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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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5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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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家小姐对林延寿是尽了妻子责任,但林延寿却我行我素。二人觉得林延寿如此,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了?

    二人查了一阵,却知林延寿此人‘三观极正’,丝毫也没有在外沾花惹草。

    二人这才恍然是不是当初提议入赘,以及悔亲的事,办得不够厚道,故而让林延寿对甄家一直耿耿于怀。

    随着日子渐渐久了,二人心底对女儿早已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心。

    现在他们生后悔之意,特别是甄家小姐身子调养好了,但林延寿却一直没有与她亲近,更令二人担心。

    现在林延潮在朝中权势日重,深得天子与首辅的赏识器重,特别是听张绅说林延潮近来可能提拔为礼部侍郎,这是马上位列部堂,出将入相也在指日之间。

    甄家现在生怕这门亲事出了什么变故。

    别看张鲸现在权势赫赫,但身为太监最多风光个几年,基本不出十年。

    但是文官却是可以封妻荫子,一个家族里只要出一名进士,只要在朝堂上不出差错,可以有几十年太平荣华的。

    所以甄家老爷,夫人二人现在看见林延寿心情格外复杂,既想放下身段,但又拉不下这脸。

    甄家老爷勉强笑着道:“贤婿来了,入座吧。”

    林延寿走到桌前径直坐下,与张绅点点头道:“大舅哥来了!”

    张绅笑了笑,气氛还算不错。

    甄家小姐坐在一旁,体贴的给林延寿倒上酒。

    一旁甄家老爷道:“贤婿,方才张绅说了,有一个天大的好事要关照你兄弟。”

    林延寿夹了口菜,甄家小姐在他倒是不敢放肆,于是道:“那真要多谢大舅哥了。”

    甄家老爷,夫人都是笑,看来自己这女婿经过这么多年,终于上道了。

    张绅道:“方才与姨夫与姨妈详细都说了,就是朝廷的礼部右侍郎出缺了,这肥水不流外人,要想关照林学士,你以为如何?”

    “礼部右侍郎,那是正三品官?”林延寿问道。

    “没错,没错,”甄家老爷夫人都是笑,“此事若成了,以后咱们都要称你们兄弟一声部堂大人,当然期间还是要托咱们家张绅出大气力。”

    张绅笑着道:“姨夫,姨妈都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有这天大的本事,一切还是靠我干爹,当今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张督公!”

    甄家老爷点点头道:“是啊,你干爹督公大人,那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论当今天下权势,除了皇上和首揆,督公就是第三人了。他若肯出面替你兄弟奔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林延寿当下道:“泰山在上,我有一事不明。”

    “贤婿请讲!”

    “这张督公高高在上,这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将这等好事给我兄弟呢?”

    说到这里,甄家老爷夫人以及张绅都是矜持地微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张绅将手里的扇子一合当下道:“妹夫,你是有所不知,干爹虽说是高高在上,平素不与朝臣来往,但最喜欢提携后进,这几年多少官员在他手中得到升迁。但干爹为善不欲人知,并没有四处张扬罢了。”

    “这一次林学士的事,也是机缘巧合,当日出缺时,我也就顺口提了提,但是你也知道干爹平日最是疼我不过,知道咱家两家是亲戚,就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所以说此事是风云际会,因缘巧合都可以。”

    甄家老爷,甄家夫人都是笑着道:“这多亏了张绅在其中穿针引线,搭桥铺路,否则这好处怎么可能着落到我们身上。”

    张绅笑了笑道:“若是妹夫有意,我这就回去禀告干爹,另外再准备两万两银子,帮你活动一二。”

    “两万两?”林延寿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绅一副尔见识少的样子道:“两万两银子,换正三品京堂,不贵。”

    “正三品京堂?”

    张绅点点头道:“不错,正三品京堂,两万两,必须是现银,不要银票。”

    林延寿还是感叹道:“两万两就能换一个侍郎,那么大舅哥,我若是任个侍郎,那要多少银子?”

