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翻腾良久,终于想出来个适当理由:“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雪儿和李亦杰死在一起。”想得甚是满意,于是拿着这个理由当借口,嘱托程嘉璇一句:“给我盯紧了点。”说完趁着众人注意都吸引在比武上,悄悄掩到棺材一旁,跃入秘道。
李亦杰几人待在石像中,对外界说话听不大真切,但正派中人也打算参与争夺索命斩,这是大致清楚了。心中哀叹,口中自语:“没成想我李亦杰活了一世,虽说谈不上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死有何惧,但我料想原是能死得轰轰烈烈,在疆场喋血赴死,方显好男儿豪迈。真没想到,我是受了内伤之后,困在方寸石像中活生生的闷死,这也真是上天给我的最大讽刺。”
此时意识已渐渐模糊,眼前现出了模糊的光点,将南宫雪的俏脸在朦胧中衬托出几分圣洁意味。刚想抬手轻抚,又想自己总不能临死还要造孽,对师妹没规没矩,日后共赴黄泉,也是无颜相对。但想自己一生所亏欠最多之人是她,待自己最好之人也是她。一阵愧疚,一阵怜惜,抬起的手轻轻覆在了她手背上,道:“雪儿,咱们落到这等境地,你怨我不怨?”
南宫雪反握住他手,凝注起最后一丝意识盯着他的脸,想要将这张面孔深深刻在心里,到了阴间也不忘记,将来投胎转生,再去找他。她爱上这位从小长大的师兄,虽是哭过,恨过,深心里却从未后悔。柔声道:“师兄,我又怎会怨你?这条秘道是我找出来的,我就该自己下去,不该要你陪我,否则,也不会…;…;是我害了你,合该是你怨我才是。”
李亦杰心痛如绞,道:“不是,不是,都怨我只想着做大侠客,找什么七煞至宝,粉碎江冽尘魔头的野心。最不该的是让你也牵连进来…;…;若能再有一次机会,我定当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南宫雪淡淡一笑,道:“不是的,我并没有怪你。你能心系天下,我开心得很呢。儿女私情与天下大义,本来就该分出个轻重…;…;”身子渐渐伏低,靠向他怀里,双手环住他脖子,低声道:“师兄,你抱着我…;…;抱紧我吧,能在你怀里死去,我也是幸福的。”
程嘉华被两人晾在一旁,心里愤恨难平。握住南宫雪肩头,道:“阿雪,你的责任心太强了,什么事都要怪到自己的头上。既有秘道,我们发现以后,还怎能不进来?但那穆青颜处心积虑,将线索刻在棺盖底部,总不该也是骗人来杀死?这没有理由啊!当初如果咱们依旧直行,或许也就没事,要怪,就怪我吧。”他表面安慰,将她揽了过来,实则用意是要她离开李亦杰的怀抱。
南宫雪双眼已是半开半阖,强提一口气,道:“不能怪你啊,我没坚持要你留在冥殿,反而是害了你,对不住你…;…;”程嘉华冷哼道:“那个我叫他做师父的小人,脑子里只想着索命斩,过河拆桥,不救我也罢了,竟然连你也不救,还敢口口声声宣称是如何爱你。那种无耻之徒,危难关头指望不得!”
