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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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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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监带着他一路前行,在乾清宫门前停步,道:“李将军,皇上和韵贵妃娘娘便在里间等候,奴才就不进去了,李将军好运。”

    李亦杰满心欢愉全被沮丧替代,既传他到乾清宫见面,所谈必是公事,想到刚才的自作多情,暗生自嘲。定了定心神,举步入内。

    殿中宽敞空阔,只顺治、沈世韵与玄霜三人坐在椅上,旁杂的使唤宫女均已遣退。李亦杰在这股威严笼罩下,不禁有些紧张,表情也是蓦的一肃,走上前行礼道:“末将给皇上、韵贵妃、凌贝勒请安。”

    顺治微笑道:“免礼。李卿家,你从前就是韵贵妃的朋友,她孤身前往长安,一路上承蒙你照顾,朕也很感激你。咱们就算是自己人,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是武林中人,应该清楚江湖时局,为祸最大的两方黑道组织,那是何门何派?”

    李亦杰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太行山青天寨与祭影魔教。”顺治道:“正是。这两股势力为祸多广,触犯众怒,朕一再容忍,他们却变本加厉,这次微服出巡,更是公然向皇家挑事上门。真是不除不足以平民愤!朕想派你……”

    李亦杰大喜,道:“不瞒皇上说,末将一直怀有平定逆党的心愿,多年以来,始终未逢机遇。今日皇上的这道命令,对于末将不亚于久旱逢甘霖,下得及时……”沈世韵截口冷笑道:“李卿家说这句话,莫非是在指责皇上与本宫办事拖拉,减了李卿家的豪情?”李亦杰忙道:“不……这,这从何说起?”

    顺治笑笑,道:“李卿家,韵贵妃只是喜爱说笑,你不必慌张。待会就劳烦你取了朕的符诏,到太行山跑一趟……”李亦杰道:“末将领旨!指日之内,必当平定青天寨,提寨主人头向皇上复命!”顺治笑道:“你误会了,朕指的不是剿灭,而是招安。”李亦杰一怔,道:“招安?青天寨匪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屡次与朝廷作对,现在权以招安了事,那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沈世韵沉下脸,道:“眼下是用人之际,李卿家就只惦念着狭隘的‘有仇必报’不成?就算处死青天寨贼众,枉死者也无望复生,倘能将他们收为己用,才是真正的因势利导。放眼当今整个天下,人人自求私利,你也别再抱着你老古董师父那套嫉恶如仇的空洞理论不放了。”

    李亦杰心里一凉,没想到沈世韵竟有如此绝情之言,但想到她山庄遭灭,确有非常苦衷,仍然劝服着自己理解她,道:“青天寨尚可招安,魔教几个头目更是难得的人才,你也打算凭此招安他们?你的大仇……难道也从此不报了?”

    沈世韵听他提起身世,心下只感恼怒,脸色更显阴沉,道:“两者互有本质差别。青天寨是匪,打家劫舍,不过自求安生,但祭影教却都是些丧尽天良的魔头,饶其一人,无异于戕害天下苍生,你以为本宫连这点是非之心也无?至于我家大仇,我自然刻骨铭记,不用你来费心提醒。”

    李亦杰咬牙道:“好,那你为何先找上青天寨?从作恶程度来说,魔教都要远远超出,为何不先灭祸首?”沈世韵道:“魔教早晚必除,李卿家究竟懂不懂得循序渐进?如若万事仅凭一己私愤,行止毫无章法,早就被别人侵吞殆尽了。”

    李亦杰背上已布满了冷汗。玄霜起身上前,道:“皇阿玛,儿臣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但在家国危难之时,同会一往无前。儿臣奏请随李将军一同出征,平定贼寇。”

    顺治道:“你还太小,不到上战场的年纪。不过有这份忠心,殊为不易,不愧是朕的儿子!等你再大些,定然又是我清廷一员出色大将!”玄霜道:“等到儿臣长大,五湖四海在皇阿玛治理下,一定已是国泰民安。儿臣即是终身不获战绩,也是心满意足。”顺治抚掌笑道:“好,好啊,朕的儿子果然是会说话!”

