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管千娇窃笑了,她端正地姿势道着:“喂,我们就要走了,心里可别留芥蒂。”
“芥蒂?什么意思?”仇笛问。
“就是去屯兵镇,我骗了你们一次,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成见了。”管千娇道,仇笛表情收敛时,她稍显尴尬地道着:“其实我干这一行就是如此,已经习惯谎言了,都不觉得有什么错,就像你父亲被班长忽悠着上战场一样,谁也不会告诉他真实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要是当时告诉你,我就是资深的商业间谍,你们一定不会那么照顾我了吧?”
管千娇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吐吐舌头,样子天生很萌,仇笛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衣、牛仔、娃娃头长了点、脸蛋好像圆了点,好像现在才发现管千娇很耐看似的,仇笛那么奇奇怪怪地看了她好久。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管千娇也紧张地摸自己脸蛋,生怕那么染黑了。
“没有,今天才发现你不那么一幅学生党打扮,居然很漂亮啊。”仇笛道。
“那当然,如果我再高十公分,绝对能去选美了。”管千娇一副小得意的样子,被赞的心花怒放,她指着仇笛道着:“不许对我……有成见哈。”
“成见没有,但我很生气。”仇笛道,瞪了管千娇一眼:“对于欺骗我的人,我必须以牙还牙。”
“那你也太小心眼了吧。”管千娇道,撒娇了。
“拣日不如撞日啊,我得把这场子找回来。”仇笛捋着袖子,做势道,那明明是一副色狼的架势,怪得管千娇傻眼了,仇笛张牙舞爪一扑,在距离管千娇几公分远的地方停下了,管千娇似乎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愣着看他,仇笛警惕地问:“你带防狼喷剂了没有?”
“没有。”管千娇摇摇头。
“那就好……手给我,不许乱动啊。”仇笛道着,一把捏住了管千娇的手,管千娇惊声尖叫了,仇笛淫笑着道着:“哈哈……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滴,哈哈……小娘子我可抓住你了。”
“呀……你干什么?讨厌……”管千娇叫喊了一声,仇笛的手伸向她的胸前了,她紧张地挣扎了一下,然后仇笛瞬间放开她了,她看仇笛手指上,又愣住了。
没事,仇笛只是从他领子上,捉到了一只花瓢虫。
“呵呵……扯平了,我也骗了你一回,给你玩。”仇笛笑笑,把花瓢虫放到了管千娇手里,管千娇看看,翻了他一个白眼,仇笛一膀子扛上了柿子,笑道着:“瓢虫,我们这里土话叫花娘子。我说它呢啊。”
“讨厌。”管千娇悻悻地道,有点脸红了。仇笛看她这样子,好奇地问着:“喂,妹啊,你不会还没有过情感经历吧?这么紧张?”
“私人问题,拒绝回答。”管千娇道。仇笛一笑置之,没有再追问,她却又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一般,无聊地跟在仇笛背后问着:“我要问你私人问题,你回答么?”
“那得看情况了。不过男人说话,别太相信啊。”仇笛道。
“我是间谍,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对了,还得说句对不起呢啊,在你的房间,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张美女照片,不会是……女友吧?”管千娇好奇地,小心翼翼地问。
仇笛背上的袋子耸了下,脚步稍稍停顿,然后又继续前行,他道着:“她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校团委学生会书记,也是本人当年的梦中情人,不瞒你讲啊,我追了好多年,她到首都读研,我都追到首都去了。”
“哇,情种啊,都没发现。”管千娇惊愕地喊道,她追问着:“那后来呢?别告诉我一个俗套的结局啊。”
“什么算俗套的结局?”仇笛问。
“就是,美女蹬了穷小子,最终投入有钱人怀抱。”管千娇笑着道,这是最可能的结局。
“猜错了,她眼界很高,父亲是大学教授,父亲上一代,当过副省级干部,本身就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仇笛道。
“哇,白富美啊?”管千娇酸酸地赞了句,好奇地挖苦着仇笛道:“那你们的结果,会不会更悲剧?”
