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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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6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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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道:“申先生所言正合朕心,既是如此就用启用郑洛为三边总督吧。但虽说剿抚并用,对于火落赤部不可轻饶。其余皆为次也,最重要须让扯力克从西海东归草原,否则朕将不认他这忠义王,另立他人。”

    申时行发自肺腑地道:“陛下圣明,只要顺义王从西海东归,那么西海蒙古如同一盘散沙,火落赤也没有召集西海蒙古的名义,臣以为此事当由顺义夫人出面召顺义王东归。”

    天子欣然道:“这也是爱卿保荐郑洛的缘故吧!真是老成谋国啊!”

    笔者按。

    史书上万历三大征之说,但真正说来其实打了五战,明朝都取得了胜利。其中一战与火落赤部间战争,就是后来的河湟三捷。

    虽然此战没有名列三大征之中,名气也不如援朝战争响,但这一战明朝却是打得最漂亮的。

    首先这一次明朝开始局面不利,火落赤部受扯力克鼓动袭击明朝。火落赤部不足为患,最重要是扯力克,此人继承了俺答汗,也就是蒙古右翼诸部的共主。

    俺答封贡后,蒙古右翼虽与明朝议和,但其部大战略就是想要向西并吞海西蒙古诸部,最后对明朝实现大包围。这一次扯力克到海西蒙古,鼓动火落赤部背后的目的,就是统一海西蒙古。

    只要明朝出兵青海,那么中立海西诸番很可能就倒向他。那么到时明朝会面对一个比原先俺答封贡时更强大的敌人。

    当时申时行为首辅,面对此举采用就是剿抚并用的策略。与火落赤部胜负不说,必须大书特书的就是明朝的外交策略,那就是让扯力克东归返回原先地盘上。故而申时行提出让郑洛联络顺义夫人。

    扯力克跑到了青海搞事,那么留在草原上的蒙古右翼最尊的就是这位顺义夫人。

    后来明朝就联络尊三娘子,并立他儿子为新顺义王,若是三娘子不干就停止贡市。

    扯力克不得不从青海跑了回去,扯力克一走,原先跟他进青海的蒙古诸部也跟着跑了回去。最后进犯明朝的火落赤,把尔户部成了孤家寡人。

    最后就是河湟三捷,这一战明朝收复了丢失已久的大,小松山。这大小松山是明朝仅次于河套的战略要地,这两处都先后失去。

    但这一战收复了大小松山,不仅仅意味着开疆扩土,同时将青海蒙古,河套蒙古彻底隔断。只要松山在手,蒙古右翼就无法与海西蒙古连成一气。

    廷议之后,申时行三人退了出去。

    张诚,陈矩二人一起拉开垂帘。

    天子道:“这兵部尚书曾同亨上任有一段日子了吧,但为何谈及兵事仍是没点没有成算!如此朕如何能对他委以重任?将军国之事交托给他。”

    张诚道:“陛下,臣以为不是曾同亨不娴熟兵事,而是被申先生摆了一道。”

    “怎么说?”天子问道。

    张诚道:“臣也是猜测,这曾同亨继任兵部尚书以来选将用将一直不得枢辅的支持,一直不是很顺心。而这一次河洮失事,大多官员都是主张征讨,但正应了那句话主战者未必勇,主和者未必怯。大凡主战的官员,容易博名,并不一定真为了朝廷。曾同亨从于物议,用主战来收买人心,同时也是拿官员们来压倒中枢,这是申先生不可容忍的地方。”

    陈矩道:“陛下,臣倒觉得申先生是一片公心,没有为难曾尚书的地方。”

    天子闻言摆了摆手道:“大臣们心底怎么想朕有时候也是看不透,说是为公,然而处处都是私心,说是私心嘛,口头上句句大义凛然,似为国家朝廷计尔。若真计较起来,没几人可以用的。”

    张诚道:“陛下,其实臣也以为今年不易对火落赤部兴兵,福建那边倭情还未清楚前,朝廷绝不可两面受敌啊!”

