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容飞扬肯定地道,“这件事除了小诺和驭水以外,不可能再有别人知道。”他心念一动,蓦然支吾起来,“你看……他会不会是……真的喜欢……”
“飞扬,”西门毓秀叹了口气,“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我还能够分得清楚。当年的事情有一半也是因为自欺欺人……”见容飞扬满面惶急地张口欲言,他明确表示,“你放心,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他。”——所以我绝不会为他所骗,即使他的演技再高明百倍亦是枉然。
!!!!!!
急起直上的喜悦迅速地淹没了容飞扬,六年了,自己不停地在毓秀耳边说着喜欢的话,却从不曾见他有任何回应,心里明白刚认识的时候带给毓秀的伤害太深,所以从不敢催促,也从不敢表现出内心的忧惶与不安。以前的自信早已荡然无存,这才知道,一旦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了把握。五年多的日子一直是在担心与惶然中度过的,只怕毓秀会突然弃己而去……这是真的吗……此时此刻听到的话简直令人身置梦境……这……不会是幻觉吧……轻颤着伸出手去将人密密地纳入怀中,一颗飘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地——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终于肯信任我,“我……绝不负你……”呢喃般的语音缠绕在长相丑陋的男人耳边,肩头一片濡湿的感觉让男人心中一阵激荡。“我绝不把你让给任何人。”
“我……相信你。”相隔了六年之后,西门毓秀叹息般地吐出了隐藏在心底深处一直想说却总是说不出口的话。
……………………
“呵呵呵呵……”隔了半晌,趴在西门毓秀肩上的人蓦然抬起头来,发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笑声。
“飞扬,”西门毓秀诧异地瞅着止不住笑的人,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容大少咧开嘴响亮地回答,“呵呵呵……我只是太高兴了……呵呵呵哈哈哈哈……”接下去又是一阵傻笑,“毓秀,”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西门毓秀跟前,“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说什么?”西门毓秀不解。 →→→→→→→→→→→→→自→→由→→录←←入←←←←←←←←←←←←←
“当然是——说你喜欢我了。”黑亮的眼珠放射出兴奋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西门毓秀,眸中充满了期盼与渴求。
“我……咳……”抵不过容飞扬的眼力攻势,西门毓秀吞吞吐吐地道,“我喜……我喜欢……你……”一丝红晕控制不住地顺着脖颈爬上了棕黄|色的面颊,说了平日不习惯说的话,只觉周身都不自在。
“我也喜欢你。” 真是个腼腆的人——容飞扬温柔地抱紧了怀中的男子,只要有了这个人,温暖与幸福的感觉便溢满全身。“对了!”他倏然忆起一事,“我忘了告诉你,过几天小诺和驭水会一起过来。”
“小诺他们要来吗?”西门毓秀微微一惊,退后两步望着容飞扬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前些天有人在宝月楼看见了一个人,”容飞扬道,“你猜是谁?”
“莫不是……”西门毓秀想了想,“小诺的嫂子?”三年前自己与飞扬返回中原之时,这个女人曾毫不客气地上门大吵大闹了一场,光看她瞪着飞扬的眼神,就知道她恨飞扬已经恨到了骨子里去——当时自己便已料到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果然还是放不开当年的事……”
“我想她在此地出现绝非偶然,定是与司徒不二有所勾结。”容飞扬思索道,“这些年她一直处心积虑地想置小诺于死地,好在小诺防范甚严,让她找不到机会下手。如今无双盟日渐强盛,她很可能是与司徒不二暗中谈妥了什么条件……”
“唔,”西门毓秀沉吟,“我觉得不论是小诺还是你,俱应小心提防。她对齐骏的执念太深,我觉得她……很爱齐骏……所以她对你的怨恨定会愈来愈深……”
“别担心,”容飞扬轻轻抚了抚恋人蹙起的眉峰,“我会提防着她的,倒是你……”他不放心地叮嘱,“一定要留意那个司徒不二,那家伙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噗……”西门毓秀淡淡地笑了开来,“我会留意。”
“真好……”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恬淡的笑颜,容飞扬半陶醉半感慨地道,“如果你能常常这么笑就好了。”
“……我只怕你看多了会腻。”
“怎么可能?我看一辈子也不会腻的。”
“……好吧。”静默片刻,西门毓秀仰首直视着他,似笑非笑。“就看一辈子。”他补充,“只要你不嫌我长得丑。”
“嗯……”容飞扬假意思考,“只要你不嫌我小,我绝不会嫌你丑;就算你嫌我小,我也不会嫌你丑——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谁也不许赖帐。”
“那你岂不是吃了亏?”
“俗话说‘吃亏就是便宜’。”容飞扬嘻嘻笑道,“既然我们还有很多年都要在一起,不如好好计划一下将来的事。毓秀,”他神色认真,“你来中原已经三年,可是我都没能好好陪你出去玩过,等现在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看看各地的风景可好?”