李亦杰听了这话,一拳击在地上,道:“可恨,白白给他听去了找索命斩的法子。这妖刀问世,又起波澜,但那些师叔伯们守它不住,还是要给江冽尘抢去。我竟会为给那魔头献刀而死,详说起来,实在是不甘心。”程嘉华道:“现在只能祈祷那群人有勇无谋,选了条错路,让索命斩就永远封存在此,也还算好。”
南宫雪轻轻拉了拉他衣袖,道:“我倒是不明白,你既然明知他是个无耻之徒,当初为何还要再拜他为师?不惜负荆请罪,也想重新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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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21()
程嘉华心道:“我能有什么原因?还不就是暂时借助他的势力,站稳脚跟,再另外寻找更强的靠山?说白了就是利用他。”但这些话却不愿对南宫雪明说,不想给她以为自己就是个奸诈小人。急于编造个可信理由,脑中翻江倒海,心里这一急,感到胸口似乎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憋闷难耐,鼻中气息迟缓,眼前景物都在不断旋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仰头栽倒,昏了过去。
南宫雪一惊,意识倒清醒了几分,双膝跪在他身侧,轻轻摇着他肩,唤道:“程公子?程公子?阿华?你别睡,你醒一醒呀…;…;”李亦杰也凑上前来,手指掐他人中,想起人在雪山中遇险时,一旦躺倒不动,身子就会慢慢冻僵,很快死去。如今在这空气稀薄之处,倒近类于高山之巅,却不知是否相同。
南宫雪心中焦急,既为程嘉华难过,再想到自己和师兄或许也将一个个的倒地死去,生命竟脆弱至此。强烈的痛心席卷而来,脑中空白,也晕了过去。
李亦杰这边望着程嘉华,那边南宫雪倒地又是“咕咚”一声,忙着再去掐她人中,两方顾此失彼,却一个也没救醒。终于彻底丧失信心,仰头一交坐倒,背靠着石壁,闭上双眼,心道:“罢了,罢了,天要亡我。大家就一齐死在这儿算啦。”
双眼刚一合拢,就听得轰隆隆一阵响动,一缕微弱的光线打在了眼皮上。他对这声音极是熟悉,正是刚才落地封路,将他们陷入绝境那扇石门的运动声音。走投无路时无奈等死,但凡有一线生机,又有谁会甘愿求死?张眼一看,石门果然已经缓缓升起,陆黔站在他面前,脸上稍现错愕。
李亦杰心头狂喜,霎时忘了他迟迟不救,使三人生死话别的冷酷,脑中记的只有他的恩情,才能使自己几人绝处逢生。将南宫雪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脸,喜道:“雪儿,你听到了么?我们不会死了,我们得救了!”双腿艰难支起身子,不顾全身乏力,抱着南宫雪先向外冲。
他不知这石门是如何开启,若说是每有外人来时自行升起,通过后再落下,但自己等人刚才却并未见到前方有这一扇门。否则对这机关怎说也不会视而不见,定要研究一番的。
唯恐耽搁得一久,石门再次关上,就因自己一时犹豫,将送到眼前的生望再度葬送,那直是不可原谅的大罪人,师妹就等于是被他害死的。试探她鼻息,触手尚温,还有些微弱气息,只要施救及时,想必还能再活转来。对陆黔连一个谢字也不及说,先奔了出去。
陆黔看了地上昏得四仰八叉的程嘉华一眼,又瞪向李亦杰背影,低咒道:“小子,你没规矩,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忽视我?只顾着雪儿,怎么不管我徒弟的死活?雪儿是我照顾的,你不懂么?”抬眼见了后方的人形密间,学武之人对于武功秘诀总是难以抗拒。撇下程嘉华,大步走了过去。
仔细看着壁上所刻口诀,与李亦杰刚才念给他听的确是别无二致,亦无藏私。心头忽有私念一动,按照刚才运功时所循套路,真气在周身流转一遍,右臂高抬,肘弯平肩,双指低在左侧肩下,将功力逼入指尖。
侧过身对准那石像的手指部位,正要击出指力,又有个念头升了上来,心里一突:“此时发功,将这石头打穿了固然是好,但也势必将墙上钉着的长剑击落个一、两把来,那就坏了大事。若是办不到,可不就跟李亦杰成了同路人?待会儿给他见着,嘴上不笑,心里也定要大是瞧不起。”
给李亦杰轻视,在他看来简直是人生中最大耻辱,抒了口气,幸好自己反应得快,及时想起。收了招式转回尺寸厅廊,伸手探程嘉华鼻息,又在腕上搭了一会儿。不禁叹息:“哎,嘉华啊,你的性子跟为师可真是太像了,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刚想给他输送内力疗伤,就听身后脚步声作响,李亦杰竟又奔了回来,口中连问:“怎样了?程少侠没事吧?”
