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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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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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见的一个人才情如何。

    至于林延潮的诗作不好不坏,勉强算个中游,算是彻底泯然于众人,按照这说法,只能是才情平平了。

    不过黄碧友却是不服,低声埋怨道:“什么女校书,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也配点评我等诗句。”

    黄碧友埋怨声音不大,却被一旁几人听见,他们冷笑道:“两位大家可是给秀才,举人唱和过诗作的,若来府试恐怕比兄台的名次还高一些。”

    “什么,你说我还不如几个伎子?”黄碧友当下怒了与几人争执,那几个读书人,索性拿起黄碧友的诗句,痛批了一通。

    林延潮知黄碧友诗写得确实不怎么样,但自己也是他的同案加同窗,少不了帮了几句。这几个读书人也不敢当堂争吵,怕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颜面,当下也就不争吵了。

    然后几名考生又争相将自己以往的诗文给两名女校书点评,颇有几分邀宠的味道。

    林延潮见了不由摇了摇头,当时读书人的风气,放慢了事功的追求,要么整日拿着自己的诗文,到处投贽,只要能替他扬名的,无论是富商,还是**都行,只知道专营声利,要么就是无心读书,优游林下,享文酒声伎之奉。

    难怪别人说明末世风日下。

    想到这里,林延潮不由有几分怒气,当下推案一旁,搁笔不写了。他以这些捧臭脚的读书人为耻,当然也有因为他诗文实在不好的缘故,心想自己若要扬名需另辟蹊径。

    当下诗会结束,擅于度曲的董小双,将叶向高,陈一愚二人的诗作,分作了一首。众人唱和几句后,林延潮知这两首新谱的曲子,很快就要在本地青楼市井里流传一阵了。

    二人也算不虚此行,名声远扬,满载而归。

    诗会之后,时日尚早,陈一愚请了私家蓄养的声伎班给人唱曲。

    当下三十几名读书人转场,来到一水榭边,这里搭着戏台。

    当时最流行的还是昆曲。

    午后的阳光下,听着婉转的乐声,众人都不免熏熏欲醉,生起一种慵懒的意味来。

    林延潮不由想到,若是在这里听一曲,昆曲中的名唱游园惊梦该多好,可惜汤显祖大大,这时还没写出临川四梦啊。

    戏台上唱的是不伏老,唱得是北宋梁颢八十二岁中状元的故事。

    众考生看梁颢八十二岁,头插宫花,身着莽袍,打马御街的一段,都是啧啧有声,羡慕不已。

    林延潮十分不解道:“梁颢都一把年纪了,就算中了状元也当不了几日官的,有什么好羡慕的。”更主要是林延潮毕竟是年轻人,看见一把年纪人中了状元,这等剧情实在没有代入感啊,你在起点写一本八十岁中状元的小说,扑到姥姥家去。

    黄碧友却没有这个想法,在旁道:“唉,八十二岁又如何,若是真要我中日了状元,就算是熬到一百岁也肯。此是读书人一生一世的风光啊。”黄碧友这么说,连一旁叶向高,陈行贵,翁正春等人都是露出同意之色。

    戏看了一阵,有人想继续听曲,有人要对弈,便各作各的。

    这时几个身穿绮罗的女子行来,见了男子以扇遮面,步入了一旁水榭里。水榭里垂着厚纱,隔绝了视线,在场读书人无人看得女子长得如何。

    林延潮不由微觉可惜,黄碧友在旁道:“林兄,这些女子,你还是别看了。”

    “为何?”

    “这些女子都是官家的女子,除非明媒正娶,否则连作妾室都不肯,你看了又怎么样?想的着,吃不着,当然你有张生这偷香窃玉的本事另说。而董小双,史长君这样青楼女子看似清高,但不过待价而沽,你若真是名士,却可以娶了做妾,大妇也不会妒忌。”

    说完黄碧友又道了一番,娶妻娶贤,娶妾娶色,谁该养在家里和谁该带出来玩的道理。

    不过林延潮看向一旁挤在董小双,史长君身边争献诗词的读书人道:“你觉得我们二人能挤的进去?”

