还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除此以外,她们实在相差远甚。莫非当真由于先入为主?无论她是谁,都是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否则你向来洒脱不羁,也不会甘愿受此束缚。男人往日里独来独往,何等自在,一旦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身上的担子凭空重过一倍。你就再也不可能凭着一夫之勇,横冲直闯。”

    原翼苦笑一声,道:“李兄,你怎地还不明白?所谓的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不过是说来好听。你不会理解一个真正漂泊无依之人,心里是怎样的孤独,所有兴衰荣辱,都只能由一己担负。或许你不能理解,我原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公子,衣食无忧,却为何要选择这一条崎岖道路?人各有志,追求的东西也不尽相同。爹爹从小教导我读书习武,仿佛天地之间,除此无大事。剥夺一切人生的快乐,带着振兴家族的重任,日复一日,直至终老。若真如此,岂不等同于他的傀儡?只要他手上套了丝线,便能牵引活动,却又何须让我以生命而独存?我的价值,由我自己创造,不是由他。即使不能统领别人,仅是主宰自己命运的资格,总该拥有吧?假如连此也不可得,何等卑微渺小,又能有怎样的大作为?因此我就打着这口号,离家出走,独自到江湖中闯荡。

    然而人若是站到了顶点,曲高和寡,他的许多心思,就更无人会理解。我曾见过不少碌碌无为者,也见过些兢兢业业者。但我看到他们,并不敬佩,相反,我可怜他们。这些人怀着美好的遐想,一门心思向上爬,然而到达了上层,才发现不过如此,就如‘一山更比一山高’。世间正有这许多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偏生许多人看不分明,为此赔掉了一生的光阴,得不偿失。不过对我而言,倒宁愿放弃一切的武功、地位,与那许多蠢蠢求求之人为伍,最起码,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就仍可拥有希望,哪怕只是微渺的奢望。反观高高在上的王者,看似拥有一切,但失去追逐的目标,这才是最贫穷的。我有心找高手比试,并非是一味好战,而是因英雄惜英雄,或许只有站在同等高度之人,才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正如井蛙不可语于海者,夏虫不可语于冰者,曲士不可语于道者。对于七煞圣君,我很羡慕他,但却也同情他。即使真能成为世间至尊,茫茫天地之间,沧海无言,唯有空影相随,真不知何处值得追求?

    行者在世间游荡,无非是因内心存有野性,不安于平庸,渴望云游四海,寻找一份值得他珍惜的东西。当他甘愿为一个女子停下远行的脚步,那么这位姑娘,一定是他的红颜知己。笙循于我,也是这样特殊的存在。此生能娶到她,我愿足哉。即使被家父指着鼻子骂没出息,只要能握着她的手,我也甘之如饴。”

    李亦杰脸色僵硬,听他一路长篇大论,竟连一句也插不上,看来自己与他,果然是两重境界的人。自嘲道:“是了,我就是你所说的井蛙。”

    原翼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执着,利弊相间。好比你为了追随韵贵妃左右,发奋图强,当上武林盟主,又在宫里谋到一份差事;;你相信我,满清之一统,是大势所趋,民间任何的起义军,最终都成不了什么气候。你能认清时局,就要时刻站稳脚跟,不要因小诱小利而有所动摇。”

    李亦杰心中全无感激,反而腾起一股醋意,暗道:“你是胜利者,成功的娶到了心上人,当可坦然自得的说些风凉话。假如换做是你,处在我的地位上,看你还能否有这份潇洒?”他不善掩饰,话里也带上了几分不满。一语出口,才觉言辞过分,讪讪的挤出一句:“是我一时口不择言,实在对不住。还请原公子见谅。”

    原翼心道:“你不是口不择言,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是幼稚到跟你计较,也枉费我爹这许多年来的栽培。”口中胡乱应付,道:“自然,我不会怪罪李兄。但朋友交谈,最好先留三分余地,只因你事前难以料知,究竟哪一句会触及旁人忌讳。忠言逆耳,对于开明之人,即使最终采纳,也不会记着你什么功劳。愚昧之人,更是一言半句也听不进去。自己体会出的道理,永远比旁人强加的有效。世间每一个人,到底都是独自活着。或许李兄要觉我所言残酷,但人早晚要面对现实,我既然说了,就不愿讲假话骗你。”

