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宝儿闷不吭声,小脸又要低垂。
他勾起他的脸,提醒:「抬头,当别人问话的时候,记得要回话。」
「嗯,我知道了。」
孟焰满意地一哂,目光扫向四周的丫鬟、家丁,喜欢碎嘴是吧,那就瞧清楚事实!
一转眼,他落唇轻唤声:「别动。」
乔宝儿愕然。下一秒,嘴唇熨贴烫人的温度,他瞠大双眸,心脏差点弹出胸口。
孟焰轻咬着,彷佛在品尝一道醉人的甜品,紧扣着小家伙的下颚,辗转蹂躏他的小嘴,四片唇厮磨,都快擦出火来了。
孟焰骤然一咬,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他,随即撂下狠话:「以后我问你什么,你不回话,就休怪我咬你。」
他语带威胁,薄唇却轻扬,无视于奴才们一个个瞧得傻眼。
「你发什么呆?」
乔宝儿抚着肿胀的唇,余痛未消,他说不出话来。
「还要我咬你?」
「啊──不要!」他一脸煞白,小脑袋摇得飞快。
「这么不赏脸?」
「我……」他一时语塞,又不知该回什么话才好。
「小家伙,剩下的我们回书房再说。」孟焰随即恢复正色,有点阴险地算计未来。
「啊?」整个人被拖着走,乔宝儿甩也甩不开主子的箝制。
孟焰骤然止步,在廊下,浑厚的嗓音一吼:「严、总、管──」
被唤到名字的人赫然回神,张嘴高呼:「小的在!」
忙不迭的奔上前来,严总管毕恭毕敬地问:「主子有何吩咐?」
「派人把小家伙的药煎一煎,端来书房里。」
「是,小的马上差人做。」
「慢着!」
眉一挑,孟焰继续道:「从明儿起,这府里有什么该办的、该注意的,你让小家伙跟着学,晌午后,他得来我的书房习字,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明白。」
严总管一点就通,主子的言下之意是要提升小宝儿在府里的实质地位,不再只是个暖床的小奴才。
他当然明白人该见风转舵,好样的,小宝儿将来有可能成为主子的左右手,所以主子派他调教、调教。
「你最好是听明白。」孟焰警告:「可别再像瞎子似的,没看见我怎么待人的,届时休怪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吓!
他诚惶诚恐,连连称:「是是是,小的明白。」
哼了声,孟焰揪着满脸也发白的小家伙回主楼。
手一推,小家伙踉踉跄跄,差点跌在地上,孟焰抬脚将身后的门踢上,同时捞起小家伙,拎往桌案旁。
「磨墨。」他颐指气使,手边的账册堆积如山,待处理的事项不少。
乔宝儿岂敢不听话,主子要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屋里太安静,我没听见你的声音。」
乔宝儿两手抖啊抖地穷紧张,马上找回舌头回话:「我有磨墨,已经在做了……」
「呵……」他坏心眼地捉弄小家伙,提醒他,「多说话,别再像哑巴。」
「是……」
半个时辰后,银翠端药搁在书房茶几,转身悻悻然地退下。
孟焰抬头叮咛:「去喝药。」
「呃,好。」乔宝儿马上搁下笔,人坐得远了。
捧着药汁,轻吹着入口,脑中霍然想起地窖中的小狗子。那又瘦又脏的模样万分狼狈,脚踝被铁链系着,像条狗……
他心生不忍,小狗子以前虽坏,但是主子的惩罚好残忍。
小脸一抬,凝望主子专心在拨打算盘,彷佛变了个人似的无害,可内心再清楚不过,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表象。
再度将小脸埋进碗里,脑中的念头逐渐形成──小狗子比他还需要喝药……
第二十五章
接连数日,乔宝儿苦无机会把药帖弄到手。
一早,他将伺候主子的分内事做完,便让严总管给逮了去学习。
严总管要他从最基本的学起,记下府中所有仆佣,分清楚谁卖身几年或当差性质,名册上均有纪录职务、薪俸、年资等……
但他识的字少之又少,瞧得吃力且头昏眼花。
至于更详尽的府中大小事宜,上至伺候主子,下至鸡毛蒜皮的小事,严总管拎着他逛遍府中每一寸地,口沫横飞的说明杂项。
偏偏,他的小脑袋顿时塞不了太多东西,往往一紧张之下,在仆佣面前频频出糗或一问三不知,徒惹一阵讪笑,总之也没几个人打从心底将他当作一回事。
难以适应这突来的转变,主子要他干的活儿和以前不一样,他记不住许多事,便努力习字,想把重要的事项写下来放在身上随时提醒,也不用担心再让人取笑他的笨拙。
惦着心事,他心不在焉地为主子更衣。
小家伙在身上东摸西摸了半天,黑压压的小脑袋仍是停在胸前未动。孟焰一翻白眼,忍着脾气,仅低头朝他不断喷气。
「你不想让我睡,所以用这法子糟蹋我是不?」
吓!