    黄碧友不服气地道:“能,等我过了府试院试,中了秀才举人,就能挤进去了。”

    “那还不够,你就算中了秀才举人,没有一身好皮囊,也是不行的。”

    “什么?你竟觉得我长得丑?你很一表人才吗?”黄碧友顿时恼怒。

    林延潮哈哈一笑道:“不与你吵了,我去看棋!”

    轩内有两盘棋正在对弈,林延潮选了围观之人最多的一盘。原来是陈若愚亲自下场与一人对弈。

    明清古棋,计算与现在贴目不一样,用还棋头来计算胜负,林延潮也看了好一段,才大体明白这规则。

    陈一愚下棋很快,不假思索就在棋盘上落子,另一人也是如此。对于林延潮这等外行人,他们是最喜欢看别人下快棋了。一旁人的也大概如此,水平不怎么高,故而围观之人较多。

    第一盘陈一愚输了,颇有不服气,第二盘互换了先手,重新再下。这一次二人下得十分胶着,从布局,中盘到了官子时仍是不分胜负。

    两人官子时,棋盘上棋子黑白相间,不时的提子交换,看的众人都是目不暇接,又觉得紧张刺激。

    下了最后要分胜负时,林延潮计上心来,趁着别人不注意,往一旁一名垫着脚尖看棋的士子微微推了一下。

    这士子重心不稳,收不住脚,往前一跌,袖子擦过棋盘,人虽未摔着,却是落下一大片棋子来。

    这一下令对弈二人,都是错愕,不由对这胖子怒目相向。

    一旁人的人见棋子撒了满地都是道:“可惜,可惜!”

    当下帮着陈一愚二人捡起棋子来本问:“如何还能不能再摆棋了?”

    陈一愚道:“若是中盘时尚可,但眼下都下了几百手了,谁还能记得!”

    这时候林延潮轻咳一声道:“陈兄,不如我来一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府试(二更)() 
林延潮走到前来,在场士子除了侯官县的士子,濂江书院的同窗外,其他人都是不识林延潮。

    陈一愚却识得这不是陈行贵带来的同窗吗?

    陈一愚当下抱拳道:“原来是林兄,你记得方才我对弈下得棋?”

    林延潮点点头道:“在下略记得一二。”

    陈一愚笑着道:“无妨,我也记得一点,若是林兄摆不出来,大家一起动手就是。”

    林延潮点点头道:“那好,我就姑且一试,不行陈兄再帮我,先献丑了。”

    “好的。”陈一愚让开位子。

    当下林延潮走到棋盘前,伸手一抹将盘面上的棋子全部抹去。不懂棋的人,微微诧异心道,林延潮这样做,不是更难记吗?

    而如懂棋的陈一愚等人,则是微微点头来。

    林延潮先拿起两黑两白棋子,在四角星位上摆下座子,这是古人下棋通行的起手式,据说座子可防止模仿棋。

    摆下四个座子后,才是二人正式对局的开始。

    但见林延潮不假思索手中抓了一把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一颗一颗的落子。

    布局时尚好,在场不少人都还能记得,但中盘起就不容易了,因为古棋还棋头的胜负方式,导致古棋比现代棋中盘拼杀更加惨烈,棋谱也是更难记。

    众人开始还能跟着,林延潮从第一手,至中盘一手一手地摆棋,但到了后面林延潮越摆越快,到了结尾最复杂的官子时,众人已是跟不上林延潮思维。

    陈一愚在旁见了,不由心道,林兄不仅记下了整盘棋局,而且还无一错漏,我本以为还能帮他回忆一两步棋,但没料到根本不用,此人真是天纵之才。

    到了后面,整盘棋摆下来,林延潮将对弈提吃也是记得一步不差,好似对着一张棋谱摆棋一般。到了这一步众人也只能用佩服二字来形容。

    “一步不差!”陈一愚早已是五体投地道,“看林兄落字指法生疏,看来平日很少下棋,一个初学棋道的人,竟是记得一步不差,佩服!佩服!”

