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笑:〃很聪明嘛!不过我要的不是你,是你身后的人。〃
寿喜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不只是恐惧,还有警戒。
苏映梓想把他推到身后,却始终没法挪动他半分,便忍不住低吼:〃你给我站到后面去,你不是他对手!〃他看得出来,这个貌似慵懒的少年脚步平稳,落地无声,绝对不是一般人!
〃谁管他怎么样!他要的是你,难道我还会白白的奉送上去?〃寿喜龇牙咧嘴,宛若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我才不给!〃
少年勾魂的眸子里燃起一阵杀意:〃你真的不给?〃
〃你要来做什么!这样的人,除了长的好看,性格恶劣,狂妄自大,跟你是不相上下,你要来能做什么!〃寿喜拼命的贬低身后人的身价,就算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苏映梓的青筋还是难免跳了好几下。
〃只要长得好看便可,得到手后还管什么性格。〃少年露出邪恶的笑容,话语里面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苏映梓这才有些后悔。为了不被束手束脚,今日一个随身侍卫都没带,结果却遇上了这么个危险的局面。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起来,寿喜知道刚才脑中闪过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家伙,自始自终都是想让苏映梓注意到自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寿喜一定要弄清楚,这家伙究竟是什么背景。
〃真罗嗦,你只要给我一个答案,给还是不给?〃少年已经有些不耐烦,一只手开始捋着自己的长发,可身上的杀气却越来越浓烈。
寿喜咬牙,坚持问道:〃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谁要跟踪你们,这么漂亮的玩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得到手,不行么?〃少年恶劣的笑着,眼神落在苏映梓身上,〃京城果然有无数让人惊喜的东西。〃
全身微微颤抖起来,寿喜想也不想,拉起苏映梓的手就要跑,对方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一步,紫色的身影闪到他面前,彻底阻断他的道路。
〃答案是不给?〃少年脸上的表情已经称不上是笑容,更确切的该说是狰狞。
〃当然是绝对不给!〃寿喜后退一大步,拉开跟他的距离。g
〃寿喜你给我退到后面去!〃苏映梓再也没法看着他护在自己前方,借着他后退的动作,一个闪身,站到他前面,又一把将他推开。
几乎是同时,一道银光从少年的怀中闪出,迅猛的朝寿喜刺去!
苏映梓抬起右手,劈开他的攻势,又猛地下蹲,朝他的下盘扫去!
少年反应极快的往后跳开,三人顿时形成了三角对立的态势。
看清楚他手上的银光原来是把匕首后,寿喜出了身冷汗。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他恐惧,却始终没动过逃跑的念头。
〃身手不错。〃少年冷笑,没给他们任何喘息的空间,下一刻又迅速的朝寿喜袭来!寿喜大惊,立马捡起方才发现的木棍,护在自己身前。
没想到他有这一招,少年眉头一皱,还没能劈开木棍,身后的苏映梓就已经跟了上来,手里拿着护身用的匕首。
这样便持平了。寿喜喘着粗气,却笑得得意:〃很可惜,没有顺你的意。〃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少年哼了一声,突然朝苏映梓刺去,对方下意识的护住自己,少年便趁这一刻扫出一脚,苏映梓则毫无防范的摔到了另一边。少年冷冷一笑,在寿喜走神去看苏映梓的时候,用力地一刀劈开他的木棍,直接刺向寿喜!