    天子闻言道:“朕知道了,前几日兵部要福建巡抚拿出方略来,但你看福建巡抚写得是什么东西?应付了事,根本真正的应对之策。朝鲜,倭国都是海东大国,万一真的勾结,那么……”

    天子脸上有浓忧。

    张诚道:“陛下,为今之计当熟悉倭情,朝鲜的大臣应对此事啊!”

    天子踱步了一阵道:“那你们看朝堂上还有谁熟悉倭情?”

    陈矩,张诚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天子问道。

    张诚想了想当即道:“臣斗胆保举前礼部左侍郎林延潮。”

    天子伸手一止道:“除了他就没有旁人了吗?”

    陈矩道:“想来想去也没有旁人了,眼下朝堂上每个月推荐他的奏章就有几十封啊!”

    天子冷笑道:“朕岂能不知。孙承宗朕提拔了,徐贞明朕也提拔了,付知远朕也提拔了,你知道为何朕不提他?这叫熬着懂吗?朕就是要他心底难受。若是朕现在开口,朕即是输了。”

    陈矩道:“陛下其实也并不要升林侍郎的官。平调他到吏部任官也是可以的。”

    天子拂然道:“吏部手握铨政,岂可轻易许人。林延潮现在门生不知多少,若是真到了吏部,若是结党营私如何是好?朕还没那么糊涂。”

    

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换个恶人来() 
陈矩,张诚二人从乾清宫退下后。

    二人也是边走边商量,张诚道:“陈公公,你看林侯官这位子不好安排啊。”

    陈矩退后半步,欠身道:“宗主爷所言极是,林侯官身为礼部左侍郎,可以安排的位置本就不多。”

    陈矩顿了顿道:“官场上本有明升暗降,去南京任尚书就是明升暗降,但是之前我让孙隆去探听林三元的口风,他显然不愿去南京任官。”

    张诚摇了摇头道:“不去就不去嘛,朝廷没了谁也不是行。圣上除了他就没别人用了,咱家还不信了。”

    陈矩笑了笑,没说话。

    张诚道:“但是一般人如此也就算了,林三元是谁啊,他的门生故吏那么多,朝中举荐他的奏章每个月文书房都要收了一大叠,连刚进宫那些不识字的小太监都问,这个林三元是谁啊,怎么这么多官员都举荐啊?”

    “更不用说,上面首辅申先生还在撑着他,连吏部尚书宋纁也是推举他。皇上不用他,旁人听了还以为是有哪个奸臣有碍天子圣明,故意压着不用呢。”

    张诚说完,陈矩笑了笑。

    二人都知道中间没有人作梗,完全就是天子压着,不放给林延潮实权。上一次文武百官会推漕运总督前,从不求人的潘季驯给首辅申时行,吏部尚书宋纁写信,让他们推举林延潮担任漕运河道总督。

    有了潘季驯的举荐,会推之后林延潮不仅名列其中,而且还是正推,结果天子以‘词臣不宜外任为由’不用正推的林延潮,而改用了陪推的付知远。

    但外面官员读书人不理解啊,大家都只会骂秦桧,不会骂宋高宗的。认为就是有人压着林延潮,不让他上位。

    陈矩道:“林侯官也不是一次,两次有违圣意了,此风不可长。倒是宗主爷以往你对林三元可是不满意,为何这几个月来突然转变口风在圣上面前说起他的好话了?”

