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有没有嘛?”唐瑟琳追问。
“别闹了,瑟琳。”他推开她,不想正面回答。
唐瑟琳媚眼扫向他身後的安知默,轻蔑地笑道:“嘿,你的新对象不会是这个清淡得像白开水的女孩吧?”
霎时,投向安知默的猜疑眼光更增多了,大家早就纳闷,和老板一起进来的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她那秀气而冷漠的气质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和现场浓妆艳抹的其他女人相比,她就像朵白色雏菊般太过单纯,可是,不知为何,她站在强势的何让身边却给人一种奇特的协调感,表面上他们两人个性悬殊,但在气韵上又意外的非常相配。
一强一弱,成了完美的互补。
安知默有点局促地低下头,她最不习惯这种场合了。
“她不是我的对象。”何让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她是谁?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唐瑟琳可不是傻子,她认识何让这么多年,除了上床,他也从未把她带在身边过,但眼前这个一副拒人千里的女孩却能和何让同进同出?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女奴。”何让似笑非笑地道。
安知默抬头瞪著他,怒气暗生。他是存心当著众人的面羞辱她。
“女奴?什么意思?”唐瑟琳眉头打结。
“就是……任何事都得听我的。”
“任何事?其中也包括陪你睡觉吗?”唐瑟琳敏感地问。
安知默脸色一变。
何让没否认,只是兴味地盯著安知默羞怒困窘的表情。
唐瑟琳顿时打翻醋缸,她不悦地走向安知默,挑衅地双手擦腰,上下打量她。
“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你能满足何让吗?”
安知默冷冷地别开头去,懒得理会唐瑟琳言词上的挑衅。
“喂,我在和你说话!”唐瑟琳生气地怒喝。
“但我不想和你说话。”安知默丢下这句话就想走开。
唐瑟琳好歹也算是这里的大人物,谁有那个胆子敢这样顶嘴?她气得按住安知默的肩膀叫道:“你这臭丫头——”
“瑟琳,别闹了。”何让适时地出面圆场。
“何让,你这个女奴太没规矩了!如果你需要安慰,有我就够了,又何必找她?”唐瑟琳依进何让的怀里撒娇。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何让忽道。
“什么?”唐瑟琳听得妒火更炽,美艳的五宫微微扭曲。
“别误会了,她是我发财的工具,今晚要拍卖的画,就是她的作品。”何让在她耳边轻声道。
“哦?那幅‘仕女图’……是她画的?”唐瑟琳惊诧不已,她看过那幅图,仿得几可乱真,她还以为是哪个厉害的老画家,没想到作者竟会是个年轻女孩。
“所以,我绝不能让她跑掉……绝不能。”他回头看了避到一旁的安知默一眼,喃喃地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知默正好也抬头看著他,两人四目相接,无形的火花激荡,爱恨情仇尽在不言中。
唐瑟琳感觉得出他们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何让与安知默的关系一定不单纯……
这时,一个侍者走到何让身边低声道:“老板,拍卖会要开始了。”
“好。”何让点点头,继而拍拍唐瑟琳的臀部,道:“进去吧!丁国鹏应该在找你了。”
“拍卖结束後我在老地方等你。”唐瑟琳吻了吻他的脸颊,订下邀约才放开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妖娆的背影,暗暗冷笑。
唐瑟琳是个狂野热情的女人,陪她玩玩可以,但他从没把她当一回事,因为他从来就不爱任何人,千年以来都是如此,他原以为这是情咒的魔力,不过再见到安知默之後他才明白,他之所以无法再爱,真正的原因,是他的感情早就被封印在唐朝的长安,封在那个沉静如雪的白衣少女身上了……
只是,那个少女一直都不知道。
转身看著一脸冷漠疏离的安知默,他的心又泛起了刺痛。
“走吧!跟我进去。”他命令道。
安知默跟随在他身後走进一间隐密的沙龙厢房,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然而,对何让来说,这短短的距离却遥远得形同天涯。
第六章
这是安知默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拍卖会,几名衣著光鲜的男女在短暂的时间内就决定了一件物品的价值。
但更令她吃惊的,是何让与那位黑市大亨丁国鹏的手法,他们互相帮衬,在真品中混著假货,透过丁国鹏的介绍和何让的炒作,他们手中所谓的高级品一件件卖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赚进数千万。
拍卖中,何让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由他的手下主持整个过程,而他本人看似漫不经心,事实上则异常专注。
她非常生气,他竟能如此面不改色贩售假的物品,难道他一点都不以这种欺骗违法的行为为耻吗?