“谈不上悲剧,在学生时代讨论一下文学、理想、未来,倒是很有共同语言,不过一到社会上就不一样了,她总是顾及着我这个穷小子的颜面,吃饭也会抢着买单。而我呢,在她面前总是觉得很没面子,我总不能把美人抱回来,天天喂她炸酱面配咸菜丝吧?”
仇笛道,听得管千娇哈哈大笑,一笑又觉得不对劲,赶紧闭嘴,她一停,仇笛却笑着道着:“其实生活和政治都是一样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同样也决定个人的感情基础,人嘛,总归是社会性的动物,你不可能脱离群体而活着,所以,拜金主义还真不是个体的错误。”
管千娇却是意外很好奇这个故事的结局,她追问着:“那你的梦中情人,后来呢?”
“我们俩都是党员,我光荣地回到了无产阶级队伍中,也就是官方定义的无业游民。她放弃了自己的信仰,叛变了。投入到了万恶的资产阶级的怀抱。”仇笛道,回头笑了笑。
“什么意思?”管千娇被忽悠晕了。
“笨蛋。”仇笛笑了,解释着:“出国了呗,呵呵。”
管千娇气恼地在背后捶了他两拳,仇笛哈哈笑着上路面了,一看包小三和耿宝磊两货早回去,气得他骂了句什么,换了个肩膀,前面走着,管千娇也帮不上手,只是跟着,不过此时心结已解,她蓦然发现,是自己小心眼了,能淡看曾经感情,不说对方一句坏话的男人,性格应该是豁达的。
她看到群山时,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孤独的身影:仇千军。两人扛东西的样子好像,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的理论有例外……比如,你爸。”
“哦,别拿他作比较,那一代人都生活在意识形态环境里,满脑子都是精忠报国。我告诉你啊,我没出生我爸就生活在这座山上,有好几次机会下山回城,他都放弃了,机会让给别的护林员了,这种高风亮节,咱们这一代身上,恐怕不会有了。”仇笛道。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管千娇道。
“你没有评价权力,除非你在这座山上能守三十年。”仇笛道。
管千娇被噎了下,想想也是,她自认恐怕达不到这种境界,她追了两步,好奇地问着:“那你爸是越战英雄啊,又是伤残退伍军人,民政上一点照顾都没有?”
“有!每年慰问有一袋面,后来加了一袋大米,领导嫌我家太远,就让乡里通知去县里领,等通知到了,特么年也过完了。”仇笛道,听得管千娇讶然失笑,还有更扯谈的,仇笛补充了:“后来县民政局一捋慰问名单,说我爸是林业局正式职工,有工资,不符合帮扶条件,连慰问品也给没了。”
管千娇听得哭笑不得了,半晌才瞠然道着:“这样也行啊?太过份了吧?”
“还有比这更过分的,我爸说了,有手有脚的,不能向组织伸手,有吃有喝的,不能向国家喊穷,每年只要捐款项目,我爸绝对第一个去报到,比局长捐得都多,大家都说了,老仇的脑袋在战场给打残了,不会存款,就会捐款。”仇笛道,管千娇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笑着,却又有一股子崇敬的感觉,那一代人,总有值得后辈尊敬的地方,她笑着道着:“其实你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挺以你爸自豪的对不对?”