他一回魂,立刻回话。「不是。」
抬起的小脸迎上热呼呼的气息。
孟焰见小家伙的眼帘下有层阴影,明知故问:「近来你跟着严总管学习得如何?」
「我……会认真学就是。」
头一垂,他感到身心俱疲,夹杂在许多琐碎和应付主子之间,唯有晌午后的习字时光,令他忘却了周遭。
「慢慢来没关系,我没要你马上学会许多事。」
他有意赋予小家伙权利,心知肚明此事也急不得。小家伙的年纪尚轻,人又是乡下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未有能力之前,无法令他人刮目相看。
不再继续追问,孟焰直接下令:「上床。」
低抽一口气,乔宝儿张了嘴,喉咙挤不出半点声响。
「说一个好字这么困难?」
他的脸一僵,连身体都变得硬邦邦。
孟焰一瞬攫住他的唇,自然地轻咬,仅留连一会儿,就放过了他。
乔宝儿抬手抹了抹嘴,只要不回话便会被主子咬,几日下来嘴破皮会疼。
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孟焰差点忍不住把手放在他的颈子上。
憋着闷气径自脱下衣袍,随手往屏风上一抛,下一秒,他勾着小家伙的领子上床。
不忘率先警告:「我平常要你多说话,至于在床上,你就可以闭嘴了。不准叫疼,说不要、放开我、不要碰我。你记住了?」
乔宝儿连忙爬到床角,抱紧双腿猛点头。
「很好。」孟焰双手环胸,盘腿坐在他面前赞许。小家伙愿意配合,就不会引发他该死的罪恶感!
勾勾手指头,他放软了声调轻唤:「过来。」
他摇头。
「你过来。」
他再度摇头。9C3F76F4琶:)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你给我过来!」
他摇头摇到小脸煞白。
孟焰探手一抓,在他惊呼之下把人扯来怀中,俊颜抵着他的,一双有力的臂膀紧搂着,无论小家伙有多么恐惧,他可不想委屈自己放手。
「你仔细想想,我带你回来到现在,是如何待你?」
「……」他满脑子充斥主子的强迫、威逼……
察觉他的眼神游移,明知会被咬,也不会随便应付回话,他真是笨得令他又气又……很不想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小缺点!
将他的脑袋压来胸膛,孟焰顺势一躺,怀里已经少不了他的存在。「你想不通就睡觉,反正你待在我身边,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
乔宝儿趴在主子身上,乍然,一条被褥由顶上覆盖,眼前登时一片黑。
感受到掌心在背上来回轻抚,也不知过了多久,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轻覆下疲惫的眼睫,脑海不断想着主子说的话:如何待他……
渐感茫然,难道,主子真的不是带他回来欺负……不是吗……
好不容易挨到主子已经睡熟,乔宝儿才敢挪移身子,蹑手蹑脚地溜下床。
深怕惊动主子,他压低身子摸来一双鞋,拎出房外才套上。
小身影没入冷飕飕的夜里,摸黑至厨房。
点亮一盏灯,他立刻翻找被丢弃的药渣。
千万别被人拿去喂猪了,他很需要……不,是小狗子很需要。
须臾,小脸上充满雀跃,药渣还在垃圾桶里,他仔细地拾起一一洗净。
煮过的药渣应该还有药性,乔宝儿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
捻熄灯火,他躲在炉灶旁烧柴生火,避免他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约莫一个时辰后,乔宝儿浑然无觉身后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似鬼魅般地伴随。
夜里,寒风呼啸,冷意袭身。孟焰的心头冒火,烧得浑身发热。
乔宝儿探入地窖,心里好害怕地窖内的恶犬又凶又恶地乱吠,手提着灯笼,眼看两头猛犬在铁栏内来回踱步,充满威胁性。
沿着墙面边缘慢慢挨近小狗子,忽闻两声咆哮。
他吓得双肩一颤,差点把碗里的药汁给洒了出来,「嘘嘘──别叫、别叫……」
赫然,脚踝一紧,「啊!」他浑身倏地一僵,潜意识以为是狗咬他。
小狗子彷佛见到救星一般,「小宝儿,你来放我出去是不是?」
差点吓得尿湿了裤子,乔宝儿脸色发青地回身,「你别这样吓我。」
「谁要吓你,快放我出去!」
乔宝儿立刻搁下灯笼,把汤碗递到他眼前,「我拿药给你喝。」
「什么药?」小狗子愕然。
「伤药。」他怜悯小狗子被打得惨,现在的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瘦。
「原来你不是来放我出去?」
乔宝儿摇摇头,指着他脚上的铁链,无奈地说:「我没有钥匙,打不开锁。」
「你真笨!就不会去找来!」他又气又急,瞪着他的蠢样,好想打掉他手中的碗。「你一定是居心不良才拿药过来!是不是!」
「你别胡说。」乔宝儿把药搁下,呕气地闷道:「你不喝就算了,别冤枉我。这个药是主子买给我喝的。」
「你也受伤?」小狗子讶然。
「嗯。」
小狗子一脸狐疑地打量他,不禁猜想他该不会又被主子打?
眼看他闷不吭声,走到角落拿起便盆,一副紧张兮兮地沿着墙面走到转角,转身就消失于眼底。
诧然惊觉──他没提灯笼!