    林延潮笑着道:“侥幸而已,是陈兄下得精彩,我这才看得专注一些罢了。”

    陈一愚有些惭愧,他的棋艺虽是不错,但也谈不上什么高超,但对林延潮的夸赞还是受了。

    当下众人也是议论起来。

    “几百手棋,竟是一步不差,就算当今国手里,恐怕也没几人能作到此地步吧!”

    “没料到此人,虽诗文平平,但记性却这么好。”

    “诗文平平又如何,眼下朝廷取士用的是文章,又不是诗词,诗词不如文章,才情不如过目不忘,真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历?我等可试结识一番,将来府试说不定也是同案。”

    “这我倒是知道,此人叫林延潮,当初与我濂江书院同窗时,此人最擅长的就是背书。”黄碧友凑过来接话。

    “此人竟是濂江书院的弟子啊,难怪。”

    黄碧友抬起头来道:“我也是濂江书院弟子,平日与他常有比试,互有长短。”

    二人对望一眼当下道:“失敬,失敬。”

    “我叫黄碧友,你们要记住了。”说完黄碧友扬长而去。

    黄碧友走后,一人不由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何要记住他啊?”

    文人相轻,有人欣赏林延潮,就绝对有人站出来贬低。

    “此人也只有此长处而已,不知道吗?林延潮县试就是靠着几篇背过的程文,押题取了县前十的。过目不忘又如何,可见他时文功底平地,除了取巧一无是处。”

    “没错,此人还被考生告上府台衙门,提学道衙门,但侯官知县打定主意庇护此人,一点事也没有。”

    “原来如此,看来此人背景不小。府试之时,怕是又多一强敌。”

    “怕什么,听闻这一次府试,默程文这一套,行不通了。府台衙门都出告示了告诫此事,就算给他侥幸押题押对,府试名次也不会高。”

    “不论怎么说,此人今日这一手,着实令人大开眼界啊!我倒想知道他府试能取第几名啊?”

    “拭目以待吧,这一次府试神童很多啊,不说这里的叶翁陈三人,就是各县案首也是了得,更不用说以往积年不第的考生里,总会有几人突然一鸣惊人的!”

    随着这么一议论,林延潮过去的事迹也被大家知晓,从大宗师弟子,濂江书院戏弄余子游,至县试发案的押题。众士子们议论纷纷,对林延潮有褒有贬,但此人差不多过目不忘,倒都是公认的。

    名声无所谓好坏,因为对读书人而言,最怕是默默无闻。因为世风浮躁,十年寒窗无人知的读书人,很难出头。

    这边对弈的议论,也是传到一旁。

    史长君听说后,笑着道:“这书生果真不一般呢,妹妹,你可看走眼了。”

    原先讥讽林延潮诗词的董小双,也是眉头一皱,隐隐有几分后悔讽刺此人的诗词,不过嘴上仍道:“谁知呢?考上府试再算他本事吧!”

    说到这里董小双侧目看向水榭一旁,但林延潮手按在扶栏上,与几名士子侃侃而谈。

    董小双不由走进了几步旁听起来,但觉得这年轻人虽没有平日交游那些才子俊俏,能说一番漂亮话哄自己开心,但相较之下,此人说话又比那些才子,多了几分恳切,且锋芒内敛,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顿时董小双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心底不屑道:“寒鸦怎能成凤凰,我就看你府试如何?估计连童生也考不上呢,呵呵。”

    四月二十六日凌晨。

    府试。

    林延潮一手举着高脚灯笼,一手提着长耳考篮,向府试的考场走去。

    学宫的方向已是人声鼎沸。

    轿子,马车,驴车拥堵在考场街道前面。

    考生们也是一并提着考篮,大着嗓门说话,在人群中挤进考场。

    前面有人在喊:“许先生的禀保弟子到了吗?到灯笼这来。”

    还有人喊着道:“平山书院的来这边。到我看得见的地方。”

    还有人道:“古田县的弟子有没有,来我这里。”

    还有衙役在喊:“送到这就可以了,不相干的人,都给我回去!”

