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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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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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亲王道:“凌贝勒与小儿耀华交好,连带着与臣的关系也亲近了。他曾口口声声向臣抱怨,说皇上分明答应了他封太子,为何又迟迟不肯履行?人在抱怨之时,说出来的话往往不大好听,臣听过就忘了。他又曾对臣讲,他的耐心有限,如果皇上仍不能给他个满意答复,他就打算;;私下里篡权谋反,逼宫退位!并邀臣与他合作,必要时出兵相助,此事若成,将来定然不忘今日恩典!”

    顺治大受触动,道:“这怎么可能?”脑中所浮现出的仍是玄霜乖巧可爱的模样。但想起他在驱鬼之时的言行,的确透着些压抑极深的怨毒。最为关键之处,却是想起了宫廷争斗向来污浊不堪,同室操戈,父子反目之例数不胜数。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同样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他心里自是永远不要听到的为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当时情形究竟怎样?你详细说来,不得隐瞒。”

    福亲王道:“他提出之时,臣并未明辞拒绝,而是也装出有些动心的样子,想取得他的信任,才能听到他更多心思,及日后筹备动向。有些时为了能将一场戏演得逼真,是不得不另做许多额外戏码的。臣做这一切,最终都是为了皇上和大清着想。”

    他预先布下安排,为的是今后纵有变故,也好在皇上面前得以开脱,还能为行事讨得一份名正言顺的幌子。顺治道:“朕自然是信你,还解释什么?”

    福亲王笑道:“皇上固然圣明,但臣多年居官显贵,只怕不服者甚广。若是给别有用心之人稍加篡改,以讹传讹,立将与真相彻底颠倒。君臣间许多不必要的误会,往往都是由此而来。这句话传到皇上耳里,假如能在您心上激起一点微小波澜,也是臣之罪过。”

    顺治道:“朕赏罚分明,处事向来讲究确凿证据,王爷不必挂虑。玄霜;;却又怎样?”

    福亲王道:“臣起初也在极力规劝凌贝勒,让他懂得,皇上首先是天下之君,然后才是他的父亲。皇上做任何事,都得以大局为重。即使他近日冷落了你,但在心里,也定然还是在乎你这个儿子的。你要理解皇上的难处,别再给他添扰。却是千万不要怀有与皇上作对的念头。那无异于是与整个大清王朝为敌。皇上,臣也曾尽过一番口舌,都是劝说凌贝勒走回正途,重新辅佐皇上,在其中绝未起过推波助澜之用,还望皇上明鉴!可惜,凌贝勒已是陷得太深,经臣连番苦劝,仍然无效。”

    顺治道:“你忠心耿耿,一心为我大清。此中心意,朕都是懂的。只是玄霜;;唉,没想到他一直都在骗朕,所能见的表面皆是虚假,这也实在令人可怕。那朕不是始终处于受人算计之中?;;唉,这就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悲哀,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将你当做敌人。现在,朕还真是羡慕你啊,有些时候,自己的亲生骨肉,贴心深浅反不如收养来的孩儿。耀华一定很孝顺你吧?”

    福亲王面上媚笑,心中冷笑,暗道:“耀华?别提他了。我的儿子跟你的儿子串通一气,狼狈为奸,这些也罢了。竟然处处跟玄霜这小王八蛋学,还妄想来造我的反?我怎能轻饶了他?”

    顺治心思反复,总是围绕着立储一事打转,道:“朕原本以为,玄霜是一时任性,才做出那样的事来,也不是不能原谅。但朕如今倒不得不重新斟酌了。即使他能力再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之重的机心,来日大权在握,岂不更得唯利是图、生杀予夺?为了千万年的江山社稷,皇位不能交给他。你说,朕又该怎么办,才能真正摆平?朕也不想看着一个儿子,无端变成傻子;;”

    福亲王道:“照臣看来,不如顺其自然。凌贝勒越是急等答复,咱们就越是给他耗着,倒看他能忍到几时?如果他真有耐性,甘愿为此扮一辈子的疯傻,臣也无话可说。不过凌贝勒该懂得此中得失,想必不会做那赔本的买卖。”

    顺治沉吟道:“此法虽然可行,却不免要拖延甚久,迟恐生变;;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福亲王道:“真要说嘛,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别看凌贝勒还是个孩子,却极能沉得住气,想逼得他尽早动手,就不得不用些过激的法子;;”顺治喜道:“那还等什么?快说,别卖关子了!爱卿便是会吊朕的胃口!”

