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去败坏你视如生命的名声?”
梁越心事给他当场道破,一时窘迫,默然不应。
玄霜做了七成猜想,一听他果然想害死自己,不由大叹人心险恶。想转身离开,偏偏门外还耽着一群侍卫。正踌躇间,忽听房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玄霜不敢再趴门缝偷看,而他距梁越尚远,要跃上前一掌将他敲晕,也是力有不逮。慌乱中左手平举,右手食指轻顶掌心,做个“噤声”手势,看准房中角落,三两下窜了过去,拉过近旁的草堆拍松,遮掩住身形。
刚刚藏好,两扇门板訇然中开,陆黔背着双手,冷了面孔,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玄霜见他相貌生得倒也清俊,就不知何处总含着些古怪。
陆黔一进门,抬手指向梁越,冷笑道:“不错啊,半日不见,能耐见长。懂得把门插上了?你以为这等徒劳抵抗,就能拦得住我?”
梁越冷哼道:“瞪大你的狗眼,给我看看清楚了,我现在这副样子,怎能有办法插门?”陆黔对着他上下打量,踱到他身边,拽起他身上的铁链,拇指一路摩挲,确是没找到任何缺口,道:“那我倒是好奇了,你究竟是怎样插上门的?”
梁越余光向玄霜躲藏的墙角瞟了一眼,玄霜心脏紧缩,就听梁越哼了一声,道:“刚才有个小厮,无意间闯了进来,看到我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就逃跑了,还不忘把门插上,防止我追赶他。”
那门闩只有从内部插起,又怎能有人逃跑后再行其事?陆黔一听这荒诞不经的理由,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相信与否,故意装作漫不经心,道:“无所谓,你尽管去招惹迷路的小厮,反正在这吟雪宫,每个人都知道你是归我处置的仇家,没哪个不知好歹,敢来坏本大王的事。”
第二十四章10()
此时两人距离甚近,梁越一抬头,就看到陆黔嘴角现出一大团淤血,半张脸也微微发胀。而他左臂背在身后,弯在腰处,轻轻敲击,随着拳心动作,面部也显出微小痛感。知道他定是打架吃了瘪,一时间欢天喜地,真如报了大仇般,笑道:“哎?你的脸,这是怎么了?”玄霜起初觉得陆黔奇怪,当时尚不明就里,此刻方知,定然也是为他不住捶腰的动作所感。
陆黔听了,却是勃然大怒,喝道:“不准你盯着我看!”抡起右拳,在梁越脸上连连重击。梁越被打得昏天黑地,脸上仍带着嘲笑不散。
陆黔喘了几口气,道:“梁大掌门,你既然高兴,我就让你高兴到底。正好本大王出外办事,特地给你带了件礼物回来,你定会爱不释手的。”
梁越冷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安着什么好心了?是你的东西,我一概不要,拿走!”陆黔狞笑道:“那由不得你。”拽起他一只手掌,将反背的拳头拿了出来,覆盖在他掌面,放进了一件什么东西,微笑着退开两步。
梁越一拿到那东西,看也不看它一眼,立即扬臂欲丢。手腕才举,忽觉触感有异,缓慢摊开手掌,颤抖着举到眼前。从玄霜角度,也能清晰看出,见他手上托的是一颗还带着血丝的眼球,黑白分明,就像仍然充有眼神。玄霜极力隐忍,才算没叫出声来。
梁越低声道:“这……这是……你拿这种东西给我,想干什么?”
陆黔微笑道:“不干什么,全出于我一片仁慈之心。这是你点苍派一名王姓师妹的左眼,她一听说,我知道她的梁大哥在哪里,并且,正受着非人道的虐待,就央求我带她来见你。我当然不能让她过来,那怎么办呢?我就挖下她的一只眼睛,千里迢迢的赶来看看你。现在她要表达的心意,你都感受到了吧?你说说我对你,哪一点不够仁至义尽?嗯?哈哈哈……”
梁越似是受了极大刺激,身子剧颤,牵连得铁链作响,嘴里叽哩呱啦,发出一连串谁也听不清的诅咒。许久才冷笑道:“你在说谎,单凭这一颗人人都有的眼珠,你就想来骗我,我梁某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陆黔微笑道:“是,你说的对,眼珠人人皆有,实在说明不了什么。难道非要我给你送上点苍派的千百颗人头,那可是独此一家,绝无二货,你才能相信我的话?”
