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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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5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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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望龄笑着道:“抱歉,我们谈论科举之事,没有听到其他。”

    徐火勃打趣道:“没错,我们一心只读圣贤书,双耳不闻窗外事。”

    嘭!

    但见薛敷教一拍桌子道:“刘兄不要啰嗦,这几人必是张鲸的党羽无疑!”

一千一百零八章 抓人() 
若是林延潮在此听了薛敷教这一句张鲸同党,一定会从心底感叹,原来东林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这一套理论,原来在成立之前就有了。

    孙承宗,陶望龄等人听了心底都有气,他们只是坐在那边不说话,不掺合,什么时候就成了张鲸同党。

    袁可立立即起身道:“这位仁兄不要信口乱说!”

    薛敷教,高攀龙,叶茂才走了过来,高攀龙拱手道:“几位多有得罪,我们并非是恶意,只是张鲸在朝中已是搅得天怒人怨,我等都愤慨不能平,但见几位在那说说笑笑,倒是有些奇怪。”

    袁可立冷笑道:“我自笑几句与你们慷慨激昂何干?你们要骂张鲸也没什么,但你们既在茶楼里公然说话,哪里有要人闭上耳朵的道理。我又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何来张鲸同党之说!”

    叶茂才冷笑道:“之前我还有怀疑,现在看来尔等必是张鲸同党无疑!”

    几名举人当下挽起袖子,则是高攀龙拦住,而是拱手道:“这位兄台所言有理,那么可以请教几位高姓大名吗?”

    徐火勃欲言。

    “无可奉告!”袁可立一句话挡了回去。

    薛敷教疾言厉色道:“存之与他们呱噪什么?先打了再说,出胸中一口恶心。”

    高攀龙道:“不,这几人不像是东厂的耳目,算了吧!”

    然后高攀龙行礼道:“几位方才实在抱歉,茶钱算在高某的身上,给自己赔罪如何?”

    见高攀龙如此,几人也不会追究,陶望龄出面道:“正是,我们也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高攀龙笑着道:“多谢兄台。”

    徐火勃笑着道:“是啊,是啊,相逢即是缘分,不要因为一些不紧要的事情起了冲突。”

    眼见一场干戈就要消解,这时候高攀龙一行人中有一人道:“这几人就算不是张鲸同党,也是一群没卵子的家伙,不然也不会连张鲸也不敢骂。”

    孙承宗等人都是大怒。

    袁可立气笑道:“没错,这位仁兄猜对了,我们就是张鲸同党,眼下我们听了消息,就去东缉事厂,将你们有一个是一个的都检举了,别说功名,小命都难保!”

    “慎言!”孙承宗刚要阻止,已被袁可立一口气说了出去。

    薛敷教等人此刻已是色变,他当下道:“大家把住楼梯口,别让这些人跑了。”

    袁可立冷笑道:“怎么要动手吗?”

    刘元珍当即道:“是又如何?今日你不把话说个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

    袁可立点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袁可立突然上前一个膝击撞在了刘元珍的小腹上,但见刘元珍已是弯着腰倒在地上。

    另一名举子喝道:“你敢动手!”

    对方正要伸手抓住袁可立,却被袁可立反手一带,整个人扭在身后,顺着势被反按在茶桌上。

    袁可立冷笑一声,稍一使力。

    “我的亲爹啊!”。。

    但见对方大声直叫,鼻涕眼泪一口气都出来了。

    “手下留情!”高攀龙急忙劝道。

    袁可立笑了笑道:“放心手断不了!”

    说完袁可立手一松,对方连忙抽身,脸色仍是泪涕横流。

    薛敷教已是变色,他仗着人多势众,本以为对付袁可立他们五个人不成话下。但哪里知道对方一人如此厉害。

    薛敷教当然不知道,打架不是作算术,一加一就能大于二。袁可立自小习武,到林府后又在展明等林府出身于俞家军的家丁身边练过拳脚。

    这俞大猷当年是上过少林寺单挑的猛人,俞家军各个也是身经百战,所以袁可立功夫和实战都不缺,收拾眼前这十几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自然不在话下。

    就在薛敷教两难之时,这时候听得一阵楼梯响!

    薛敷教大喜道:“必是元广兄他们来了,哼,他们昨日就与我约定在此,看你们几个哪里跑!”

    袁可立冷笑就算再来几人他也是不怕。

    说话之间,高攀龙,薛敷教看清楼梯上来人都是一并叫苦。

    原来来人各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这些人是东厂番子,不,是张鲸的走狗。

    但见这些人一上楼梯当即道:“接到大熏坊百姓举报,尔等敢妄议朝政,图谋不轨,奉督公令谕,一律拿下带回厂里拷问!”

    薛敷教等人纷纷道“我们是赴京赶考的举人,你们居然敢拿我?”

    “王法何在?”

    “我们举子身有功名,你们此举是有辱斯文。”

    带头的人冷笑道:“普通老百姓我们东缉事厂还真不敢拿,但就你们这些举人老爷,我们还真不怕,就是当朝一品在面前,只要督公一句话下也是锁了,带走,敢呱噪之人,就赏他们几个耳光子!”