    福亲王顿了一顿,一字字的答道:“速立太子!”

    顺治一怔,脸色立时沉了下来,道:“这算是个什么法子?现在立了太子,岂不正中某些不臣之士下怀?”

    福亲王道:“不,皇上误解臣的意思了。立太子,并非真立凌贝勒。而是请皇上预先将万事部署妥当之后,在所有阿哥之间,另外挑选出一个,赐予太子之位,并昭告天下。那时凌贝勒被逼到绝路上,再不造反是不成了。如果他还对皇位贼心不死,就一定会立即有所行动,那也是他最后的翻盘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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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2() 
顺治长叹一声,道:“这可要难倒朕了。朕也知道,现在外头风言风语,传得极为严重,分明是捕风捉影之事,偏能给他们说得有板有眼。但朕其实从未有意改诏,不仅是为遵守与韵贵妃的承诺,也是因为玄霜着实当得起这个座椅。只不过我渐渐觉得,他对于长久滞留于贝勒之位,很是不满。朕也由此觉得,他的个性还并非最佳,偶尔未免偏激太甚。暂时不立太子,是为了能让他多磨练些时,但这位子一直便是给他留着的。朕也不知最初的谣言是如何出现,宫中向来是一传十,十传百,竟至;;”

    福亲王宽慰道:“皇上要往好处想想,要不是为此,您还看不清凌贝勒的真实面目。假如贸然将皇位传了给他,日后只怕会后悔莫及。”

    顺治面有忧容道:“以前看准了玄霜,也就从未再加深想。实则在朕的众位皇子中,仔细选来,没一个及得上他。仓促之间,又立谁为太子的好?”

    福亲王淡淡一笑,道:“既然要做,就做得彻底些。皇上索性选个最差劲的,凌贝勒一见差距如此之大,心中必定不服。到时才会顿失耐性,一意造反。如此行事另有个好处,凌贝勒是您的亲生儿子,将来即使不立储君,也能封上个亲王当当,手中权力同样不小。只要他还有未死贼心,对咱们就仍是心腹大患。不如趁此机会,借得他谋反之名,革兵权、削封号,再遣入宗人府思过,就可彻底免除祸患。同时,摄政王正有意栽培他,为的是日后加以利用,这样做无异于断去摄政王一臂,与您摆脱其操纵大有益处。”

    顺治轻哼一声,道:“有些事即使想得到,也不一定做得出。但你考虑过没有,君无戏言,假如任选一名庸才上位,日后处理了玄霜,也不能就反脸不认。到时他做得皇帝,事事不通,大清江山岂不要毁在了他手上?到时,朕同样是罪人。”

    福亲王淡淡一笑,想着事况进展究竟仍是如自己所料,心怀大畅。听顺治语气,显然对此已动了些心思,只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保证。语速缓慢的劝道:“没有昏庸无能的君主,只有辅佐不当的臣下。等皇上另行立储,臣等一干旧部也必将竭尽全力相辅。大清的江山社稷,乃为祖宗福荫庇佑着,必能长盛不衰。这人选么”

    劝人时该当讲求技巧,若是如连珠炮般甩出话来,对方最多给唬得一愣一愣,事后对你说了什么,根本全无印象。尤其谏于一国之君,更加不可如此。抱定模棱两可的态度,慢条斯理,简言细语,再时刻留些余地,暗示最终决策之权仍是在他。此时意见往往能受采纳,断断不该强要将他说服。

