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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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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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但中了举人却一蹴而就。但你拿这几年府试的前十名的程墨对照,你自问你的文章与他们相较,谁高谁低?”

    林延潮想了良久,半响道:“比不上。”

    林烃捏须朗声一笑。

    林延潮恼道:“先生为何发笑。”

    林烃笑着道:“当然是恭贺你,你若说比得上,那么为师无论说什么,你也听不下去了。只有你知其然,为师才教你所以然啊!”

    林延潮听了身子一震心道,对啊,我有什么好自满的。

    县试首场那一题,晋人有冯妇者,正好自己在程文里背过,若是真正叫自己去写,恐怕这考倒无数人的截搭题就难了,这一次连能不能取中县试都两说,更不用讲取了一个县前十了。

    林延潮当下将过了县试的自满之心尽去,老老实实地道:‘学生请先生指点。‘

    林烃道:‘你现在读的文,古文骈文皆有,古文长短随意,写文直抒胸臆,而骈文讲究声律对偶,故而写文之人,常讲文辞华丽,内容浮华,可整篇读来都是言辞堆叠,却言之无物。‘

    “过你也见得,真正好的骈文,却也能如古文抒发真情实感。而我们写的时文,也是骈文的一种。这几年会试的时文,哪一篇不是言之有物,句句在理,深得古文精髓。”

    ‘故而我要你博采众家所长,如果你腹中有物,写出来的时文,也能理法具备,让人看的不仅花团锦簇,且义理通畅。‘

    林延潮听了林烃的话,恍然道:‘老师,你要我做的时文,不仅要具备骈文韵律,也要如古文那般写得鞭辟入里。‘林烃道:‘不错,这有些难,好似戴着脚镣起舞,但若是作成,无论古文还是骈文,你都是写得得其神髓。‘

    林延潮道:‘我知道了。‘

    林烃道:‘你根基已有,但缺融会贯通,从今日起,你两日来我这一日,从早到晚都给为师写时文,写完后,为师与你讲不足之处,如此一个月,你就可以去府试了。‘

    ‘从早到晚写时文?‘林延潮想想都觉得自己要吐了。

    林烃反问道:‘莫非你还有什么更好办法?

    ‘林延潮连忙道:‘弟子依先生吩咐的做就是了。

    ‘林延潮心想从早到晚,就从早到晚,就当作府试前的特训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雨天苦读() 
早晨,天未明,春雨就沙沙地下了起来。

    小楼屋檐前的青苔上打着雨,雨水不停地飘了进来。林延潮穿上衣裳,打着伞帮着林浅浅将小楼前的几盆花,搬进了走廊里。

    收拾好后,林延潮起床吃饭,然后收拾好书本卷子,放入书袋后,撑了把伞即是出门坐船往林府去了。

    到了林府的时候,雨越下越大,林延潮长衫的下摆都是湿了。

    达官显贵居住的文儒坊里,仆人们正冒着雨给要出门的公子少爷套车,几株颇具古意参天古榕上的叶子被雨水打得哒哒作响。

    雨水下街头巷尾出没的人也是比平日少了许多。

    林延潮通报后,从偏门走进书房,但见林烃已在拿着书在那了。书房里摆着两张案几,一张案几是空的,另一张案几上坐着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些的少年。

    这少年正悬腕提笔在写文章。

    林延潮见了那少年觉得有几分眼熟,顿时想起来记得这人名叫林泉,自己在濂江书院时,龚子楠与自己介绍过此人。

    风流公子林世升的儿子,礼部尚书林燫的孙子,用了六个月,从外舍进入内舍,又从内舍进入上舍。濂江书院的学霸,还有加上他家八进士四尚书的基因。

    林泉用眼角撇了林延潮一眼,然后与林烃道:“二叔公,此人迟到了,罚他站了听课!”

    这小鬼很狂嘛,一点都不可爱。

    林烃道:“安心写你的文章。”

    林泉撇了撇嘴。

    林延潮道:“先生弟子来迟了。”

    林烃笑着道:“不迟,我在家中,你赶路而来,又遇了雨。对了,此是我侄儿,刚刚取中闽县县试案首,眼下也在我跟前读书,你们二人可认识一下,彼此也可切磋学问。”

    闽县县试案首!林延潮震惊了。

    考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县试案首府试必取,府试案首院试必取。

    也就是说这个小屁孩,已是保送入院试了,更令林延潮心底不平衡是,他比自己还小一两岁这样子,比起叶向高来说,这又是一个神童啊!