“那当然了,全靠我爸的精神财富支撑着,否则你以为我这么挫,活到现在容易啊。”仇笛哈哈大笑道。
管千娇也笑了,她知道,这是一种来自于父辈豁达和坚韧的性格,也是他为什么在屯兵镇不言放弃的答案所在。
最后的一顿午餐相当丰盛,炖兔子、柿饼馍、土豆饼,再加上一盘用淡盐水泡了一夜的蝎子,油一炸,全成了嫩黄色,包小三几人唆着管千娇吃一只,没想到香脆可口,出乎意料,管千娇大呼小叫地,和几人抢着吃。
老两口笑吟吟地看着,等饭完车来,几个爬上车,仇千里一手揽着儿子,一手提着行李,又像每次送子远行一样,殷殷切切地送出了几里地。
于是坐在车斗里的四位,再一次定格了这样一副景像,山梁上,那白发的亲娘,那佝偻的老爸,挥着手,依依不舍,越走越远,在视线中,秋后绚烂的阳光,仿佛给他们身上铺上了一圈光辉,即便是路转回头,即便是群山相隔,那景像依旧无法消散。
不在眼中,却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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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简单,三轮车接下山,仇笛在乡里已经嫁人的姐姐租了辆面包车,直送到二级路上,乘上过路的市际班车,两个小时就到了襄山县城。
顾不上旅途劳顿,四个人大包小包背着,直奔县城一中公示榜处,一下车哎呀吓了一跳,私家车排了两公里长,黑压压的人头堆满了路面,那面发榜的墙有几十米长,公开招聘教师,和不少单位招聘公务员排在一起。
到地方了,仇笛却踌蹰了,包小三拉着他道:“快去看看。”
“我紧张。”仇笛道,难道见到他犹豫成这样。
耿宝磊和管千娇呲笑他了,包小三笑得大门牙都快掉了,指着他道着:“这有什么紧张的?瞧你这得性。”
“已经连续五次落榜了,我都有恐惧症了。”仇笛难堪地道。
也好,看行李吧,剩下的挤进去看,数着榜单找仇笛的名字,刚挤进来,人群哗然一声,包小三一掂看看,哎哟,晕倒两个,耿宝磊一问左近的人这是咋拉,有人回答了:没事,几年都考不上的人多了,一发榜就有昏过去的。
“哟,这说明仇笛的心理素质相当不错,最起码没昏过。”耿宝磊道。
“你就不会说句好话啊。”管千娇拧了他一把,他一疼,作势揉着道:“这就是好话,我问你,你难道不期待他落榜。”
“对,落榜了,正好跟咱们走。”包小三笑着道。
管千娇不说话了,其实她何尝不是这种期待,可她在想,相比再给一次打击,她倒期待仇笛榜上有名。
挤进去了,数过了十张榜,又晕倒了一位女生,被家人搀走了。在某个榜单上,包小三最先找到了,他喊着挤着的两人道着:“这儿,这儿……高中语文教师……哇塞,仇笛排名在前面啊,让我一直在后面找。”
“你以为他是你啊。”耿宝磊挤上来一瞧,瞠然道:“第三名?”
“太牛逼了,一百多人,考前三。”包小三景仰地道,看看九十四点三的高分,好惊讶了。
更惊讶地来了,耿宝磊眼神发滞地道:“可只招两名……你没看第一、第二颜色不一样,那是录取的,后面的,都是落榜的,笨蛋。”
“啊?”包小三定睛一看,然后突然间明白了,哈哈哈仰天大笑。
耿宝磊和管千娇一人拉一只胳膊,一个拧、一个掐,别让包小三失态,耿宝磊说了,人家多伤心着呢,你乐成这样?有点同情心好不好?管千娇也教育了,他万一恼羞成怒,小心揍你啊。
连唬带吓,好容易把包小三兴奋过头的姿态压下去了,三个人挤出了观榜的人群,回头站到了仇笛的面前,仇笛正看着行李,蹲着,两只胳膊架在膝上,无聊地吐着泡泡,他抬头看三人,管千娇和耿宝磊是一副复杂的眼神,带着同情的目光,而包小三严肃了几秒,一下子笑得脸上五官往一块聚了。
“看来,是你们期待的结果啊。”
仇笛准确地推断出了这个没有意外的结果,愁眉间,是那么的失落。