    张诚笑了笑,他与次辅许国早有勾结,他一直期望许国能取代申时行的位置成为首辅。如此他与许国,又变成了当初张居正,冯保那等的政治联盟了。

    之前林延潮是申时行的门生,张诚又知道天子对申时行也有忌惮。这是从古至今一把手对于二把手的提防,提防久了也就成了忌惮。

    张诚心底一直认为申时行这首辅的位子坐不了多久,故而他就一直没说这二人好话,但现在许国将梅侃引见给自己后就不一样了。

    张诚知道许国与林延潮必有交易,似乎是两淮盐税上他们有什么秘密的商量。但具体说了什么不重要,他也不关心,他只要知道现在林延潮是自己人就是。

    张诚对陈矩道:“林三元是有才干的人,否则陛下也不是如此难以安排他的官职。其实依咱家看林三元将来迟早是要入阁,与其在那时候锦上添花倒不如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陈公公你说是不是?”

    陈矩看了张诚一眼,点点头道:“还是宗主爷高明,但又如何能两全其美呢?”

    张诚笑了笑道:“咱家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是各退一步而已。”

    陈矩问道:“哦,愿闻高见?”

    张诚笑道:“不知陈公公对现在礼部尚书于东阿了解多少?”

    “于东阿?”陈矩略有所思。

    陈矩伸手道:“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你我找个地方聊!”

    二人说话功夫,于慎行从礼部衙门返回自己家中。

    这时候雨已经落下,这不是一般的雨,而是倾盆大雨。由于于府却没有轿厅,故而于慎行的轿子只好停在府门外,旁人打着伞下他这才返回了府上。

    因为雨下得极大,于慎行的官靴边上沾了不少黄泥,官袍的下摆还湿了。

    于慎行回到府中时,下人来禀告说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冯琦正在客厅等候。

    冯琦与于慎行关系密切,他的父亲冯子履是于慎行的同年,故而他是以年家子的身份在于慎行门下受业。

    冯琦见了于慎行官袍下摆湿了心想,现在朝廷上官员哪个府院里没有几进。但于慎行堂堂礼部尚书,却住在这样的屋舍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他也知道自己老师为官清廉,素来不愿意结交外头那些富商有钱人,外官给他炭敬冰敬也是态度冷淡。

    于慎行神色有些疲倦,见了冯琦点点头道:“用韫来了。”

    “是,学生今日来看望老师。”

    于慎行点点头道:“正好老夫也许久没有与你聊天了,先容我更衣再说。”

    “老师请,学生候着就是。”

    于慎行更衣后与冯琦说话,他笑了笑道:“回府路上偏偏遇上了这大雨,我看这雨不小,你不如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

    冯琦称是。

    “孙稚绳编报受知于天子后,朝野上下都看出了这新民报是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的地方。不过旁人看来你在新民报任副主编任上,若是文章写得好被圣上看重,会比你在翰院修史强。但是文章不是写得花团锦簇就好,还是要有真见识真学问,至于真见识真学问,还是要从古人智慧中博观。”

    冯琦躬身道:“老师见教的事。依学生之见读书是博观,写下文章就是约取,否则道理终究不是自己的。”

    于慎行欣然道:“这就对了,你有新民报这笔耕之地就是磨练之处,对于旁人指责你的不足,你要虚心读来,如此一日学问当得旁人十日。”

    “这也是多亏了当年老师将我推举给林侯官,否则这新民报的差事哪里能到学生身上。眼下学生只想着能多写几篇能针砭时弊的好文章,不求能入圣上青眼,但求能有一二有益于经济民生,启迪人心就好。”

    于慎行抚掌道:“看着你如此,老夫甚是欣慰,这新民报确实一个可以磨练出人才的地方。而且你们是翰林,上面有皇上,内阁给你们撑腰,故而要说什么都可以说。但礼部的天理报就不同了,稍稍提及官场上就会惹来不知多少是是非非。”

    冯琦道:“为何老师不授意天理报耿直进言呢?”