    林泉看了林延潮一眼道:“二叔公,我写卷子来不及的,谁有兴趣与他说话。”

    林烃道:“案首也不能小看别人啊,延潮他也是侯官县考的县前十。”

    林泉讥讽道:“二叔公,谁不知他的县前十,还是抄文章抄来的。”

    林烃摇了摇头道:“好了,闲话不说,既你们从我学文章,我要你们二人在今日日落前,要给我写十篇卷子,写不完不准吃晚饭。”

    当下林烃将十道题给了林延潮道:“六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别站门口了,先进来坐下吧。”

    林延潮接过卷子,坐到案后,用镇纸压住卷子,然后将湿了袖边卷起。

    林烃这时道:“府考由本府知府裁断,本府陈府台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未中举人前,承业于嘉靖七子中的徐子舆,其文颇得骈文之髓,文辞骈俪,藻丽而富,若是府试时,你们能写一手漂亮的四六骈文,会和他的意,到时名次不会低。”

    听林烃讲解,林延潮与林泉都露出极认真的神色。

    “延潮,你习时文尚短,还没有自己的文风,这样也好,不拘泥于一格,模仿他人也容易。司马相如的大赋你已是倒背如流,这一个月,你文章可以学着贴一贴,若是学不来,再教你其他法子。”

    “至于泉儿,你自幼饱览群书,已有底子在,实不必变了太多,不过需在铺陈词藻有所着重,这方面你可以师法六朝写骈文的名家。”

    “好了,其余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写文章,写完十卷后,就放在案上,后天我会与你讲解,回去后要记着,拿陈府台的程墨揣摩一下。不要觉得以文献媚很丢人,先师法古人,再自成一家,否则你们文风大成前,那些翰林,进士出身的考官,是不会取你们的文章。”

    说完林烃将袖袍一扬,大步走出门去。

    屋里林延潮,林泉对视了一眼,都是轻哼了一声,然后别过头提笔磨墨,写起文章来。

    身上衣裳有几分湿漉漉的,但这已经是不要紧了,十篇时文一天写完,这个时间可是相当紧了。当然林延潮可继续无耻的抄程文,可这起不了练兵的作用。

    见老师不在,林延潮将湿了的鞋袜脱掉,露出赤足来,自然这一番粗俗的举动,自被林泉不屑地讽刺了一句,具体什么林延潮没听见。不过林延潮也难得管这小屁孩,而是认认真真地动笔写了起来。

    屋檐外仍是不住的在滴水,打在石阶上,四处飞溅,偶尔还有几声春雷隆隆响动。

    几阵穿堂风刮来,带着湿润的草泥清香,远远的廊下,打着伞穿着软底鞋的丫鬟,静静走过。也有几声女子的银铃般的笑声,但听得不真切,似从绣楼那传来的,又好像隔了好远好远。

    一个上午,紧赶慢赶才写了三篇文章,还有一篇写了一半,一名仆人即进来送饭。

    林府上的伙食,没有林延潮想象中簪缨世家那种三汤五割,只是平平常常的家常小菜而已。

    林泉身为林府少爷,吃得也是与自己一样,没什么特殊的。见此林延潮更没有什么挑剔的资格,因为他是来吃白食的。

    不过由此可见林家家风着实不错,官家子弟嘛,难免自视高人一等,但这也是读书人通有的臭毛病,但在吃穿上面,却没有丝毫奢侈的地方。

    林泉提起筷子,先将一碗蛋花汤,倒了半碗进饭里,搅拌了一下,就着菜吃。

    林延潮好心地道:“少年,这样吃,胃会坏的。”

    林泉撇了林延潮一眼,反而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林延潮摇了摇头,也是就饭吃了起来,吃完饭后就有仆人收拾端走。

    林延潮长长打了个饱嗝,继续写文,当然自己那打饱嗝的举动,自是再遭到了林泉的鄙视。

    下午雨是越下越大了,天边乌云密布,都低至屋檐了。

    林延潮,林泉不得不早早地点上灯写文。待天黑下来时,林延潮还有两篇没写完。而林泉则是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朝林延潮这讽刺地一笑道:“吃饭去也!”

    说完林泉扬长而去。

    屋子里就剩林延潮一人,他又写完一篇,但提笔看向最后一篇文章,差一点两眼一黑,白日九篇文章,腚不离凳的写下来,他满脑子都是文章经义的词句,在眼前乱飞。

    林延潮摇了摇头,清醒了些看着外面天色早已是全黑,屋外又是飘来饭菜香味,一下一下的刺激着自己,原来他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不如先回去吧,晚上回家写完,明日再补齐。

    林延潮浮出了这个念头来,这个念头变成一个好的借口,慢慢地说服他,改变原来的主意。

    “公子,你还在啊?”思想正斗争之际,一名林府的下人掌着灯过来道。

    林延潮道:“是啊,我很快写完就走了。”

    “好的,公子快一点,外门要落锁了,这雨下得有几分大,你问门房要一盏灯,提着回去。”

    “多谢了。”

    林延潮点点头,手边剩下最后一篇文章,心道那个林家臭小子,都可以将十篇时文都写完,为何我不行?

    写不完,大不了直接在书房里打地铺,怕什么?