第二十三章3() 
李亦杰苦笑道:“玄霜小小年纪,已这般出类拔萃,真乃人中龙凤。长大后定是栋梁之材,这都是皇上和韵贵妃娘娘教导得好。”沈世韵冷笑道:“其中也少不了你李卿家的功劳啊,你不趁机请赏么?”李亦杰道:“末将不敢。”玄霜哼了一声,巳斜着视线瞟他一眼,重回椅上端坐。

    顺治道:“好,李将军,朕现任命你为主帅,率领众王将相、八旗下正红旗军队,备齐珍品佳肴,前赴太行山。青天寨肯受招安最好,如果执意顽抗,就当场剿灭,再不宽赦!李将军,你听清楚没有?”李亦杰双手相抵,缓慢抬至胸前,垂首一字字的答道:“末将,领旨!”沈世韵道:“很好,你这就去吧,我们恭候捷报。”

    李亦杰满怀愁苦的走出乾清宫,带上众将赶路。位高者对他心存鄙夷,想他从无带兵作战经验,现在却借着韵贵妃的关系,当上统领,自己等人在马上厮杀半生,都是用鲜血拼出来的功绩,现在还要受他差遣,如何能服。虽然懒得成心刁难,对他却都是爱搭不理,更有些看他出丑的私心。

    下级士卒作战,讲究一个兵将相熟,与新任主帅向来不睦,也将李亦杰的命令当做耳旁风,队伍歪歪扭扭,哪还见得太祖爷初创满洲八旗时的雄姿。这一路李亦杰受尽排挤,被众人视若无物,却还要背负着沈世韵变得自私冷酷的沉重打击。一边思考着韵儿怎会如此,难道仇恨果真能将人心完全吞噬?

    太行山就位于京城左近,不一日就已抵达。李亦杰站在山脚,抬头仰望,见山体由多种岩石结构组成,山脉连绵,东侧有明显断层,许多地段形成千尺崖壁,地势易守难攻。他做武林盟主,也不过是原地动动嘴皮子,发号施令,从没真正领兵作战过,心下不自禁的有些惧怯。

    济度看穿了他心思,轻蔑的冷笑一声。这反而激起了李亦杰傲气,道:“简郡王,这山路不长,我估计着咱们再行半日,也该到峰顶了。你说到时是怎么办好?”

    济度冷笑道:“还能怎么办?不肯归降就打得他服输啊,李大帅怕了?”鄂硕怪声怪气的道:“早听说李大帅和青天寨陆大当家的是旧识,莫不是顾念情谊,狠不下心来对他动手?”李亦杰正色道:“我与陆黔早已互失恩义,绝不会为了往日结交而对匪首容情,你尽可宽心。”济度道:“原来李大帅就是这么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君子?”

    李亦杰故意不理,道:“我正是做好了迎战准备,这才一本正经向各位将军请教战术。给我几条实际些的建议,不比冷嘲热讽更为有用?”济度道:“还商议什么?李大帅,我等都是在战场上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人,不像你‘朝里有人好办事’。至于御敌策略,我们就是一部活兵书,战术满盈在胸,必要处可随时调出取用。反正自有人替你铺路,等着捡现成的就行了,用不着假情假意,瞎操这份心。”

    李亦杰强压着火气,辩道:“但青天寨绝非等闲……”众将已经不再理他,自行绕开上山,独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李亦杰前额冷汗直流。心中反复冲击,暗想:“宫里每个人都瞧不起我,我一定要借此机会,平了青天寨,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待会跟陆大寨主谈判,只要他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就尽量答应他。相比之下,皇上想来也更希望我说服他们投降,而不是大打出手,如能应和着他心意,韵儿也会高兴。”

    主意一定,心里舒坦了许多,举头望见队伍已行出甚远,提一口气,运起轻功急赶。没几步就追上了走在最前的济度。鄂硕笑道:“李大帅,你跑得够快呀!”