    甄家老爷,夫人同时掩面心道,果真还是露马脚了……

    张绅闻言差点被一口茶水噎死,才顺了气即道:“监生想任侍郎?那这不是钱的事,是多少钱都办不成的事!”

    林延寿叹了口气道:“大舅哥,我也就是一问,你办不成也就算了。”

    张绅很是尴尬道:“不是我办不成,就是当今天子也不能随意任命一名侍郎,多少两榜出身的进士苦熬几十年都不能位居三品,更不用说三品京堂!”

    “那我兄弟也才当了八年官,怎么就能任三品京堂呢?”

    张绅被林延寿这么一问,顿时被问倒了,不知如何回答。

    甄家老爷生怕林延寿再问下不知还会出什么状况,于是立即截住道:“贤婿,你要当官多少钱,我们都舍得钱去打点就是。但现在咱们说的是你兄弟的事。”

    林延寿摆手道:“不行,不行,两万两太贵!”

    听林延寿拒绝,众人反而是庆幸,总算回到正题了。

    甄家老爷笑着道:“我们早想过了,林学士为官日短,平素也是清廉,再说就是有钱一时间也凑不齐这些银子。正好我们府里收了一笔款项,七拼八凑两万两是够了,这钱先借给林学士如何?”

    “借?”

    甄家夫人笑着道:“说是借,但其实什么时候还都行,我们帮他,也就是帮你,这出了当朝大员,也是我们两家的福气,若是林学士他日官居一品时,还能记得我们甄家这小小的恩情更再好不过了。”

    张绅点点头道:“不错,难得姨夫姨妈有这个心思,我也是能帮就帮一把。此事你看若是肯了,你就点个头,但是不要告诉你兄弟,林学士为官清廉,我们是都知道的,若知道你为他打点,怕是不高兴。你待他任礼部侍郎后再告诉他,如此他不会怪你,反而会谢你。”

    甄家老爷多了个心眼问道:“这督公收了钱,一定会帮林学士吗?”

    张绅笑着道:“你害怕督公吞了你银子不成?区区两万两,我干爹还不放在眼底。再说你信不过别人,也应该信我才是。”

    “这样吧,你们若是准备好银子,就让妹夫押往西直门外的柳树沟,那有个丝绸庄是皇店,到时候收了银子,我再开张条子给妹夫,两边签字画押,如此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甄家老爷夫人都是点点头,疑心尽去,然后一并看向林延寿。

    连甄家小姐也是在旁低低的拉住林延寿的袖子道:“相公,你看表哥替我们考虑的多周详啊!”

    甄家小姐倒是希望能促成此事,让林延寿与他父母关系和睦,如此二人的感情也能和谐。

    众人都看向了林延寿,甄家夫人忍不住催道:“延寿,你想得如何了?”

    但见林延寿摇了摇头道:“两万两银子太贵,大舅哥,你看这样如何,咱们打个折扣,五千两如何?不能再多了。”

    此言一出,一室皆静。

    却说林府里,林延潮刚刚从申府上回到家中。

    陈济川迎上去向林延潮问道:“老爷,申相召你去不知何事?”

    林延潮道:“还不是为了礼部侍郎出缺的事?”

    陈济川问道:“那申相如何说的?”

    “首辅说此缺有些难了,他还问我若到南京任礼部侍郎去不去?”

    陈济川闻言不由生气道:“当初不是说好的,怎么申相又变卦了?”

    林延潮失笑道:“首辅也没有变卦啊,他当初许我礼部侍郎的时候,也没说是京师的,还是南京的。”

    陈济川闻言气道:“此事突然变卦,必有蹊跷,会不会是圣上心底有什么人选,给申相打了招呼?”

