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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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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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一撒手道:“废话,没听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算你倒霉了!”

    衙役走后,书院众弟子轰然大笑。

    林延潮问道:“谁有多余的砚台?咱们没有,去相熟的人那借一借!”

    不久一名书院弟子,借来一块交给林延潮道:“正好我有个同乡多带了一块。”

    “好,”林延潮拿着砚台放在了叶向高考篮,笑着道,“叶兄,方才冲动了,这样的小人理会做什么,不过只会逞口舌之快罢了。”

    叶向高道:“我也不是替陈兄出头,只是听不惯他,说我等书院弟子乃假惺惺之人。方才多谢林兄解围了。”

    林延潮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众弟子围过来笑着道:“砸了就砸了,要不是叶兄你方才出手快,我们也砸了。”

    “只是陈兄现在怎么办?马上要轮到我们进考棚了!”龚子楠提醒道。

    林延潮道:“眼下这样是不行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试一试激将吧!”

    众弟子也是点点头道:“对,这倒是个办法!”

    “反正不成,也没什么比现在更坏了。”

    林延潮当下来到陈应龙面前道:“陈兄,你就算上舍第一又如何,不是一样年年过不了院试!”

    “我看你今年再不过了,以后也再无颜留在书院了。”

    林延潮连道几句,陈应龙气得脸色涨红,站起身来道:“林兄,我在书院里,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这样讥讽我啊!”

    林延潮冷笑道:“讥讽你又如何?谁叫你书院成绩好,处处压着我一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好,好!没看出林兄,却是这样的小人。”陈应龙手指着林延潮。

    众人一见陈应龙动怒了,赶紧加火添柴,替林延潮帮腔,讥讽起陈应龙来。

    陈应龙被气得,人站得不稳怒道:“好啊,好啊,你们都是这样,平日什么同窗共学都是假的,且看我进考场后,取个案首出来,再看尔等嘴脸。”

    说得陈应龙一提考篮,这次竟是不要人扶了,直入考棚。

    众弟子们都是讶异了一会,这办法竟是真有效,然后齐声大笑。

    众人都是笑道:“我倒是想看看,陈应龙从考场里出来后,是如何我等嘴脸的!”

    这时衙门口那书吏喊道:“提坐堂号之人,来考棚前,准备入场!”

    听书吏这么说,林延潮,翁正春,龚子楠,叶向高,林泉等人都要先去龙门前排队了。

    林延潮对书院其他弟子拱手道:“在下先走一步,诸位马到成功!”

    众弟子们也是一并拱手道:“马到成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首题五经题(二更)() 
龙门前考生们依次搜检而入。

    林延潮提着考篮,从龙门下走过,搜子照例对林延潮进行检查一番后,就放了过去。

    林延潮走到公堂前,但见上首坐着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想必是新任的陶提学,知府陈楠坐一侧,作为本场的提调官。

    一旁书吏给林延潮唱名道:“侯官县考生林延潮,廪生林诚义保。”

    林延潮向陶提学行了一礼,接过之前在府衙报名时,就填好的试卷,正待走人,却听得上首陶提学道:“慢着。”

    林延潮停下脚步道:“大宗师有何示下?”

    陶提学问道:“你就是府试第一。”

    林延潮道:“回禀大宗师,晚生虽取了府试第一,但不敢妄称第一。”

    听林延潮这么说,陈楠几不可见的微微点头,但想起他是林烃的弟子,不由又默默叹了口气。

    陶提学轻轻点头,称许道:“倒是懂得不骄,你的府试文章,本官看过了。你需记得文章当以平实为美,要有自己的真知灼见。”

    林延潮知是陶提学给自己划道道了,当下道:“多谢督学提点。”

    陶提学顿了顿又道:“还有本次院试是糊名,本官只认文章不认人。”

    这句话就是提点自己,既是糊名制,那么府试第一,也不一定包过哦。这句话在林延潮脑子里一转,不以为意拿了卷子,下了台阶去。

    陶提学见林延潮这般,捏须笑了笑。

    当下林延潮被书吏引入考房。考房正对公堂的第一排,这就是提坐堂号的待遇。林延潮从考篮里将笔墨纸砚悉数拿出,放在几案上,坐下后在那细思。

    陶提学刚才的话是提点自己,府试时自己骈文的那套就收起来吧,院试时你要以平实周正的文章动人。当然这位陶提学文风,林延潮也是有打听过了,他是一贯反对文章拟古那一套的。

    林延潮看过他数篇文章,可以说是重义理,重考据,重辞章,与他的榜眼兄长陶大临各有所长。

    这倒是令林延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与陶提学的文风就差不太多了,那么就可以直抒胸臆地写了,不必再想着以文章迎合他人的口味了。