〃呜哇!〃惨叫震动了整个巷子,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映梓脸色惨白,只看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没入寿喜的左肩,大片的血迹如同盛开的牡丹,迅速的染红了衣服。
少年残忍地笑着,想要拔出匕首,再补一刀,却不想寿喜却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匕首,用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瞪着自己:〃。。。。。。别想动!〃
从未受过的疼痛让他几乎晕过去,但寿喜知道如果不清醒着,那他便再也无法醒过来,而苏映梓也将遭殃。
〃可恶!〃怎么也无法甩开他的手,而苏映梓已经朝自己袭来,少年只能放开匕首,朝后退了几步。苏映梓又出了几招,连连将他逼到远离寿喜的地方。
虽心有不甘,但目前这种情况对他不利,除了放弃,别无选择。〃哼,暂时就放过你们。。。。。。〃少年一甩衣袖,轻松地跳上了墙头,临走前还看了眼苏映梓,这才消失在他们眼前。
巷子又恢复了宁静。
寿喜松了口气,朝苏映梓干笑:〃我。。。。。。没力气拔出这把刀,帮。。。。。。〃没说完,就晕过了去。闭眼前,终于听到对方气急败坏的吼声。
虽然说让你收拾首尾很不厚道,可也不用朝一个伤员大吼吧?
寿喜用仅剩的一丝意识抱怨。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寿喜是怎么也不会出去的。
如果早知道。
等寿喜睁开眼的时候,房里已点上了灯。
身旁一脸苍白的苏映梓难掩惊喜的神色,随后房里立刻骚动起来。寿喜这才发现屋里站了那么多的人。
苏老爷和夫人,吕父,甚至还有吕家的下人们。
很想询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可嗓子却因为干渴而无法作声。
他看着疼爱自己的人们焦急的表情,心里又自责又开心。
至少,这伤换来了苏映梓安然无恙不是?否则,大人们的表情只会更加的痛苦吧?
寿喜没能醒太久,再次昏睡过去的时候,他不忘拉住苏映梓的手。他守住了这个家伙,虽然可恶,却不想失去的家伙。
笑容浮现在脸上。
可并没有持续多久。
三天后,被送回吕家的寿喜忍不住问起好久没来看望自己的苏映梓,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答案。
作为惩罚,苏老爷把他送到了江湖上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身边,让他习武静心。至于归期,则始终未提。
寿喜呆呆的看着窗外,好久不能说话。
直到青弘姑娘出现在他房间时,他才稍稍有些反应。
那一两银子我收下了,以后你要是想要听我弹的曲,只要直接去挽月楼的后院找我就好。青弘笑得温柔,好像之前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寿喜盯着她,还是没说话。
我只想逗逗你,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些事。。。。。。她低低地说着,心疼少年空洞的神情。原来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只有看不透的哀伤。
一声轻叹,青葱玉指抚上琴按,阳春白雪便如同溪水般轻流而出,一点一点的流入寿喜的心里。
眼泪顿时像缺了堤的洪水,一直不停的流下。
不甘,失落,寂寞,像一把把刀,在他心里不断的挖出大洞。
少年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可那呜咽声却比痛哭还让人难受。
青弘停下动作,忍不住他把抱入了怀中。
如果早知道会失去他,他宁愿一直坐在那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如果早知道。。。。。。他会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死活都不会放开。。。。。。
第三章
这一年的槐花开得特别旺盛。
零零碎碎的白色花朵掉落在地上,带着一股清淡的芬芳。犹如落了一场带着甜香的小雪。
却是在这种时候,最易让人困乏。
靠着书桌频频拜佛的寿喜终于失去控制,沉重的脑袋〃砰〃地砸在账本上。受到重创的前额还没感受完这阵痛苦的钝痛,下一刻后脑勺又受到了猛击:〃吕寿喜!我是叫你来看账本,不是叫你来睡午觉的!〃中气十足的男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头耳皆受重创,这下寿喜想不清醒也难。
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寿喜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三叔,我都一夜没睡了。。。。。。〃从前日开始便没日没夜地看账本,年方十六,青春正茂的他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要怪就怪你那不争气的爹,在最繁忙的时候跌倒。〃秦三冷哼一声。
虽然身为吕家的总管,本不该说自家老爷的坏话,可这吕清人实在荒谬,竟然因为三更半夜上厕所跌伤骨头而无法操持家业。在春末如此繁忙的时候,群龙无首的吕家只好拱出这个尚在见习中的小少爷,多多少少希望他能排上点用场。
不过显然他们太低估这个从小就用脑子作算盘使的小少爷了,过于完美的表现让他们欣喜若狂,便放心大胆的将吕老爷所有的工作都托付在了他小小的肩膀上,全然忘记对方就算如何能干,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秦三当然知道这个弊端。
可又有什么办法,吕家正处于快速扩张的时期,一旦牵头的马停了下来,后面长长的车龙该如何是好?