几件珠宝首饰成功卖出之後,接著就是她绘的那幅仿周昉的“仕女图”。
现场扬起了几声惊叹,有几个买家已经拿出了放大镜,仔细研究画的细部。
一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搬上台面,她就开始紧张得手心冒汗。
那是赝品!
她很想对著他们大喊,只要她说出来,何让就会完蛋,他不但会吃上官司,所拥有的一切还会化为乌有。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何让的目光突然飘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蓦地,她恍然明白他带她来这里的用意了。
在她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她已成了他的共犯,如果他被逮,她也脱不了关系。
这个领悟阻止了她的冲动,她怔怔地靠向椅背,有种挫败的感觉。
何让的心思缜密又精明,她怎么斗得赢他呢?以前他纵横沙场,勇谋兼具,现在他一样凌厉剽悍,无往不利,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个赢家,与他为敌无异以卵击石……
“啧啧啧!这的确是周防的画风,真是件逸品哪!”一个买家称赞不已。
“可是,唐朝的画作怎么遗能保存到现在,太不可思议了。”另一位买家奇道。
“国内外至今也有不少唐朝的画作存在。”丁国鹏加入话题。
丁国鹏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打扮得极为贵气,嘴上留著一撮胡子,看来像个教养很好的名人仕绅。
“我可以确信这件是真品,因为,这种纸质近代根本做不出来。”第一位买家姓田,是个经验老到的收藏家,对唐朝文物相当痴迷,他对这幅“仕女图”似是爱不释手。
“是吗?”那位疑心较重的买家再次细细审视。
“而且它的色泽暗沉许多,又有些许损伤,可见它的年代相当久远。”
色泽暗沉?安知默迅速看了何让一眼,想起了何让曾说过要把她的画拿去处理一下,难道是指这个?
一抹得色飞快闪过何让的脸庞,他安静地观看著众人的讨论,一点都不心急。
研究结束,主持人开始喊价,起价五百万,买家一个个出价。
“五百二十万。”
“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姓田的收藏家一口气拉高价码,对“仕女图”势在必得。
“七百万!”另一位对画有兴趣的女士立刻加码。
“七百五十万!”
“八百万!”
最後,竟成了两人的拉锯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不过很快的,姓田的那位买家打败了众人,以一千万元得标。
安知默屏息地看著这群人为了她绘的假画一掷千金,既惊诧又担忧,罪恶感不禁油然而生。
拍卖结束後,贵客们被请到外头去休息,丁国鹏笑著走向何让,开心不已。
“哈哈……多亏了那位姓田的收藏家,今天的收获很好哪!何老板。”
“还不错。”何让淡淡一笑。“你的佣金我会汇进你的帐户。”
“那就谢谢你啦!”说著,丁国鹏的视线移向安知默,上下打量著。“这位就是你的秘密武器?介绍一下吧!”
安知默对他无礼的眼光极为不悦,冷冷地撇开头。
“不用介绍了,你只要知道她是我专属的画匠就行了。”何让并不打算让丁国鹏认识安知默。这老家伙很贪,也很狡猞,他得防著他一点。
“啧,这么保护她啊!看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很密切了……”丁国鹏不怀好意地—笑。
安知默听不下去了,她寒著脸走出去。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老丁。”何让撂下警告。
“放心,小老弟,我还想和你继续合作呢!”丁国鹏陪笑道。
“上次在美国拍卖的物品有瑕疵,买家已经起疑,美国警方已开始调查,你得小心点。”何让又道。
“我知道。”丁国鹏点点头。
他们接著又留在沙龙里谈些公事,一直没出来,安知默独自在吧台等候,已显得有些不耐。
她很想早点离开,偏偏又出不去,时间变得难熬,只好一个人随处走动,藉此排遣无聊。
走著走著,她来到一个角落,那里有个通道,通道的那头,一扇门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扇木门,两片门板浮雕著一幅古代建筑物图形,那熟悉的图形令她浑身一颤。
那宏伟的梁柱,肃穆的飞檐,不正是深藏在她记忆中的永平寺吗?