    “有没有人打招呼,首辅没有与我直说,他只告诉我放南京有实缺,但若是京堂,怕是要等。”

    就在这时,展明匆匆赶到向林延潮递来一封信道:“老爷,这是丘师爷安插在甄府上的眼线送来的密保,他说今日张鲸的心腹张绅到了甄府,然后把延寿老爷也叫去了,聊了半天。”

    林延潮微微讶然,当下取信过目,然后问道:“说了什么,还不知道吗?”

    “眼线正在打探,听甄府里下人透的口风说与老爷有关。”

    林延潮点点头道:“这就是了。”

    陈济川问道:“老爷,你可是察觉了什么?”

    林延潮冷声道:“就是张鲸给首辅打了招呼,不仅如此,张鲸还要摆我一道!”

一千六十四章 计策() 
林府之中。

    林延潮与陈济川正要细谈,却见林浅浅来了。

    陈济川知道林延潮一向不在妻儿面前谈公事,于是垂手站在一旁。

    林浅浅捧着大肚子来到林延潮,问道:“相公在首辅府上吃过了吗?”

    林延潮笑着道:“吃了茶水糕点,也够饱的。”

    林浅浅道:“那哪里能垫肚子呢?我今日吩咐后厨留了一碗藕粥,等等就给相公端来。”

    “好的。”

    林浅浅道:“还有明日你休沐,陪我去护国寺进香。”

    林延潮点头答允了。

    林浅浅走后,陈济川方道:“老爷,如此我们索性就去南京任礼部侍郎好了。老爷还年轻,两三年后转至京师任侍郎,更是水到渠成。”

    林延潮道:“宁思一时进,莫思一刻停。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当争就争,不可落于人后,何必与人礼让?”

    陈济川称是:“那么老爷以为应当如何呢?”

    林延潮道:“礼部侍郎会推,一般推举二人给天子圈用。首辅当初是打算推举我与徐掌院二人待天子定夺。眼下之所以让我去任南礼侍,乃是张鲸横插一脚的缘故。故而首辅取舍之间,有留徐掌院在京,而让我去任南礼侍之意。”

    陈济川恍然道:“原来如此。若是徐掌院与老爷二人任何一位任礼部侍郎,首辅大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徐掌院资历胜我一筹,而我有圣眷青睐,所以最后圈用,我的胜算会大一些。但张鲸既要了一个名额,那么首辅不能不给他这面子。张鲸此举不仅阻我任礼部侍郎,再构陷我一个罪名,将来不得入阁。”

    陈济川听林延潮分析,若反掌观纹,清清楚楚,不由深深佩服,然后问道:“老爷,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林延潮道:“既是要攻,也是要守,首先你去查明张鲸要保任礼部侍郎的人是谁,然后我兄长那边,你也要让丘师爷弄清楚,他们到底用什么手段。”

    陈济川听了当下道:“那么小人这就立即去办。”

    次日林延潮休沐于是陪同林浅浅去护国寺进香。

    这护国寺乃京城香火极旺盛的地方,从街上走进寺庙门口,再往前是一个三岔口,南面是樱桃斜街,北面是铁树斜街,街道附近开满了食肆,茶社,路边还有不少卖艺的。

    林延潮与展明,林浅浅都是身着常服而来,左右就是六个家丁跟着。远处还有丘明山从漕军里抽调来的精干兵卒,也是暗中保护。

    这官做得越大,林延潮也是越加谨慎。

    进香后,林浅浅许久没有出来了,所以想逛逛。林延潮也就陪着她。

    但林浅浅毕竟身怀六甲的人了,走了一会就累了,于是二人就在路边一家门口挂着大茶壶招牌的馆子里坐下。

    茶汤馆子不同于路边摊,里面除了卖茶汤的,还有吃酒说书的。

    林延潮走进馆子,馆子一角还有两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拿着天理报,边吃些东西边谈些报纸上来的忠孝之事。