一咬牙,也只能把最重要的活挑了出来,让这个能干的少爷尽量完成。
可这些还是让吕寿喜不堪重负。
看在秦三的眼里,自然也是心疼的。
眼下就剩陵州的账本了,只要他处理完这些,少爷便能有好些天轻松的日子,就算多苦多累,也要让他按时完成。
〃三叔,挽月楼的事怎么样了?〃寿喜头也不抬地问道。
秦三立刻拿出一封信,放到他的桌面上:〃青弘姑娘已经同意了,而另一位主人在跟少爷您会面过后,刚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寿喜立刻放下账册,打开信封。阅罢,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这家伙,也真敢狮子大开口。〃
秦三不解。依照少爷铁公鸡的性子,但凡想从他身上榨取过多的银子,都是不可能的,而现在少爷竟能对给钱的事露出笑容,真是奇哉。
〃三叔,这世上,对有的人来说,钱并没有人心重要啊。。。。。。〃寿喜乐滋滋的把信递给他,〃所以说从一开始就要得人心,否则,将来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无法买来这最难缠的东西。〃
读完这封信,秦三又是好笑又是敬佩:〃少爷您真要出卖青弘姑娘?〃
寿喜牛眼一瞪:〃怎么叫出卖!这是做好事!我是替他们两个拉红线呢!要不是我这个碍事的人一天到晚缠着青弘,那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意!〃
秦三不作任何评论。少爷出入挽月楼四年,要不是他年纪尚小,谁都会认为他与青弘姑娘必定有些什么说不得的关系。眼见他一天天长大,挽月楼的楼主终于忍不住想要把这个吃白饭的家伙隔绝在门外,可寿喜却抢先了一步,提出入主挽月楼的想法。这根本就是他的私心驱使。
要得到挽月楼谈何容易?且不说这大笔的银子,原先的楼主更是不会允许。可寿喜却用青弘作为长茅,迅速的攻破了这个坚实的盾牌。
人心与金钱,他吕寿喜哪样都不缺。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窗外的阳光慢慢地爬到了窗棂上,然后又慢慢的退去。淡蓝的天空开始染上橙黄|色的彩霞。
丫鬟把晚饭端入房中,正要开口,却被秦三用手势阻止,便了然一笑,将食盒放在一边,静静地退了下去。
少年趴在已经完成的账本上,睡得香甜。此刻的他,就是天打雷劈也不会醒了吧?秦三带着慈父的表情守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退出房外。
再过些日子就可以为少爷找个好姑娘家了,京城里的姑娘们哪个不倾心于我们家少爷的?少爷将来定能成家立业,光宗耀祖阿。。。。。。
秦三想着,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却被慌慌张张冲进来的小厮打断了幻想,不由恼怒道:〃做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少爷正在房中休息!〃
小厮喘着粗气,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三,三叔,门,门外。。。。。。苏家。。。。。。那个。。。。。。漂亮的。。。。。。〃
〃苏家?苏家的人来做什么?〃秦三皱眉。自从少爷因为苏家人受了一次危及性命的重伤后,他对苏家人始终没有什么好感。
〃不,漂亮的!是那个漂亮的!〃小厮的像被勒住了脖子的鸭子,伸长着脖子想发出表达惊诧的声音,可眼看就要吵醒屋里人的时候,嘴巴却被人捂住了。
这回轮到秦三瞪大了双眼。〃漂亮的。。。。。。〃
小厮被人扔到了一边,那白色的身影径直穿过秦三,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势。
秦三张大嘴,再一次体验到那家伙的目中无人。
〃让下人们准备好筵席。〃那人完全把秦三当作自己的下人,吩咐道。
没等秦三反驳,他已悄声的进了房内。
这。。。。。。这个。。。。。。没有礼貌的死小鬼!秦三气得青筋蹦起。
没有阻止这一切的秦三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就是这个小鬼,将会成为破坏自己幻想的罪魁祸首。而且是彻彻底底的破坏。
趴在桌上的人睡得不太安稳。眼帘下淡淡的黑印与憔悴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很是疲倦,而食盒里的饭菜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这些发现都让那人很不高兴。
那是一阵淡淡的桂花香。
因为刚才的喧闹而半梦半醒的寿喜微微皱眉,心想,明明是槐花的季节,怎么会有桂花的香味?