    当下众人都是吓住了,而徐火勃上前道:“我们并非与他们一起的,只是恰逢其会。”

    “是不是一起,一会到了厂里就都就问出来了!不要啰嗦,与我们走一趟!”

    袁可立待要出言,却被孙承宗拉住向他摇了摇头。

    就这样一干人都被带走。

    林延潮此刻正在巡视顺天贡院,几十名贡院里的监试,巡场官都是陪着小心跟在林延潮身后,这巡视的排场极大。

    林延潮仔细看过,然后吩咐几处,下面的官员都是一并认真听好。

    林延潮讲的是考场的纪律,提到舞弊夹带。

    林延潮正色道:“眼下天子甚寒,考场搜检时要脱去考生衣裳,此举不仅侮辱了这些考生,万一搜查久了,考生容易受了风寒,一旦病了还要在考场上苦熬三天两夜,甚至丢了性命,此乃几百年来科场之弊。”

    “部堂大人所言极是。”一众官员都是附和。

    林延潮继续强调道:“天子求贤若渴,故而科举举士,举才于野。这些举子们都是从四方千里迢迢来京赴考的,同时官兵搜检,令考生衣衫褪尽,不仅有辱没读书人,也不是朝廷礼贤下士之礼,今科春闱不论头场次场,官兵搜检之时,若没有特许,一律不许脱去考生衣裳,此事你们以为如何?”

    一名官员上前道:“启禀部堂大人,若是不褪去衣衫搜检,考生夹带舞弊,如何是好?”

    “是啊,我看过不少坊间书肆,都将字写得如同蚂蚁大小,巴掌大的一卷,可以写上万字,若是不搜检,万一考场上出现大量夹带,就失去朝廷公正举贤之意了。”

    林延潮看了这个官员一眼,当即道:“问得好,过去科举首重头场三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故而夹带者都针对于此,但自万历十四年起,朝廷将四书五经题与策问并重,四书五经已并非中式的唯一途径。这四书五经题尚有可抄袭,策问题又从哪里去抄?何况策问题,朝廷是允许考生带笔墨书籍入场的。”

    众人点点头,一名官员道:“部堂大人所言极是,第二场取消搜检就是。”

    “至于头场四书五经的题,当然有夹带的可能,但就算这些舞弊之徒能侥幸过第一场,但第二场也是无法蒙混,当然我们官兵仍是要入场搜检,但不褪衣裳是底线,若是担心出现夹带舞弊,我们可以在加强考场巡逻上下功夫。”

    但这名官员还是问道:“只是下官不知,若万一头场出现了大量夹带舞弊,这个责任怎么当?谁来当?”

    林延潮看了一眼这名官员,然后仰天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举贤之道,所看者唯有天意!”

    说完林延潮负手转身离去,这名官员愣在原地,心想这是什么答案?

    但见他身后的官员都是笑了笑,露出这里有个老实人的表情,有人好心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林部堂都这么吩咐了,你就不要多问了。部堂大人怎么说,咱们怎么办就是了。”

    林延潮在场下巡视一圈后,已是到了中午,他就在致公堂后用饭。

    下面的官员端上了三菜一汤的饭食,用托盘摆在林延潮面前,林延潮问道:“这是哪等饭食?主考官?同考官?外帘官?或者是巡场夫役?官兵?”

    下面官员禀告道:“启禀部堂大人,这是主考官,提调官用的。”

    林延潮再看了一眼道:“考场的饭食向来是由大兴,宛平二县供给,二县不会穷到这个地步吧!”

    一名官员禀告道:“确实如此,今年两县都不宽裕,这考场内外加上官兵,以及杂役,书手,一共有五千余人比考生还多,这考期前前后后有一个月。主考官有三菜一汤已是不易了,同考官只有两菜一汤,我等是一菜一汤,至于巡场官兵每日只有干馍馍。”

    “若是要加菜,大兴宛平两县今年就要向老百姓另外派征了。”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真是难为你们了,但切不可苦了百姓,就这样吧。”

    说完林延潮举筷吃饭,林延潮吃了小半碗,这时外头陈济川入内在林延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延潮听了眉头一皱问道:“此事当真?”

    陈济川道:“还没有查,但赵南星赵大人已是找上门来了,正在礼部衙门。”

    林延潮霍然站起道:“立即回衙。”

    当下林延潮大步离去,然后停下对桌上的饭菜一指,陈济川会意,当下吩咐人打包带走。

一千一百零九章 东厂() 
    林延潮从贡院乘轿返回礼部衙门,拉开轿帘,但见京城的街道倒是平静,没有半点戒严的迹象。

    林延潮在心底盘算着如何解决此事,不一会轿子已是到了礼部衙门,林延潮下了轿,但见衙门里的曾孔目已是在门外迎着,一见了林延潮即道:“启禀部堂大人,赵郎中已经等了许久,有一些话一定要见到你后,才肯亲自相告。”

    林延潮道:“带我去见他。”

    林延潮回到衙里,但见赵南星正焦急地在大堂上踱步,一见林延潮即道:“下官赵南星见过部堂大人!”