陆黔破口大骂,道:“你怎么来了?也不照看着雪儿?快给我滚回去,快点!”李亦杰哭笑不得,道:“刚才我一心救雪儿出去,你说我不顾你徒弟;现在我安顿好了师妹,来救你徒弟,你又骂我不管雪儿。你可真难伺候,到底是要我怎样?”
陆黔听他说得确是委屈,忍不住也淡淡一笑。道:“你不会选时机。我的徒弟,我难道不会救他?还得要你匆忙赶回来?”李亦杰打断道:“先别说那么多,赶紧带他离开这里。石门一开,空气虽说较之先前是好转不少,毕竟还带着污浊之气,不可久待。”
陆黔道:“这还用得着你说?难道我会不知?要是适合久居,倒不如大家都来住石像。”拽着程嘉华一条手臂,心里又想:“背人奔跑,姿势实在难看,万一给雪儿见着,那可太丑。”又想起了李亦杰来,忙转身假惺惺的赞道:“李盟主仁爱…;…;”
李亦杰却不像他这般小心眼,拉住程嘉华手腕,让他伏到自己背上,又像刚才背南宫雪一般,快步冲了出去。陆黔也在旁并行。两人一出秘道,都有股神清气爽油然生出。陆黔进入时间虽短,也忍不住嗟叹连声。
李亦杰让程嘉华和南宫雪都分别躺好,只等他们醒来。陆黔趁机大吃豆腐,摸了摸南宫雪粉嫩的脸蛋,见李亦杰愤怒的眼光瞪了过来,忙装作关心的叹口气,道:“雪儿没事了吧?她不会死吧?”
李亦杰呸的一声,道:“你还问得出来?要不是你死活拖着不动弹,雪儿和你徒弟也不会变成这样。”耳听得刀兵碰撞仍响不停,陆黔也是两手空空,叹道:“这么看来,你还是没拿到索命斩?”
陆黔道:“是啊,你看我够义气了吧?为了你们,连索命斩都没顾上。”李亦杰微微一笑,道:“还忘了问你,那扇石门我们费尽力气也没能弄开,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陆黔笑道:“这就不得不承认,我的本事比你们要大一些了。”见李亦杰仍是如先前般的淡漠眼神,独角戏唱不下去,干咳两声,道:“在内侧是光秃秃的一片,全没个着力点,在外侧则有个机关,随手一扳,门就升起来了,用不着花什么力气。所以李兄,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也不用太感谢我。”
李亦杰寻思着:“内外分明?或是穆前辈的又一重考验,想必只有在索命斩取出前才有效。”进入石像之人,要么武功极高,能自行击穿石壁指尖,要么外边有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接应着。两人须得全心信任,一人进入石像观看口诀,另一人在外依计施行。他看待朋友性命又须高过宝物,机关一开,不忙取索命斩,先来秘道设法解救朋友。
往深一层想,这对石像内之人似乎不大公平,假若朋友当真背信弃义,却尽可趁机私吞了索命斩。自己都能想到这一节,穆前辈机智绝伦,更是不会想不到,定然另有防范之策。或许在石门机关未解前,若是长剑一边先行启动,就很有可能再出现各种厉害杀招,总之是不会令他称心如意。
幸亏陆黔曾对自己信心不足,又有些贪生怕死的私心作祟,先引旁人作战,自己在一旁观看,才捡回了一条命。正派诸人各自提防,互相牵制,动歪脑筋之人都给半途拉了回来,没一人脚掌能碰到长剑,谈不上触动机关,这才使石门尚有机会升起。
这机关环环相扣,又不尽受一人所控,只要任何一环出了差错,参与者就极有可能丧命。没成想阴差阳错,倒是给几人鬼使神差的躲过了。冥冥之中如有神助,如此看来,好人果然是有些好报的。
向正派争战诸众投去一眼,问道:“你究竟是说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听你号令?”