    “让考生先行!谁敢再挤!”

    过了衙役这一关,林延潮方才好了一些,但往地上一瞧,但见不少考生都是光着脚,原来方才一路挤来,不少人的鞋都被踩掉了。

    林延潮又行了几十步,前面一名衙役拦住了他喝道:“你怎么不懂规矩,没有与人一起来吗?到时候按一县一县的入场懂了吗?你是哪个县的?”

    “侯官县的?去哪边候着,离你们入场还早着呢。”

    林延潮又补了一句道:“可我是县试时提坐堂号的。”

    那衙役言语一下子客气了道:“是如此啊,府尊有命,提坐堂号单独等候,公子请这边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陈知府的心思(一更)() 
知林延潮是提坐堂号,衙役脸上亲热了许多,笑着道:“公子是侯官人,内人也是侯官的。”

    林延潮笑了笑道:“幸会,幸会。对了,我与你们府衙的张师爷相熟,他今天有来吗?”

    衙役听了更是殷情,当下道:“原来公子是张师爷的熟人,那就是自己人了,他当然来了,一会我知会当搜子的弟兄一声,然后他们下手轻些。”

    林延潮笑着拱手道:“多谢这位大哥了。”

    衙役也是笑得咧开了嘴。

    当下林延潮跟着衙役,走到考场旁一角,但见早有一群人黑压压地站在那,并手里都提着灯笼。

    他们见有人过来,都是微微举高了灯笼,然后有人道:“林兄,你来了!”

    “我们还在道林兄何时来呢?”

    “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林延潮手上不便,笑着回礼。这些不少是林延潮侯官县试同案,书院同窗或是那日在诗会上认识的,与他相熟。现在林延潮在这一届府试考生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之人。

    林延潮到侯官一圈的士子中站定,左右都是县前十的人。

    大家都是拱了拱手,聊了几句,就没什么心情说话,抬起头看着龙门,闭口不言。

    鱼跃龙门,若是过了府试,那么就进一步算是童生。在等级森严的科举体系里,也算是有了名位了。而身为童生就能考秀才了。

    此刻就算是铁定过了府试的各县县试案首,也是并不轻松。因为他们也要在府试里拿个好名次,若是能取府试第一,无论院试成绩如何,都会保送进学。而府试前十,也能在院试时候提坐堂号。

    这每前进一步都是要争的!

    林延潮看着左右考生,突然想到一点,事实上府试说取五十个名额,但只有四十个,因为十个县的案首实际上已是内定了一席之地。

    剩下并非县试案首的考生们,要为了争夺四十个名额,进行一番搏杀。三千县试搏杀过来的考生,要争夺四十名院试试额,这难度简直比当初国考还难啊!

    想到这里,林延潮却心道,难就难吧,我有何惧,该准备都准备了,就放手一搏吧!

    林延潮抬起头望向天边,启明星正在天边的薄雾中闪动!

    嗯,这是个好兆头。

    公堂之内,知府陈楠端起一盏新沏好的龙井茶,呷了一口。

    作为绍兴人,陈楠当然最喜欢喝的,还是这产自本省龙井茶。

    茶味在口中回甘,陈楠醒了醒,府试是卯时一刻开考,身为主考官他也必须与考生一般,不到四更天就要起床。

    眼下陈楠还是有几分发困,所以喝几口茶好提提神,驱散困意,他一会要向本府考生训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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