    林延潮点点头直接入座道:“赵郎中不要闹虚礼了,此事本部堂已是知道了,你坐下说。”

    赵南星确实是一脸焦急,嘴上还生了火泡,下人上前给他端了茶,他一口没喝。

    “平常因为这些事,也不敢求到部堂大人身上,但是眼下元辅,王阁老都称病谢事,许阁老,朱礼部又在锁院之中,所以下官就找到部堂大人身上。”

    “部堂大人乃礼部左侍郎主管科举事,而被东厂捉拿走的都是今科举子,此事如何处置还请部堂大人示下。”

    林延潮听赵南星这么一说,还真的是。

    眼下申时行,王锡爵在家罢工,许国,朱赓因为科举的回避制度,都在锁院之中,被锦衣卫牢牢监视。

    所以数来数去,大佬都不在,自己竟成了此事第一个负责人。难道是要自己出面和张鲸硬肛吗?

    林延潮想了想道:“赵郎中,先不要着急,慢慢说来!”

    “部堂大人,下官如何不急,几十名举子的前途就靠你一言而定。”

    林延潮看向赵南星,心底也很是为难。

    自己与顾宪成,赵南星分道扬镳前,自己与顾宪成,赵南星二人的私交没得说。

    赵南星与顾宪成不同,赵南星为人不苟言笑,就算有事找自己帮忙时,也是淡淡的道一个谢,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他在林延潮面前没有半点阿谀之色,但在同僚面前却极力说林延潮的好话,称自己高义,堪为天下的脊梁。这些话自然而然,就有人转述传到林延潮耳里。

    再说分道扬镳后,顾宪成因弹劾张鲸被贬离京,对同僚言谈之中对自己颇有怨言。而赵南星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多次为自己开解。

    正所谓分手见人品,作为东林党三君子之一,赵南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

    所以赵南星虽与林延潮政见不合,但他来恳求自己帮忙时,林延潮倒是

    面对赵南星,林延潮当即道:“来人!”

    曾孔目来到堂上,林延潮道:“立即请右宗伯,四司郎中一并到本堂有要事相商!”

    然后林延潮对赵南星道:“眼下大宗伯不在,部里的事我也无法一人而决,所以我们先议一议,一定给赵部堂一个交待。”

    赵南星拱手道:“下官多谢部堂大人了。”

    林延潮点点头。

    片刻后,右侍郎徐显卿,礼部四司郎中都到了堂上。

    林延潮道:“这位是吏部的赵郎中,还请赵郎中将来龙去脉与各位讲一遍。”

    赵南星当即说了一番,徐显卿与众人面上虽没什么表示,但都有些坐立不安。

    新任祠祭司郎中于玉立是林延潮新拉进部里的,他知道林延潮与赵南星翻脸,当下问道:“据赵郎中所言,这离会试不过数日,东厂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抓人,还是会试的举子?赵郎中可知道一共被抓了多少举子吗?”

    “据说茶楼二楼上的人都被抓了,听茶楼掌柜所言有二十余人之多,大多是今科举子。”

    赵南星道。

    仪制司郎中汪可受不明白林延潮与赵南星的关系,模棱两可地道:“参加会试的考生一共有三千多人,被抓了二三十人倒不至于会试进行不下去,但也不是没有影响。此事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

    徐显卿道:“大体的事我几位都知道了,正如于郎中所言,为何东厂会突然捉拿这些举子呢?缉拿的罪名是什么?”

    赵南星道:“结党聚众,妄议时政,搅乱朝局,图谋不轨,犯上作乱!”

    徐显卿问道:“这罪名可是不小啊,是妄议什么时政,搅乱的什么朝局?”

    赵南星道:“据本官所知,一群举子聚茶馆之中,因不忿张鲸,打算联名上书向天子建言,但事情不密,被东厂探知故被缉拿。”

    徐显卿心底揣测林延潮的态度和意见,他现在也是拿不太准,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表现自己的态度,免得日后张鲸报复。

    于是徐显卿道:“就算要弹劾张鲸也不是在茶楼这样人多口杂的地方,真不明白的招人去抓吗?书生妄议朝政,这纯属咎由自取。”

    徐显卿说完后看林延潮的脸色,却见林延潮微微点头,既没有不悦,也没有赞同。

    徐显卿额头上有些汗,喝了一口茶微微平复心底的情绪。

    于玉立一直在看林延潮的脸色,见徐显卿抛出主张后,林延潮没有出声反对,然后叹息道:“这些书生所为不过是一腔热血,但朝堂诸公都弹劾不倒张鲸,这些人又能济得什么事?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见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没有到点子上,赵南星当即起身道:“诸位大人,眼下不是议论这些事的时候了,这些举子现在都被关在东厂之中,东厂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了,不比北镇抚司差多少,这些读书人被关入东厂,会有什么后果大家可想过吗?”

    原来大明的厂卫制度是,东厂负责抓人,北镇抚司负责审问。

    但后来东厂自己也设了监狱,可以自己抓人自己审问。对于厂卫而言审问就是拷问,北镇抚司的手段,不用多说了,文武百官闻之色变。

    北镇抚司审问犯人据说十八套刑具,任你意志如何坚强,坚持个两三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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