陆黔听他开口仍不道谢,反是先没好气地逼问自己,冷哼一声,道:“也没什么。我教他们比武夺帅,就效仿咱俩以前英雄大会的老套路,胜者为王,即可名正言顺的去取索命斩。那些人为能一劳永逸,都在那边拼命呢。”提起一劳永逸,脑中急转,一把拉过李亦杰手腕,与他双掌相抵。
李亦杰惊道:“你做什么?”就想运功相抗,突感掌心中一股内力通入,散遍全身,肺腑中火热刀割之感逐渐转淡,化为一片热烘烘的暖意,甚是舒畅。
刚才依法运功时,牵动内力过剧,一时控制不住,体内沉积的真气骤然喷发,来回冲撞,使他在生死边缘几度翻转。这会儿就如百川归海一般,内力聚集到了一处,渐趋平缓。等他收回掌力,刚才的内伤已好转大半。
这并非说陆黔内功有多了得,而是李亦杰体内真气本就十分强横,只须稍加引导,便能积为己用。当然仅靠外界辅助无益,至多是压制真气乱窜,要除病根,还得本身善加运用,将两股真气合而为一。
李亦杰双掌交握,生硬地说了句:“多…;…;谢。”他总觉以陆黔为人,未必会诚心救他。虽说以偏见待他不妥,但对于一个前一刻还想着加害你之人,又怎能因他一次善行,就彻底对他推心置腹?他生性非圆滑之人,心里堵得慌,连道谢也显得滞涩。
陆黔冷哼道:“怎么,你以为我有什么企图?还是你长了一张别人看了就想使阴谋的脸?”李亦杰苦笑一声,但刚才心中确自起疑,也难辩驳。
陆黔见李亦杰稍带羞惭的神情,暗中偷笑。心想这果然是个老实人,如此一来,自己的计划也定然稳操胜卷。站起身拉着他手腕,道:“李兄,随我过来,我陪你去取索命斩。”
李亦杰满不放心的看了看南宫雪,但与索命斩之间却又无法割舍,踌躇道:“可是…;…;雪儿怎么办呢?”陆黔道:“你瞧瞧整个大殿,所有人都盯着七煞宝刀,谁有闲心来害她?你那帮下属,也未必有多听你的话,再去晚一步,索命斩给他们得去了,你哭也来不及。”李亦杰又默忖半晌,始终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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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22()
陆黔道:“就是雪儿醒了,也一定高兴看你拿到索命斩。你们几个刚才差点丢掉性命,还不都是为了这把刀?可别闹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要是不放心,我留在这儿帮你照顾她,那总行了吧?”
李亦杰忙道:“多谢陆贤兄好意,咱们还是一起去吧。”说完主动紧奔赶前,要将他拉离南宫雪身侧,越远越好。陆黔又好气又好笑,但想毕竟是将他骗了过来,自己下一步计划得以实施,仍是欢喜多些。
两人一路奔到争战圈外,方才那天台派老者仍是负手而立,尚未加入战团。见到陆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陆黔小子,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说了不插手争夺索命斩之战,这会儿怎么又来了?”
陆黔笑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话自然是算数的。我不插手,我的朋友想插手,总不能算我背约吧?这位不用我介绍,你也认得,武林盟主李亦杰李大侠。你们是出力为公,打算找到宝物以后就献给盟主,考虑到众位兄弟辛苦,为免你们多跑一趟,我就先陪盟主在这儿等着,待你们一拿到索命斩,立即接手,这不是方便得多么?”
那老者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开口道:“既然敢做,那就不怕承认,我们得了索命斩以后,是不打算直接交给盟主的。”李亦杰一怔,低声问陆黔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陆黔道:“我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这位是天台派的鹰老前辈,盟主,你直接跟他说吧。”
李亦杰拱手道:“鹰老前辈…;…;”那老者气得胡子大翘,道:“陆黔小子,老夫人称‘天台飞鹰’,谁跟你说我姓鹰来着?”陆黔笑道:“你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李亦杰又道:“鹰…;…;老前辈,那索命斩…;…;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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