瞠大双眼,她走近门,伸手触摸著那精巧的雕工,心海登时翻腾不已。
被大火烧掉的永平寺,竟在这种地方重现,怎能不教她震愕?是谁将这寺庙的样貌记得如此详细,又将它一一刻画下来?是谁呢?
基於好奇,她大胆地推开门,门内的一切更加让她吃惊。
就好像回到了唐朝,二十来坪的空间,以桧木代替了地毯,里头的格局布置几乎都是长安城内居所的翻版,一张平桌,地上放著蒲团,靠墙的矮柜上,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一把用木架架著,锈得非常严重的刀,刀把早巳脱落,但刀上的纹饰还依稀看得出来。
她慢慢走近,跪在地板上,仔细看著刀,以及刀上一行唐文,上头写著“正三品禁卫军统领”的字样。
这是……
曹震的刀?
她心头一震,回想起当年曹震威风八面的飒爽英姿,那时,他从不离身的,就是一把号称削铁如泥的“镇魂刀”!
难道……这就是当年那把“镇魂刀”?
惊异地站起身,她环视四周,忽然明白这里就是何让的房间,从几个唐朝文物古董看来,他对以往的一切似乎还念念不忘……
眼光一一从古董扫过,几乎都是她熟悉的唐朝文物,其中还有一尊似曾相识的佛像,她怔怔地起身走近,不由得一呆。
这尊佛像竟与永平寺内那尊拈花微笑的如来佛祖一模一样!
那尊出自唐朝名家吴道子之手的,绝无仅有的西天如来,早在大火中灰飞烟灭的神明,此刻居然在她眼前缩小重现。
太奇怪了!除非是当年待过永平寺的人,否则不能将这尊佛像再造得如此神似,到底何让从哪里找来这些古物?又是谁打造了这尊佛像?
愈想愈是困惑,她正打算再看看房里其他收藏品时,门外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大吃一惊,急急忙忙躲到一只深色柜子後方蹲下藏身。
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随著空调飘进来的那股烟味,以及一阵浓烈的香气,她就能断定来人是何让及唐瑟琳。
“人家等你好久了……”唐瑟琳娇嗔地喘著气。
“我在忙。”何让的声调听来极为冷淡。
“你难道不想要我吗?”唐瑟琳主动吻著他。
“我今晚没什么兴致,瑟琳。”他没有拒绝她的吻,但也不积极。
“放心,我会让你兴致勃勃的……”唐瑟琳说著开始抚摸著他的身躯,并帮他解开衬衫的钮扣。
何让正想推开她,但一转眼便发现了柜子下方露出的银白色衣角,眼睛微眯,转念冷笑,陡地搂住唐瑟琳,给予最激狂的深吻。
“嗯……”唐瑟琳重重地喘息著,手如蛇妖般缠上他宽广的背。
安知默虽然没看见,但她感觉得出他们正在拥吻,那浓重而夹杂著情欲的呼吸声如鬼魅般传进她耳里,深深撞击著她的胸口,她心脏刺痛地捣住耳朵,真想立刻消失。
“啊……何让……我受不了了……给我……”
“别急,我们有得是时间……”他揶揄地勾起嘴角,目光悄悄瞥向柜子後方。
“可是……我现在就要你……”唐瑟琳剥开他的衬衫。
“呵……你真是个荡女,瑟琳。”他嘲弄一笑,一个使劲,将她放倒在地板上。
柜子的下方正好有空隙可以窥见他们交缠扭动的身体,可是安知默不敢看,她咬著下唇,闭紧眼睛,脸色一寸寸刷白。
他们欢爱时发出的那些恶心的声音令她的胃紧缩,向上挤压著胸腔,她觉得喘不过气来,甚至反胃到想吐。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何让抱任何女人,吻任何女人,都是他的自由,像他那种色魔,说不定夜夜都会有不同的女人陪睡,但为什么看见他抱著唐瑟琳,她会觉得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揪扯?一想到何让那双吻过她的唇正吻著别的女人,他那摸过她身体的指尖正爱抚著别的女人,她整个人就难受得几乎晕愤。
龌龊!太龌龊了!
一种类似洁癖的反感不断在她心中扩大,像是被人占据了什么属於她的东西,她气愤得背脊开始冒出冷汗,胃中的东西就要从喉咙溢出来……
就在何让和唐瑟琳要进一步接触时,丁国鹏呼叫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瑟琳!瑟琳!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