    李亦杰想到自己奔了这段长路,本身却无气喘,看来轻功也没拉下。还以为露这一手,众将终于有所折服,笑了笑,刚想谦虚几句,济度在旁冷嘲道:“别是临敌时逃跑太多,练出了一门脚底抹油的绝技吧?”李亦杰气得连翻几个白眼,无力再争,只在心里憋着一团火。

    一路上李亦杰忍气吞声,总算相安无事。日头正午,众人终才攀到山顶,都已是汗流浃背。李亦杰四面环视,见顶峰好大一片广场,两侧各插一根高耸入云的长大旗杆,上悬帅旗,迎风招展,猎猎生威。眼前筑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挂着一块刻有“青天寨”的黑木金漆招牌,楼阁巍峨,规模不低紫禁宫城。

    旗杆相对处,平行列着两队人马站岗把守,笔直挺立,手握长枪,眼神直视前方。不见有人抓过一次痒,擦过一把汗,通泛说来,一个多余动作也不曾有,显见得平时训练有素,气势令人望而生畏。李亦杰心道:“无怪乎青天寨是当今武林的第一黑帮,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侧过头道:“简郡王,请你上前喊话,请陆大寨主出来详谈。”

    济度冷笑道:“你在差遣谁哪?李大帅,莫忘了你是主帅,我们都听你的号令。如何商谈,全凭你来做主。”

    李亦杰心道:“这一路上,你们可曾有一句听过我的命令?现在见到事情棘手,才想起有我这个主帅来。”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几转,几次跃到口边,想想终于还是咽回肚里,独自上前。没跨出几步,并排站立的两名喽啰立即挥出长枪,分架在他颈口,喝道:“站住了!干什么的?竟敢擅闯青天寨?”

    李亦杰从怀里取出一张红帖,双手呈上,恭敬答道:“烦请拜上陆大寨主,就说我武林盟主李亦杰奉今上圣旨求见,请他尽速前来,有要事相商。”那喽啰瞟了拜帖一眼,没好气的甩了句:“等着!”转入大殿通报。他刚一离开,后名喽啰随即持枪顶上。李亦杰负起双手,眼神淡漠的望向大殿,对架在颈前的两杆长枪不以为意。

    颚硕道:“李大帅,你对这陆大寨主,倒还挺讲究礼节的?”李亦杰正色道:“虽说青天寨是敌,但我等现今奉命而来,必要的礼数总不可缺,别让匪徒说朝廷钦差不懂规矩。”济度厉声道:“你想给土匪卖好,这不是问题,但如有分毫堕了圣天子的威名,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李亦杰淡淡苦笑,心想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多费口舌,只瞑目不答。

    大约等了几个时辰,大殿中仍是静无回应。济度怒道:“这土匪头子好大的架子!竟然把咱们晾在这里,有心消遣老爷来着!等他归顺了朝廷,瞧我不把他脑袋瓜子拧了下来……”李亦杰道:“简郡王,两军交战不斩降将,更不可虐待俘虏。只有先做出保证,众匪才能降得安心。”

    济度冷笑道:“李大帅的胳膊肘怎么总朝外拐?我又没想当真将陆大当家的怎样,不过是发发牢骚,这也不成?”李亦杰道:“战事由盛转衰,往往就出于一句无心之言。陆大寨主性格偏狭,给他听到了,又会动怒,辜负圣上求和的一番美意,还请简郡王把住口关。”

    又过了一柱香时分,大寨主陆黔才由十多名喽啰簇拥着,昂首阔步的从殿中走出。他是个二十多岁的瘦小青年,从面目看来,却远比真实年龄成熟许多。身披栗色拖地长袍,腰间束着一圈红色套带,以上等织锦制成,刀枪不入。两臂顶端环着一圈形似铠甲的银片,上身裹了件赤铜小褂。双眼中隐约闪现精光,极显凌厉,仿佛可直入旁人心底,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这位令天下间闻风丧胆的黑道人物,行止果然做足派头,一路行来,众喽啰纷纷跪倒叩拜,口称:“参见陆大寨主!”