梁越再也无法忍耐,怒喝:“你这混蛋,竟敢发兵攻打点苍……你到底把我的师父,师娘怎样了?”
陆黔微笑道:“哦,原来你还记得他们是你的师父、师娘,我还以为你当了昆仑派的大掌门,威风八面,早就把以前的点苍派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你尽可放心,我对小美人儿,一向温柔体贴,但是年纪大些的女子,不管模样再怎么标致,我也没兴趣了。我对你的师娘没胃口,至于你的师妹,如果她寻死觅活的非要跟着我,我就勉为其难的收她做小好了。”
梁越已给气得头脑阵阵发晕,道:“你记挂的,不就是这个昆仑派掌门的位子?灭了点苍,你同样什么都得不到。昆仑派……现在怎样了?”陆黔道:“你不用牵记,昆仑派现下是还没什么事,不过早早晚晚,都是要灭的。”
梁越怒道:“老天无眼,怎不降下道雷来劈死了你!”陆黔微笑道:“本大王就是老天派遣来救赎俗人的使者,在世间自是横行无忌,有什么奇怪的?哦,你不说,我也差点忘了,跟你说了这会子话,倒耽搁了咱们每日的例行惩戒,你这不自觉的小子,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接着只见寒光一闪。
玄霜看到剑尖拖过梁越脚掌,便有半截沾血的短小东西飞到一旁,漾开团小血泊,明白被切下的又是他的脚趾了,不由反胃。
陆黔意犹未尽,走到一旁,用长钩子钳起一块烙铁,伸入熊熊燃烧的壁炉中灼烤,一边微侧开身子,有意将钩子来回翻动,让梁越看清烙铁被烤成鲜红的情形。梁越竟似习以为常,待在原地木然盯着,没显出半点恐惧。
不多会儿,陆黔拿着钩子走了回来,脸上的笑容先令人不寒而栗。三两下将梁越胸前衣衫撕开,将烙铁在他身前缓慢挪动,单是本身散发出的灼热气浪,也足以令人汗流浃背。
陆黔带着欣赏的眼光瞧着烙铁,露齿一笑,手腕猛向前一推,烙铁紧贴在梁越胸前。响起一阵嘶嘶啦啦的清脆暴响,烙铁与皮肉相触,散开团白色烟雾来,弥漫在两人身边,传出一股肉块烧糊的气息。陆黔迅速松开烙铁,反手一剑,拿捏得恰到好处,在他胸前割下薄薄的一块肉来,用钩子串上,送到他嘴边,狞笑道:“喂,我请你吃东西,还不谢主隆恩?”
梁越紧闭双唇,脸上摆出极度厌恶的神情。陆黔道:“本大王的面子,没有人能够不买。好,既然你不愿吃这个,我自然知道该拿什么招待你。”用手指捏着那块肉取下,重新夹起地上热度未熄的烙铁,推到梁越唇边。
梁越嘴唇滚烫难忍,只得张开了嘴,缺口一开,那烙铁长驱直入,抵上了他咽喉。梁越双眼泪水直流,满心想大声惨叫,喉咙偏是被堵的一个音也发不出来。陆黔阴笑着将那块肉送到自己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
玄霜抑制不住,“哇”的一声,朝旁干呕,仿佛自己的胸口也灼热难忍。直等反应过来,现正身处险境,再想躲进草堆隐蔽,已是不及。陆黔向角落瞟了一眼,淡淡道:“哦?谁在那边?”
梁越硬撑着道:“你……你不会……自己去看……问我干什么了?”陆黔笑道:“我说是先前给你吓跑的小厮,又回来了?”接着长剑前横,“嗤”的一声作响,喝道:“什么人?自己滚出来!躲在暗处看热闹可不过瘾,哪比得上亲历亲尝?”