    不久考生入内完毕,考棚闭门锁钥。

    衙役都是退下,改由兵卒巡场,这兵卒都是从外地调来的,这显然是为了防止都是本地人的衙役,受士子托请而舞弊。

    当下书吏们举着题目牌在考房中的甬道间走动。

    院试考试仍是一道五经题,一道四书题,一道五言八韵诗,一道书判。

    这没什么特殊的,题目的顺序换了换,首题改成了五经题。

    按照科场上重八股,重首场,重首题的传统来说,原本都是四书题而为首题,如此告诉士子们,咱们按照四书取士,五经定排名座次的规矩来。

    但是这一次首题换成了五经题,那么规矩就改成五经取士,四书定等次了。

    考房里不少考生们哗然了。

    很多功底不扎实,只求附于榜末的考生都是苦练四书题,但对于自己本经就较疏忽了。可陶提学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这些考生才是真正惨了。

    考房里一阵骚动,几个士子捶案哭号。

    兵丁们已是大喝道:“谁再敢喧哗,以扰乱考场治罪!”考房里的声音这才没了。

    林延潮没多想,他这一次为了给尚书作注,苦读专经。以五经题为首题正合他的意,唯一担心的是陶提学的本经也是尚书,自己在本经题出了什么疏忽,定给他抓到,不像其他四经,犯了点小错,说不准也好蒙混过关了。

    这算是有好有坏吧。

    当然若是自己这一经得到陶提学认可,那么一府之内,自己于尚书一经,有所小成,教授童生以下没有问题。

    若是更进一步在乡试取中经魁,那么一省之内,自己在尚书一经上,足可以胜任大多数人的老师。甚至以尚书为本经的秀才,都可以拜入他的门下,学习尚书了。

    只有到了这个地步,他写的为尚书作注的书,才有人看啊!否则一介童生也敢为尚书作注,传出去会被人喷的。

    至于院试糊名,陶提学提醒自己不能包过,自己毫不在意。既是下了这考场,他就有十足的信心,他可不止是为了进学,取秀才来的。

    林延潮将题目都抄在稿子上,然后才看起这首道五经题的题目,上面写着九个字‘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

    林延潮见这题目,顿有几分亲切。

    这句话出自尚书的《无逸》一篇。

    周公制礼作乐后,将大权彻底交给了周成王。而无逸一篇,是周公告诫成王,为君者,不要贪图安逸。

    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就是无逸里,周公告诫成王的一句,注疏里解这一句,大意是文王身穿卑薄的衣服,最后成就了他的安人之功与治田之功。

    当时林烃给自己解经时说道,这是周公告诫成王,当年文王俭朴,不贪图安逸,这才有了周室的兴盛。

    林延潮寻思这一题破题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写出自己水平。

    五经里治尚书的,必须要通古博学,因为尚书里的文字用典,是五经里最难的,都是上古先秦的典故。而且还有一大堆拗口的人名。后人手边没有注疏来看,要理解其意,只能靠蒙。

    所以尚书一经要说得上贯通,首先要博学,饱览典籍。书院藏书楼两个月积累,林延潮要说读书破万卷还差一点,但是六七千卷还是有的。

    何况自己的文章较之府试时,又进步了一等。

    林延潮只是想了片刻,就写好破题承题,然后在纸上挥笔写下。

    美服不敢崇,所以重民事也。夫文之所卑者服,而所不敢卑者功也。

    这破题已是很不错了,但还不足以让陶提学欣赏,下面文章的论述,才是见功底的地方。

    林延潮拿起笔在砚台上蘸了墨,沉思了一会,提笔又写了一句,又顿了顿,想再写点什么,但又觉得文词不妥。

    林延潮见无法一气呵成写下去,就是就搁笔,闭起眼睛凝思起来,打起了腹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考完糊名(一更)() 
院试时写的文章,可不似平日应急赶工写的文章,那样林延潮一天最多能写十篇。如果不是锻炼急才,或者是在文思泉涌下,文章还是写得慢一点好。通常下考生都会花大把精力来对付首题的。

    乡试首场七道题,要考三天两夜的,而林延潮看得前辈们写的科举笔记里,首题费了一日功夫的比比皆是。用一天来写一道题常有。

    而这次院试里最重要的就是五经题,次四书题,至于五言八韵诗和表判不在话下。当下林延潮停笔闭目凝思,这闭目就是一个时辰。

    公堂上,陶提学对于提坐堂号的十名考生一目了然,见林延潮费了这么久时间来揣摩首题,不由笑了笑对一旁陈知府道:‘案首莫非技穷?‘

    陈知府有些尴尬,他眼下捧林延潮也不是,贬林延潮也不是。捧了怕给巡抚留下不好印象,贬了又说明自己府试时没有眼光。

    陈知府喝了口茶,装着风淡风轻地道:‘呵,那个少年的背景本府不清楚,只知确有才华。‘

    没错,本知府可是唯才是举的好官,至于他是谁谁谁的弟子,咱没听说过。

    陶提学笑了笑,当日他看过林延潮的闲草集后,对他那篇为学的古文是赞叹不已,但对府试取中的时文,却觉得华而不实,取为府试第一真是拔高了挺多。

    后又看到他为闲草集作了校注后,心底确认此少年真是有才华的,存了栽培之意。

    但是若是林延潮再拿府试时那等时文,来院试应考,他断然是要罢落的。这样的文章嘉靖年时拿出来还行,到了隆庆万历年就不行了,他负责一省文教,当然需引导士林文风的方向,不能让这大好苗子走入了歧途。