    林延潮平息下心底浮躁的情绪,方才绞尽脑汁抠字成句,越是如此,写得越慢。

    林延潮定了定神,拿水拍了拍脸,顿时恢复了几分精神,他拿起笔来,写最后一篇文章。

    林延潮耳边听着雷雨的轰鸣,笔上不停,又过了一阵,这才将最后一篇文章写完。

    林延潮如释重负地吹干墨渍,将十篇文章按次序叠在一起,灭了灯走出书房。

    林延潮在走廊里抬起头望向天井之外,雨居然停了下,不由心道看来迟回去,还是有迟回去的好处。

    林延潮笑了笑,心道方正回家迟了也是迟了,就顺路从河边走,看看雨后的美景吧。

    想到这里,林延潮撑开伞,背着书袋离开了林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戏弄(第一更)() 
入春之后,闽中是接连的大雨,内河的河水暴涨,原先清清澈澈的小河,也是有些浑黄起来。

    这天林府的门子刚刚打开府门,就看见一名少年,正站在府门门前的屋檐下避雨。

    那门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定睛看清后才笑着道:“原来是小公子啊,怎么今日这么早来书房上书?”

    林延潮笑了笑道:“是啊,昨日迟了,那日多谢你的灯了,不然要摸黑回去了,原物奉还。”

    门子笑了笑接过灯来。

    林延潮将伞在府门前拍了拍后,一撩长衫,跨过门槛,进了府后径直走到书房。

    打开门,书房静悄悄,林延潮来到案上,但见几案上自己一叠文章都已是用朱笔改好。

    林延潮坐下拿着卷子读了起来,过了片刻,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但见林烃穿着麻服,走到了屋里。

    “今日怎这么早?比前日早了小半个时辰。”

    “先生,俗语有云,早起三朝当一工。”

    林烃点点头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我辈。听说前日你写了很迟方走,今日仍是十篇,有无难处?要不要我给你减两篇?”

    “若是怕难,学生就不会这么早来了,今日还是十篇。”

    林烃满意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当下林烃与林延潮道:“我先与你说说前日文章的不足,你十篇文章贴司马相如的大赋而写,有七八成相似,但却不免趋华而不实,堆砌辞藻……”

    师徒二人正说话间,林泉则是打着呵欠进来了,但见林烃正与林延潮讲解文章,不由奇怪心道,这人怎么今日这么早来了,莫非上一次受了我讽刺,这一次故意早来让我没面子,哼,这些寒门子弟就是小心眼,不过提一句而已,竟是记心上。

    林泉当下哼了一声,坐在椅上,看起自己的卷子来。

    不一会,林烃与林延潮讲解完卷子,得了林烃的指点后,他也对写时文的诀窍,竟是比以往有了更深的了解。

    林延潮将握笔的手反掌张开,看着掌心,心道前日埋头写了一日的卷子,几乎抵得上他以往十天写得时文的量。

    只要是努力,即有回报。读书就是如此,唯有厚积方能薄发。林延潮信心大作,开始写今日的卷子来。

    而另一边林烃与林泉讲解又是另一个样子。

    “二叔公,你要我又要写出好的骈文,又要言之有物,这好比戴着脚镣跳舞,几个人能做到……”

    “满朝的诸公,新科进士,皆是时文高手,皆可作你前辈……”

    “其他公也罢了,陈知府是徐子舆的弟子,徐子舆常与弟子讲复古,尊古,崇古,不过是老调重弹,泉儿以为不如王弇州多矣。”

    “王弇州也不是如此写文的,你饱阅群书,博闻强记,但少用生字僻典、写文还是含而不露好些……”

    林泉与林烃争辩了一通,林烃说一句,他是回三句。林泉也不是一味无理,他说得确有几分道理,但才智过人之辈,总是容易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的毛病。

    林泉辩解半天,林烃长叹一口气道:“泉儿,你这样的,我也无法教你。”

    林泉听了一愣,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道:“二叔公,泉儿知错了,请你继续教我。”

    林烃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先写吧。”

    说完林烃走了出去,林泉双手据案,眼泪都滴到了纸上。

    “都是你!都是你!”

    林延潮笔一停,抬起头来看向林泉,但见他红着眼睛,泪痕未干地看着自己。

    “我又哪里招惹了你?”

    林泉带着哭声道:“你文章远写得不如我,但二叔公却只责我,不责你。昨日你都迟到了,二叔公都不怪你,而换了今日,我不过稍稍迟来了一些,二叔公却对我多有不满。”

    “你不过是他的弟子,而我是他的侄孙。为什么,他更看重你?”

    林延潮搁下笔道:“你这也太敏感了吧!老师责你,并非是你迟到,而是你文章不和他的意。”

    “放屁,你不过是县前十,我是案首,我的文章不和他的意,你的难道还和他的意吗?”

    林延潮看了林泉这样子,知道是个说不通的人,当下懒得再说道:“我与你说了,你也听不进去,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写文去了。”

    说完林延潮又低头写文章去了。林泉见林延潮不与他争辩,气得又哭了一阵,这才重新写起文来。

    经过前一日那样的题海战术的训练后,林延潮十篇文章写完后,天方才刚刚擦黑,这一次他写得游刃有余。

    林泉还差最后几句,见林延潮已是起身,不由惊愕但随即道:“你今日以为比我写得快就赢了吗?孰不知我的文章,强你十倍。”

    林延潮不理他,将卷子一张一张叠好后,放在林烃的书案上,然后收拾书袋。

    林泉见林延潮不理他,提笔加紧写完,拿了卷子一抖,也是放在书案上,然后他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林延潮的卷子,不由拍了拍手道:“你的那些微末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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