    林延潮与林浅浅坐下,小二立即前来招呼。

    林浅浅点了一碗茶汤,林延潮则要了一碗藕粉,至于陈济川与两名家丁都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其余人则在门口把风。

    这茶汤不是茶,而是用糜子面,糖与桂花糕在碗里调好,然后再以滚汤热水冲泡。

    林浅浅入京后,甚喜这口。

    而林延潮的藕粉泡好后,就见茶汤馆子门口进来两名官差,左顾右盼后,盯住了林延潮邻桌的一人。

    对方立即色变,当下离桌往后门逃去,同时此人还将一把茶汤朝林延潮与林浅浅二人迎面泼来。

    林延潮一直用余光留意此人,立即护在林浅浅身上。而展明反应更快,一声大喝将桌子踢起飞来。

    桌面一翻将大半泼来的茶汤挡住。

    林延潮护住了林浅浅,汤水都被桌子挡住,只有一些泼在了他的衣袍上。

    林延潮大怒,这茶汤乃用滚水冲泡,万一烫伤人怎么办?何况林浅浅现在又是有身孕的人。

    “如何?有没有事?”林延潮紧张地问道。

    林浅浅也有些惊魂未定,当下摇头道:“没事。”

    然后林浅浅吐了口气,摸摸隆起小腹道:“他也没事。”

    林延潮松了口气,当下看去泼茶汤之人,但见原先坐在桌角两名读书人已是将他拿住,还取了锁链将对方拿住。

    这两名读书人竟是穿了常服的官差早早埋伏在此的。

    一名官差朝林延潮这里看了看,知道他是有身份的人当下亮了一个写着‘刑’字的腰牌道:“刑部办差,捉拿要犯,所幸没有伤到贵夫人,容某日后赔罪。”

    说完这官差当下道:“将要犯带回衙门审问!”

    当下几人押着此人离去,正出了门口。

    却听林延潮道:“慢着!”

    但见门口的家丁将对方拦住。

    那官差见了皱眉道:“怎么?阁下还有何事?耽误了我们刑部办案,谁也担当不起啊。”

    林延潮道:“莫来公事压人,此人意图行刺本官,本官不能放过,你就将此人留下交由本官审问。”

    那官差将犯人一手抓住,肃然道:“不过一碗茶汤泼来,怎么可以说行刺,不知这位大人在哪处衙门公干,在下李宏,刑部督捕司捕头。”

    林延潮道:“原来是李捕头,刑部督捕司即是归直隶清吏司管辖,你们直隶清隶司的张郎中,程员外,还有三位主事都本官相熟,凭这句话可以带走此人吗?”

    那官差听了林延潮将他上司一一点出,知道此人来头不小,但是职责所在他不得不道:“启禀大人,此人乃是上头点名的要犯,乃是制伪银的行家,既是惊扰了大人,那么大人要带走,小人也无话可说,只是恳请大人给小人一个办法,可以向上头交差。”

    林延潮向陈济川点点头,陈济川从袖子的青囊里取出一牙牌。

    这牙牌是京官上朝之物,这官差一见牙牌心道果真是此人乃是朝中大臣。

    然后这官差恭敬地抬起头朝牙牌后面的官衔看了一眼,当下倒吸一口凉气当下道:“小人眼拙,不知学士大人驾临,小人这就回去交差。”

    林延潮点点头,心想还算此人有点眼力,对陈济川道:“把我的帖子给他,若刑部的官员问起,也有个凭据。”

    李捕头大喜。

    官差一行走后,林延潮看向那犯人,然后道了一句:“带走。”

    回到家中后,林延潮让展明一番拷问,最后确认此人真是一名毛贼,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

    林延潮也知此人不太可能是要对付自己,但他素来多心,要问个明白,万一有人指示的抓下来也是一个人证。特别是现在这紧要的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

    陈济川对林延潮道:“这毛贼为了活命,供说自己还有一万多两足以以假乱真的伪银,拿来给自己买命,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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