他明明胆小又怕黑。
脑海顿时想起第一次带着小宝儿来喂狗的情形,小狗子渐渐垂首,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
除了黎护卫,就只有小宝儿关心他的死活。
「你来干什么……」心头愈渐苦涩,气恼又失望,「不能帮我,还来干什么……」
嘴上埋怨着,他捧起碗,咕噜、咕噜地把药汁吞入腹中,
「苦死人了……」抬起手抹抹嘴,他不禁咒骂:「拿这什么药来,谁要你鸡婆!」
半晌,又听到狗低咆了几声,小狗子瞧他回来了,脸上又是那副蠢样。他呿了声:「你怕什么怕,牠们都关在铁栏里面,又不会咬你。」
啊,乔宝儿怔了怔,小狗子是在关心他吗?
小狗子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可不可以想办法把我弄出这里?」就当是可怜可怜他。
眼神一暗,乔宝儿压根不知该如何救他。
搁下清洗干净的便盆,东张西望着四周,不啻是一座监牢。若要救小狗子离开,谈何容易。
乔宝儿颓然的蹲在小狗子身旁,搂着双脚闷道:「我会想办法就是。」
「你求主子试试。」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小狗子,我是趁主子睡熟,偷溜出来的。」乔宝儿愈说愈小声,忍不住搓搓冰冻的小手,外头好冷。
顿时,小狗子的心情跌落谷底,希望的火苗燃起又熄灭。
小宝儿也只是个狗奴才……
他瞅了他一眼,不屑他媚惑主子,不过是让人白玩一场,眼前吃好穿好又怎样?主子一不高兴,他还不是一样被揍……
直是贱骨头!
他和小宝儿都是低贱的奴才……同病相怜的感受窜上心头,他不再那么计较小宝儿胆小又坏了他的事。
「算了,你赶快回去。别让主子发现了。」
乔宝儿一抬眸,惊愕于小狗子也会为他着想。
「小狗子……」
他瞪着他,很凶恶地叫:「你还看什么看啊,快走!」
「我……」心一慌,他支支吾吾地说:「我会想办法弄掉锁……」
「少啰唆了。」他把碗硬塞到他手上,枯瘦的手使劲又推又赶,「快走,快走。」
乔宝儿重心不稳的一跌,摸来灯笼的提把,眼见小狗子倒头就缩回棉被里,那颤动的被窝下隐隐传出细微的啜泣声。
低浅的回音沁入脑海,多么的似曾相似。
他怔在原地许久,想着以前好讨厌小狗子的欺负……如今,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希望小狗子死在这里……真的……
抿了抿唇,他揪着灯笼,起身逃出地窖,逃出令他感到难受的氛围。
跑了好一段距离,渐渐,他放缓了步伐,孤身在黑夜里恍若一缕游魂循着路径走回主楼。
心里发愁,他眨也不眨的望着床帏,好想唤醒主子把小狗子放走。
然,放走之后呢……小狗子该如何生活?
体会过流落街头的窘迫,心一揪,放小狗子出去,无疑会害他死在街头。
怎么办……可不可以给小狗子一张床睡,给予一点点尊严……
杵着良久,他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悄然回到被窝,一头挨近熟睡中的主子,小手环过宽厚的胸膛,莫名的,想寻求一点点温暖以及短暂的依靠。
埋在怀中的身驱冰凉,孟焰缓缓地掀开眼廉,嘴角轻勾。
呵,小家伙的老毛病又犯,睡到半夜就开溜。不过,有一点小收获,逮着他笨拙之下似乎善良过了头。
孟焰冷嗤,自己可没多余的善心施舍给一条狗。
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等着瞧小家伙如何弄掉锁?
良久,待小家伙熟睡,他悄然褪下他微湿的衣袍,那动作出奇的温柔。
一大早,府里的仆佣暂搁下手边事务,三三两两,陆续来到一处座院报到。
有些站在廊下,有的坐上栏杆,还有些索性站在严总管的身后,大伙儿一起瞧王府里近日颇热闹。
严总管手持青毛竹板藏于身后,挑高眉,瞅着慢吞吞地走来报到的小宝儿,「嘿嘿。」他干笑两声,低头问:「小宝儿,你吃饱了没?」人是爷有意提升地位的「小家伙」,和他平起平坐,得好好调教一番。
大伙儿也跟着看是应该的,以免以后搞不清楚状况,得罪了小宝儿肯定会吃不完、兜着走。
乔宝儿点了头,在大伙儿面前显得怯懦。
「抬头。」严总管马上纠正他的坏习惯。伸手往他背上一打,啪地,要他挺胸。
「啊!」乔宝儿脚下一个踉跄,待稳住了身子,他直挺挺的站着,不敢乱动。
「这才象样。」
严总管像个严厉的老妈子似的说明:「前几日,我同你说了府中的规距,按进度,今儿要学如何管教手下的奴才。」
他举起青毛竹板,「你看清楚,这是家法,专门教训不听话的奴才。」
乔宝儿的脸色渐渐发青,和青毛竹板是一个样了。
「啧!你甭怕,这家法是要让你以后教训人用的,我示范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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