    于慎行苦笑道:“如何耿直进言呢?自老夫任北礼书后手中之权被侵吞不少,两个月前,封贡之权被兵部拿了去。”

    “上个月朝议各省乡试考官,以后也都是由都察院与翰林院各指派一名,无需问礼部意思,甚至连将来礼部试恐怕也要听内阁的意思。现在除了给官员写诰命,议谥号上老夫可以拿拿主意,其余根本说不上话。”

    冯琦闻言色变道:“老师……老师。”

    这些事他也有耳闻,自于慎行任礼部尚书后,礼部事权不断被夺。

    众所周知于慎行是一个厚道人,而且又是新官上任,几位尚书不免有些开始欺生。

    今日兵部拿去了封贡之权,明日都察院,翰林院也在乡试分一杯羹,申时行对此也是默认。故而于慎行主持下礼部权力大减,礼部下面的官吏对他也是很有意见。

    “礼部仪制司主管科举,主客司,会同馆主理番邦往来,这是礼部最重要的权柄,但眼下都为各部所夺。现在老夫空挂了一个礼部尚书的名头,手中一点实权也没有,还不如南礼书至少人家应天乡试还能说得上话。”

    冯琦道:“老师,这一切都是元辅偏私所至,既然他偏心,老师何不在廷议中与他为难?”

    于慎行摇了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当初老夫能回京任官是林侯官在申吴县面前保荐的,我就算对申吴县再有怨言,毕竟还要念在他推举老夫任这礼部尚书的恩德上。”

    冯琦默然,官场上对于举荐之恩是看得最重的。

    申时行提拔了于慎行,于慎行就没办法与申时行翻脸,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骂的。

    “要怪就怪老夫当年在北场乡试案上,没有替申吴县遮挡下此事。申吴县不必拿此事打压老夫,只要冷眼旁观也就够了。”

    说着于慎行长叹一口气,当年北场之事,申时行的女婿李鸿中式。

    此事为礼部主事于孔兼揭发,这于孔兼与于慎行关系密切,故而外人不用想就知道于慎行必然知情,而于慎行也是知道如此,但他就是一心要维护科举的公正,那怕他是宰相的女婿也不可以破坏规矩。

    于慎行道:“当初之事老夫从没有后悔过,故而后来被罢了官,心底也是没有波澜,而今更不会如何,你无需为老夫担心。”

    冯琦道:“老师,可是学生近来在官场上听闻老师有致休之意莫非是真的?”

    于慎行闻言道:“你从何处听来?罢了,看来有人在老夫宣扬此事了,没错,此话不假。”

    “老师!无论如何你也要留在朝堂上。礼部尚书毕竟是九卿之一啊,这申吴县当国已经八年,又还能再任几年首辅?只要等他走了老师就可以吐气扬眉了。”

    于慎行摆了摆手道:“你不知其中内情,老夫致休倒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与申吴县说好了要保一个人出山,故而才以位子相让。”

    冯琦听来不可置信问道:“老师,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恩情值得老师以礼部尚书拱手相让,学生实在不明白。”

    于慎行抚须大笑,然后摇了摇头道:“你啊你,还是在翰林院里潜心再做五年学问吧!”

    冯琦一愕道:“老师我还是不明白。”

    于慎行抚须道:“你可以这么想,他人看老夫没人撑腰都欺负到头上了,那么老夫就换个恶人来,看看以后是谁没好日子过。”

    而此刻在内宫的一处亭子里。

    张诚,陈矩二人正聊天,二人身旁的太监都是远远站在亭边,听不见二人的谈话。

    但见张诚道:“此事咱家只与你陈公公一个人说。你可不要透露给外人。”

    “据咱家所知当今礼部尚书于东阿当年得罪申吴县被罢官回乡后,又是林侯官向申吴县保荐这才回到礼部,而且最后还升任了礼部尚书。”

    “但于东阿任礼部尚书后,处处受制约过得并不甚如意,听闻他与同僚闲聊时,甚有致休之意。我看有没有办法,让于东阿再向朝廷请求致休,然后让林侯官回到礼部……如此他不仅还了林侯官的人情,还避开了与申吴县的冲突,此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矩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是你也知道礼部尚书虽权力不如各尚书,但是毕竟是九卿之一,皇上未必肯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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