玄霜缩在草堆后,内心几度交战,终于定下了念头:“他是我额娘的下属,我则是他的少主人,他不敢伤我,我就可以趁机收买人心。总不见得一直躲着,不明不白的给他杀了。”向旁翻出个筋斗,叫道:“喂,你别靠近!站住了!跟我保持些距离!”学着他的模样,拔剑出鞘,在身前一削,将堆放的一捆稻草拦腰斩断,片片碎草屑在两人中间飘洒,阻隔了视线。
陆黔挥手拂尽面前草屑,喝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头?吃我一剑!”长剑紧跟着递出直刺,玄霜叫道:“哎呀,我关照过你的,你怎么听不懂人话?”一个筋斗向旁翻出,蹬脚跃起。陆黔长剑上举,要在他纵起跨越时,将他一剑钉在剑尖上。不料玄霜只是虚晃一招,见他举剑,身子立即下俯,贴着地面如游鱼般在他剑底滑过,而陆黔高举的长剑倒像是给他迎门来的。
陆黔盛怒,剑势下转,连连下劈,玄霜在他剑底不住翻滚,忽然捉住个破绽,抬脚蹬住他下落的剑身,双臂后撑,另一脚在陆黔腿下来了个“扫堂腿”。这一招自是险到极处,陆黔向后跃起闪避,垂下的剑锋贴着玄霜头皮掠过,也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陆黔微感诧异,道:“小鬼头,还有两下子啊!你师父是谁?”玄霜趁机跃起,信口开河道:“大胆,老子称霸江湖时,你还没生出来,也敢对我放肆?生了几条命?”陆黔微含无奈的苦笑了笑,道:“是么?倒是真人不露相啊,莫非你还是个返老还童的活神仙?”长剑专攻下盘,交替刺他脚尖,要看他闪避时一跳一跳的傻相。
玄霜猜出他企图,脚底一点,直纵到他身后,道:“然也,然也!你既知我身份,还不快快跪地磕头?老子心情好了,才饶你一条小命。”灵机一动,学着在赫图阿拉看到江冽尘与季镖头对战时所用招式,反肘撞向他背心,前臂弹起,砸他后脑。
陆黔反应比之季镖头却快得许多,转身抛了长剑,架开他前臂,右手一鞭,向他劈头砸下,喝道:“神仙小娃娃,瞧本大王这一鞭怎样?”玄霜急仰头躲避,护着面门的手臂却被抽出道口子,火辣辣的直疼。陆黔武功原较玄霜高出甚远,一招抢占上风,后着更是绵延不绝,一鞭卷住他双腿,扬手一拖。玄霜一跤坐倒,不及抵御,陆黔转鞭又向他天灵盖上抽去。
玄霜见形势紧迫,不便再逞英雄,忙叫:“住手,你不能动我!”陆黔长鞭早已运用自如,在另一端眼看要抽到他头顶时,敏捷的抬手捞住。双手一错,拉得长鞭“啪”一声清响,冷笑道:“那你倒说说,为什么不能动你啊?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说出来的不能令我满意,还是要让你死。”
一边的梁越冷笑道:“这小子告诉我,他是你的亲戚,也是结义的好兄弟,你绝对不敢动他。”陆黔冷笑一声,带了些稀奇的转头看看玄霜,眼神中更多的却仍是嘲讽,道:“哦,我那么荣幸?跟小神仙做了拜把兄弟,怎地我自己却不知情?”
玄霜心道:“梁越,我几时告诉过你这句话,连暗示都谈不上,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害死我。”悠闲的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上沾满的草屑,微笑道:“现下不是,没什么着急的,反正很快也就是了。陆大寨主,闻名已久了,我是韵贵妃的独子,名叫爱新觉罗玄霜,官封凌贝勒,有礼了。”
陆黔微一凝思,道:“哦,你就是外边吵翻了天要找的那个凌贝勒。你这是犯了什么事?”玄霜道:“我听了陆大寨主威名,有心结交,我额娘为阻止此事,软禁了我。我逃了十天,功夫不负有心人,足算叫我逃出来了。我此来目的,就是来跟你套交情的,咱们拜个把子,我虚长你几岁……咳……就不跟你计较……让你做大哥,怎样?”