“……好。”
和风暖阳,细细的竹枝轻柔地拂过水面,微波荡漾,带着一丁点儿的慵懒和舒缓,清晰地映照出亭边渐渐贴近、由两个变成了一个的倒影。
第三章
日子很快地又过去了两三天。
这几日司徒不二没有再来容府,倒是容飞雯一直念叨着她的“司徒大哥”,至于南宫菁平时除了与容飞雯一起上街游玩外,剩下的时间全用在了如何吸引容飞扬的注意之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容飞扬的眼睛里只有自己情人的身影,始终都未曾把南宫家的大小姐放在心上。
三月廿四。
巳时。
“玉先生,”这一日,趁着容飞扬有事出府之机,两个少女气势汹汹地来到竹院的大厅兴师问罪。“我觉得你不应该再跟我哥在一起。”容飞雯一进门便对着坐在厅中手握书卷的西门毓秀不客气地道。
“哦?”西门毓秀放下手中的书,静静抬首。“容姑娘此言何意?”——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哥是什么身份吗?”容飞雯瞪大了眼,“他是风剑门未来的掌门,又怎么可以跟……跟个男人在一起?”
“在下既身为男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西门毓秀喟然一叹,“容姑娘,即使在下身为女子,你也一样不能认同吧?”
“这……”容飞雯语塞,这个男人说得没错,就算他真是个女人,容家也不会同意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又丑到不能再丑的人进门。“那又怎样?!”她恼羞成怒地道,“你一个丑八怪又有什么资格喜欢我哥?!只有象南宫妹子这样端庄娴淑的人才跟我哥相配!”
“容姑娘如此说——”西门毓秀微微蹙眉,“那天下间长相丑陋之人又该如何自处?”
“玉先生,”见容飞雯被对方问得已快招架不住,南宫菁赶紧上前帮腔。“容大哥他……出身名门,又在武林中颇有人望,容伯父和容伯母也都一直盼着他早日成亲,可以为容家传宗接代。你……难道忍心让容家断子绝孙,让容大哥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
“……”西门毓秀霎时完完全全地静了下来,整个人神情木然,一动不动。良久,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抱歉,只要飞扬不放弃我,要我放弃他……绝不可能。”——飞扬啊飞扬,我终究还是个自私的人。
“你……”南宫菁和容飞雯脸色齐齐一沉。
“毓秀!”一个欢快的声音从厅外传来,然后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你看看谁来了?”话音才落,三个人影已出现在客厅门口。
“咦?”容飞扬望了望自己的恋人,又扫了一眼神色不太自然的容飞雯和南宫菁,关切地问,“毓秀,什么事不开心?”——该不会是飞雯她们对毓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什么事。”西门毓秀放缓了面上的表情,瞅向跟在容飞扬身后的两个人,微笑着招呼。“云庄主,小诺,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了。”自从两年前云驭水的父亲过世后,他便已正式接管了驭云山庄。“西……咳,玉兄又何必如此客气,直接称呼‘驭水’便行。”
“是啊,”容飞扬跟着笑道,“别跟这家伙客气,反正他比你小,随便叫一声就得了。”
“先生。”齐诺上前恭恭敬敬地冲着西门毓秀行了一礼,“自从上次见面已经有三个月了,不知这段日子先生过得可好?”
“小诺真有礼貌。”容飞扬感叹,“不象某人……”
“喂,”云驭水斜眸而视,“你说的这个‘某人’是谁?”
“云大哥,”云大哥和小诺为什么会对这个玉先生那么亲切——在一边傻愣了半天的容飞雯终于开口呼唤。“小诺。”
“小雯。”
“小雯姊。”
云驭水和齐诺同时应答。
“这是我新近结拜的妹子,”容飞雯拉着南宫菁介绍道,“南宫世家的南宫菁。”
“南宫姑娘。”云驭水打量了一下南宫菁,又见她偷偷瞟向容飞扬的神色,心中已有了底——嘿嘿,这回可有好戏瞧了。
“先生,”齐诺秀气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纯真的笑意——六年前粉妆玉琢的少年已蜕变成一个长身玉立、隽逸飘洒的青年,只是那张娃娃脸依旧没变,看上去仍是那么可爱。“前些天我收到了阿恕哥哥写的书信,他很挂念你。”
“我也收到了他的信函,”西门毓秀眸中带笑,“他也在信中提起过你。”
“真的?”齐诺侧过头高兴地问,“他在信上说了什么?”
“他说……”西门毓秀想了想,“他很想你。”
“我也很想他,”齐诺怀念地道,“我跟他……已经好久没见了。”——快六年了,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小诺,”容飞雯好奇地问,“‘阿恕哥哥’是谁?”
“阿恕哥哥是先生的弟子,”齐诺道,“也是我的好朋友。”
难怪小诺对这个丑八怪会这么尊敬,原来……容飞雯恍然大悟:“他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我从没见过?”——由他们方才的对话听起来,这个朋友似乎住在挺远的地方。
“小雯姊,”齐诺咧嘴一笑,“我的好朋友那么多,你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见过?”