那天观榜的,后来都看到这样一个奇景,有位黑黑的、标挺的小伙子、直直伫立在榜单前,一站就是两个小时没有动,他的旁边,一直有一位男子在唾沫飞溅地劝着:
“……哎,你说话呀,你别这样……考的已经很不错了,第三名啊,搁过去这叫啥来着,宝蛋?对,探花,比采花的还牛逼……”
“你别这样啊,我们觉得你很牛逼的,真的……瞧你这个子,普京都没你高;瞧你这肤色,奥巴马都没你这么黑;当老师有啥好的?人苍井空都叫苍老师呢,你这最差也得当个老板………”
观者齐齐捧腹,而被劝着却没有笑,在别人同情甚至的怜悯的眼光中,他似乎明白了那个战争故事里的主角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恐惧的不是战争的阴影,而是被带着嗤笑的同情和怜悯淹没…………
第46章 因利君行早
首都,飞往萧山的0575次航班缓缓合上舱门,起飞间隙,机舱播放着安全须知,甬道里,三位空姐随着播报做着逃生的姿势,习以为常的乘客各忙其事。
机舱中段,仇笛拎着管千娇的行李随手一放,合上了行李盖,本来想坐一起的,可不料包小三抢着窗口的位置坐了,仇笛又心不在焉的坐下了,让心里打着小九九的管千娇有点小郁闷地坐到相邻的座位上。
前脚回京,后脚出行,几个人还没有从山里兴奋中回味过来,又一次踏上旅途了。这一次可没有上次兴奋,唯一和上次相同的是,任务还是个谜,唐瑛已经先行一步,在萧山等着他们了,说是有一项评估项目,让几人携同商议。
系安全带、关手机、平板,这些常识问题,耿宝磊一直提醒包小三,包小三显得心神不宁,耿宝磊好奇了,这神经大条的货,什么时候长出心肝肺来了,他坐在中间问着:“三儿,咋啦?马上又要有单挣钱生意,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谁说我不兴奋了?”包小三反问道。
“你这样子不是兴奋啊,像是害怕?”耿宝磊道,看看包小三瞪着大眼,有点惊恐的样子。
“我还就是有点害怕……我特么只打过飞机,没坐过飞机啊。”包小三诚恳地道。
仇笛噗声喷笑了,耿宝磊咬着嘴唇,气着了,噎了半晌才道着:“和打。飞。机差不多……嗖,刺激一下,然后就没感觉了。”
“真的?”包小三不相信地问。
“你怕个什么呀,满舱旅客,就你最不值钱,看在别人的份上,也不能出事故啊,你说是不?”仇笛安慰道。
哟,还就这种安慰有效果,包小三一想,一拍胸脯,强自镇定了,他看看耿宝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又看看仇笛很坦然的样子,悻悻然地道着:“装什么逼呀,装得好像你们天天坐飞机似的。”
“我五岁就坐过,还是国际航班。”耿宝磊不屑道。
仇笛耳朵竖了竖,稍显讶异,包小三一听却是呲着小虎牙斥着:“哇,坐那么久都没赶上回空。难?你也太背了。”
得嘞,驴嘴不对马屁股,难以交流,耿宝磊气得和仇笛换了座位,坐到中间的仇笛可没有交流困难,他见包小三着实有点紧张,打着趣问着:“三儿,你不是说有钱回家娶个媳妇R不?理想实现没有?不会和我考教师一样黄了吧?”
“没赶上回去,不过我把事给办喽,我勾搭了一少妇。”包小三兴奋了。
“吹吧,我就见某些人打过飞机。”耿宝磊回敬了。
包小三丝毫不着恼,得意了,仇笛愕然看看,几人在京城换了租的房子,去襄山县之前呆了好些天呢,说不准还真发生过点小黄故事,特别像包小三这号精力过盛的,他好奇地问:“干什么的?漂亮么?”
“我老乡。五棵松那片出早点卖油条的。”包小三幸福道,敢情勾搭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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