梁越嘶声道:“你……你是韵贵妃的亲儿子?你跟陆黔两个原来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陆黔冷喝道:“闭嘴!”又转向玄霜,眉毛挑得一高一低,冷笑道:“凌贝勒,你不用得意,说来说去,也只是个仗着你娘势力往上爬的后生小子,没半点真才实学,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玄霜叫道:“我不是!”这话触及了他忌讳,因此格外激动,非即刻辩明不可。
第二十四章11()
陆黔冷笑道:“不是,那又是什么?我要跟你结拜,简直是平白降了辈分,官爵又不能晋升,你给说说,有什么好处?”
玄霜侃侃而谈,道:“我怀着一片仁义之心,怜你是个人才,特来救难于水火。我额娘让你办事,只为了她一己之私,陆大寨主心系天下重权,难道仅为帮她报家仇,给使唤的团团转?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也就没了活着的必要。你知道,我是未来的太子,就算起事不成,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若是愿意替我效劳,咱们可以一起谋夺权位,共掌大事,岂不比你畏偎于女人衣角更有意义?”
陆黔隐约有了些心思活动,试探道:“真奇怪,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阵线两异的母子……”玄霜道:“官场无父子,古来争位司空见惯,难道就该有母子了?你别急着感叹,说,到底是跟着我混,还是跟着我额娘混?”
陆黔心思潮涌,他处事力求精细,绝不容自己稍稍吃亏,盘算着:“韵贵妃非等闲之辈,看她处事手段即可略知一二。我给她办事,只是她棋盘上的一颗走卒,只能前进,不得后退,等着被强者吃掉,也是为了助她成事,太不合算。小孩子好骗得多,如果我掌控了未来储君,夺得大位的日子,还会远么?或是她母性大发,我还可以利用她的儿子,逼迫她就范。”
这笔账怎么都是如此划算,点了点头,装出一脸恭敬道:“那当然是跟着您了,小主子,以后我就是您的仆人,您说朝东,我不敢朝西。我那个不孝弟子程嘉华,还要劳烦小主子替我料理了。”
玄霜笑了一笑,假装没听见,道:“甚好,孺子可教。”向梁越一指,道:“这个人已经被你折磨成了废人,你要么就杀了他,要么就放了他,别再半死不活的拖着。”陆黔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他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仇家,不将他碎尸万段,怎能饶他?你要我对他手下留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玄霜道:“你能捉到他,是利用着他的侠义心肠,胜之不武。再说要报复一个人,也不是非要让他死。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死掉反倒是一种解脱,而若让他活着,他也再无法享受人生欢愉,当人到了这种地步,日后的漫长生命,都会成为负担。与其让他一了百了,不如让他生不如死。”
陆黔冷笑一声,抬脚踢了踢梁越腰眼,道:“挺能干啊?你到底是撒了什么弥天大谎,竟能骗得他对你产生了同情?你是自己说出来,还是要我拆穿你?”梁越闭目不理。陆黔转头看向玄霜,一根手指还冲着梁越的鼻子,冷笑道:“小主子,你受骗了,你当真以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梁大掌门,就是个侠肝义胆的好汉子?”
玄霜想到他既肯孤身支援华山危难,对江湖同道急人之所急,自然颇富道义,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陆黔笑道:“当然不是!这小子不好意思承认,我替他说。大致的经过,的确与他所述相差不多。但他答应下山,根本不是为了义气,而是为女色所迷。
当时他一听别人拜托他救难,一张脸立刻就拉长了,什么理由也找出来了,什么教弟子练功脱不开身啊,什么路途遥远照应不及啊,是了,‘远水难救近火’,什么给八十老母过寿啊,一股脑儿都丢出来了,当时那架势,已经准备好要轰人了。
跟使者同来的,有个美貌小姑娘,对他几滴眼泪一掉,他就没辙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啦,我梁越还没怕过人,祭影教一群魔鬼,师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