“各位,”容飞扬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快到午膳时间了,不如大家一起先去用饭,边吃边聊,顺便当作给驭水和小诺洗尘好了。”
“什么叫做‘顺便’?”云驭水不满地道,“小容,你真是愈来愈不懂待客之道了。”
“有什么关系?”容飞扬大方地揽上了西门毓秀的肩,一边催促着其他人,“快走吧。”说着,也不顾自己妹子难看的脸色和南宫菁玄然欲泣的模样,当先开步而行。
竹院。
下午未时三刻。
好不容易等两个缠人的少女回了梅苑,剩下的四个男人才得以转入内堂休憩。
“呼……”关上门落座后,容飞扬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回总算清静了。”
“她很喜欢你。”云驭水慢悠悠地道。
“那又怎样?”容飞扬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我又不喜欢她,我只喜欢毓……”
“飞扬。”西门毓秀有些不自在地以目光阻止他再说下去。
容飞扬立刻噤口不语。
“噗……”看着他在西门毓秀面前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齐诺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容大哥,你真听话。”
“嗯,”云驭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西门兄把你调教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西门毓秀张口欲言。
“没关系。”容飞扬嘿嘿直乐,正大光明地拉起恋人的手炫耀道,“甭理他们,他们只是看着我们感情好有点眼热而已。谁教他们都是孤家寡人?他们这么说完全是出自于嫉妒。”
“……”西门毓秀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唉……”云驭水长叹一声,“天下厚颜者莫过于此……”
“我还不算厉害,”容飞扬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要说脸皮厚,司徒不二那家伙才真正当之无愧。明知咱们这儿不欢迎他,还常常找上门来。”
“你不欢迎,小雯一定很欢迎吧?”云驭水的语中隐隐透出一丝忧虑,“方才用膳的时候,我听她提及‘司徒大哥’不下十数次,看来……”他蹙起双眉。
“将来小雯姊一定会很伤心的。”齐诺同情地道。
“那种整日朝三暮四、眠花宿柳的家伙有什么好?”想起司徒不二一边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的妹子,一边还妄图招惹毓秀,容飞扬带着几分忿然很不屑地道,“还是让她早日看清司徒不二的真面目,早早清醒为上。”
“你别忘了,”云驭水提醒,“你以前跟他没什么两样,说起朝三暮四、眠花宿柳,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容大少当即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你少乱说!我现在早已改过自新,这一点毓秀最清楚了。毓秀,你说是不是?”转头望向恋人之时神情登时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十足的柔情似水,令齐诺和云驭水一致对其如此了得的变脸功夫大感佩服。
“飞扬……”西门毓秀无语,静默片刻,正色道,“我想司徒不二时常来此也许是为了打探虚实,以便日后对风剑门有所行动。”他瞧了瞧齐诺,“小诺,你嫂子……她怎么样?”
“她很好。”一提起那位时时想取自己性命的嫂子,齐诺不无讥诮地道,“我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她,发现她最近跟司徒不二走得很近,想来是准备借助无双门的力量来铲除我这颗眼中钉罢。”
“我倒觉得梁枕秋这次想要的不仅是你的命,”云驭水神色凝重,“小容,她从六年前开始就非常地恨你——我想,她其实更想要的应该是你的命。这次她与司徒不二互相利用,无非是想对一直怀恨在心的你下手。”
“其实她从很久以前起就深爱着我哥,只可惜她不懂得有些东西是无法勉强的,她虽然使尽了手段却依然失去了我哥……”齐诺有些黯然地道,“所以她把心里积聚的愤怒与怨恨统统加在了容大哥身上……对不起,”他歉然道,“因为我家的事连累了……”
“这有什么?”容飞扬不在意地道,“齐大哥临终前的愿望是我亲口应承的,当然要尽力完成。况且司徒不二早有一统武林的野心,如今无双门羽翼渐丰,他趁势大力排除异己,总有一天也会跟咱们风剑门对上,又何来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飞扬说得对。”西门毓秀颔首,“小诺,这件事不是谁的错。我想,如果梁枕秋得知我的身份……”
“毓秀,”一眼看穿了西门毓秀的想法,容飞扬抢着道,“你想都别想。你以为她得知你的身份后就会放过我吗?”
“象她这样的人——”云驭水分析,“肯定会把你们两个全部除去方称心如意。”
“云大哥说得没错。”齐诺同意,“我嫂子……她的确是这样的人。”
“反正大家防着点总没……”容飞扬倏然住嘴——一旁的西门毓秀一手指了指房梁,另一手冲着大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之声自房顶传来,和着春风,若非倾耳细听,绝听不出那其实是一个人衣带飘动的声音。如果不是西门毓秀及时提醒,只怕大家仅会将之当作一股清风后的枝叶飘摇,过耳即去。
房内众人各自打了个眼色,云驭水、齐诺分别从窗户和大门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翻身上了屋顶,一前一后挡住了那个正紧贴在瓦上准备偷听的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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