    事后自己再好好提点他一番,反正自己任内还会主持一场院试,到时再取了他就是。幸亏林延潮年纪还小,磨练一番也是好的,年少得志要不得啊。当年张居正十三岁赴乡试,本要中举的,但湖广巡抚却授意将张居正罢落,理由是怕他年少得志,所以耽误他三年再历练一下,好让之成器。

    这件事在当时传为美谈,张居正迟了三年中举后,还对湖广巡抚此举十分感激呢。至于辜负陈知府,破坏了规矩,他索性就拿糊名制来推脱。对于陶提学来说,这倒是他对林延潮好意呢。

    当然若是林延潮在考前,能听进去他的话,写出一篇能与他古文相媲美的时文,他是不会阻扰了。

    那时他会推翻先前想法,会认为十四岁的秀才,对于大明而言,虽谈不上遍地都是,但也是蛮多的,年少得志谈不上。人家张居正,当今的首辅大人,十二岁就是秀才了。而嘉靖年间的首辅,大奸臣严嵩,十岁就进学了,说出来你敢信?

    陶提学这么想着之际,却见公堂林延潮猛地睁眼,挥笔写文。陶提学笑着捏须心道,不知今日他能否听进自己的话,再看到一篇惊艳的好文。

    而林延潮打完了腹稿后,下笔写完,顿时数百字立就。看完这篇文章后,林延潮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从考篮里取出吃食后,林延潮吃了一些,稍有些饱腹感就好了。人在这样半饱之下,状态最好。

    考了一上午,有些疲惫,林延潮将四书题题目看了一眼,伏案闭目养神。

    这时巡场兵丁走了过来,见这少年早上睡了一个时辰,下午考试又睡不由摇头心道,这书生也忒不济了。

    小眯了半个时辰后,林延潮一骨碌直起身来,四书题的腹稿也打好了,当下在几案上写就。

    写完后,林延潮又接下来写诗赋和表判,悉数作好后,离交卷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自己只需将稿子上的文章,誉写到试卷上就好了。

    院试还真的蛮轻松呢,加上自己作文抄公的县试,蒙题蒙对的府试,自己的童子试一路过来,至少考场上还是很顺利的。

    不过考试既是糊名制,就不能提早交卷,请求主考官面试了。

    趁着有大把时间,林延潮仔细检查了一下,文章有没犯讳之处,言辞疏漏什么的。

    在几个小地方稍稍润色了一下后,林延潮就开始抄录正卷了。

    抄录时,文字要工整简洁,卷面不能有涂抹,更不能把卷子内容写到糊名的地方上。林延潮想考场上不会有这么逗的人吧。

    抄录完,考生们也多是交卷了,林延潮将卷子交给书吏然后走人。

    院试就如此落下帷幕了,本来院试要考两场,但陶提学月末要赶去泉州府主持下一场院试,故而只考一场作数。

    院试的卷子收上来后,就由提学道与知府衙门书吏一并,将试卷卷首的考生姓名糊起,只是保留籍贯。

    保留籍贯,因为各县县学收得是本地生员,若是录取的五十五名生员都是出自两三个县就不行了。

    糊名之后,然后陶提学还请了府学教谕,县学教谕,在一旁监督。

    卷子被呈送至陶提学的面前放好,一旁充任提调官的陈知府吓了一跳心道,你玩真的,我还以为你只是作个样子的。

    这糊名和监督,本来都是不用的,院试又不是乡试,身为提学,完全是可以一个人说得算。

    你搞个样子,不外乎让别人以为你陶提学大公无私,但你弄这套过场,不是给考生们看,而是给官场上的人看。

    陈知府心想,这陶幼学看来野心不小,任满要升迁了,有个当吏部侍郎的榜眼兄长真好。

    这一千多份卷子,不是由陶提学一人看,来赴任前,他手下就请了好几个精通文墨,能看文章的幕宾。

    晚上这几个幕宾先看,次日陶提学起床洗漱之后,幕宾就来禀告道:“东翁,这一千多份卷子,我等认认真真看了一夜,选出这一百份文章,请东翁过目。”

    陶提学喝了口茶问道:“卷子如何?”

    “闽地不愧是科举强县,士子的文章,丝毫不逊色于我绍兴,苏杭。其中有数人文章特别出色,我们要先恭喜东翁,要收得几名得意门生了。”

    陶提学笑了笑道:“看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定名次(二更)() 
当下陶提学拿了卷子来到公堂,亲自拜了孔子后,然后将一百张卷子取来。他看了一白天后,最后筛了五十五份卷子定为录卷。

    五十五份录卷中,又取了最好的三篇,定为前三。

    陶提学大致排定了座次,将定的首卷,次卷,三卷一字排开。

    几案上摆着两支红烛,烛光照得卷面发亮,众人不由心想是谁那么好运气,卷子能入选其中。

    陶提学对在场的府学教谕,县学教谕道:“这是本官定的名次,你们看后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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