奇怪的事情让他忍不住睁开了眼,半开的眼睛映入的是一件从未见过的白色银丝绣花长袍。
那阵淡淡的桂香便是从那人身上飘出。
脑子似乎闪过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只看到一张倾城的脸蛋时,所有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那人却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垂眸看着他。
〃苏。。。。。。苏映梓。。。。。。〃四年里,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原以为会因为时间而渐渐生疏,却没想到竟能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
〃要是叫错了,我一定会好好的惩罚你。〃苏映梓一贯的笑脸,犹如引人入地狱一般的艳丽。
鸡皮疙瘩立刻全部起立,寿喜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记得你?〃他不服。
桂香迅速靠近,呼吸的热气直扑他的脸颊,蒸得寿喜的脸蛋立刻变红。〃你要是不记得,我立刻咬掉你的耳朵。〃那人附着他的耳朵,放出威胁的话语。
哗啦啦的,身后的账册全部掉到地上。寿喜靠着墙,捂着耳朵,又羞又恼:〃你这个流氓!恶棍!快给我滚出书房!〃
苏映梓笑得凶狠:〃恶棍?四年不见,你就这么称呼特意来看你的我?〃话说完,没等寿喜反抗,就一把将他从书桌里拉出,连拖带拽的拉出书房。
〃我饿了,跟我去吃饭。〃c
寿喜一愣,摸摸自己肚子,也扁得不行。〃可我已经吩咐下人们把饭送到我房里。。。。。。现在应该都熄火。。。。。。〃话说到一半又被人瞪回去。
〃我早吩咐他们准备了。〃苏映梓说得极其自然。
寿喜瞪大了眼:〃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对方瞥他一眼:〃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那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冷傲轻狂,过了四年,只增不减。
寿喜盯着他紧拉着自己的手,全然放弃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回来了,那就好。
至少现在又抓住了。寿喜收紧自己的手,不着痕迹的反握着他,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
紧抿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一丝丝的笑意。
历练了四年,苏三少爷终于归来。
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正在闺中待嫁的姑娘们伸长了脖子,四处打听这位金龟婿的所有消息。京城里的媒婆们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扑向这块巨大的肥肉。
苏老爷则相当高兴的把自己管理的大半产业转交给苏映梓,而身为朝廷高官的大少爷,已成了堡主的二少爷也很快赶回苏家大宅,替这个将承担起苏家担子的小弟洗尘,庆贺。
一时间,苏家热闹非凡。
寿喜靠着窗,看着早已掉尽花朵的槐树,以及树下已经含苞欲放的石榴。
花期间隔了多久,苏映梓就离开了多久。
上次见面,他只吃了一顿饭便匆匆离开,之后再也没来看望自己。寿喜知道他忙碌,可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没时间呢?
四年,四年能改变一个人,自然能淡化一份友情。
伸了个懒腰,他抛开这些杂念,继续埋头于账本中。
秦三刚踏进房中,就被人瞪视:〃我爹是不是已经能下床了?〃
干咳一声,秦三含糊其辞:〃大夫,大夫吩咐过,依旧要好好休养。。。。。。〃
〃哼,〃一把扔开手中的账本,寿喜脸上只有怀疑,〃休养?每日都追着那只八哥,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也叫休养?〃
秦三干笑,心里不由得怪起吕清人: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