    李亦杰大受触动,道:“是了,在不同之人面前,则讲不同之语。即使违背了本心,只要你确信,自己还保有一份清浊自分的警醒,世间再如何污秽,也影响不到你。这并不是两面三刀,而是一种处世之道。这些话,汤少师也曾对我说过。现在与你所言,还真是如出一辙。在宫里,他受欢迎得很。在江湖中,你不也是一样?”

    原翼神色漠然,半晌又道:“李兄,若得闲暇,再到我府上坐坐,咱们把酒言欢,通宵畅谈。笙循对你,也定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瞒你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公的朋友。万一以为人人如此,只怕日后限制我交友,那就;;不大妙了。”

    李亦杰想到先前在府中,对她动手动脚,极为失礼。脸上不自禁的发红,讪然一笑,随意应付过几句,终于辞别原翼,独自回宫。

    方才还春风满面,回到皇宫,气温忽如骤然下降。想到既要继续在宫中当差,首先是得对这几日之事有个交代。沈世韵的确不会大发雷霆,但却会不断冷嘲热讽,说得他无地自容,仍未肯止。心里先生出些抗拒,设想还是单独与顺治谈谈,便于妥当了结。

    然而特地绕行,到了乾清宫门前,却被侍卫告知,皇上一早便赶往吟雪宫,听说是去探病的。李亦杰谢过几人,一颗心提了起来。不知那病倒的却是何人?

    一路悬着心思,回到吟雪宫,不等通报,先一步赶了入去。果真见床榻前围了一大群人,顺治、玄霜、沈世韵、汤远程等都在其中,神色各不相同,有的焦急,有的只抱了看热闹之意。

    再上前几步,只见程嘉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仰面朝天,远望去几如一具失去生命的僵尸。口唇及印堂间的紫胀仍未散去,连经几日,颜色逐渐向深黑转变,更是可怖。与他离开前的状况相比,不仅全无转好之象,反而恶化不少。脱口问道:“还是老样子,全无任何进展?”

    顺治注意到了李亦杰,刚想开口发问,李亦杰忙将他拉到墙角僻静处,道:“皇上,卑职的事一言难尽,暂且不提。您还是详细对我说说,小璇的状况到底怎样?”

    顺治盯着他看了几眼,终于妥协,道:“朕实话给你说,情况很糟。外伤还好医,经太医一番治疗,各处创口已在逐渐愈合,再用不了几日,想必就能结疤脱落。关键却是暗器附骨之毒,无药可解。其他便做再多,也是枉然。”李亦杰奇道:“凡为剧毒,必有相应生克之物,为何会有‘无解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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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7() 
顺治道:“只因自山林百花间提炼出毒粉,研磨为药,这便直接涂抹在了箭杆上。百毒混杂,其烈性加倍,更能一举而制敌死命。我们不愿提早预备解药,正为防留与七煞魔头回旋余地。如今哪一种毒,对应哪一种花粉,也已无处考证。照这般发展,情势不容乐观,断气是早晚的。如今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顿了一顿,迟疑道:“其实,也有太医开出方子,主张以毒攻毒,或可奏效。此事原已着手实施,偏又遇着了难题。万事俱备,独缺一味药引。而如无此药,根本无法继续配制。”

    李亦杰道:“那是什么药?如此厉害?”顺治道:“那也不是厉害,只是药物特性不同。有助于缓解方子上其余药引的毒性,一并灌入体内,仅杀死旧有毒素,却与人体无损。但如不加,单凭后者毒性,已足以穿肠烂肚。然而,那是传说中的神妙草药,尚无人亲眼见着;;”

    李亦杰道:“有一成的希望,也该尽到十成努力。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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