    陆黔随意甩甩手,懒洋洋的道:“免礼,免礼。”腔调端的十足,如同皇帝接见下臣一般。到了李亦杰面前,微微咧了下嘴角,算是客气的一笑,拱了拱手道:“今天吹得也不知是什么好风,竟能劳动在朝廷悠哉做官的李盟主到我太行山游玩,有失迎迓,恕罪恕罪。一别经年,李兄仍是这般风姿俊朗,神采照人,可喜可贺!”他捏着嗓子说话,语气虽和善,听来总令人倍感不适。

    李亦杰拱手还礼,道:“陆寨主过奖,你也是呀。曾听闻陆兄遭逢大难,坠入深渊,小弟也常深憾惋惜。后来才获知你因祸得福,不仅幸而未死,还做上了青天寨的首领,恭喜你了。看陆兄气色不错,这些年想是别来无恙?”

    陆黔冷声道:“多谢李兄关心,一切安好!当年本大王侥天之幸,在必死之时寻着了一条活路。几经摸爬滚打,才重新站稳脚跟,这正是否极泰来的好兆头!六年间我反复思量,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当初正派人士将我逼至绝境,我又怎得机会加入青天寨,进而拥有如今霸业?只怕时到现日,还只是昆仑派一名不起眼的小弟子。本大王是注定干大事的人,皇天三尺,有佛祖菩萨照应着,怎能轻易便死?”

    李亦杰和南宫雪初与陆黔相识之时,他还身在昆仑门下,辈分低微。三人一齐追踪祭影教,途中意外得到了一本武学秘笈。陆黔品行低劣,粗通武艺,看到秘笈中所载精妙至极的神功,暗起独吞之意。在战场辞行时,在李亦杰两人酒杯中下了迷药,匆忙窃书逃走,不料阴差阳错,偷走了一本假秘笈。是夜,南宫雪终看清了他真面目,不齿他的为人。

    江湖群雄为除去祭影教,计划着月余后在论剑林中召开英雄大会,选出胜者作为统领,陆黔再次出现,继任昆仑掌门,装出道貌岸然的假相,争抢盟主之位。李亦杰得师父孟安英以正宗秘笈指点,武功大进,比武台上技压群雄,击败陆黔。

    而陆黔莫名其妙的成为首座,却只是崆峒派掌门设下的圈套,害死昆仑旧掌门何征贤,为的就是将陆黔扶为盟主后,手中握有把柄,便于随时牵制。不料陆黔令他大失所望,败得灰头土脸,他为防阴谋败露,拉拢了点苍派弟子梁越,策划出一条毒计,终使陆黔身败名裂,在昆仑绝顶受群雄追逼,最终坠下山涧,生死不明。等他几月后重新露面,已是摇身一变,当上了青天寨的大寨主。

第二十三章4() 
这些事李亦杰只是道听途说,均未亲身参与。陆黔经南宫雪识破后,处处与两人作对,当时自己对他恨极,然而时隔六年,他在吟雪宫中居住,心志消磨大半,除魔教刻骨深仇外,对于旧时的江湖恩怨早看得淡了。得知陆黔未死,确实是为他高兴,又盼他历经劫难,性子得以转变,开口道:“在下今日拜访你太行山,不为游山玩水,来意是何,想必陆大寨主心里也有个谱儿。我素知陆贤兄眼界宽广,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陆黔微笑道:“知我者,莫过于李兄也!”

    李亦杰生硬的笑笑,转入正题,道:“但陆兄可有想过,你待在太行山当你的逍遥寨主,与朝廷为敌,似此终老,也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小山大王,在后世史籍中亦难留善名,岂非与陆兄追求不符?”

    陆黔淡笑道:“那也不见得,山寨中的大王,总强过皇帝脚下的一条狗。我这大寨主正当得快活,不愿效仿李兄,在朝中做个低等小官,靠着摇头摆尾,取悦主人,求得片刻抚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只得谢绝李兄美意。”

    李亦杰听他言语尖刻,句句讥讽于己,强压怒火,还在力求商量,道:“这并非出于小弟个人主张,实是万岁爷有旨,命我招安青天寨,归降者一律赦罪。觉得壮志未酬的,可加入上三旗,由皇帝亲统,不愿为官的也不勉强,若是路费不足,朝廷自会提供银两。陆大寨主,这条件已开得十分宽厚,机不可失,别再执迷不悟,触怒天颜。我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你要还当我李亦杰是朋友,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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