    福亲王劝谏的多了,渐渐摸清此中规律,很多时也不过是代皇上将迟疑难决的心里话说出来。是以他久驻官场,长年顺风顺水,颇受历代皇帝器重,正缘于此。

    顺治皱了皱眉,起身在室内缓步而行。他即是一时动怒,说出几句气话,但还指望着能从玄霜身上教导入手。

    众皇子中,他不能不说确是有所偏爱。连年以来,最大的心血和栽培之力,还是花来看顾着玄霜,也常要他以一国之君的规矩,严于律己。先不提寻常言行中,便就时常潜移默化的暗示传位之意。就说当着他和韵贵妃的面,甚至在沈家祠堂,也是亲口应承过的。

    后来心意有变,恰好赶上各地匪患加剧,起义军也是处处拔地而起,疲于应对国务,恰好假此因头,将敕立太子一事暂时拖了下去。如若真依福亲王之议,到时各项俗成事宜亦必将有所变动。朝堂纷乱之际,再值内忧外患,暗怀心思之人正可浑水摸鱼。还真不敢轻易下这等重大决策。

    况且就算查清属实,得知自己的儿子将他当做仇人,也不是一件开心事。这闲乱游走,一来是为整理思绪,二来也是为不必与福亲王面面相对,须得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过得许久,好不容易想出个借口,道:“朕熟读汉人史书,当年三国战乱之时,以诸葛孔明何等经天纬地之才,尚自扶不起一个后主刘阿斗,其他人又济得什么用?此事关系重大,朕得妥善考虑一番,福亲王先请回吧。”

    福亲王道:“皇上”也从椅上站起,跨前了一步,还待再劝。须知打铁得趁热,他已将事理讲明到了这一步,如果皇上顾全大局,就应按自己所言行事。假如仍是犹豫难决,便说明心中仍难割舍父子亲情。稍后给他自行设想,只怕他一时心软,又搁置下来。则自己一番苦心劝说,自不免都白费了。

    这时门外忽然有个太监来报,李大人求见皇上。顺治心下正烦,随手一挥,道:“不见!去打发了他,告诉他朕正忙着。”随后余光瞥见背后的福亲王,方觉后悔。这一赶走了李亦杰,旁边还有个更难应付的脚色等着,他势必又将追议改诏一事,迫得自己为难已极。

    虽说避得了一时,终究避不了一世,但能暂将今日局面应付过去也好。说不定过得几日,脑中开阔了不少,能拿出个主意来。刚欲转口延入,那太监带些慌乱的禀报道:“可是;;李大人说,终于有了凌贝勒的消息,正急于向皇上报喜。”顺治闻之大悦,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快请!”

    过了会儿李亦杰急奔入殿,满身的灰尘仆仆,尚不及打理。可见确是刚得到消息,便急急赶来,忠心可表。到了顺治面前,正要行君臣之礼。顺治急道:“免礼。李卿家,玄霜他怎样了?”此时不加掩饰,关心之情尽显。一旁的福亲王见苗头不对,不禁微微皱眉。

    李亦杰道:“皇上别急,卑职找遍了紫禁城内外,哪里都没有凌贝勒的消息,宫中侍卫也说没瞧见。卑职心中焦急,一边安慰着韵贵妃,甚至打算到宫外张贴皇榜寻人,又或是请武林中的朋友代为打听。卑职眼下还是他们的盟主,大伙儿再不愿,也会给我这个面子。后来,还没等出宫实施,就听说凌贝勒已经自己回到吟雪宫了,且是安然无恙,实乃幸甚!”

    顺治心道:“你只说最后一句,不就成了?倒害朕平白操了半天的心。”福亲王也先言不由衷的跟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一番,才开口问道:“皇上,这是所为何事?凌贝勒那边;;有什么不妥么?”

    顺治道:“哦,你还不知。耀华可有对你提起过,昨日驱鬼时玄霜神色有异,忽然起身大笑,随后就跑出去了?朕恼他口出不逊之言,几个萨满法师也趁机危言耸听,实在可气。一时未遣人去寻,只想着宫中安定,他也不会遇着什么危险。小孩子闹脾气,发泄一通就过去了。谁知他这一跑,竟就失了踪,当晚也是整夜未归。韵贵妃当时带着小璇在附近寻找,直到天明,无计可施之下,这才来禀告朕。唉,她也真是糊涂,怎么就不早些说?耽误一夜,也不知会有多少变故。当时有不少臣下都打发了去寻,李卿家也在其中,还是其中最为上心的一个。好,李卿家,玄霜虽然不算你找到的,但这份功劳,仍然重不可没,朕绝不忘了赏赐。”

    福亲王不卑不亢的道:“能找到凌贝勒,固然可喜可贺,那都要仰仗皇上的洪福啊。不过,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又不是三岁小儿,怎能随随便便就闹脾气?也不知会害得皇上和娘娘有多焦心。”

    顺治道:“孩子么,哪有不犯错的?朕以前年幼之时,也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总之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又向李亦杰问道:“你见过玄霜没有?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话问得隐晦,李亦杰却已深明顺治之意,答道:“可喜可贺!凌贝勒已恢复正常了。他对前几天的事,脑中还稍有记忆,想到给大家都添了许多麻烦,很是过意不去。本想立即到乾清宫来磕头赔罪,但又怕皇上不肯谅解。而且他这几天折腾得太厉害,现下身子十分虚弱,韵贵妃要他先躺下休息了。卑职只匆匆见得一面,想到皇上还急等消息,不待久候,就忙着来禀报您了。”

    顺治闻得玄霜无碍,心中甚是喜欢,耳中听来,任何事都仿佛是极好的了。道:“不错,自是他身子要紧。朕稍后就摆驾吟雪宫,亲自去探望他。韵儿也累了一夜,朕也正好去瞧瞧。”

    福亲王见好好的一桩事原已水到渠成,现都给李亦杰搅黄了,实是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道:“皇上,不可啊。凌贝勒闹这出离家出走,摆明了是想重新赢得您的注意。他做错了事,本应登门赔罪,皇上又怎能先一步去探望他?那岂不同于向他做了妥协,好教他诡计得逞?”

    顺治微有不悦,道:“福亲王用词未免太重。小孩子同长辈耍耍小性子,不过是寻常的情绪展露,怎称得上‘诡计’二字?”

    福亲王低声道:“皇上,忠言逆耳,您可千万记着老臣所言。不可因凌贝勒一时之善,就忘了他的叵测居心,怎知那不是他的新一重战术?太子一事,千万拖不得,此乃国家根本大计啊!储君立,则朝野定、四海平”

    顺治冷冷的道:“朕是请福亲王做个参谋,怎么,现在就妄想干涉朕的决定了么?未免逾矩太甚吧?”

    福亲王谦称:“老臣不敢。”却已是恨得牙痒痒,向李亦杰问道:“李大人,据闻凌贝勒一向娇生惯养,这一夜只怕过的挺辛苦吧?别是在某个大街角落里窝了一夜?那可真委屈他这堂堂的阿哥了。不知他可有向你说过,是在何处歇宿?”

    李亦杰道:“当时凌贝勒累得慌,我也正赶时间,没顾上多问。不过听他所言,昨晚上都跟承王殿下在一起,也没吃什么苦。还要多谢王爷款待得周到,说好不容易把礼钱还清,这会儿又欠下了新的人情,同您福亲王府还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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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3() 
福亲王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道:“哪有此事?回皇上,昨晚老臣并未见过凌贝勒,甚至连他失踪,也是刚才听说知道。耀华也有不少布置下来的功课,哪能抽得出空陪他谈心?”

    接着装出痛心疾首之态,道:“皇上料事如神,看来所作凌贝勒品行不端之猜测,确为属实。这孩子可也真是的,怎地任何一件小事,都要扯上几句谎?又要牵连老臣在内?不过他不肯交代真实行踪,只怕里头也有点问题。不知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皇上,这样的太子,您敢立么?”

    顺治心中又腾起一阵烦躁,简直不知该相信哪一方才好。半晌才道:“别说了。随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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